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茲。且,此也。振,自也。箋雲:匪,非也。振亦古也。饗燕祭祀,心非雲且而有且,謂將有嘉慶禎祥先來見也。心非雲今而有此今,謂嘉慶之事不聞而至也。言修德行禮,莫不獲報,乃古古而如此,所由來者久,非適今時。○且,七也反,又子餘反。下同。見,賢遍反。

[疏]傳“且,此。振,自”。○正義曰:毛雖有此訓,其義與鄭不殊。○箋“振亦”至“今時”。○正義曰:箋以《爾雅》有此正訓,故易傳以為“振亦古也”。以上陳祭饗二事,此承上文,故雲饗燕祭祀。直言饗燕祭祀,謂為之得其所也。有天下者,主於敬待神人,接之以禮,則人神慶悅,至誠感物,祥瑞必臻,故知“非且有且,非今斯今”,謂嘉慶、禎祥之事,非謂其有而已有之,以言報應之疾也。且實語助,但今謂今時,則且亦今時,其實是一,作者美其事而丁寧重言之耳。嘉慶謂王者所得美善之實事,禎祥謂嘉慶之前,先見為徵應者也。以其分為二文,故屬禎祥於上句,屬嘉慶於下句。但禎祥為嘉慶而先見,故言將有嘉慶禎祥先來見也。以禎祥是事之先應,故言先來見。嘉慶是善之實事,故雲不聞而至。二者意亦同也。此禎祥、嘉慶自天為之,享燕之禮得所,不謂其至而已至。言修德行禮,莫不獲報,乃古又古以來當皆如此,非適今時美此大平之主,能重於農業,獲此福慶,故歌之也。

《戴芟》一章,三十一句。

《良耜》,秋報社稷也。○耜音似,田器也。

[疏]“《良耜》二十三句”。○正義曰:《良耜》詩者,秋報社稷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太平之時,年穀豐稔,以為由社稷之所祐,故於秋物既成,王者乃祭社稷之神。以報生長之功。詩人述其事而作此歌焉。經之所陳,其末四句是報祭社稷之事。“婦子寧止”以上,言其耕種多獲,以明報祭所由,亦是報之事也。經言“百室盈止,婦子寧止”,乃是場功畢入,當十月之後,而得言秋報者,作者先陳人事使畢,然後言其報祭。其實報祭在秋,寧止在冬也。本或“秋”下有“冬”,衍字,與《豐年》之序相涉而誤。定本無“冬”字。

畟畟良耜,俶載南畝。播厥百穀,實函斯活。畟畟,猶測測也。箋雲:良,善也。農人測測以利善之耜,熾菑是南畝也,種此百穀,其種皆成好。含生氣,言得其時。○畟,楚側反,《爾雅》雲:“畟畟,耜也。”郭雲:“言嚴利也。”種,章勇反。

[疏]“畟畟良耜”。○毛以為,農人以畟畟然利刃善耜,始事於南畝而耕之,種其百眾之穀,其實皆含此當時生之氣,故生而漸長。農人事而芸之,於是有來視汝之農人者,載其方筐及其圓筥,其筐筥所盛以饟者,維是黍也。既饟到田,見其農夫所戴之笠維糾然,其田器之鎛以此趙而刺地,以薅去荼蓼之草。其荼蓼之草既朽敗止,黍稷乃茂盛止。及其成熟,乃獲刈之,挃挃然為聲。既獲訖,乃積聚之,栗栗然眾多。所積聚者,其大如城雉之峻壯,其比迫如櫛齒之相次。既蹂踐而治之,則以開百室,一時而納之。於是百室皆盈滿而多穀粟止,婦子皆不行而安寧止。天下大熟,民安如此,國家乃殺是犉牡之牲,有捄然者此牲之角。用此牲以報祭社稷。所以報祭之者,以嗣繼其先歲,複求其豐年,以續接其往事,複得以養人。又求良善司嗇以續古昔之人,庶其常勤勸農,常得豐年也。鄭唯“俶載”為“熾菑”為異。餘同。○傳“畟畟猶測測”。○正義曰:以畟畟文連良耜,則是刃利之狀,故猶測測以為利之意也。《釋訓》雲:“畟畟,耜也。”舍人曰:“畟畟,耜入地之貌。”郭璞曰:“言嚴利也。”

或來瞻女,載筐及筥。其饟伊黍,其笠伊糾。其鎛斯趙,以薅荼蓼。笠,所以禦暑雨也。趙,刺也。蓼,水草也。箋雲:瞻,視也。有來視女,謂婦子來饁者也。筐筥,所以盛黍也。豐年之時,雖賤者猶食黍。饁者,見戴糾然之笠,以田器刺地,薅去荼蓼之事。言閔其勤苦。○筐,丘方反。筥,紀呂反。饟,式亮反。笠音立。糾,居黝反,又其皎反。鎛音博。趙,徒了反,刺也,又如字,沈起了反,又徒少反。薅,呼毛反,《說文》雲:“拔田草也。”又雲:“或作茠。”引此以茠荼蓼。荼蓼,上音徒,下音了。刺,七亦反。下同。盛音成。去,起呂反。

[疏]傳“笠所”至“水草”。○正義曰:笠之為器,暑雨皆得禦之,故兼言也。其鎛斯趙,則趙是用鎛之事。鎛是鋤類,故趙為刺地也。又《釋草》雲:“薔,虞蓼。”某氏曰:“薔一名虞蓼。”孫炎曰:“虞蓼是澤之所生,故為水草也。”蓼是穢草,荼亦穢草,非苦菜也。《釋草》雲:“荼,委葉。”舍人曰:“荼,一名委葉。某氏引此詩,則此荼謂委葉也。”王肅雲:“荼,陸穢。蓼,水草。”然則所由田有原有隰,故並舉水陸穢草。○箋“瞻視”至“勤苦”。○正義曰:“瞻,視”,《釋詁》文。下言“婦子寧止”,明此以為不寧,故知有來視汝,謂婦子來饁者也。筐筥之下,即雲饟黍,故知筐筥所以盛黍也。《少牢》、《特牲》大夫士之祭禮食有黍,明黍是貴也。《玉藻》雲:“子卯,稷食菜羹。”為忌日貶而用稷,是為賤也。賤者當食稷耳,故雲“豐年之時,雖賤者猶食黍”。瞻汝,是見彼農人之時,而陳其笠其鎛,故知見農人戴糾然之笠,以田器刺地,薅去荼蓼之草。定本、《集注》皆雲“薅去荼蓼之事,言閔其勤苦”,與俗本不同。

荼蓼朽止,黍稷茂止。獲之挃々,積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櫛,以開百室。挃々,獲聲也。栗栗,眾多也。墉,城也。箋雲:百室,一族也。草穢既除而禾稼茂,禾稼茂而穀成熟,穀成熟而積聚多。如墉也,如櫛也,以言積之高大,且相比迫也。其已治之,則百家開戶納之。千耦其耘,輩作尚眾也。一族同時納穀,親親也。百室者,出必共洫間而耕,入必共族中而居,又有祭酺合醵之歡。○朽,虛有反,爛也。挃,珍栗反。積,子賜反。比,毗誌反。注同。櫛,側瑟反。酺音蒲,又音步。醵,其據反,又其略反,合錢飲酒也。

[疏]傳“挃挃”至“墉城”。○正義曰:《釋訓》雲:“挃挃,獲也。栗栗,眾也。”李巡曰:“栗栗,積聚之眾。”孫炎曰:“挃挃,獲聲也。”皆取此為說也。城之與牆,俱得為墉,但此比高大,故為城。○箋“百室”至“之歡”。○正義曰:《周禮》“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四閭為族”,是百室為一族。於六鄉則一族,於六遂則一酂。是鄭以鄉尊於遂,故舉鄉言耳。上篇言千耦,此篇言百室,雖未必一人作,而其文千百不同,故解其意。千耦其芸,輩作者尚眾,故舉多言也。一族同時納穀,見聚居者相親,故舉少言也。又解族、黨、州、鄉皆為聚屬,獨以百室為親親之意,由百室出必共洫間而耕,入必共族中而居,又有同祭酺合醵之歡也,故偏言之也。《遂人》雲:“百夫有洫。”故知百室共洫間而耕。彼注雲:“百夫一酂之田,為六遂之法。族在六鄉,而引彼者,《小司徒》注雲:“鄉之田製與遂同。”故得舉酂之製以言族也。祭酺者,《族師職》雲:“春秋祭酺。”注雲:“酺者,為人物災害之神也。故書酺為步。杜子春雲:‘當為酺。’玄謂《校人職》又有‘冬祭馬步’,則未知此世所雲蝝螟之酺與?人鬼之步與?蓋亦為壇位如雩禜。雲族無飲酒之禮,因祭酺而與其民以長幼相酬酢焉。”鄭於彼雖以酺步為疑,而以酺為正,故此以酺言之。蝝螟,食穀之蟲,害及人物,此神能為災害,故祭以止之。因此祭酺聚錢飲酒,故後世聽民聚飲,皆謂之酺。《漢書》每有嘉慶,令民大酺五日,是其事也。彼注雲“因祭酺而與其民長幼相酬”,即此合醵也。《禮器》雲:“曾子曰:‘《周禮》其猶醵與?’”注雲“合錢飲酒為醵。王居明堂之禮,乃命國醵”是也。《族師》雖雲祭酺,不言即為醵;《飲酒禮記》自有醵語,不雲醵是族法。鄭知祭酺必有飲酒,合醵是族法者,以《族師》上文雲月吉,則屬民而讀邦法,書其孝悌睦姻有學者,即雲春秋祭酺亦如之。是於祭酺亦屬民讀法,因祭而聚族民,明其必為行禮,不可徒然。又以族無飲酒之禮,故知因祭酺,必合錢飲酒,與其民長幼相酬酢也。《鄉飲酒》之禮,州長於春秋有屬民射於州序之禮,黨正於國索鬼神而祭祀,有屬民飲酒於序以正齒位之禮,此皆禮有飲酒,當以公物供之,無為須合錢也。唯族無飲酒之禮,明合錢飲酒,是《族師》之法,故箋以為同族之禮。

百室盈止,婦子寧止。殺時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續,續古之人。黃牛黑唇曰犉。社稷之牛角尺。以似以續,嗣前歲,續往事也。箋雲:捄,角貌。五穀畢入,婦子則安,無行饁之事,於是殺牲報祭社稷。嗣前歲者,複求有豐年也。續往事者,複以養人也。續古之人,求有良司嗇也。○犉,如純反,本亦作“犉”。捄音虯。複,扶又反。下同。

[疏]傳“黃牛”至“往事”。○正義曰:《釋畜》直雲“黑唇犉”,以言黑唇,明不與身同色。牛之黃者眾,故知黃牛也。某氏亦雲“黃牛黑唇曰犉”,取此傳為說也。《地官·牧人》雲:“凡陰祀,用黝生毛之。”注雲:“陰祀,祭地北郊及社稷也。”然則社稷用黝,牛色以黑。而用黃者,蓋正禮用黝,至於報功,以社是土神,故用黃色,仍用黑唇也。以經言角,辨角之長短,故雲“社稷之牛角尺”也。《王製》雲:“祭天地之牛,角繭栗。宗廟之牛,角握。賓客之牛,角尺。”無社稷之文。卑於宗廟,宜與賓客同尺也。《禮緯·稽命征》雲:“宗廟社稷角握。”此箋不易毛傳,蓋以《禮緯》難信,不據以為正也。社稷太牢,獨雲牛者,牛三牲為大,故特言之。“以似以續”,似訓為嗣,嗣續俱是繼前之言,故為嗣前歲、續往歲之事。前、往,一也,皆求明年,使續今年,據明年而言,故謂今年為前、往也。○箋“捄角”至“司嗇”。○正義曰:此“有捄其角”,與“兕觥其”、“角弓其”,皆與角共文,故為角貌。以上言“其饟”,是婦子所為,此言“寧止”,遙結上句,故知安無行饁之事。序雲“秋報社稷”,故雲“於是殺牲以報祭社稷”也。此為年豐報祭,而雲更求嗣續,故知嗣前歲者,複求有豐年也。續往事者,複求以養人也。言今歲已有豐年,得穀養人,求今後歲複然也。嗣、續一義也,豐年、養人亦一事,箋因其異文而分屬之耳。《甫田》雲“以介我稷黍”,是求有年也。“以穀我士女”,是求養人也。“續古之人”,文連犉牡之末,則亦祭求之。非人無以續人,明求將來之人,使續往古之人。農事須人,唯司嗇耳,故知求有良司嗇,謂求善田畯也。言得善官教民,可以益使年豐故也。司嗇,己所選擇,而祭神求之者,得賢以否,亦是神明所助,故因祭求之。

《良耜》一章,二十三句。

《絲衣》,繹賓屍也。高子曰:“靈星之屍也。”繹,又祭也。天子諸侯曰繹,以祭之明日。卿大夫曰賓屍,與祭同日。周曰繹,商謂之肜。○繹,絲衣,繹祭之服,音亦,祭之明日又祭也。字書作“礻”。融,餘戎反,《尚書》作肜,音同。

[疏]“《絲衣》九句”。○正義曰:《絲衣》詩者,繹賓屍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太平之時,祭宗廟之明日,又設祭事,以尋繹昨日之祭,謂之為繹。以賓事所祭之屍,行之得禮。詩人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之所陳,皆繹祭始末之事也。子夏作序,則唯此一句而已。後世有“高子”者,別論他事。雲“靈星之屍”,言祭靈星之時,以人為屍。後人以高子言靈星尚有屍,宗廟之祭有屍,必矣,故引高子之言,以證賓屍之事。子夏說受聖旨,不須引人為證。毛公分序篇端,於時已有此語,必是子夏之後,毛公之前,有人著之,史傳無文,不知誰著之,故《鄭誌》答張逸雲:“高子之言,非毛公後人著之。”止言“非毛公後人”,亦不知前人為誰也。以鄭言“非毛公後人著之”,不雲《詩》序本有此文,則知鄭意不以此為子夏之言也。鄭知非毛公後人著之者,鄭玄去毛公未為久遠,此書有所傳授,故知毛時有之。若是後人著之,則鄭宜除去,答之以此,明己不去之意,以毛公之時,已有此言故也。高子者,不知何人。孟軻弟子有公孫醜者,稱高子之言以問孟子,則高子與孟子同時。趙岐以為齊人。此言高子,蓋彼是也。靈星者,不知何星。《漢書·郊祀誌》雲:“高祖詔禦史:其令天下立靈星祠。”張晏曰:“龍星左角曰天田,則農祥也。晨見而祭之。”史傳之說靈星,唯有此耳。未知高子所言,是此以否。○箋“繹又”至“之肜”。○正義曰:“繹,又祭”,《釋天》文。李巡曰:“繹,明日複祭。”曰“又祭”,知天子諸侯同名曰繹。以祭之明日者,宣八年六月,“辛巳,有事於太廟。仲遂卒於垂。壬午,猶繹”。有事,謂祭事也。以辛巳日祭,壬午而繹,是魯為諸侯用祭之明日,此則天子之禮,同名曰繹,故知天子亦以祭之明日也。故《公羊傳》曰:“繹者何?祭之明日也。”知卿大夫曰賓屍者,今《少牢饋食禮》者,卿大夫之祭禮也,其下篇《有司徹》雲:“若不賓屍。”注雲:“不賓屍,謂下大夫也。”以言“若不賓屍”,是對有賓屍者,《有司徹》所行,即賓屍之禮,是卿大夫曰“賓屍”。案其禮非異日之事,故知與祭同日。然則天子諸侯謂之繹,卿大夫謂之賓屍,是繹與賓屍事不同矣。而此序雲“繹賓屍”者,繹祭之禮,主為賓事此屍,但天子諸侯禮大,異日為之,別為立名,謂之為繹,言其尋繹昨日;卿大夫禮小,同日為之,不別立名,直指其事,謂之賓屍耳。此序言繹者,是此祭之名。賓屍是此祭之事,故特詳其文也。周曰繹,商謂之肜者,因繹又祭,遂取《釋天》以明異代之禮別也。彼雲“周曰繹,商曰肜”,孫炎曰:“肜者,亦相尋不絕之意。《尚書》有《高宗肜日》,是其事也。”

絲衣其紑,載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絲衣,祭服也。紑,絜鮮貌。俅俅,恭順貌。基,門塾之基。自羊徂牛,言先小後大也。大鼎謂之鼐。小鼎謂之鼒。箋雲:載,猶戴也。弁,爵弁也。爵弁而祭於王,士服也。繹禮輕,使士升門堂,視壺濯及籩豆之屬,降往於基,告濯具,又視牲從羊之牛,反告充已,乃舉鼎冪告潔,禮之次也。鼎圜弇上謂之鼒。○紑,孚浮反,徐孚不反,又音培,又音弗。載如字,又音戴,同。弁,皮變反。俅音求,恭慎也。《說文》作“絿”,同。鼐,乃代反,郭音乃。鼒音茲,徐音災,郭音才,《說文》作“鎡”字,音茲。塾音孰,門側堂也。或音育。冪,亡曆反,本亦作“{冖鼎}”。圜音圓。弇,古奄字。

[疏]“絲衣其紑”。○正義曰:此述繹祭之事。上五句言祭之初,下四句言祭之末。初言卑者恭順,則當祭尊者可知。祭末舉其不慢,則當祭敬明矣。是舉終始以見中,舉輕以明重。上言於祭之前,使士之行禮,在身所服,以絲為衣,其色紑然而鮮絜。在首載其爵色之麻弁,其貌俅俅而恭順。此絲衣載弁之人,從門堂之上,既視壺濯及籩豆,降往於門塾之基,告君以濯具。更視三牲,從羊而往牛,所以告肥充,又發舉其鼐鼎及鼒鼎之覆冪,而告此鼎之絜矣。祭之初,使卑者行事,尚能恭順,故至於當祭事屍,禮無失者,以此至於祭末,旅酬之節,兕觥罰爵,其然徒設,無所用之。所以然者,由此助祭飲美酒者,皆思自安,不讙嘩,不傲慢,每事如禮,故無所罰。恭順如此,當於神明,是得壽考之休征。言祭而得禮,必將得福,故美而歌之。○傳“絲衣”至“之鼒”。○正義曰:此述祭事,故知絲為之,故雲“絲衣,祭服”。傳雖不解弁,亦當以為爵弁。爵弁之服,玄衣纁裳,皆以絲為之,故雲絲衣也。絲衣與紑共文,故為絜鮮貌也。載弁,謂人戴弁也。戴弁者捄々,則俅俅人貌,故為恭順貌也。基,門塾之基者,《釋宮》雲:“門側之堂謂之塾。”孫炎曰:“夾門堂也。”《冬官·匠人》雲:“門堂三之二。”注雲:“以為塾也。”《白虎通》雲:“所以必有塾何?欲以飾門,因取其名。明臣下當見於君,必熟思其事,是塾為門之堂也。直言‘自堂徂基’何?知非廟堂之基者。以繹禮在門,不在廟,故知非廟堂也。”《郊特牲》曰:“繹之於庫門內,祊之於東方,失之矣。”繹於門內為失,明其當在門外。祊以東方為失,明其當在西方。是祊之與繹,一時之事,故注雲:“祊之禮宜於廟門外之西室,繹又於其堂,神位在西,二者同時,而大名曰繹。”又《禮器》曰:“為祊乎外。”注雲:“祊祭,明日之繹祭也。謂之祊者,於廟門外之傍,因名焉。其祭之禮,既設祭於室,而事屍於堂。孝子求神非一處也。”以此二注言之,則祊、繹大同,而繹統名焉。繹必在門,故知基是門塾之基,謂廟門外西夾之堂基也。“自羊徂牛”,是從此往彼,為先後之次,故知詩意言先小後大,為行事之漸也。《釋器》雲:“鼎絕大者謂之鼐。”鼐既絕大,鼒自然小,故曰“小鼎謂之鼒”。此經自堂徂基,但言所往之處,不言所為之事。牛羊但言所視之物,不言所往之處,互相足也。鼐及鼒不言自徂,蒙上自徂之文。鼎則先大後小,與牛羊異者,取鼒為韻,故變其文也。○箋“載猶”至“之鼒”。○正義曰:載者,在上之名,故經稱載弁,若言以頭戴之,則於人易曉,故雲載猶戴也。禮有冠弁、韋弁、皮弁,皆不以絲為衣,且非祭祀之服。《雜記》雲:“士弁而祭於公,冠而祭於己。”《士冠禮》有爵弁服純衣,與此絲衣相當,故知此弁是爵弁,士服之以助君祭也。又解天子之朝,群官多矣,所以不使服冕之人,而使戴弁之意,由繹之禮輕,故使士也。若正祭,則《小宗伯》雲:“視滌濯,祭之日,逆齊省鑊,告時於王,告備於王。”彼正祭重,使小宗伯。此繹祭輕,故使士,蓋亦宗伯之屬士也。知使士升門堂視壺濯及籩豆者,以《特牲》雖則士禮,而士卑,不嫌其禮得同君,故準《特牲》為說。《特牲》先夕陳事,主人即位於堂下。“宗人升自西階,視壺濯及籩豆,反降,東北麵,告濯具。主人出,複外位。宗人視牲告充。宗人舉鼎冪告潔”。彼先視濯籩豆,次視牲,次舉冪,先後與此羊牛鼐次第正同。“自堂徂基”,文在牛羊之上,自然是視壺濯籩豆矣。以此知“自堂徂基”是告濯具,從羊之牛是告充,鼐鼎及鼒是舉冪告絜也。禮之次者,謂《特牲》之禮為此次,故準之以說天子之禮也。“鼎圜弇上謂之鼒”,《釋器》文。孫炎曰:“鼎斂上而小口者。”以傳直言小鼎,不說其形,故取《爾雅》文以足之。

兕觥其。旨酒思柔。不吳不敖,胡考之休!吳,嘩也。考,成也。箋雲:柔,安也。繹之旅士用兕觥變於祭也,飲美酒者皆思自安,不讙嘩,不敖慢也,此得壽考之休征。○,字又作“兕”,徐履反。觥,古橫反,罰爵也,字又作“觵”,同。斛音虯,本又作“”。吳,舊如字,《說文》作吳。吳,大言也。何承天雲:“吳字誤,當作{口大},從口,下大,故魚之大口者名{口大},胡化反。此音恐驚俗也,音話。”敖,五誥反,本又作“傲”。注同。嘩音花。讙,火官反,又火元反。慢,亡諫反。

[疏]傳“吳,嘩。考,成”。○正義曰:人自娛樂,必讙嘩為聲,故以娛為嘩也。定本“娛”作“吳”。“考,成”,《釋詁》文。○箋“柔安”至“休征”。○正義曰:“柔,安”,《釋詁》文。《少牢》、《特牲》大夫士之祭也,其禮小於天子,尚無兕觥,故知天子正祭無兕觥矣。今此繹之禮純,至旅酬而用兕觥,變於正祭也。知至旅而用之者,兕觥所以罰失禮,未旅之前,無所可罰,至旅而可獻酬交錯,或容失禮,宜於此時設之也。《有司徹》是大夫賓屍之禮,猶天子之繹,所以無兕觥。解者以大夫禮小,即以祭日行事,未宜有失,故無也。上經說祭初行禮,唯謂士耳。此言飲美酒皆思自安,則是諸助祭者,非獨士也。以祭末多倦怠傲慢,故美其於祭之末能不讙嘩,不傲慢,則於祭前齊敬,明矣。恭敬明神必將獲福,故以此得壽考之休征。壽考,未然之事,故言征也。

《絲衣》一章,九句。

《酌》,告成《大武》也。言能酌先祖之道,以養天下也。周公居攝六年,製禮作樂,歸政成王,乃後祭於廟而奏之。其始成告之而已。○酌音灼,字亦作“汋”。大如字,徐音泰。

[疏]“《酌》九句”。○正義曰:《酌》詩者,告成《大武》之樂歌也。謂周公攝政六年,象武王之事,作《大武》之樂既成,而告於廟。作者睹其樂成,而思其武功,述之而作此歌焉。此經無酌字,序又說名“酌”之意,言武王能酌取先祖之道,以養天下之民,故名篇為《酌》。毛以為,述武王取紂之事,即是《武》樂所象。鄭以為,武王克殷,用文王之道,故經述文王之事,以昭成功所由。功成而作此樂,所以上本之也。言“告成《大武》”,不言所告之廟。《有瞽》“始作樂而合乎太祖”,此亦當告太祖也。《大司樂》“舞《大武》以享先祖”,然則諸廟之中,皆用此樂,或亦遍告群廟也。言酌先祖之道者,周之先祖,後稷以來,先世多有美道,武王酌取用之,除殘去暴,育養天下,故詩人為篇立名,謂之為《酌》。序其名篇之意,於經無所當也。鄭以經陳文王之道,武王得而用之,亦是酌取之義,但所酌之事不止此耳。經有“遵養時晦”,毛謂武王取紂,鄭為文王養紂,此言以養天下,則是愛養萬民,非養紂身。雖養字為同,非經養也。酌,《左傳》作“汋”,古今字耳。○箋“周公”至“而已”。○正義曰:“周公攝政六年,製禮作樂”,《明堂位》文。雖六年已作,歸政成王乃後祭於廟而奏之,初成之時未奏用也,其始成,告之而已,故此篇歌其告成之事。言此者,以明告之早晚,謂在居攝六年告之也。知然者,以《洛誥》為攝政七年之事,而經稱周公戒成王雲:“肇稱殷禮,祀於新邑。”明待成王即政,乃行《周禮》。禮既如此,樂亦宜然,故知《大武》之樂,歸政成王始祭廟奏,周公初成之日,告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