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女人,世界屋脊上新鮮的太陽——青藏風景線係列之二(2 / 3)

這是我和與我同行的幾位男士們絕對沒有料到的事。不客氣地說,這位小姐把我們的心搓得好苦。當然,苦也是一種韻味。

總之,男子漢輸了。

她居然悠悠哉哉沒災沒病地上了唐古拉山。是爬家門口的那座土堆嗎?她仿佛沒費什麼大勁就飄上去了。5400米啊!山高顯神威,她好得意,掄胳賻甩腿的,那神氣分明是向我們炫耀:“隻有這裏才是屬於我的世界!”不可一世。

她高興得要飛起來了,這會兒蹦蹦跳跳地竄上了一座山包,像得勝的將軍,眯起眼睛,望著遠處日光下長江源頭那金箔似的涓涓溪流,然後,像朗誦詩一般大聲宣布道:

“長——江——是——我——的——”,拖得久長久長的回聲比她的原音還有氣勢,還自豪。

我們的臉好紅!因為這陣子有兩位男同誌被高山病折磨得躺在山下沱沱河兵站正抽筋哩。其餘的先生們雖然上了山,可一個個蔫頭耷腦的,走路氣短,坐下腿軟,狼狽透了!這位驕傲的小姐叫鄭永菊,24歲,某倉庫的一位職工,是我們這次“青藏線文學創作筆會”的小字輩,頗有名氣的小詩人。鄭小姐長得俊氣、白淨,再配上那適中的苗條個兒,使人很容易想到蘇杭一帶姑娘的秀美身姿。可是,她卻是地地道道的中原大地上的鄉間姑娘。就是這樣一個表麵看來難經風吹雨打的女子,竟然接納了唐古拉山的野氣,在這個風雪肆虐的鬼域大顯身手,連男子漢都望塵莫及!

更使人難以料到的是一桌豐盛的酒菜也成為拉開我們和鄭小姐之間檔次的試金石。沱沱河兵站的同誌夠費心了,把長江源頭所能搜集到的山珍海味都弄到了,還特地從沱沱河裏新撈了幾條活魚,為我們做了一盆鮮嫩嫩的魚湯。那撲鼻醇香把滿屋子都染得沁心的香。可是,圍桌而坐的我們幾個男子卻食欲不佳,看著那鮮魚湯就像在內地看到一碟醃羅卜一樣。唯獨鄭小姐操起調羹喝得吱吱帶響,使四座大驚。那情景好像八輩子魚味沒粘嘴唇一樣。她一邊喝還一邊感慨:“口福,口福!俺在河南啥時吃過這等鮮魚!”其他人都成為她名副其實的“陪客”,隻能幹看、幹聽她的。小姐很聰明,立馬就看出了座鄰們的窘態,撂下調羹,端起高腳酒杯,斟得滿滿的,揚起嗓門說:

“來呀,先生們,不能吃魚,咱們幹杯!”

無人去端酒杯與她相碰,一少力氣,二缺雅興。

天啊,這個小鄭她不是在調大家的口味,而是射來了一支“暗箭”:飯菜不能吃,白酒不敢喝,看你們男士還有什麼威風可抖?

她要把男人們徹頭徹尾地擠垮!

無風哪有浪?她是在報“一箭之仇”哩!

那天夜裏,我們住在昆侖山下時,對她說:“鄭小姐,唐古拉山是個倔強漢子,最不願意接收女人的腳印,你呆在這兒老老實實地等著我們返回,一起回西寧吧。”

她先是撇嘴,後是怒視,好一個驕傲的公主!

現在,我們敗下了陣。活該。

鄭小姐得勝回朝,卻沒有陶醉,她把我們幾個半死不活的高山症患者扔在客房裏,自己拿上采訪本到藏民家裏做客去了。

會生活的人,總是把生活調劑得多姿多彩。

第二天清晨,她創作的一首寫在紙煙盒上的散文詩就出籠了——

昆侖山的冰雪情哥瘋狂地擁抱我,唐古拉山的缺氧氣流吞噬我,戈壁灘的沙石撕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