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風生水起
北湖的名字聽起來有些涼意，但夏天的酷熱露出了它的猙獰，盆地環境使得副高壓像一個鍋蓋，嚴實地扣在北湖市的頭頂，白花花的太陽下，地表蒸發的熱氣逼使人滲出豆大的汗珠，整個人像待在桑拿房裏烤著，火爐的名稱似乎應該是由此而來，幸而昨晚的一場暴雨，才將夏天的暑熱蕩滌得彌散，空氣中總算有了絲些許的涼意。
高振民此刻的心情比天氣還燥。
昨天在省局機關，他從周局長家出來，在傳達室門口就遇見了從北湖回來的紀檢組長老陳，調查組已經在北湖呆了二個多星期了，情況基本有了個眉目，老陳是回省局與周局長交換意見的，老陳對高振民說：“明天我與老宋他們幾個直接趕來市局，你通知一下黨組成員開個會，咱們把情況作個介紹。”高振民問了句：“情況到底嚴不嚴重？”老陳點了點頭，意思是肯定了高振民的說法。
暴風雨到底還是來了。以前希望息事寧人、自己任期內平安無事的綏靖政策未免有些幼稚。偉人說過，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沒有退路，該自己唱黑臉包公了，一刹那間，他有了自己的主見。
林文建一上班，何其樂就急匆匆地告訴他，“剛才高局長通知，馬上召開黨組會，連章書記也從醫院趕回來了。”林文建不知道是什麼內容，事前未聽說，怎麼突然要開黨組會？而且連章健夫也參加了，林文建心想，應該不會又是關於組織收入的事吧，上星期剛開過會的呀，既然不是這個，那很可能是與海源公司有關的事，林文建三思終得其解。
林文建一進會議室，就看到省局紀檢組長陳自遠和稽查局韓副局長都在場，心裏頓時明白了七八分。省局調查組在五一長假後就來了，前後忙碌了半個多月，應該有個基本結論了，這段時間，林文建也聽到不少議論，民間有各種各樣的傳說版本，有的說海源公司的後台很硬，從中央到市裏都有人罩著；有的說金德敖用貪來的錢給自己的情婦在北湖買了別墅，尤其是在章健夫出國回來後，傳說就更神乎了，林文建對這些傳言，心裏一直有個結，他真擔心發生什麼，果真那樣的話，對金德敖他們而言就隻能是咎由自取了。
會議室裏，高振民邊抖動著雙腿邊低頭翻閱著省局調查組的材料。章健夫木然的坐在旁邊，他進醫院後，這段時間明顯地消瘦了，以往飽滿的黨旗臉凹陷了進去。林文建進來後，高振民看了看人都到齊了，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低頭與陳組長耳語了一句，陳組長點了點頭，高振民語氣凝重地開始說話：“同誌們，以省局陳組長為首的調查組經過一段時間艱苦細致的工作，終於將金山分局個別負責同誌參與海源公司投資入股的事弄了個水落石出，有充分證據表明，金德敖利用與遊大利的戰友關係，通過象征性的投資，獲得海源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權，近三年時間，每年分得紅利七十多萬元。”高振民停頓了一下，揚了揚手裏的材料，繼續說：“現在已初步查明，金德敖涉嫌受賄，協助和縱容企業騙取國家出口退稅，嚴重違紀違法，省局調查組的意見是建議將金德敖案件移送開發區人民檢察院，請他們進一步弄清問題後，再提起公訴，同時，通過公安機關全力破案，傷害商輝同誌的凶手已經緝拿歸案，凶手是海源公司的一個保安經理，不過值得我們欣慰的是，經過二次手術，商輝同誌已經蘇醒，並且正在迅速康複之中。下麵請省局領導給我們作重要指示。”
高振民的一番話驚得會議室裏頓起波瀾，金山分局的事誰都知道肯定有貓兒膩，但誰都未想到事情居然是如此結局，林文建朝章健夫望了一眼，發現他消瘦而幹枯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省局調查組組長陳自遠將調查情況作了一番通報和說明，並說詳細情況待檢察院對金德敖審訊後再作說明，有些證據還在進一步查實之中，如果涉及到其他領導幹部，該給予黨紀政紀處分的就給予黨紀政紀處分，該追究刑事責任的就移送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決不姑息遷就。
老陳說完後，高振民和章健夫簡單地交換了一下意見，高振民說：“金山分局的工作暫時由副局長戴勁同誌主持，明天我陪同省局陳組長一起下去宣布。”韓副局長接著補充說：“在此事未作最後結論之前，建議同誌們不要擴散，以免影響工作，並給案件調查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韓副局長說完，高振民宣布散會，大家不再像平時那樣有說有笑，老宋陪著陳組長他們默默地走了，他們還要趕去開發區與紀委銜接，馬步歸打電話找劉富貴要了車，送章健夫去醫院，剩下的人怔怔地坐在那裏，直到許久才回過神來，一個個悄無聲息地離去。
林文建回到辦公室，腦子裏回想著剛才的一幕，還停留在對此事的思考之中，高振民敲了門進來，說：“文建哪，你對金德敖的事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