第四篇亞運村的第一代村民(1 / 2)

第四篇亞運村的第一代村民

1989年歲末,距點燃第十一屆亞運會主會場的火炬還有整整9個月時間,我的采訪包裏裝著沉甸甸的囑托,東奔西走地了解亞運村工程建設者的事跡,日出日落,雪天雨天,我緊趕慢追地踩著這些樸實勤勞人們的不停息的節拍,在熱氣騰騰的工地上穿行,在低矮而潮濕的工棚裏座談,在來去匆匆的交通車上聊天。這種采訪似乎比過去任何一次采訪都緊張、辛苦,但是我很有興趣,心裏蠻充實。因為這些默默無聞的、樸實得像泥土一樣的建設者的品格在陶冶著我,給我輸送著也許我在別處很難得到的力量。

我采訪活動的主要地點在首都北郊的亞運村。

其實,這裏的一切都還在孕育中、在拔節地生長中、在破土而出中。在經過數萬人的不甘屈從的茹苦含辛的頑強拚搏之後,這裏才會出現一個由排天巨浪式的信念和自強不息的勇力聯成的北郊新城——完整的、嶄新的、舉世矚目的亞運村。嚴格地說,我在進村時,這裏還沒有亞運村。我挑選這個時候來,是因為我要把建設亞運村人們的音容笑貌、勞動奮戰的姿影“定格”,留在世上。我要眼看著一幢幢高樓、一座座場館、娛樂場所從他們的手中聳起。這些都是一瞬間的壯舉,過後永遠也尋找不回來的。

隻有一個目睹了亞運村孕育過程(哪怕是部分過程)的見證人才能做到;當它脫掉渾身的架子衣裳之後,能夠強烈地感受到它的雄偉、壯觀,從而更能熱愛、珍惜在國內外人們關注中建起來的亞運村。

此刻,我站在四環路上的安慧橋上——這座立交橋的名字對首都絕大多數人來說是陌生的,因為四環路還未打通,隻有在亞運會開幕之後,這兒才是理順擁擠、車流、人潮的一把梳子。但是,當我在安慧橋上走過幾次以後,就感到我以上的估計顯然有些失真,我腳下的橋洞裏已經是車水馬龍了―成隊的汽車載著高乎乎的建築材料從四麵八方源源而來。我覺得我的身子也被這車流載著一起遊動,啊,我遊到了橋的正中,霎那間亞運村的全貌盡收眼底,我頓覺自己變小了,成了浪尖上的一隻孤船,四周全是高樓、場館,還有轟轟淺隆的機械聲。

我真慶幸自己找到了一個觀看亞運村的最佳角度。陪我的同誌給我比比劃劃地介紹著:

那強運動員公寓。我看見了,十多棟高層大樓,色彩鮮亮,虎盤龍踞;

那是康樂宮。我看見了,這個我國規模最大(其中嬉水樂園為亞洲第一)的室內遊樂中心,以其新穎、獨特的式樣靜臥在群樓之中;

那是五洲大酒店。我看見了,它恢宏的規模、裝修水平以及整體工程的設計,都顯得那麼協調、美觀;

是郵電中心。我看見了,這個亞運會的通訊樞紐的樓頂仿佛已經振蕩著永不消失的電波;

那是綜合體育館。我看見了,它與田徑場、遊泳館、球類練習館同在一條弧線上,呈扇狀,組成一個層次起伏、生動活潑的建築群;

那是寫字樓,那是國際小學,那是國際會議大廈,那是運動員餐廳,那是超級市場,那是中心公園……

我大飽眼福。但是,我更清楚,當1990年9月22日亞運會開幕之後,站在安慧橋上觀景,亞運村的風光才真正會顯示其壯觀、紅火!

那時候,我一定要踏上安慧橋的。一定。

最重要的是,我對眼前的亞運村頗感興趣。明天的壯麗是從今日的簡陋中走來的,亮晶晶的珍珠連著養育它的苦澀汗珠。建設者的價值是通過勞動體現出來的,我對建設亞運村的人們懷著發自心靈深處的敬意。

我的腳下,車隊載著各種器材繼續奔馳,我也仍然感到自己在遊動。我將目光從遠處的建築群上移開,落到了那些還在高高低低、密密麻麻的腳手架上施工的人們身上。

我的采訪工作更緊張了,常常在擠公共汽車時,遇到一些“村民”,於是我們就津津有味地交流起來。也正是在公共汽車上,我得到一個最新消息:原北京市市長焦若愚被推選為亞運村村長——第一任村長。

這是一個火星,燃起了我的思緒:村長有了,那麼村民呢?

按慣例,1990年9月22日進入賽場的體育健兒是亞運村的村民。第一個進來的是第一個村民,第一批進來的是第一批村民。

可眼下呢?亞運村還不成村,到處都是頭戴安全帽的建設大軍,何談村民?

我在思忖中悟徹:亞運村的第一代村民應該是他們,這些挑燈夜戰、節假日全無,在北郊奮戰了三個春秋的建村人。盡管在1990年9月前他們都早已撤離亞運村了,人們(包括那時的村民)也許再也不會記起他們了。但是,他們的足跡還在,汗水還在,雙手創造的果實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