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岩岩,魯邦所詹。奄有龜蒙,遂荒大東,至於海邦,淮夷來同。莫不率從,魯侯之功。詹,至也。龜,山也。蒙,山也。荒,有也。箋雲:奄,覆。荒,奄也。大東,極東。海邦,近海之國也。來同,為同盟也。率從,相率從於中國也。魯侯,謂僖公。○大音泰,本又作“泰”。下注“大室”皆同。荒如字,《韓詩》作“荒”,雲:“至也。”近,附近之近。
[疏]“泰山”至“之功”。○毛以為,既美征伐遠夷,又美境界複故。言泰山之高岩岩然,魯之邦境所至也。魯境又同有龜山、蒙山,遂包有極東之地,至於近海之國。淮夷舊不服者,亦來與之同盟。凡此東方之國,莫不相率而從中國,是魯侯僖公之功也。○鄭以奄為覆。覆有龜、蒙之山,遂奄有極東之地。餘同。○傳“詹至”至“荒有”。○正義曰:“詹,至”,《釋詁》文。春秋定十年,“齊人來歸鄆、讙、龜陰之田”。謂龜山之北田也。《論語》說顓臾雲:“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謂顓臾主蒙山也。魯之境內,有此二山,故知龜、蒙是龜山、蒙山也。龜、蒙今在魯地,故言奄有泰山,則在齊、魯之界,故言所詹見,其不全屬魯也。《禮·祭法》:“諸侯之祭山川,在其地則祭之,亡其地則不祭。”《春秋》僖三十一年“不郊,猶三望”者,《公羊傳》曰:“三望者何?泰山、河、海。”鄭《駁異義》雲:“昔者,楚昭王曰:‘不穀雖不德,河非所獲罪。’言境內所不及則不祭也。魯則徐州地,《禹貢》‘海岱及淮惟徐州’。以昭王之言,魯之境界亦不及河,則所望者海也、岱也、淮也,是之謂三望。”又《王製》雲“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注雲“魯人祭泰山,晉人祭河”是也。是由魯境至於泰山,故得望而祭之。《禮器》雲:“齊人將有事於泰山,必先有事於配林。”齊人亦祭泰山,是齊境亦及之矣。由其泰山廣長,故二國皆以為望也。荒訓為奄,此雲荒有者,亦謂奄有之也。○箋“奄覆”至“中國”。○正義曰:《釋言》雲:“弇,蓋也。”孫炎曰:“弇,覆蓋。”亦覆之義,故以奄為覆。“荒,奄”,《釋言》文。大者,廣遠之言。以大東為極東地之最東,至海而已。“大東”之下即雲“至於海邦”,故以東為極東,言其極盡地之東偏。春秋之世,諸侯同盟,以獎王室,故知來同為同盟。當僖公之世,東方淮夷小國見於盟會,唯邾、莒、滕、杞而已。其餘小國及淮夷同盟,不見於經,蓋主會者不列之耳。言莫不率從,有從魯之嫌,故明之相率從於中國。以僖非盟主,不得為從魯故也。
保有鳧繹,遂荒徐宅。至於海邦,淮夷蠻貊。及彼南夷,莫不率從。莫敢不諾,魯侯是若。鳧,山也。繹,山也。宅,居也。淮夷蠻貊,如夷行也。南夷,荊楚也。若,順也。箋雲:諾,應辭也。是若者,是僖公所謂順也。○鳧音符,山名也。繹音亦,一音夕,字又作“嶧”,同,山名也。貊,字又作“貉”,武伯反。行,下孟反。應,應對之應。
[疏]“保有”至“是若”。○正義曰:此又美僖公境界廣遠,威德所及,言安有鳧山、嶧山,遂有是徐方之居,至於近海之國淮夷為蠻貊之行者,及彼南方之夷,謂荊楚之國,莫不相率而從於中國。若王伯有命,則莫敢不應諾順從。此皆由魯侯之功,於是順服也。○傳“鳧山”至“若順”。○正義曰:《禹貢》徐州,“嶧陽孤桐”,謂嶧山之陽有桐木也。鳧嶧連文,與龜、蒙相類,故知是鳧山、嶧山也。“宅,居”,《釋言》文。言淮夷蠻貊如夷行者,以蠻貊之文在淮夷之下,嫌蠻貊亦服,故辨之。以僖公之從齊桓,唯能服淮夷耳,非能服南夷之蠻、東夷之貊,故即淮夷蠻貊謂淮夷如蠻貊之行。僖四年,從齊桓伐楚而服之,故言南夷謂荊楚。《鄭誌》答趙商雲:“楚交中國而近南夷,末世夷,行故謂之夷也。”“若,順”,《釋言》文。定本、《集注》“若順”之上有“諾順”兩字。
天錫公純嘏,眉壽保魯。居常與許,複周公之宇。常、許,魯南鄙、西鄙。箋雲:純,大也。受福曰嘏。許,許田也,魯朝宿之邑也。常或作“嚐”,在薛之旁。《春秋》魯莊公三十一年“築台於薛”是與?周公有嚐邑,所由未聞也。六國時,齊有孟嚐君,食邑於薛。○嘏,古雅反。朝,直遙反。薛字又作“薛”,息列反。與音餘。
魯侯燕喜,令妻壽母。宜大夫庶士,邦國是有。既多受祉,黃發兒齒。箋雲:燕,燕飲也。令,善也。喜公燕飲於內寢,則善其妻,壽其母,謂為之祝慶也。與群臣燕,則欲與之相宜,亦祝慶也。是有,猶常有也。皃齒,亦壽徵。○皃,五兮反,齒落更生細者也,《字書》作“齯”,音同。一音如字。為,於偽反。祝,之又反。下同。
[疏]“天錫”至“皃齒”。○毛以為,既言僖公威德被及廣遠,又言天與之福,複其故居,天乃與公大大之福,使有秀眉之壽,而保其魯國,又能居其常邑與許邑,複周公之故居也。魯侯僖公燕飲而皆喜。燕於內寢,則善其妻,壽其母,謂為之祝慶,使妻善而母壽也。其燕於外寢,則宜其大夫與眾士,亦謂為之祝慶,使與之相宜也。其魯之邦國,七百裏之封,僖公於是常保有之。既多受其福,又有黃發皃齒,由僖公每事得所,故慶之,使享其永年。○鄭唯以嘏為福為異。餘同。○傳“常許”至“西鄙”。○正義曰:《春秋》言伐我東鄙、西鄙者,皆謂伐其邊邑,故《月令》注雲:“鄙,界上之邑。”此美其複故之宇,當舉邊邑言之,故知常、許皆是鄙邑也。言“常、許,魯南鄙、西鄙”,則常為南鄙,許為西鄙。或當有所依據,不知出何書也。○箋“純大”至“於薛”。○正義曰:“純,大”,《釋詁》文。《禮·特牲》《少牢》屍致福於主人皆謂之嘏,是受福曰嘏。傳以常、許為魯之鄙邑,《書傳》無文,故箋易之“許,許田也,魯朝宿之邑也”。諸侯有大德,受采邑於京師,為將朝而宿焉,謂之朝宿之邑。魯以周公之故,成王賜之許田。春秋之時,魯不朝周,邑無所用,而許田近於鄭國,鄭有祊田,地勢之便,而與鄭易之。桓元年,“鄭伯以璧假許田”《公羊傳》曰:“許田者何?魯朝宿之邑也。此魯朝宿之邑,曷為謂之許田?諱取周田,係之許,近許也。”如此,則魯之有許,見於經、傳,明此常與許,即是彼之許邑。彼以近許係許,則非魯之鄙邑,故箋言此,以易傳也。桓公以許與鄭,僖公又得居之,故美其能複周公之宇也。《春秋》於僖公之世不書得許田,蓋經、傳闕漏,故無其事也。既以許為朝宿,而常邑無文,故推本其事,言“常”字《詩》本或有作“嚐”字者,常邑在薛之傍。《春秋》魯莊公三十一年“築台於薛”是與?“築台於薛”,《春秋》經文,“是與”者,其是此嚐邑與?嚐在薛傍,魯有薛邑,故言“是與”,為疑之辭。周公之有許邑,事見《春秋》。嚐則無文,故雲“周公有嚐,邑許田未聞也”。鄭雲嚐邑在薛之傍,亦無明文,故又自言其證。“六國時,齊有孟嚐君,食邑於薛”。以其居薛邑,而號孟嚐君,則嚐在薛傍,共為一地也。六國者,韓、魏、燕、趙、齊、楚,在春秋之後,俱僣稱王號,為六國。孟嚐君者,姓田名文,父曰靜郭君田嬰。嬰者,齊威王少子,而齊宣王庶弟也。宣王卒,嬰相齊湣王。湣王三年,封田嬰。嬰卒,文代立於薛,是為孟嚐君。《史記》有其傳。
徂來之鬆,新甫之柏,是斷是度,是尋是尺。徂徠,山也。新甫,山也。八尺曰尋。○斷音短。度,待洛反。鬆桷有舄,路寢孔碩。新廟奕奕,奚斯所作。桷,榱也。舄,大貌。路寢,正寢也。新廟,閔公廟也。有大夫公子奚斯者,作是廟也。箋雲:孔,甚。碩,大也。奕奕,姣美也。修舊曰新。新者,薑嫄廟也。僖公承衰亂之政,修周公伯禽之教,故治正寢,上新薑嫄之廟。薑嫄之廟,廟之先也。奚斯作者,教護屬功課章程也。至文公之時,大室屋壞。○桷音角,方曰桷。舄音昔,徐又音托。奕音亦。榱,巴追反。姣,古卯反。屬音燭。
孔曼且碩,萬民是若。曼,長也。箋雲:曼,修也,廣也。且,然也。國人謂之順也。○曼音萬。
[疏]“徂來”至“是若”。○毛以為,僖公威德遠及,國內鹹宜,乃命彼賢臣脩造寢廟,取彼徂來山上之鬆,新甫山上之柏,於是斬斷之,於是量度之。其度之也,於是用八尺之尋,於是用十寸之尺。既量其材,乃用鬆為桷,有舄然而大,作為君之正寢,甚寬大。又新作閔公之廟,奕奕然廣大。作寢則人安,作廟則神悅。人神安悅,君德備矣。此廟是誰為之?乃是奚斯所作。美其作之得所,故舉名言之。奚斯監護而已,其作用民之力,故又美民之勸事。言廟甚長廣而且大,用功雖多,萬民於是謂之順。民既以之為順,明其不憚劬勞,故言之以頌僖公也。○鄭唯以新廟為薑嫄之廟為異。餘同。○傳“桷榱”至“是廟”。○正義曰:桷之與榱,是椽之別名。莊二十四年,刻桓宮桷,謂刻其椽也。舄是桷狀,故為大貌。王肅雲:“言無刻飾文章,徒見鬆桷強大至牢固。”義或當然。路寢,正寢,《公羊》、《穀梁傳》並雲然。定本、《集注》雲:“路,正也。”《釋詁》雲:“路,大也。”以君之正寢,故以大言之。言新廟,是作此廟。僖公繼閔公為君,故以新廟為閔公廟。王肅雲:“僖公以庶兄後閔公,為之立廟,奕奕盛大,美其作之中禮,能自儉而崇大宗廟。”是申說毛義,稱“作是廟”,美僖公之意也。“奚斯”與“新廟”連文,故雲“公子奚斯作是廟”,欲見作者主為新廟而言奚斯,其意不兼路寢也。閔二年,“慶父出奔莒”。《左傳》曰:“以賂求共仲於莒,莒人歸之。及密,使公子魚請。不許,哭而往。共仲曰:‘奚斯之聲也。乃縊。’”是奚斯為公子也。如傳文,蓋名魚而字奚斯。○箋“孔甚”至“屋壞”。○正義曰:“孔,甚”,《釋言》文。“碩,大”,《釋詁》文。孔、碩,言其寢美也。定本、《集注》雲:“孔碩,甚佼美也。”與俗本異。《春秋》有“新作南門”、“新作雉門”,說者皆以修舊曰新,改舊曰作,故鄭依用之。以閔公後死,禮當遷入祖廟,止可改塗易簷,不應別更作之。而此詩首章言閟宮,卒章言新廟,明是修彼閟宮,使之新,故易傳以為,“所新者,薑嫄之廟也”。作寢廟所以為美者,以僖公承衰亂之後,寢廟廢壞,能修周公、伯禽之教,故治其正寢,上新薑嫄之廟。由其修治廢壞,故可美也。又言“薑嫄之廟,廟之先”者,欲見薑嫄之廟既新之,則餘廟毀壞亦修之。然則舉其治正寢,則餘寢亦治之矣。又解奚斯所作之意,正謂為之主帥,主帥教令工匠,監護其事,屬付功役,課其章程而已,非親執斧斤而為之也。《中候握河紀》說帝堯受《河圖》之禮雲:“稷辨護。”注雲:“辨護,供時用相禮儀。”是監典謂之護也。昭三十二年《左傳》說城成周之事雲:“屬役賦丈。”謂付屬作者以功役也。《漢書》稱高祖使張倉定章程,謂“定百工用材多少之量,及製度之程品”,是屬課章程之事也。引文十三年“太室屋壞”者,與《譜》同以壞者譏其不恭,則修者事為可善,反明詩人稱新作寢廟,以美僖公之意也。○箋“曼修”至“之順”。○正義曰:定本、《集注》箋:“曼,修也,廣也。且,然也。國人謂之順。”與俗本不同。
《閟宮》八章,二章章十七句,一章十二句,一章三十八句,二章章八句,二章章十句。
《駉》四篇,二十三章,二百四十三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布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