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十九之三
卷十九 十九之三
《振鷺》,二王之後來助祭也。二王,夏、殷也。其後,杞也,宋也。○振鷺,土之慎反,下音路。一名春鉏,水鳥也。一音盧。夏,戶雅反。杞音起
[疏]“《振鷺》八句”。○正義曰:《振鷺》詩者,二王之後來助祭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之時,已致大平,諸侯助祭,二王之後亦在其中,能盡禮備儀,尊崇王室,故詩人述其事而為此歌焉。天子之祭,諸侯皆助,獨美二王之後來助祭者,以先代之後,一旦事人,自非聖德服之,則彼情未適。今二王之後,助祭得宜,是其敬服時王,故能盡禮。客主之美,光益王室,所以特歌頌之。○箋“二王”至“杞宋”。○正義曰:“《樂記》稱武王伐紂,既下車,封夏後氏之後於杞,投殷之後於宋,故知之也。《史記、·杞世家》雲:“武王克殷,求禹之後,得東樓公,封之於杞,以奉夏後氏之祀。”是杞之初封,即為夏之後矣。其殷後,則初封武庚於殷墟,後以叛而誅之,更命微子為殷後。《書序》雲:“成王既黜殷命,殺武庚,命微子啟作《微子之命》。”是宋為殷後,成王始命之也。《樂記》武王封先代之後,已言投殷之後於宋者,以微子終為殷後,作《記》者從後錄之。其實武王之時,始封於宋,未為殷後也。《樂記》注雲:“投者,舉徙之辭。謂微子在殷,先有國邑,今舉而徙之,別封宋國也。”若然,僖六年《左傳》曰:“許僖公見楚子於武城。許男麵縛,銜璧,大夫衰絰,士輿櫬。楚子問諸逢伯。對曰:‘昔武王克殷,微子啟如是。武王親釋其縛,受其璧而祓之,焚其櫬,禮而命之,使複其所。’”《史記·宋世家》亦雲:“周武王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於軍門,肉袒麵縛,左牽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於是武王乃釋微子,複其位。”如故言複位以還為微子,但微國本在紂之畿內,既以武庚君於畿內,則微子不得複封於微也。但微子自囚,以見武王,武王使複其位,正謂解釋其囚,使複臣位,不是複封微國也。以《樂記》之文,知武王初即封微子於宋矣,但未知爵之尊卑,國之大小耳。至成王既殺武庚,命為殷後,當爵為公,地方百裏。至製禮之後,當受上公之地,更方五百裏。《史記》以為成王之時始封微子於宋,與《樂記》文乖,其說非也。如《樂記》之文,武王始封夏後於杞,而《漢書》酈食其說漢王曰“昔湯伐桀,封其後於杞。武王伐紂,封其後於宋”者,主言夏、殷之滅,其後得封耳。以伐夏者湯,克殷者武,故係而言之。其意不言湯即封杞,武即封宋也。王者所以必立二王之後者,以二代之先,受命之祖,皆聖哲之君,故能克成王業,功濟天下,後世子孫,無道喪其國家,遂令宗廟絕享,非仁者之意也。故王者既行天罰,封其支子,爵為上公,使得行其正朔,用其禮樂,立祖王之廟,郊所感之帝,而所以為尊賢德,崇三統,明王位,非一家之有也。故《郊特牲》曰:“王者存二代之後,猶尊賢也。尊賢不過二代。”《書傳》曰:“天子存二王之後,與己三,所以通天三統,立三正。”鄭《駁異義》雲:“言所存二王之後者,命使郊天,以天子禮祭其始祖受命之王,自行其正朔服色,此之謂通天三統。”是言王者立二王後之義也。
振鷺於飛,於彼西雍。我客戾止,亦有斯容。興也。振振,群飛貌。鷺,白鳥也。雍,澤也。客,二王之後。箋雲:白鳥集於西雍之澤,言所集得其處也。興者,喻杞、宋之君有絜白之德,來助祭於周之廟,得禮之宜也。其至止亦有此容,言威儀之善如鷺然。○處,昌慮反。
[疏]“振鷺於飛”。○正義曰:言有振振然絜白之鷺鳥往飛也,其往飛則集止於西雍之澤。色絜白之水鳥而集於澤,誠得其處也。以興有威儀之杞、宋。往,行也。其往而行,則來助祭於有周之廟。美威儀之人臣,而助祭王廟,亦得其宜也。此鷺鳥之色,有絜白之容,我客杞、宋之君,其來至止也,亦有此絜白之容。非但其來助祭有此姿美耳,又在於彼國國人皆悅慕之,無怨惡之者。今來朝周,周人皆愛敬之,無厭倦之者。猶複庶幾於善,夙夜行之,以此而能長終美譽。言其善於終始,為可愛之極也。○傳“振振”至“之後”。○正義曰:此鳥名鷺而已,振與鷺連,即言於飛。《魯頌》之言“振振鷺”,故知“振振,群飛貌也”。言“鷺,白鳥”者,以言亦有斯容,則義取絜白,故雲白鳥也。以鷺是水鳥,明所往為澤,故知“雍,澤”也。謂澤名為雍,故箋雲“西雍之澤”也。明在作者之西,有此澤,言其往向彼耳,無取於西之義也。序言二王之後,故知“客,二王之後”。客者,敵主之言。諸侯之於天子,雖皆有賓客之義,但先代之後,時王遍所尊敬,特謂之客。昭二十五年《左傳》雲:“宋樂大心曰:‘我於周為客。’”《皋陶謨》曰:“虞賓在位,此及有瞽。”皆雲我客。《有客》之篇以微子為客,皆以二王之後特稱賓客也。○箋“白鳥”至“鷺然”。○正義曰:以此詩美其助祭,明以在澤喻在廟,取其得所為義也。以鷺鳥之白,興客之威儀。所雲絜白之德,即鷺鳥之容也。以上言飛往西雍,喻其鄉京而朝,而其容之美未見,故又雲“亦有斯容”,明上句興喻之中,亦有絜白之義,故雲“杞、宋之君,有絜白之德”也。言威儀之善如鷺然,正謂絜白是也。
在彼無惡,在此無斁。庶幾夙夜,以永終譽。箋雲:在彼,謂居其國無怨惡之者;在此,謂其來朝,人皆愛敬之,無厭之者。永,長也。譽,聲美也。○斁音亦,厭也。厭,於豔反。
《振鷺》一章,八句。
《豐年》,秋冬報也。報者,謂嚐也,烝也。○豐,芳弓反。
[疏]“《豐年》七句”。○正義曰:《豐年》詩者,秋冬報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之時,致太平而大豐熟,秋冬嚐、烝,報祭宗廟。詩人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言年豐而多獲黍稻,為酒醴以進與祖妣,是報之事也。言“烝畀祖妣”,則是祭於宗廟。但作者主美其報,故不言祀廟耳。不言祈而言報者,所以追養繼孝,義不祈於父祖。至秋冬物成,以為鬼神之助,故歸功而稱報,亦孝子之情也。作者見其然,而主意於報,故此序特言報耳。其時則不然,故《那》與《烈祖》實為烝嚐,而序稱為祀,以義不取於報故也。其天地社稷之神,雖則常祭,謂之祈報,故《噫嘻》、《載芟》、《良耜》之等,與宗廟異也。
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廩,萬億及秭。豐,大。稌,稻也。廩,所以藏齍盛之穗也。數萬至萬曰億,數億至億曰秭。箋雲:豐年,大有年也。亦,大也。萬億及秭,以言穀數多。○稌音杜,徐敕古反。廩,徐力錦反,又力荏反,倉也。秭,谘履反,一本作“數”。《韓詩》曰“陳穀曰秭”也。齍盛,上音資,下音成。穗音遂。數萬,邑主反。下“數億”同。
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皆,徧也。箋雲:烝,進。畀,予也。○醴音禮。畀,必寐反,予也。注同。妣,必履反。祫,胡甲反,本或作“洽”。徧音遍。予音與。
[疏]“豐年多黍”。○正義曰:言今為鬼神祐助,而得大有之豐年,多有黍矣,多有稻矣。既黍稻之多,複有高大之廩,於中盛五穀矣。其廩積之數,有萬與億及秭也。為神所祐,致豐積如此,故以之為酒,以之為醴,而進與先祖先妣,以會其百眾之禮,謂牲玉幣帛之屬,合用以祭,故神又下予之福,甚周徧矣。○傳“豐大”至“曰秭”。○正義曰:“豐,大”,《釋詁》文。“稌,稻”,《釋草》文。郭璞曰:“今沛國呼稻為稌,是也。”言廩所以藏齍盛之穗者,器實曰齍,在器曰盛,齍盛謂飯食也。以米粟為之,遠本其初出於禾穗,故謂廩之所藏,為齍盛之穗也。《禹貢》百裏賦納總,即禾稼也。二百裏饣至,即穗也。禾稼當積而貯之,不在倉廩。其穗當在廩藏之,故言藏齍盛之穗。則自穗以往,秸及粟米,皆在倉廩矣。以穗鄰於禾稼,嫌不在廩,故特舉其穗,以下皆可知也。又以經言“高廩”,則廩之高大,於藏穗為宜,故言穗也。此言藏穗,則廩唯藏粟也。而《地官·廩人》注雲“藏米曰廩”者,對則藏米曰廩,藏粟曰倉;其散即通也。彼廩人職掌萬民之食,四釜三釜皆是米事,故雲藏米耳。彼注又雲:“廩人,舍人、倉人,司祿官之長。”是廩為倉之總,可以兼米粟也。《明堂位》雲:“米廩,有虞氏之庠。”注雲:“魯謂之米廩,虞帝令藏齍盛之委焉。”《記》言米,鄭言委,則以廩之所容,兼米兼粟也。且此言為酒為醴,以米為之,明亦藏米可知。祭祀酒食,當用籍田之粟,此言廩之所容,乃至萬億及秭,則是稅民之物,而雲以為酒醴者,祭祀之禮,亦用稅物。《信南山》雲“曾孫之穡,以為酒食,畀我屍賓”,是用稅物之文也。由其亦用稅物,故舉廩之多容,以為豐年之狀也。言“數萬至萬曰億,數億至億曰秭”,於今數為然。定本、《集注》皆雲“數億至萬曰秭”,毛以億雲及秭,萬下不雲及億,嫌為萬個億,故辨之也。知然者,以億言及秭,則萬與億亦宜相累,但文不可再言及耳。○箋“豐年,大有年”。○正義曰:年之豐熟,必大有物。豐訓為大,故雲“豐年,大有之年”也。春秋宣十六年《穀梁傳》曰:“五穀大熟為大有年。”《公羊》以為“大豐年”,是也。桓三年經書“有年”,《穀梁傳》曰:“五穀皆熟為有年。”《公羊傳》曰:“僅有年。”彼《春秋》之文相對為例耳,他經散文不必然也。《魯頌》曰“歲其有年”,亦當謂大豐年矣。○傳“皆,徧”。○正義曰:“偕”訓俱也,亦徧之義。○箋“烝,進。畀,予”。○正義曰:皆《釋詁》文。
《豐年》一章,七句。
《有瞽》,始作樂而合乎祖也。王者治定製禮,功成作樂。合者,大合諸樂而奏之。○瞽音古,無目眹曰瞽。眹音直謹反。本或作“鼓”。“合乎祖也”,本或作“合乎大祖”。治,直吏反。
[疏]“《有瞽》十三句”。○正義曰:《有瞽》詩者,始作樂而合於太祖之樂歌也。謂周公攝政六年,製禮作樂,一代之樂功成,而合諸樂器於太祖之廟,奏之,告神以知和否。詩人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皆言合諸樂器奏之事也。言合於太祖,則特告太祖,不因祭祀,且不告餘廟。以樂初成,故於最尊之廟奏之耳。定本、《集注》直雲“合於祖”,無“太”字。此太祖謂文王也。○箋“王者”至“奏之”。○正義曰:“王者功成作樂,治定製禮”,《樂記》文也。引之者,證此時成功,故作樂也。彼注雲:“功成治定同時耳。功主於王業,治主於教民。”然則武王雖已克殷,未為功成,故至於太平始功成作樂也。大合諸樂而奏之,謂合諸樂器一時奏之,即經所雲“鞉磬柷圉”、“簫管”之屬是也。知不合諸異代樂者,以序者序經之所陳,止說周之樂器。言既備乃奏,是諸器備集,然後奏之,無他代之樂,故知非合諸異代樂也。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設業設虡,崇牙樹羽。應田縣鼓,鞉磬柷圉。瞽,樂官也。業,大板也,所以飾栒為縣也。捷業如鋸齒,或曰畫之。植者為虡,衡者為栒。崇牙上飾卷然,可以縣也。樹羽,置羽也。應,小鞞也。田,大鼓也。縣鼓,周鼓也。鞉,鞉鼓也。柷,木椌也。圉,楬也。箋雲:瞽。矇。以為樂官者,目無所見,於音聲審也。《周禮》“上瞽四十人,中瞽百人,下瞽百六十人”。有視了者相之。又設縣鼓。田當作“朄”。朄,小鼓,在大鼓旁,應鞞之屬也,聲轉字誤,變而作田。○虡音巨。應,應對之應。注同。田,毛如字,鄭作“朄”,音胤。縣音玄。注皆同。鞉,字亦作“鞀”,音桃。柷,尺叔反。圉,魚呂反。栒,荀允反。鋸音據。植,時力反,又直吏反。衡,華盲反。卷音權,又起圓反。鞞,步兮反。椌,苦江反。楬,苦瞎反。矇音蒙,有目眹而無見也。瞭音了。視瞭,有目人也。相,息亮反。
[疏]“有瞽有瞽”。○毛以為,始作《大武》之樂,合於太廟之時,有此瞽人,有此瞽人,其作樂者,皆在周之廟庭矣。既有瞽人,又使人為之設其橫者之業,又設其植者之虡,其上刻為崇牙,因樹置五采之羽以為之飾。既有應之小鼓,又有田之大鼓,其鼓懸之虡業,為懸鼓也。又有鞉有磬,有柷有圉,皆視了設之於庭矣。既備具,乃使瞽人擊而奏之。又有吹者,編竹之簫,並竹之管,已備舉作之,喤喤然和集其聲。此等諸聲,皆恭敬和諧而鳴,不相奪理,先祖之神於是降而聽之。於時我客二王之後,適來至止,與聞此樂,其音感之,長令多其成功。謂感於和樂,遂入善道也。此樂能感人神,為美之極,故述而歌之。○鄭唯應田俱為小鼓為異。餘同。文須如此者,以樂皆瞽人為之,故先言“有瞽有瞽”,於瞽下言於周之庭,則樂皆在庭矣。周人初改為懸,故於諸樂先言懸事。於虡業言設,則柷圉以上皆蒙設文。其簫管則執以吹之,非所當設,於“乃奏”之下別言“備舉”。助祭之人蓋應多矣,獨言我客者,以二王之後尊,故特言之也。○傳“瞽樂”至“圉楬”。○正義曰:《周禮·瞽矇》為大師之屬,職掌“播鞉、柷、圉、簫、管、弦、歌”。是瞽為樂官也。《釋器》雲:“大板謂之業。”是業為大板也。又解業之所用,所以飾栒為懸也。懸之橫者為栒,其上加之以業,所以飾此栒而為懸設也。其形刻之捷業然如鋸齒,故謂之業。或曰畫之,謂既刻又畫之,以無明文,故為兩解。業即栒上之板,與栒相配為一,故通解栒虡之體,植者為虡,橫者為栒也。知者,以《春官·典庸器》、《冬官·梓人》及《明堂位》、《檀弓》皆言栒虡,而不言業,此及《靈台》言虡業,而無栒文,皆與虡相配,栒、業互見,明一事也。名生於體,而謂之為業,則是其形捷業,宜橫以置懸,故知橫者為栒。既言業所以飾栒,則與之為一,據栒定其橫植,而業統名焉,故不言橫曰業也。栒業既橫,則虡者自然植矣。《釋器》雲:“木謂之虡。”郭璞雲:“懸鍾磬之木,植者名虡。”虡既用木,則栒亦木為之也。又知崇牙上飾,卷然可以為懸者,《靈台》雲:“虡業維樅。”樅即崇牙上飾,卷然可以為懸者也。係於業而言“維”,明在業上為之,故與此二文以互言業,不言栒也。虡者立於兩端,栒則橫入於虡。其栒之上,加施大板,則著於栒。其上刻為崇牙,似鋸齒捷業然,故謂之業牙,即業之上齒也,故《明堂位》雲:“夏後氏之龍簨虡,殷之崇牙。”注雲:橫曰簨,飾之以鱗屬,以大板為之,謂之業;殷又於龍上刻畫之為重牙,以掛懸紘。是牙即業之上齒也,以其形卷然,得掛繩於上,故言可以為懸也。言掛懸紘者,紘謂懸之繩也。“樹羽,置羽”者,置之於栒虡之上角。《漢禮器製度》雲:“為龍頭及頷口銜璧,璧下有旄牛尾。”《明堂位》於崇牙之下又雲:“周之璧翣。”注雲“周人畫繒為翣,載以璧,垂五采羽其下,樹翣於簨之角上,飾彌多”是也。知“應,小鞞”者,《釋樂》雲:“大鼓謂之鼖,小者謂之應。”是應為小鼓也。《大射禮》應鞞在建鼓東,則為應和。建鼓、應鞞共文,是為一器,故知“應,小鞞”也。應既是小,田宜為大,故雲“田,大鼓也”。《明堂位》雲:“夏後氏之足鼓,殷人楹鼓,同人懸鼓。”是周法鼓始在懸,故雲“懸鼓,周鼓”。解此詩特言懸意也。若然,大射禮者,是周禮也。其樂用建鼓,建鼓則殷之楹鼓也。而大射用之者,以彼諸侯射禮略於樂,備三麵而已,故無懸鼓也。鞉者,《春官·小師》注雲:“鞉,如鼓而小,持其柄搖之,傍耳還自擊是也。”“柷,木椌。圉,楬”者,以《樂記》有椌、楬之文,與此柷、圉為一,故辨之。言木椌者,明用木為之。言柷用木,則圉亦用木,以木可知而略之。《大師》注:“大柷,敔也。”是二器皆用木也。《皋陶謨》雲:“合止柷敔。”注雲:“柷,狀如漆筒,中有椎。合之者,投推於其中而撞之。敔狀如伏虎,背上刻之,所以鼓之以止樂。”《釋樂》雲:“所以鼓柷謂之止,所以鼓敔謂之籈。”郭璞雲:“柷如漆筒,方二尺四寸,深一尺八寸,中有推,柄連底。挏之,令左右擊。止者,其椎名也。敔如伏虎,背上有二十七鉏敔,刻以木。長尺櫟之,籈者,其名也。”此等形狀,蓋依漢之《大予樂》而知之。其栒簨、圉敔,古今字耳。○箋“瞽矇”至“作田”。○正義曰:瞽矇相對,則目有小異。《周禮》謂其官為瞽矇,故連言之,解以瞽矇為樂官之意。以目無所見,思絕外物,於音聲審故也。《周禮》“上瞽四十人,中瞽百人,下瞽百六十人”,《春官》序官文也。彼注雲:“命其賢智者以為太師、小師。”是以才智為差等,不以目狀為異也。又解此無目而可用者,有視了者相之。又使此視了設懸鼓,因明設業以下,皆視了設之,非瞽自設也。《春官》序於“瞽矇”之下雲:“視了三百人。”則一瞽一視了也。注雲:“了,目明者也。”其職雲:“掌大師之懸。凡樂事相瞽。”注雲:“大師當懸則為之。相謂扶工。”是主相瞽,又設懸也。以經、傳皆無田鼓之名,而田與應連文,皆在懸鼓之上,應者應大鼓,則田亦應之類。《大師職》雲:“下管,播樂器,令奏鼓朄。”注雲:“為大鼓先引。”是古有名朄引導鼓,故知田當為朄,是應鞞之屬也。又解誤為田,意朄字以柬為聲,聲既轉去柬,唯有申在,申字又誤去其上下,故變作田也。
既備乃奏,簫管備舉。喤喤厥聲,肅雍和鳴,先祖是聽。箋雲:既備者,懸也,朄也,皆畢已也。乃奏,謂樂作也。簫,編小竹管,如今賣餳者所吹也。管如篴,並而吹之。○喤,華盲反,又音橫,又音皇。編,薄殄反,又必綿反,《史記》音甫連反,《字林》、《聲類》、《韻集》並布千反。餳,夕清反,蜜也。又音唐。《方言》雲:“張皇也。”即乾糖也,音唐。篴字又作笛,同徒曆反。並,步頂反。
[疏]箋“簫編”至“吹之”。○正義曰:《釋樂》雲:“大簫謂之言,小者謂之筊。”李巡曰:“大簫聲大者言言也。小者聲揚而小,故言筊筊,小也。”郭璞曰:“簫大者,編二十三管,長尺四寸。小者十六管,長尺二寸。一名籟。”《易·通卦驗》雲:“簫長尺四寸。”《風俗通》雲:“簫參差象鳳翼,十管,長二尺。”其言管數長短不同,蓋有大小故也。要是編小竹管為之耳,如今賣餳者所吹。其時賣餳之人吹簫以自表也。《史記》稱伍子胥鼓腹吹簫,乞食吳市,亦為自表異也。《方言》雲:“餳謂之張皇,或雲滑糖。凡飴謂之餳,關東之通語也。”然則餳者,餭之類也。管如笛,並而吹之,謂並吹兩管也。《小師》注雲“管如笛,形小,並兩而吹之。今大予樂官有之”是也。《釋樂》雲:“大管謂之簥。”李巡曰:“聲高大故曰簥。簥,高也。”郭璞曰:“管長尺,圍寸,並漆之,有底。賈氏以為如篪,六孔。”
我客戾止,永觀厥成。箋雲:我客,二王之後也。長多其成功,謂深感於和樂,遂入善道,終無愆過。○觀,古衍反,又如字,注同,多也。樂如字,或音洛。愆,去連反。
《有瞽》一章,十三句。
《潛》,季冬薦魚,春獻鮪也。冬魚之性定,春鮪新來,薦獻之者,謂於宗廟也。○潛,在廉反,《爾雅》作“<禾朁>”,郭音潛,又音岑。《韓詩》雲:“涔,魚池。”《小雅》作“<禾朁>”,時砧反。鮪,於軌反。
[疏]“《潛》六句”。○正義曰:《潛》詩者,季冬薦魚,春獻鮪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太平之時,季冬薦魚於宗廟,至春又獻鮪。澤及潛逃魚皆肥美,獻之先祖,神明降福。作者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總言冬春,雜陳魚鮪,皆是薦獻之事也。先言季冬,而後言春者,冬即次春,故依先後為文,且冬薦魚多,故先言之。冬言季冬,春亦季春也。《月令》“季春薦鮪於寢廟”。《天官·漁人》:“春獻王鮪。”注引《月令》季春之事,是薦鮪在季春也。不言季者,以季春鮪魚新來,正月未有鮪,言春則季可知,且文承季冬之下,從而略之也。冬言薦,春雲獻者,皆謂子孫獻進於先祖,其義一也。經言“以享”,是冬亦為獻。《月令》季春言薦鮪,是春亦有薦,因時異而變文耳。冬則眾魚皆可薦,故總稱魚。春唯獻鮪而已,故特言鮪。○箋“冬魚”至“宗廟”。○正義曰:冬魚之性定者,冬月既寒,魚不行,乃性定而肥充,故冬薦之也。《天官·庖人》注雲“魚雁水涸而性定”,則十月已定矣。但十月初定,季冬始肥,取其尤美之時薦之也。《月令》季冬,乃“命漁師始漁,天子親往,乃嚐魚,先薦寢廟”,注雲:“此時魚絜美,故特薦之。”《白虎通》雲:“王者不親取魚以薦廟。”故親行非此則不可。故隱五年“公矢魚於棠”,《春秋》譏之是也。《魯語》裏革雲,古者大寒降,土蟄發,水虞於是乎講罛罶,取名魚,而嚐之廟。言“大寒降”,與此“季冬”同。其言“土蟄發”,則孟春也。以春魚始動,猶乘冬先肥,氣序既移,故又取以薦。然則季冬、孟春皆可以薦魚也。韋昭以為,薦魚唯在季冬。《國語》雲“孟春”者,誤。案《月令》孟春“獺祭魚”,則魚肥而可薦,但自《禮》文不具,無其事耳。裏革稱古以言,不當謬也。言春鮪新來者,陸機雲:“河南鞏縣東北崖上山腹有穴,舊說雲此穴與江湖通,鮪從此穴而來,北入河,西上龍門,入漆沮。故張衡雲‘王鮪岫居,山穴為岫’,謂此穴也。”然則其來有時,以春取而獻之,明新來也。陸機又雲:“大者為王鮪,小者為鮇鮪。”言王鮪,謂鮪之大者也。序止言薦獻,不言所在,故言薦獻之者,謂於宗廟也。
猗與漆沮,潛有多魚。有鱣有鮪,鰷鱨鰋鯉。漆、沮,岐周之二水也。潛,糝也。箋雲:猗與,歎美之言也。鱣,大鯉也。鮪,鮥也。鰷,白鰷也。鰋,鯰也。○猗,於宜反。與音餘。漆音七。沮,七餘反。鱣,張連反。鰷音條。鱨音常。鰋音偃。鯉音裏。糝,素感反,舊《詩傳》及《爾雅》本並作“米”傍“參”。《小爾雅》雲:“魚之所息謂之橬。橬,椮也。”謂積柴水中,令魚依之止息,因而取之也。郭景純因改《爾雅》從《小爾雅》作“木”傍“參”,音霜甚反,又疏蔭反,又心廩反。《字林》作“罧”,音山沁反,義同。鮥音洛,《爾雅》雲:“鮥,叔鮪。”鯰,乃謙反,沈又奴廉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