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2 / 3)

這是這對男女接觸的開始。

接下來,女生父親對女兒上心了不少,到學校接女兒的次數明顯增多,有事沒事就找章老師聊幾句,時有約她出來吃頓飯,詳細了解一下女兒的學習情況。

作為老師,章萍一般是不應從家長請吃的,但不知何種因素作祟,這位女生父親每請她必到。

女生父親姓張,名自量。人一如他的名字,謙和,內秀,給章萍留下的印象極好。她開始留意這個男人。自從傳知陳右軍和張秋琴已被特務機關處決,她很長一個時期難以走出痛失愛友的陰影,更不用說對哪個男人留心了。隨著時間的增長,她心頭籠罩著傷心陰鬱的情緒才開始有所消解,在張自量麵前開始偶爾露出難得的笑容,在看出他對她的愛慕心境之後,臉頰還泛起過紅潤。

有一段時間,她感到頻繁憶舊的確不能做為今後生活的主旋律,憂傷之事該過去就讓它過去,總不能在那片陰影裏過一輩子。在與張自量的接觸中,她那條似乎已經麻木了的神經,經常一跳一鼓地撥弄得心癢癢的,總覺得該有些什麼東西填充一下才好。每當出現這種心境時,懂得女人心事的張自量就會適時地以適當的方式介入到她的心中來,心甘情願地來當那種填充物。她開始覺得張自量很受用,是一個知冷知熱知人心的男人,一個可以承載她情感重量的男人。

正當她有意同張自量往深一層發展關係時,張自量的在平常人看來一句十分平常的話,又倏地一下把她的心境拉回到了那片傷心之地。這次心情回潮十分徹底,使她一下恢複到了剛剛聽說陳右軍被害時的悲愴境遇中。

經過眾多是是非非,經過特訓隊嚴格訓練的她,如此大幅度的心理落差,竟然沒有從臉麵上表現出絲毫來。張自量沒有發現她的任何變化,依然用曖昧的目光看著她,溫存地同她聊著天。

閑聊天中,張自量無意間說出了自己供事的上屬單位。這是一個在常人看來很普通的機關科室,叫組織部調查統計科。但章萍聽了,腦袋裏的某根弦轟然一聲炸響,心裏“格噔”一下。她知道那個單位是國民黨中央的特務機關。

張自量原來在為特務機關做事。

章萍暗想,天不饒我,老天不許我重新開辟新的情感生活天地。

章萍不動聲色地繼續同張自量聊著,還時不時地開幾句玩笑,調侃一下他五官某個部位與電影明星桌別林相仿。

回到家後,章萍靜下心來,理清了自己的心緒。

趙素雅是一個情商複雜而古怪的人,凡涉及情愛因素的一應事體,她都能做出與眾不同的決斷。在她頭腦中一度閃現的重新追求個人情愛生活的想法,被她瞬間擊得粉碎。她左右不了自己,她覺得自己是一個感情怪物,一個沒有能力放下和除掉自己感情重負和曆史陰影的怪物。她阻止不了自己去實施一次有情而又無情的怪異行動。

章萍心裏編織著將要上演的神秘而悲傷的故事,眼近前卻與張自量大有越打越火熱之勢。眼見著張自量就要墜入她挖設的愛河,她似乎聽見了他生命深處傳出的對情愛與歡樂的真誠呼喚。她一隻手搖著愛情之樹,不時讓幾片帶著情感溫度的美麗葉片掉進張自量張開的手掌中,她的另一隻手卻悄悄掏出了一把鋒利的尖刀。

她在耐心等待著某一時刻的到來。

近兩年來,上海中共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臨時中央局也轉移到了天津。國共在上海的力量嚴重失衡,已形不成對抗局勢。國民黨特務已有數月搜集不到共產黨人活動的情報。加之,全國上下抗日呼聲越來越高,國共對恃局勢已有緩和之勢。上海的國民黨特務已經把大部分精力轉到了對付日本人身上。特務們已不再擔心共產黨地下工作人員的攪擾,減少了防範力度,放鬆了應有警惕。雖有日本人逐步由北向南推進,近逼上海,但1937年下半年上海特務們的生活還是較為寬鬆和愜意的,時有晚上結伴到娛樂場所休閑。

章萍也隨張自量進舞廳跳過舞,但她把握住了一條原則:張自量同事小範圍的聚會,她都找借口不陪他參加,怕小範圍內碰上高革躲都沒處躲。大範圍需帶女友參加的聚會,她總能滿足張自量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