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新兵蛋子”戰友給他發了個信息：咱們一起扛過槍，還一起嫖過娼。
“一起嫖過娼，一起嫖過娼。”金德敖念起戰友送給他的這句咒語，心裏頓時生出一股悲涼。“送戰友，踏征塵，默默詛咒下地獄，耳邊響起鈔票聲……”他開始意念起自己這半個月來的創作成果……
兒子林立放暑假，從學校搬回了家裏，前天留學中介機構的龔總打電話給林文建，說簽證即將辦下來，吉兆的短期出境也順利獲簽，最遲在一個月內成行。剛脫樊籠，又入苦海，兒子為幾句洋文夜夜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後悔。這幾天，春風吻上了吉兆的臉，她天天回家做飯搞衛生，心情好得像她喜歡的彌漫開來的來蘇水味，林文建也盡量減少在外麵的各種應酬，回到家裏多陪陪兒子。吉兆的性格是一個矛盾的對立統一體，對林文建雖然有點冷漠，但對兒子卻母愛情深，煙草味到了兒子身上，也是暗香浮動，不勝嬌柔。“兒行千裏母擔憂”，何況遠在天涯，她幾乎天天都給嬸嬸打電話，谘詢去英國的ABCD，到了周末，就去商店給兒子購買出國的生活用品，林文建也感到兒子懂事了許多，平時在父母身邊，起居飲食，嗬護備至，兒子習以為常，一旦要突然離開，獨自去新的天空飛翔，仿佛一夜之間成熟了，明白了立誌和責任。看到兒子林立，林文建就想起自己的當年，他也是家裏的獨子，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剛剛改革開放，林文建正在讀高中，當時物質匱乏，生活貧窮，林文建寒窗苦讀，終於金榜題名，成為村裏第一個大學生，躍出農門後成就了今天的榮耀，林文建撫今追昔，不禁慨歎，兒子這一代現在衣食無憂，一心隻讀考試書。
這個周末的星期六，林文建自己開車，帶著兒子抽空回長儀鄉下老家與父母親作別，臨行前問吉兆去不？吉兆說要在家裏搞衛生，“多情應笑我”，林文建對自己說了句，然後狠狠地抽了一下自己的臉。
爺爺奶奶見到孫子出息了，林家祖上出了第一個留學生，心裏高興得顛三倒四，父親說：“祖墳冒青煙了。”硬要拄著拐杖拉著孫子去給祖墳上香，母親拉著孫子的手，戚戚悲嚶。林文建順便去看了下村裏的學校，新修的水泥籃球場刷上油漆後光鑒如鏡，幾個毛頭小子玩得正歡，校大門口立著一塊巨大的花崗岩石，當陽的一麵已經被鑿平，上麵有幾個若隱若現的字，像是寫什麼碑文，林文建走近仔細瞧了，原來是村上準備給自己立傳的石碑，“時維九月，歲在庚申……”幸好自己及時製止了村長，才沒有繼續鑿下去，現在孤零零地立在那裏，見證著石碑準主人的固執和清醒。
村長聞訊趕過來，林文建說：“豆棚菜圃，暖日和風，農村處處皆是景，咱們隨便走走看看吧。”村長說：“中央倡導新農村建設，村村都在修水泥路麵，咱家村子的路麵正在夯實路基。”村民們見到林文建都主動過來熱情地打招呼，他們都知道林文建捐款建校的事，閑聊中，令林文建意想不到的是，有個村民居然問起了金德敖，說你們一個局長被抓了，貪汙了幾千萬，帶著情婦準備出逃，結果在機場被公安機關堵住了，林文建聽了哭笑不得，他估計是明剛他們一夥在長儀縣局施工時道聽途說帶回來的。他對鄉親們的議論隻能聽著，權當茶餘飯後的閑聊，他是北湖市國稅局的副局長，他不能隨意評價，他的觀點很多時候不是自己的觀點，而是市局黨組的觀點，所以他必須出言謹慎。
如果說現在的官場還有什麼能很快刺激老百姓的話，那麼可能隻有兩種：一種是加工資，另一種就是哪個貪官出事。北湖市國稅局自從海源公司案發以來，老百姓的議論就沒少過，“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平時就處在矛盾的風口浪尖，一度成為輿論的焦點後，話題自然不會少。林文建隻是聽到了一部分，還有一些，事實上連林文建也不一定能聽得到。
省局考評改革小組的到來，標誌著全省國稅係統的人事機構改革正式拉開帷幕。周局長和奚若蘭一行上次在金州調研後，又去歐洲西行取經，說是要吸收歐美稅收之文明，取其精華為我所用，回來後不到一個月，省局就正式行文下發了機構改革方案，總的基本原則是降低稅收成本、提高征管效率、合並精簡機構、優化辦稅程序。考評改革小組由省局黃副局長帶隊，征管處、人事處等處室參與，奚若蘭作為西行代表，隨團來北湖傳經。
之所以稱考評改革小組，是因為省局黨組的意見，將每年例行的對市局班子的考核結合在人事機構改革動員大會一起進行，周局長說，“精簡會議，減輕基層負擔，兩個主題一路行，這也是一種改革嘛。”對人事機構改革，省局隻作總體動員、提供原則和方案、實施監督和審核，具體操作由各地市局自行負責。
高振民為了落實接待省局考評小組的事，約上林文建來到銀杏賓館，召集何其樂、劉富貴、馬科長、付正科長還有黃小麗等人開會。黃小麗有些清瘦，秋風吻上她的長發，絲絲縷縷的，讓人聯想到李商隱的錦瑟。高振民鄭重地交待：“這次省局考核市局班子，動員人事機構改革，雖然隻來了四個人，可是規格高、分量重，要保證他們吃得好、住得好，業餘生活豐富多彩，領導心情好了工作才能好，為了便於他們開展工作，每人安排一個單獨的房間，配一個專門的……叫聯係人吧，不叫秘書，我就自薦當黃局長的聯係人，其他的由林局長安排。”接著林文建安排了三個付科長以上級別的幹部為具體聯係人，包括一名女副科長，又指定馬科長為總聯係人，負責銜接兩邊的工作，未了，特別叮囑黃小麗要精心安排好餐飲食宿，房間裏每天要擺放香煙、水果和飲料，晚上歌舞廳、桑拿按摩房一律預留幾套房間給考評小組，以備隨時之需，每天的菜譜不能重樣，澳洲龍蝦、日本鮑魚都要備足，一直等到馬科長、黃小麗他們說沒有問題，高振民和林文建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