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6.吃的五W(2 / 2)

除了硬件,當然還有軟件一些餐館一到晚上就有人彈鋼琴,有的還演奏豎琴。當然也有上樂隊的,至少有錄音音樂在放送。一些餐館有意地把燈光調得比較暗,大概是追求一種朦朧美吧,可能與在“公開性”中照顧“隱私權”的考慮也有關。好的餐館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不催客人,除非你特別提出要求,否則他總是不慌不忙地請你點菜,上菜。本來麼,吃並不是惟一的目的,如果隻著眼於胃,大可不必上餐館來。換個環境,休息休息,找個說話的機會和說話的地方,這才使餐館業大大興盛起來的。

國外有些餐館很注意宣傳本店當年曾招來過什麼名人雅士。如某個餐館是海明威、馬克·吐溫常去的地方;某個餐館夏目漱石是那裏的常客。我還去過一家倫敦的古老餐館,據說是狄更斯在那裏吃過飯呢。可惜我沒有把這些餐館的名字記住。我們為什麼不可以也這樣做呢?

看來不僅新聞需要5W,餐館也要講5W的,那不僅問(吃)什麼,而且問何時、何地、何人,為何與如何(吃)的。說到如何,我不免想起中餐裏的“桃花泛”,就是鍋巴。把熱鍋巴端到餐桌上,把桃花色的調料當眾一澆,“滋拉”一響,也算個遊戲。據說這個菜抗日時期在重慶叫作“轟炸東京”,吃菜抗日,這樣的命名真不知道是太癡誠還是太虛偽矯情。

這種上菜的戲劇性表演不免使我想起西餐的一種作法,上一種熱菜特別是魚與配菜時,每個大盤子上扣著一個大如鋼盔的銅帽子,全部菜上好,上來一組服務員,每人抓住兩個銅帽子的頂端,一、二同時掀開,露出熱氣騰騰的魚塊。這種表演貴在新鮮感,如果熟知其路數,就沒意思了。

吃飯的講究往往不僅表現在吃什麼上,更表現在如何吃上,如中餐的吃螃蟹,吃完螃蟹用菊花水洗手,另換一桌進正餐。如西餐的喝酒,吃開胃菜時喝啤酒或香檳,吃水產時喝白葡萄酒,吃肉菜時喝紅葡萄酒,飯後喝白蘭地之類的消化酒,各種酒用的酒杯各有特色,各有一套說法,如白蘭地杯肚口小,以收攏香味;啤酒杯口大以利頂著泡沫。中國人出國往往隻用一種啤酒貫徹始終,這和幾十個人飯後要甜食全部要冰激淋一樣,比較不了解西餐。

當然,講5W,絕不僅限於餐館。老鄉炕頭,盤腿而坐,紅薯粥,貼餅子,其樂何如?行軍途中,蹲在樹蔭下,扒幾口炒米,喝口涼水,就個蒜瓣解毒,也是甘之若飴。天山南部,維族老鄉趕“巴紮”,中午餓了,把腰裏揣的“饢”掏出,扔向大渠水流上方,待水將饢衝下,撿起,再扔上,再衝下,再撿再扔再衝再撿,最後,“饢”也軟了,水也吸足了,眼不見泥沙為淨,在藍天與黃沙之間食之,還不是十分淳美?至於各地方小吃,廟會排檔,牛肉線粉,開封炸糕,寧夏羊雜,鹵煮火燒,寧波湯元,四川抄手,大眾食品,物美價廉,優越性也多著呢!

總之,談吃不戀吃,廣用博聞,能上能下,一簞食一瓢飲,不改其樂;稀奇古怪,不懼其異;講究排場,不失其誌;以吃會友,意不在吃,不吃亦友;庶幾可以言吃。吃之為吃之,不吃為不吃,是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