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進行到一半時,山中Junior說出了過去忠一郎告訴他的臨別贈言,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村內笑著說:”啊,那個啊,不要太在意為好。”村內已經不怎麼使用關西方言了,但偶爾還混雜著一些。他身體微微前傾,滿不在乎地說:”你們家是以製造材料業為中心的吧?基礎主要是靠山林所有者這個身份。而在公司教你的是經營的技術,不要直接用到自己家的產業上,他想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又追加解釋道:”當然這也是忠一郎對自己的感歎。自己正漸漸成為那樣的經營者,而你不要成為這樣的人,想說的是這個吧。”又說:”當然也可能是羨慕你的位置。”
在村內權之助分析了忠一郎的臨別贈言後,山中Junior雖然覺得很明白了,但還是有疑問。反而微妙地覺得本來的意思更遠了。
心中懷著這種混亂,兩天後,他和剛從美國回來的房律師一起吃飯。房因為一家日本企業分公司的美國法人有訴訟問題而去了底特律。
Junior的父親去逝時,房義次在忠一郎的推薦下圓滿的解決了遺產繼承問題,那之後和他們母子結下了緣。身為日裔二代的山中靖司,受在世夫人的拜托,結束多年的美國生活,回到老家所在的廣島。他五年前去逝了。Junior母親談到那時的事,說,”靖司死後,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他。他在美國一定有很多計劃吧。我丈夫突然死去後,我心中很不安,不顧一切的拜托他教育我兒子,因為這,他才回來的。”一邊回想著以前的事,一邊對房律師幫忙順利解決遺產問題表示感謝。”哪裏,是關社長跟我說的,而且,那時我剛成為律師,自己也沒什麼自信。”房同樣回顧那時說道。
“房先生在美國不是和關社長在一起吧?”Junior母親問。他說明道:”不是,我們大學時在一起。兩個人開了一家印刷講義賣給學生的公司。那時關就是社長,我是助手。”
“厲害的人就是厲害啊,從學生時代就開公司了啊,”Junior母親說到。房沒有說話。他沒有說出在緬甸前線時兩個人也是在一起,同樣在戰俘營受苦。跟死了的山中說過,在密林中忠一郎救過自己,也說過”忠一郎是我的救命恩人。”現在說起那些話,總覺得話題老,已經換不起想象力了,而且也知道忠一郎不想被別人知道這件事,所以就隻說了大學時代的事。
“叔叔在美國有妻子吧?”JUNIOR自言自語的說著。他母親問:”確實好像和很遠地方的人結婚了。但我忘了是哪國人,房先生知道嗎?”房謹慎的回答道:”到是聽說過他好像有妻子。”
房知道從收購安二的公司開始,忠一郎的內在就發生了變化。
那對於他以及NSSC公司來說,難以判斷這是令人可喜的變化還是令人擔心的變化。房擔心,作為緬甸前線以來忠一郎朋友的自己,和作為NSSC公司顧問律師的自己,會有矛盾的地方產生。那時就隻能站在公司的立場上了。那是在房的美國法律事務所學到的律師這個職業應有的態度。對企業來說是否是令人可喜的變化,會反映到數值上,所以,之後檢查一下是否合理就可以了。但對個人來說,是令人可喜的變化還是壞的變化,從表麵看是不能測定的。
這並不是能通過常識來判斷那個人是幸福還是不幸福的事。這點,房是從戰爭時代的辛酸經曆中學到的。例如,是被俘虜的人幸福呢,還是光榮戰死的士兵幸福呢?這是不能用國家的目標或常識來決定的。屬於個人的東西,即使是法律也不能踐踏。
房知道,在過去的戰友中,回來後為了革命參加運動的人有好幾個。成為宗教界人士的也有。他們非常認真地考慮並行動這件事不能予以否定。但要是讓房說的話,在被熱情所左右這點上,那些老戰友的生存方式看起來和戰爭時代一點都沒變。進入商界的人中,追求熱情的釋放,認真生活的人也有好幾個。
忠一郎對要回家鄉的山中JUNIOR說”所說的成為經營者,——就是要成為,想要用數值代替現實性來認識現實的人。”這句話使房很擔心,擔心就是從那時起忠一郎的心裏才產生那種病態似的陰影。
“關社長是這麼說的麼?”房不由得呻吟似的說道。注意到山中JUNIOR和他母親在擔心的看著自己,他重新打起精神,解釋說:”我覺得他可能是想說,不要直接應用你在NSSC得到的經驗,要根據地域、業種、公司的曆史性等考慮,自己找到最好的方法。”
和山中母子分別後,房考慮要問忠一郎一下有關NSSC戰略的事,更重要的是今後他自己想要什麼樣的人生。
房腦海中浮現出幾個在美國剛剛遇到的經營者的身影,拿他們和日本的經營者作比較。
首先最大的差別就是,平均年齡美國的經營者小了接近二十歲,而且經營規模越大,年齡差就越大。思考其原因是什麼時,房想起了忠一郎對山中JUNIOR說的話,即:”從具體且細微的現實性中脫離出來。”不接觸現實、隻把數值當作對象的生活,若不是趁年輕,疲勞就會累積,所以,在大企業,一到五十多歲就必須考慮退休的問題。他跳躍性地思考著。即使再晚,六十歲左右也退休了。美國的經營者就會到美術館、醫療機關、教育機構等處參加誌願者活動,有錢的人會在牧場照顧馬。
這些地方和日本的經營者有很大不同。向人們所說的那樣,房認為,這不光是稅製的不同。
他認識的日本經營者,離開公司後顯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怎麼生活下去好。工薪族退休年齡在五十五到六十歲之間,而經營者不在此列。這與美國也不同,還有人認為,經營者的身體已經變成為不能離開公司的體質了。
這不是沒有興趣的問題,是一直以來生活方式的不同。
忠一郎又怎麼樣呢?他退休的前提還有繼承人的問題。長子忠太還年輕,雖然作為一個人來說很優秀。忠一郎是創業者,所以即使讓長子繼承也沒什麼不自然的。
自己作為長期以來的朋友應該勸說他世襲。雖然批判世襲製的人很多,但現在好像很流行,這要根據業種和規模來決定。可是NSSC可能有些規模過大了。考慮忠太的年齡,讓從創業起就任幹部的村內權之助做社長會更好吧。
考慮這些事時,房想起了,在忠一郎推薦下,作為律師第一次負責山中家遺產繼承問題時的事。在紐約,日裔二代的山中負責忠一郎的向導工作。即使在財閥係的商社中,他所在的也是一家很重視身份地位的的公司,而且他在公司中地位也不高。但是,他感覺到忠一郎和山中間有割舍不斷的親密關係。那到底是什麼,房從以前就很想知道。
在紐約長期生活的日裔二代山中靖司和忠一郎,為什麼會成為這種關係密切的一生的朋友呢?他把自己的侄子JUNIOR送到NSSC培養,最後再也沒有回過美國。山中五年前去世時,忠一郎取消了所有預定安排,在廣島住了三天,守靈、葬禮、裝骨灰都參加了。那對對紅白喜事不感興趣的忠一郎來說是個特例。
包括這個問題在內,房義次想就人生觀問已界老齡的忠一郎:你是怎麼看待退休的?打算像其他的創業型經營者一樣,一直工作到死嗎?從第一線退下來後的人生有什麼打算?
房自負,隻有從緬甸以來一直和他在一起的自己有資格問這些。他和忠一郎隻差了一歲,作為法律界最早的國際派,已經作了幾年律師協會的會長,地位類似於元老。
像自己這種專業職業,老後的事一個人就能策劃決定,而擁有大批員工的經營者,即使退休,也必須做相應的準備。特別是身為所有者的情況。
因為不像NSSC的專務村內權之助那樣總是能和他見麵,所以,房沒有看出來,忠一郎的人生設計在哪裏。如果他沒考慮的話,就忠告他,已經到了該打算今後事的時候了。房覺得這可能是自己的責任。
和忠一郎談論退休後發展的機會最後突然地來到了。是忠一郎跟他說的:有些話在公司很難說,晚上,找個時間陪我聊聊。
他們在隻是兩個人見麵的時候經常去的小飯店裏碰麵。一見麵,忠一郎就把大約一個月以前,業界旅行去紐約時,碰到一個很了解零售行業動態的保險公司會長的事告訴了房。忠一郎覺得好像在哪見到過他,就問他”年輕時沒去過日本嗎?”他說,曾經因為作市場調查而去旅行了大約2個月,得出的結論就是,那時日本政府的製度很嚴,在商業上並不是一個有發展的國家。忠一郎說起自己第一次去美國時,飛機上坐在自己旁邊的一個人,自稱他是PENNWEBER保險公司的員工。說到這,那人突然站起來伸出手,說:”那就是我。我四十歲成為負責人時,被挖到現在的公司。”
忠一郎把帶著點反省意味的感想說給作律師的房聽:”因為公司名稱不同,我還以為是另外一個人呢。這也是不知不覺想法變成日本式的證據。”接下來又回想著說:”但是,真有偶然這種事啊,學生時一點都沒有想過,和你會交往這麼長時間。”“戰俘營在一起時,”不說這句話表明兩人間無聲的約定還存在著。
話就這麼說起來了。房單刀直入地問道:”今後你打算怎麼管理NSSC?兒子也結婚了,以前對繼承人的問題一直不予理睬,現在不管怎樣,必須得決定一個了。”
“嗯,”忠一郎自然地接受了,”忠太和榮二”,一起提了兩個兒子的名字,”公平的看,我覺得他們都不適合當經營者。本人也都沒有那種願望。老大不知道怎麼想的,走了父親走過的路,進了商社。弟弟說是想做工業設計。沒有適應能力就背負責任是很不幸的。這不是說世襲製這樣那樣的理論問題。”
忠一郎這麼說。房沒說話。此時他想問一點更深入想法的問題。他覺得這並不是輕輕附和、應該說出意見的時候。”我,可能的話,想讓某個兒子繼承公司。”忠一郎應著房的沉默,又說道。
“但是,考慮了一下,過去我不是自己也不想成為經營者嗎。”忠一郎說。房插話問道:”那是從和死去的山中靖司定的約定開始的嗎?”
“也有那個原因。但並不是僅僅那樣。”說著,忠一郎重新盤了一下腿,上身前傾,開始說起錫丹河畔逃跑的軍曹的事。從他那裏聽到戰場的事還是第一次。”那時,軍曹對叫他返回隊裏的我說過類似於‘我要是回前線的話,這對母子就活不下去了。人應該為需要自己的人活下去。’的話,然後拒絕歸隊。那對我也是一個教訓。他隻不過是東京平民區理發店的老板,但卻是人生的高手。我是中隊長,回到隊裏卻向隊員報告說‘哪兒都沒找到’。我幫他逃跑了。這是我第一次跟你說這些。”說著,忠一郎微微地笑了。
房和他不是一個中隊,不知道軍曹的事。他和忠一郎在一起,隻是在勃固山中亂竄的時候。以戰車開頭的聯合軍,南下作戰的速度很快。他們攜帶著優良的火器,掌握著製空權,所以對日軍來說,隻有密林才是朋友。因此自己才差點被射殺而死。那種情況下,在密林中戰死,並埋骨於那的戰友數量很多。但是房知道,當時是忠一郎從遠一點的木叢射殺了敵兵,幫助了自己。
像忠一郎所說的那樣,那是偶然的事,但正是因為他,房才沒死。不久後他落入陷阱,大量出血,意識不清,不能動彈。饑餓感也隨之而來。進入密林時,發下來的自殺用手榴彈,早就在捕殺大蜥蜴時用完了。
房從回想中抽出身來,問道:”不管由誰經營NSSC,你都會作為所有者留下來吧?”
“所以才找你談的,把你叫出來,這也是一個原因。”忠一郎說,”以我的性情,我覺得那麼做會相當的難。即使權之助給我當社長,我也會插手的吧。那樣一來,他也很難做,會導致不和的。”
房再度沉默。在房看來,忠一郎正處於迷惑中。他覺得,在那迷惑中,不知為什麼聽起來有經營者不應該有的、脫離現實願望的東西,所以對是否原樣接受很猶豫。
但是,另一方麵他的追述卻很漠然。花點時間,等待忠一郎整理思路後,再說自己的意見也不晚,房自重地想到。作為成立超過三十年的NSSC的創業者,他很活躍,店麵的數量也接近九百家,並在全國範圍逐漸擴大。忠一郎作為企業家的姿態,和坐在眼前把自己的迷惑直接說出來的樣子有很大差別。
今夜的話如果傳出去的話,大多數隻以世俗眼光看問題的經營雜誌,就肯定會故意曲解忠一郎的本意,寫出NSSC經營不振的話來的。
“做到什麼地步,工作才算大致告一段落呢?”房詢問道。”做到一千家”,隨即忠一郎回答道。
開展三明治連鎖店的速度根據階段不同,有時快有時慢,但今後增設一百家左右的店麵在本世紀還是能完成的,房估計後稍稍放心了。今後幾年再決定也可以。
忠一郎今晚談了類似於將來展望的話題。和別人說一說,檢查自己想法的穩妥性,整理並修正構想,這是獨裁型的領導慣常使用的手法。
另外,正題之後,再隨意談談心的說話方式也是忠一郎經常使用的手法。房完全相信忠一郎的話,但還是想稍稍問一下他的想法。從成為NSSC顧問律師時開始,房就常常覺得他有別的創業型經營者所沒有的東西。這也是因為他的易於恍惚使自己產生了這樣的印象。所以,房又問了一下:”時代變化的話,退休就會成為話題。那之後你打算幹點什麼?最近,人的壽命都很長。”“而且,你也不會擺弄盆栽。聽說你父親的俳句相當好。”
忠一郎的父親榮太郎兩年前去世,房也參加了他的葬禮。在告別儀式的會場上,他看到了一個有名的俳句詩人。榮太郎的遺稿去年出版了,由忠一郎作序,異母弟弟良也作跋文。文集《青葉隧道》的題字則是由參加告別儀式的俳句詩人寫的,對此忠一郎在序文中表示了感謝。
房一邊問,一邊想:對於將來的事,忠一郎嘴裏說很迷惑,可能是因為受十年前收購的安二的原社長安裏的影響吧。安裏賣完公司後,還是住在安二店麵舊址上建的公寓的最上層,過著悠然的生活。安裏和忠一郎的交往從那之後一直持續。忠一郎好像一邊很輕視安裏,一邊又很羨慕人家。
“安裏,就是那個安二,身體還好嗎?”
“啊,他好像經常去釣魚,還教人跳舞。還有那種生活方式啊!對於上了年紀、原本是軍國青年的我們來說,這是不可能的生活。”忠一郎回答。之後沉默了一下,又自言自語說:”但是即使做到那樣了,在那之前有幾件事也不得不做。”
然後,忠一郎又一次改變了話題,說”我父親很重視的赤城的石楠花園,得到了你很多的關照,把它放在財團那裏也行的。”房說:”我總在想象,自己退休後提著籃子去石楠花園,向英國大有錢人那樣埋頭於自然之中生活著。”接著這個話題又說,”我覺得那也是一種方法,可是我又恐怕我不能一直堅持下去,浪費設備投資,使財團有出現赤字的危險。”
忠一郎聽著這些話時,房的心情有點苦澀。對方心中有迷惑,卻不能從當前話題中脫離出來。房的樣子傳達的就是這種感覺。
聽的人是我,所以不是應該再放開一點說嗎?或者,平日獨裁者的另一麵就是以這種形式表現的?這麼想時,房突然想起學生時代看過的外國作品中,有一本小說,說的是犯了很大罪的一個男人,人本身很溫柔,可以說是非常的親切。到罪行被發現時為止,周圍人對他比對牧師還尊敬。
房晃晃頭,下意識的想要趕走出現在腦中的多餘記憶。忠一郎現在每年都給石楠花園出運營費,但進公園的人一點點增加,到二十一世紀時,即使繼承人不插手,自己也會把石楠花園做下去的吧。說出這種明朗的展望。
“石楠花園的知名度也提高了。這期間竟然得到一個九州人贈與的五千株石楠花。”忠一郎露出點得意的表情。九州一位擁有山林的老人,因為興趣,收集石楠花。可他突然注意到,孩子們在自己死後都非常不想照顧這些花。為此而苦惱後,他想找一個可以真正愛惜石楠花的地方。
“這時,他碰到了赤城的NSSC自然公園。”忠一郎報告說。
房覺得,要想聽對方的真心話,那麼先說出自己的未來計劃會顯得比較自然,就老實的說:”律師的工作有時也是靠體力決定勝負的。我退出一線後,想寫一本大學時教過我的川島老師的傳記。我那時好像對國際問題就很擅長,在大學裏學習的東西隻記住了川島老師教的民法。這對我的影響最大。”
“我真羨慕能那樣做未來計劃的職業啊!”忠一郎回應到。”商業這個東西一旦做上就擺脫不掉。今晚想和你談的一件事就是:因為無論如何漢堡連鎖店對NSSC來說都是必要的,那麼怎麼做下去才好。可以采取上市公司股權收購的方法,但也有在日本怎麼看敵對的股權收購這個問題。資金也會變得很緊張。這麼考慮的話,怎麼說呢,我想起了一個值得一聽的好消息。”
說著,忠一郎壓低聲音,告訴他,有一個財閥係商社的間接子公司好像正在鬧內亂。總公司態度模棱兩可,所以內亂變得更嚴重了。”因此,那家公司也好我們公司也好,勸說相關的金融機關,把銀行持有的那家公司的股票轉讓給了我們。NSSC的股票就是委托那家銀行管理的。應該沒有任何違反法律的地方。”
說這話的忠一郎,從剛才開始,眼睛裏就閃耀著不一樣的妖異的光芒,房覺得他這種從恍惚中覺醒的狀態,自己還是第一次看到。到現在為止他所認識的忠一郎,恍惚狀態都一直呈現出接近於休眠的傾向。
“那家公司是bb公司嗎?”房問。忠一郎無言的點頭。那家公司的社長在快餐界以有名的鐵腕著稱,有手藝人的脾氣,是個很頑固的人。傳說,因為這,那雖然是個由大股東控製的公司,可是紛爭卻不斷。房指出這一點後,忠一郎冷靜地說:”我知道。因為這,我們的工作進行的才順利。”
一時間兩個人就收購那家bb公司的計劃交換了意見。房提醒道:”啊,光顧著說這些,都忘了說退休的事了。”又引導著說:”但是,我聽說,在商業上,退休後的計劃還是趁忙的時候製定比較好。”聽了他的話,忠一郎突然說:”我想在工作結束後坐一次西伯利亞鐵路。”這使房很吃驚。他確認的問道:”西伯利亞鐵路?”然後半是疑問的說:”可彌生應該不會想坐吧?”忠一郎仍然表情冷靜地說:”就我一個人旅行。”
房想起,很早以前聽山中靖司說過,他妻子古來特是從立陶宛逃出納粹控製,換乘西伯利亞鐵路到達日本後再去紐約的。
把山中靖司介紹給房的人,就是當時作為商社職員常駐紐約的忠一郎。山中靖司為了調解本家的遺產繼承問題要回日本,拜托忠一郎在他不在期間照顧自己的妻子。他還在日本期間,古來特夫人說要去立陶宛,之後就沒有了消息。那時在紐約的忠一郎還問山中靖司,是不是她改變心意去了丈夫所在的廣島。房突然想起了那件事。
一旦想起一件事,就像霧突然散了似的,事情的脈絡就展現在房的麵前。”是了,你旅行的最終目的地是立陶宛吧?”房確認的問。忠一郎緩緩地點點頭。房覺得,明白事態後迷惑會更深,說的就是這樣的事。
山中靖司和忠一郎終生關係都很好,這從忠一郎讓自己幫助解決山中家的遺產繼承問題上就可以看出來。
但是,古來特已經不在了。很理解她想回祖國的心情,但在東西方對立仍然很嚴重的時期,對丈夫不告而別,離開紐約,這是因為她和忠一郎間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了吧?可是現在,忠一郎時間一自由就要沿古萊特的足跡追尋。如果感情變緊張,一般,人是不會那麼做的。
那麼,就應該是古萊特和忠一郎間產生了很深的感情吧。
房放棄了問這個問題。因為這涉及到了個人隱私。房轉而問:”我聽說古來特夫人從法蘭克福機場後就沒有消息了。對吧?”
“柏林牆消失後的現在,我覺得,應該可以能調查到,她那以後到底怎麼樣了。”忠一郎說。房也知道,最近就連蘇聯時代的秘密警察寫的紀錄都可以看到了。”作為法律專家,我應該也有能幫上忙的地方。”房說。房覺得,說起西伯利亞鐵路的忠一郎,和剛才從恍惚中覺醒時的狀態不一樣,就像徘徊於真正的夢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