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故事:從5度到15度。
他一走進唐古拉山兵站的客房,就感到滿身上下都灌進了冷風。不對呀!這怎麼能住人?他一看牆上的溫度計:不足5度。真是亂彈琴!大站規定,客房溫度不得低於15度,卻讓他們給“偷”去了10度!
他把兵站的兩個頭頭叫來質問:“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冬天裏,如果讓你們的兒子在結冰的房裏過夜,你們會怎麼想呢?”
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來,原來鍋爐出了毛病。
馬尚武到了鍋爐房,隻見兩台鍋爐隻有一台燒著。另一台呢?他們回答:“壞了,修不好。”老馬提高嗓門說:
“你們修不好為什麼不找我?我要是連-台壞了的鍋爐都弄不好,這個站長還當個什麼勁兒?”
大站後勤處處長袁海珠連夜被請了上山,還帶著兩個修理工。鍋爐很快修好了。
客房的溫度恢複到了15度。這是馬尚武用胸膛暖出來的15度呀!
第二個故事:“怪味”稀飯。
老馬在沱沱河兵站就餐,端起碗喝了一口稀飯,感到甜絲絲、苦津津的,怪味!他用筷子一攪,碗裏翻上來幾片枯子瓣。明白了,他們是在用鹹水煮飯,而為了壓住苦味,在拿桔子罐頭打“馬虎眼”哩!原來,沱沱河兵站沒有淡水,吃水得到150裏外的雁石坪去拉。一台車從早到晚來回跑,也滿足不了過往部隊的用水。如果再遇上車子出故障或司機有病,斷了淡水,站上便隻好用當地的鹹水做飯。今天這頓桔子罐頭稀飯使馬尚武的心裏苦澀了好久,也發現了坐在格爾木大樓裏根本不可能發現的問題。自己偶爾吃一頓又苦又甜的飯無所謂;如果拿這種“糖衣稀飯”經常去糊弄過往部隊,就是一個不能容忍的問題了。他想,單方麵地責備沱沱河兵站是不公平的,大站有責任,領導有官僚主義作風。馬尚武回到機關不久,大站就給沱沱河兵站增加了一台拉水車,還配備了一名技術熟練的司機。
在青藏線上,軍官對士兵的愛像昆侖山一樣深重。這裏有千年不化的“永凍層”,但永凍層下有噴湧的熱泉。
我結識了一位團長,了解到他的許多愛兵故事,在這裏隨便說兩個吧。
長江源頭是永凍層地域,地形變異,常常裂縫,蓋起的營房經常由於地殼陷裂而倒塌。這樣,部隊隻能住帳篷,即使到了隆冬零下40多度的時候,戰士們也隻能在帳篷裏苦捱捱。不光冷,而且風沙也很大,一刮起來,滿帳篷都是沙子。戰士們隻好用枕巾蒙著臉睡覺,第二天起床後,枕巾上的沙子足有一指厚!在部隊住帳篷的長達兩年的時間裏,團長、政委和參謀長、主任以及後勤處長,也輪流來到這個“帳篷軍營”裏和大家實行“五同”。這些年齡比戰士們大一倍還多的“老兵”,常常被奇寒和高山反應折騰得頭疼,四肢無力,但是他們仍然堅持和戰士們生活在一起。團長說:“我們不忍心把戰士們扔在這裏,自己去住大樓。”尤其叫戰士們永生難忘的是:1988年夏天,總後劉安元政委在視察青藏線時特地來到這裏,走進每一頂帳篷看望戰士們,和大家一一握手,最後還和全體同誌在帳篷前合影留念。劉政委臨走前為部隊題詞:“赤誠奉獻”。戰士們很自豪地說:連老將軍都來過我們的“帳篷軍營”!
一次,一個戰士在唐古拉山施工時,因高山反應得了肺水腫,昏昏沉沉。團長便讓出自己的車,送他到格爾木去住院。臨行前,團長緊握著戰士的手,說:“你不要緊的,咱們在格爾木見。”之後,他便乘坐大卡車下山了。誰知,剛走出100公裏,到了雁石坪時,噩耗就傳來了:那個戰士死了!他匆匆趕去,看著戰士早已閉上的雙眼,拉著戰士的手,痛哭失聲地說:“你怎麼能走呢?不是說好了咱們在格爾木見麵嗎?我這個團長沒當好,沒有救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