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清緝熙,文王之典。典,法也。箋雲:緝熙,光明也。天下之所以無敗亂之政而清明者,乃文王有征伐之法故也。文王受命,七年五伐也。○緝,七入反。熙,許其反。
[疏]“維清緝熙”。○正義曰:詩人既睹太平,見奏《象舞》,乃述其所象之事,而歸功於文王。言今日所以維皆清靜光明無敗亂之政者,乃由在前文王有征伐之法故也。其伐早晚為之,乃本受命始為禋祀昊天之時,以行此法,而伐紂之枝黨。言其祭天乃伐,其法重而可遵,故至今武王用之,伐紂而有成功,致得天下清明。是此征伐之法,維為周家得天下之吉祥矣,故武王述其事而製此舞,詩人見其奏而歌之焉。此“維清緝熙”是當時之事,作者先言時事,然後上本文王,又據文王說之而下,故其言不次。○傳“典,法”。○正義曰:《釋詁》雲:“典、法,常也。”俱訓為常,是典得為法。○箋“緝熙”至“五伐”。○正義曰:《釋詁》緝熙皆為光也,但光亦明也,故連言之。無敗亂之政而清明者,雖伐紂之後,亦得為此。言要大為清明,必是太平之世。此當是周公、成王之時,見其清明,乃上本文王也。文王七年五伐,即《尚書傳》所雲“二年伐於刂,三年伐密須,四年伐犬夷,五年伐耆,六年伐崇”是也。
肇禋,肇,始。禋,祀也。箋雲:文王受命,始祭天而枝伐也。《周禮》以禋祀祀昊天上帝。○肇音召。禋音因,徐又音“煙”。
[疏]傳“肇,始。禋,祀”。○正義曰:“肇,始”,《釋詁》文。又雲:“禋、祀,祭也。”是禋祭為祀。○箋“文王”至“上帝”。○正義曰:禋者,祭天之名,故雲“文王受命,始祭天而枝伐”。《中候·我應》雲:“枝伐弱勢。”注雲:“先伐紂之枝黨,以弱其勢,若崇侯之屬。”是枝之文也。文王祭天,必在受命之後,未知以何年初祭。《皇矣》說伐崇之事雲:“是類是禡。”類即祭天也。伐崇之後乃稱王,應伐崇之時始祭天耳。五伐容有未祭天而已伐者,但所伐唯崇為強,言祭天而伐,據崇為說也。《我應》雲:“玄湯伐亂崇{薜女}首。王曰:‘於戲!斯在伐崇謝告。’”注雲:“斯,此也。天命此在伐崇侯虎,謝百姓,且告天。”是祭天而伐,主為崇也。引《周禮》者,《大宗伯》文,引之以證禋為祭天也。文王之時,禘郊未備,所祭不過感生之帝而已。引昊天上帝者,取禋祀之成文。彼又雲:“祀五帝亦如之。”雖祭感生帝,亦用禋也。
迄用有成,維周之禎。迄,至。禎,祥也。箋雲:文王造此征伐之法,至今用之而有成功,謂伐紂克勝也。征伐之法,乃周家得天下之吉祥。○迄,許乞反。祺音其,《爾雅》雲同。徐雲:“本又作禎,音貞。”與,崔本同。
[疏]傳“迄至禎祥”。○正義曰:“迄,至”,《釋詁》文。“祺,祥”,《釋言》文。舍人曰:“祺福之祥。”厶氏曰:“《詩》雲:‘維周之祺。’”定本、《集注》“祺”字作“禎”。○箋“文王”至“吉祥”。○正義曰:此詩之作,在周公、成王之時。以文王為古,故謂武王為今,自是辭相對耳,非言作詩之時為武王也。祥者,是徵兆之先見者也。文王始造伐法,武王用以成功,是文王之法,為伐紂征兆,故為周家得天下之吉祥。
《維清》一章,五句。
《烈文》,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也。新王即政,必以朝享之禮祭於祖考告,嗣位也。○朝,直遙反。
[疏]“《烈文》十三句”。○正義曰:《烈文》詩者,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之樂歌也。謂周公居攝七年,致政成王,成王乃以明年歲首,即此為君之政,於是用朝享之禮祭於祖考,有諸侯助王之祭。既祭,因而戒之。詩人述其戒辭,而為此歌焉。經之所陳,皆戒辭也。武王崩之明年,與周公歸政明年,俱得為成王即政,但此篇敕戒諸侯,用賞罰以為己任,非複喪中之辭,故知是致政之後年之事也。《臣工》序雲:“遣於廟。”此不言遺者,彼敕之使在國有事,來谘於王,又令及時教民農業,是將遣而戒,故言遣以戒之。此則戒以為君之法,其辭不為將遣,故不言遣。箋意於經亦有卿士,序不言者,以諸侯為重,故舉諸侯以總之。○箋“新王”至“嗣位”。○正義曰:解即政所以有祭,得為諸侯所助之意。以新王即政,必以朝享之禮,祭於祖考廟,告己今繼嗣其位。有此祭,故諸侯助之也。必知用朝享之禮者,以此告事而已,不得用時祭之禮。而《周禮》四時之閒祀有追享、朝享者。追享者,追祭遷廟之主,以事有所禱請,非即政所當用。朝享者,朝廟受政而因祭先祖,以月朔為之,即《春秋》文六年,“閏月不告朔”,猶朝於廟。《祭法》天子親廟與太祖皆月祭之,是其事也。人君即政,必以月正元日,此日於法自當行朝享之禮,故知成王即政,用此禮以祭,而有諸侯助之也。新王即政,以歲首朔日,則是周正月矣。《臣工》箋:“周之季春,於夏為孟春。”諸侯之朝,在周之季春。此於周之孟春,得有諸侯在京助王祭者,以新王即政,故特命使朝。或去冬朝者,留得歲初也。鄭於《顧命》之注以居攝六年為年端,則此年未必六服盡來,蓋近者至也。案《洛誥》說周公致政之事雲:“烝祭歲,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王命作冊,逸祝冊,惟告周公其後。”注雲:“歲,成王元年正月朔日也。用二特牛祫祭文王、武王於文王廟,使史逸讀所冊祝之書告神,以周公其宜為後,謂封伯禽也。”彼言正月朔日,與此祭祖告嗣同日事也。此言以朝享之禮,彼言祫祭文、武者,此言即政助祭,是王自祭廟,告己嗣位;彼祭文、武,謂告封周公。此二禮必不得同也。何則?身未受位,不可先以封人,明是二者各自設祭。當是先以朝享之禮,遍祭群廟,以告己嗣位。於祭之末,即敕戒諸侯事訖,乃更以禮合祭文、武於文王之廟,以告封周公也。必知彼與此非一祭者,此即政用朝享之禮,當各就其廟;彼封周公,唯祭文、武而已,故知不同也。彼注知合祭文、武於文王廟者,以彼經雲“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即雲“王命作冊”,是並告二神,一處為祭,卑當就尊,故知在文王廟也。此祭祖者,則遍告群廟。而箋唯言祖考者,祖考總辭,可以兼諸廟也。
烈文辟公,錫茲祉福。惠我無疆,子孫保之。烈,光也。文王錫之。箋雲:惠,愛也。光文百辟卿士及天下諸侯者,天錫之以此祉福也,又長愛之無有期竟,子孫得傳世,安而居之。謂文王、武王以純德受命定天位。○辟音壁。注下皆同。祉音恥。疆,居良反,竟也。傳,直專反。
[疏]“烈文辟公”。○毛以為,成王於祭之末,呼諸侯而戒之曰:汝等有是光明文章者,君人之辟公,我先君文王賜汝以此祉福也。言文王造始周國,此等作周藩屏,得為諸侯之福,乃是文王賜之。文王既賜以此福,又愛我此等諸侯無有竟已之時,令其子孫得常安之。言文王終常愛之,使得傳世不絕也。既言文王如此,又說武王亦然。我武王伐紂之後,以舊國皆應削滅,而我武王觀汝舊為君者,誠無大累於汝國,維我武王,其就封立之。言武王亦愛諸侯,不複貶退也。我文王、武王愛汝先人如此,汝當念此先人之大功,繼續父祖餘胤,序其美之,欲使之循行美政,以繼其先祖也。又為之陳武王之德,無疆乎維是得賢人,若得其賢,則國家強矣。四方有不率服者,其可訓導之。不顯乎維是有德,若能有德,此賢人則身必顯矣。百辟有無所法者,其可師此顯德而法象之。言武王有顯德,任賢人,能以訓四方,刑百辟,是武王之道至美矣。於乎我之前王,則此武王其道不可忘也。示之以武王之道,欲使法而行之。○鄭以為,助祭者有卿士與諸侯,公辭兼戒之。成王於祭之末,呼之曰:汝有光明文章者,百辟卿士與群公諸侯等,上天賜我文王,以此王天下之祉福,又愛我文王、武王,其愛之多無有疆畔,使其子孫常得安而居之,故我今得嗣守其位,製賞罰之柄。汝諸侯等,若無大罪惡累及於汝國,維我王家,其必寵而益厚之。謂增其爵命,加之土地也。汝卿大夫等,若能念此居官大功,勤事不廢,我則使汝繼世在位,得其次序。有殊勳異績,其出於外而君之。汝等當勤力為善也。又教之為善之法,汝辟公等,無疆乎維是得賢人,若得賢人,則國家強矣。四方鄰國知汝任賢,其皆順從之。汝卿士等,不明乎維是勤其德,若能勤德,則身明顯矣。百辟卿士知汝有德,其皆法則之。此任賢、勤德之事,事之美者,於乎我之前王,文王、武王能勤行此道之故,人稱誦之不忘。汝等宜法效前王,亦勤行之。○傳“烈光”至“錫之”。○正義曰:“烈,光”,《釋詁》文。以辟公之下,即言賜福,是賜之以福,使得為此辟公也。文王是周之創業之主,文王造此周國,此等得在周統內列為諸侯,乃是文王之所錫,故言文王錫之。其實武王封建,亦是武王賜之矣。傳以“錫茲祉福”為文王賜諸侯,則“惠我無疆”亦是文王愛諸侯。“子孫保之”,謂諸侯得繼世也。其文皆無卿士,則辟公謂君人之公,非百辟卿士矣。○箋“惠愛”至“天位”。○正義曰:“惠,愛”,《釋詁》文也。以《月令》雲百辟是卿士之總稱,下有“爾邦”、“百辟”與此相承,則辟當下百辟,公當下爾邦,故分辟、公為二,即辟公謂卿士及天下諸侯也。此既分辟公為二,故下兩經亦分為二,皆上戒諸侯,下戒百辟,與此勢相成也。又以下雲“爾邦”謂諸侯為“爾”,則此經雲“我”,是成王自我,非我諸侯也,故易傳以為天賜祉福,謂賜文王、武王以王天下之福也。愛之無有期竟,謂卜世三十,卜年七百,是長遠無期竟也。先解經文,後指其事,故雲“謂文王、武王以純德受命定天位也”。純德者,純美之德,即上篇所雲“之德之純”是也。以文、武俱受天命,故連言之。
無封靡於爾邦,維王其崇之。念茲戎功,繼序其皇之。封,大也。靡,累也。崇,立也。戎,大。皇,美也。箋雲:崇,厚也。皇,君也。無大累於女國,謂諸侯治國無罪惡也。王其厚之,增其爵土也。念此大功,勤事不廢,謂卿大夫能守其職,得繼世在位以其次。序其君之者,謂有大功,王則出而封之。○累,劣偽反。下同。
[疏]傳“封大”至“皇美”。○正義曰:定四年《左傳》雲:“吳為封豕長蛇。”封與長為類,則封豕為大豕,故封為大也。靡謂侈靡,奢侈(禁止)是罪累之事,故靡為累也。《釋詁》雲:“崇,高也。”高是立之義,故以崇為立也。“戎,大。皇,美”,皆《釋詁》文。傳於此篇不言卿士,則此經所陳皆戒諸侯之事。上已言文王賜之,此又言維王立之,封立諸侯,始立於武王,則維王立之謂武王也。既陳文、武之愛諸侯,乃雲“念此戎功”,則是戒諸侯使念父祖之大功也。諸侯各為一國之君,不得有次序之義。《釋詁》雲:“敘,緒也。”則繼父祖之胤緒也。故王肅雲:“武王得天下,因殷諸侯無大累於其國者,就立之。”序,繼也,思繼續先人之大功而美之。○箋“崇厚”至“封之”。○正義曰:以崇訓高也,高是厚義,故為厚也。“皇,後”,《釋詁》文。無大累於汝國,為王者勸誘之辭耳,其實小累亦不可也。若無罪累,則是有功。王者之於諸侯,有功則賞之,故知厚之謂增其爵土也。念此大功,勤事不廢,謂人臣守職,當念立所職之功,奉行不倦也。言大功者,為之總目,於大功之中,又為等級。功小者,猶得繼世在位,得其次序,謂卿之子為卿,大夫之子為大夫,守其祿位,不失舊業也。功尤大者,則其君之,謂出封為諸侯也。《春官·典命》雲:“王之三公八命,其卿六命,其大夫四命。其出封加一等。”是有大功者,王則出而封之。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不顯維德,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競,彊。訓,道也。前王,武王也。箋雲:無疆乎維得賢人也,得賢人則國家彊矣,故天下諸侯順其所為也。不勤明其德乎,勤明之也,故卿大夫法其所為也。於乎先王,文王、武王,其於此道,人稱頌之不忘。○道音導。
[疏]傳“競彊”至“武王”。○正義曰:“競,彊”,《釋言》文也。教訓者,所以導誘人,故訓為道也。成王之前,唯武王耳,故知前王武王。傳以此篇皆戒諸侯之辭,此經所言,陳武王之事,使諸侯慕之也。○箋“無彊”至“不忘”。○正義曰:得賢國強,則四鄰畏威慕德,故天下諸侯順其所為。言諸侯得賢人,則其餘諸侯順之。“不顯維德”與上“無競維人”相當。箋雲“不明乎維勤其德”,勤其德則身明矣。欲明其德,必勤行之,故箋從省文,通以為句耳,其意亦與上同也。人雖同在寮位,有德則尊,故卿大夫能勤明其德者,其餘卿大夫則法其所為也。文王、武王勤行此道,謂行此求賢、勤德之事,故人稱誦之不忘也。定本有“文王、武王”,俗本唯有“武王”,誤也。
《烈文》一章,十三句。
《天作》,祀先王先公也。先王,謂大王已下。先公,諸盩至不窋。○大音泰。“大王”、“大祖”皆同。盩,直留反,又音侜。窋,陟律反。
[疏]“《天作》七句”。○正義曰:《天作》詩者,祀先王先公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之時,祭祀先王先公,詩人以今太平是先祖之力,故因此祭,述其事而作歌焉。祀先王先公,謂四時之祭,祠、礿、嚐、烝。但祀是總名,未知在何時也。時祭所及,唯親廟與大祖,於成王之世為時祭,當自大王以下,上及後稷一人而已。言先公者,唯斥後稷耳。於王既總稱先王,故亦謂後稷為先公,令使其文相類。經之所陳,唯有先王之事,而序並言先公者,以詩人因於祭祀而作此歌,近舉王跡所起,其辭不及於後稷。序以祭時實祭後稷,故其言及之。《昊天有成命》、經無地而序言地;《般》,經無海而序言海,亦此類也。○箋“先王”至“不窋”。○正義曰:周公之追王,自大王以下,此序並雲王、公,故辨之也。諸盩至不窋,於時並為毀廟,唯祫乃及之。此言祀者,乃是時祭,其祭不及此等先公,而箋言之者,因以先公之言,廣解先公之義,不謂時祭皆及也。時祭先公唯後稷耳。若直言先公謂後稷,嫌此等不為先公。欲明此皆為先公,非獨後稷,故除去後稷而指此先公也。或緣鄭此言,謂此篇本為祫祭。案《玄鳥》箋雲:“祀當為祫。”若鄭以為祫,亦當破此祀字,今不破祀字,明非祫也。《天保》雲:“禴祠烝嚐,於公先王。”彼舉時祭之名,亦兼言公、王,此亦時祭,何故不可兼言公、王也?彼祭亦不盡及先公,而箋廣解先公,此何故不可廣解先公也?且此詩若是祫祭,作序者言祫於太祖,則辭要理當,何須煩文言先王、先公也?以此知所言祀者,正是時祭。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作,生。荒,大也。天生萬物於高山,大王行道,能大天之所作也。箋雲:高山,謂岐山也。《書》曰:“道岍及岐,至於荊山。”天生此高山,使興雲雨,以利萬物。大王自豳遷焉,則能尊大之,廣其德澤。居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岐,其宜反。道音導。汧,口田反,又口見反。豳,彼貧反。
[疏]“天作高山”。毛以為,天之生此萬物,在於高山之上。大王居岐,脩其道德,使興雲雨,長大此天所生者,即陰陽和,是其能長大之。下四句又說文王之德被萬民。居岐邦,築作宮室者,文王則能安之。彼萬民又後往者,由此岐邦之君有佼易之道故也。下一句雲由父祖之德若此,令子孫得保天位,前往者文王安之,後往者亦能安之。後往者,以岐邦之君有佼易之德;前往者亦然,為互文也。○鄭上二句別具在箋。餘同。○傳“作生”至“所作”。○正義曰:作者,造立之言,故為生也。荒者,寬廣之義,故為大也。○箋“高山”至“其初”。○正義曰:以文王未徙豐之前,興大王皆在岐,故知高山謂岐山也。以雲“天生高山”,不言天生萬物,故易毛也。引《書》曰“導岍及岐,至於荊山”,《禹貢》文。彼言禹所開導,從岍山及岐山至於荊山,皆舉大山以言,而岐山在其中,引之以證岐山為高山也。《祭法》稱山林川穀能出風雨。僖三十一年《公羊傳》雲:“觸石而出,膚寸而合,不崇朝而雨天下者,其唯泰山乎。”是高山能興雲雨而利萬物也。大王能尊大之,廣其德澤者,謂德及草木,使之茂殖。若《旱麓》雲“榛楛濟濟”,是廣山之德澤也。山之德澤既廣,則山之為神益尊,是尊大之也。韋昭雲:“大王秋祀之而尊大焉。”指謂祭之為大,未必然也。大王能廣山德澤,明其愛民甚矣,故民皆從之。居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是由王之有德,故致然也。自“一年成邑”以下,《中候·稷起》之注亦與此同,當有成文,不知事何所出。《周禮》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四甸為縣,四縣為都。《左傳》曰:“邑有先君之宗廟曰都,無曰邑。”各自相對為文耳。此都、邑不與彼同也,邑是居處之名,都是眾聚之稱,都必大於邑,故一年即成邑,二年乃成都也。《書傳》說大王遷岐,周民束脩奔而從之者三千乘,止而成三千戶之邑,謂初遷時也。此雲一年,當謂年終之時,其邑當不啻三千,但不知其定數耳。○鄭注《禹貢》,以為堯之時,土廣五千裏;禹弼成五服,土廣萬裏。王肅難鄭雲:“禹之時,土廣三倍於堯,計萬裏為方五千裏者四。而肅謂三倍,則除本而三。此雲五倍,蓋亦除本而五,並本為六也。”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夷,易也。箋雲:彼,彼萬民也。徂,往。行,道也。彼萬民居岐邦者,皆築作宮室,以為常居,文王則能安之。後之往者,又以岐邦之君有佼易之道故也。《易》曰:“乾以易知,坤以簡能。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有親則可久,有功則可大。可久則賢人之德,可大則賢人之業。”以此訂大王、文王之道,卓爾與天地合其德。○行如字,王、徐並下孟反。夷易,羊豉反,下徐“《易》曰”皆同。佼,古卯反。乾,其連反。巛,苦魂反,字亦作“坤”。訂,待頂反,沈又直丁反,《說文》雲:“評議也。”《譜》雲:“參訂時驗,謂平比之也。”《字詁》雲:“訂,平也。”
子孫保之!
[疏]傳“夷,易”。○正義曰:《釋詁》文。○箋“彼彼”至“其德”。○正義曰:彼徂為民往,則彼作為民作,徂、作皆是民事,故知“彼,彼萬民也”。“徂,往”,《釋詁》文。以道者人所行,故行為道也。徂謂新往者,則作為前至者。此“作矣”,即《綿》詩所謂“曰止曰時,築室於茲”,故雲皆築作宮室,以為常居。言常者,見其心樂此居,不複移轉也。後之往者以岐邦之君有佼易之道者,謂此君其性佼健和易,愛民之情深,故歸之也。引“《易》曰”盡“賢人之業”,皆《係辭》文也。言乾以佼易故為知,坤以凝簡故為能。人能佼易,則其情易知;凝簡,則其行易從。情易知則人親之,故易知則有親。行易從則功可就,故易從則有功。人以物不我親,不能以久,故有親則可久。由舉事無功,不能以大,故有功則可大。為物所親,事可長久,是為德有所成,故可久則賢人之德。舉事有功,道可廣大,是為業有所就,故可大則賢人之業。生人能事德業而已,易簡為之,無往不究,故彼又雲:“易簡而天下之理得。”是天地之德,易簡而已。岐邦之君,亦有易簡之行,是與天地同功。訂者,比並之言。卓然,高遠之稱。以此乾坤之義,比並大王、文王之道,則此二王之德卓爾高遠,與天地合其德矣。若然,易簡之義,窮天下之精,則聖人乃能。而雲“賢人之德”,“賢人之業”者,王弼雲:“不曰聖人者,聖人體無不可以人名而名,故易簡之主,皆以賢人名之。”然則以賢是聖之次,故寄賢以為名。窮易簡之理,盡乾坤之奧,必聖人乃能耳。文王可以當之,大王則未能。而並雲“與天地合德”者,以大王是亞聖大賢,可以比於文王,褒美其事,故連言之。其實大王未能盡此妙也。《譜》雲“參訂時驗”,是訂為比並之言也。《論語》雲:“如有所立卓爾。”是卓爾為高遠之稱。
《天作》一章,七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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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詩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