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會海
已慣長年開會,洋工大夥來磨。坐而論道念彌陀,大好時光混過。
會海無邊無際,官話越來越多。文章講話幾皮籮,誰問耕耘收獲?
表達了對官場會海一種莫名的無奈和恐懼。
關淩在下班時打電話來請林文建吃晚飯,說是與她表叔北湖化工集團的蔣總在一起,蔣總答應給劇組五十萬元的冠名讚助,製片人誇獎關淩為劇組作出了貢獻,決定每集給她增加兩千元的片酬。林文建在電話中感覺得到關淩燦爛的心情,就像夏日的陽光一般明媚。當一個人的喜悅傳遞給另外一個人才叫幸福。林文建認為應該去分享關淩的喜悅,讓她感覺到幸福,但他實在感到心力交瘁,去了的話怕反倒弄得舉座不歡,於是婉延謝絕了關淩的殷意。
還在回家的路上,林文建就接到了妻子吉兆的電話,說兒子已經辦妥了入學手續,學校離租的公寓不遠,附近有唐人街,買東西挺方便,林文建問倫敦的氣候怎麼樣?吉兆說:“比北湖好多了,不冷也不熱,街頭精致得像一幅油畫,皮鞋穿上一個星期還纖塵不染。”林文建開玩笑說:“這麼好那你會樂不思歸呀。”吉兆說:“要不是簽證有期限,真的願意留在這裏陪兒子。”
回到家自己弄菜吃過飯泡了茶,林文建打開電視,想好好獨享這難得的清靜,電視裏正播放著新翻拍的《 紅燈記 》,林文建看到,《 紅燈記 》裏的李玉和居然也有了情人,而且到最後為了掩護密電碼,女為知己者死,不得不佩服編導豐富過人的想象力。
這年頭,每年兩千多部國產電視劇,從曆史、軍事、農村到都市言情,各類題材都有,但大都不敢恭維,很少有上乘之作,糟粕遠多於精華,劇本少了,於是翻拍成風,尤其是戰爭題材,保留主要的情節作為脈絡,其餘則大肆充塞填料,就像市場上黑心的商販一樣,牛肉、豬肉、雞肉、逢肉必然注水,臃腫而垃圾。那天與吳昊侃大山,吳昊說某大導演將要投資兩個億拍《 孔子 》,為了讓孔子有血有肉,裏麵的孔子將懂武功會談情,他在少林寺裏學過功夫,後來因為江湖出了大盜便離開少林行俠江湖;江湖兒女自古多情,後來又認識了兩個情人,為情所困,痛不欲生!
孔子的痛苦,你們誰明白?
林文建真為即將開拍的《 孔子 》捏一把汗。
家裏的座機響了,林文建一看號碼不熟悉,沒有去接。白天剛開過機構人事改革的會,手機就被打爆了,有問信息的、有轉彎抹角打招呼的、有請吃飯的,形形色色,包括吉兆那金融證券辦的同學夏孟達,又為他表弟的事打來電話,林文建未想到這些人居然會如此善於鑽營,於是回到家索性把手機關了,不熟悉的電話也一律不接,懶得費口舌。惱人的電話未接,門外又響起了篤篤的敲門聲:“林局長,林局長!”有人輕聲地在門外喊著,林文建估摸著是外麵的人聽到了客廳內的電視聲音,知道屋內有人,咬定敲門不放鬆,隻得無奈地搖搖頭起身。
進來的是城區分局的監察科長陳一列,林文建認識。陳一列幾年前因為麵部神經麻痹,突然口歪嘴斜,開口講話就流涎水。陳科長進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就訴說自己的不幸,說自己今年未滿四十五,是當年讀書時為了報名母親給他虛增了一歲,所以雖然從檔案上看今年九月份剛好到年齡,但實際上要到明年九月份才滿,又說母親如果泉下有知,一定會給自己作證,還說局裏誰誰誰曾經趁著在人事科工作的機會,近水樓台先得月改小了年齡,自己身為監察科長,要做道德方麵的表率、人格方麵的楷模,當然不會與這種齷齪行為同流合汙,最後的要求是自己還應該在科長崗位上繼續為國稅事業奉獻一年光和熱,不然愧對黨和人民、愧對列祖列宗。陳一列邊說邊用衛生紙不停地擦著因為憤憤不平而流出來的口水,林文建聽了,苦笑著說尊重事實、尊重曆史,勸他相信組織,自會有公論的。陳科長手裏提著一個紙袋子,說裏麵裝著一些證據材料,林文建暗自慶幸,生怕他給自己送什麼煙酒禮物,臨走時陳科長說他時間緊迫,找了你林局長接著還要去找高局長、章書記和其他所有的市局黨組領導,林文建把他送出門後,坐在沙發上一聲歎息,電視裏李鐵梅正在唱:“我家的表叔數不清”,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也數不清。這世界真奇妙。林文建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