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廟》,祀文王也。周公既成洛邑,朝諸侯,率以祀文王焉。清廟者,祭有清明之德者之宮也,謂祭文王也。天德清明,文王象焉,故祭之而歌此詩也。廟之言貌也,死者精神不可得而見,但以生時之居,立宮室象貌為之耳。成洛邑,居攝五年時。○廟,本又作“庿”,古今字也,苗笑反。杜預雲:“肅然清淨之稱也。”雒音洛,本亦作“洛”,水名,字從水。後漢都洛陽,以火德,為水克火,故改為“各”傍“隹”。朝,直遙反。
[疏]“《清廟》八句”至“王焉”。○正義曰:《清廟》詩者,祀文王之樂歌也。序又申說祀之時節,周公攝王之政,營邑於洛,既已成此洛邑,於是大朝諸侯。既受其朝,又率之而至於清廟,以祀此文王焉。以其祀之得禮,詩人歌詠其事,而作此《清廟》之詩,後乃用之於樂,以為常歌也。《周禮》四時之祭,其祭者,春曰祀,因春是四時之首,故以祀為通名。《楚茨》經雲“烝嚐”,序稱“祭祀”,是秋冬之祭亦以祀目之。此祀文王,自當在春餘,序之稱祀,不必皆春祀也。以《王製》之法及《鄭誌》所雲:“殷禮:春礿、夏禘”,四時皆無祀名。而《商頌》之序亦稱祀者,子夏生於周世,因以周法言之。《那》與《烈祖》皆雲“烝嚐”,而序稱為祀,是祀為通名也。案《召誥》經、序營洛邑者,乃是召公所為,而雲周公既成洛邑者,以周公攝行王事,君統臣功,故以周公為主。既成洛邑,在居攝五年,其朝諸侯則在六年。《明堂位》所雲“周公踐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諸侯於明堂”,即此時也。成洛邑後年始朝諸侯,而此係之成洛邑者,以洛邑既成之後,朝事莫此之先,故係之也。此朝諸侯在明堂之上,於時之位,五等四夷莫不鹹在。言率之以祀文王,則朝者悉皆助祭。序雖文主諸侯,其實亦有四夷,但四夷世乃一見,助祭非常,故略而不言之耳。諸侯之朝,當依服數而至,明堂之位,得夷夏並在者,以其禮樂初成,將頒度量,故特使俱至,異於常朝也。《顧命》諸侯見王之禮,召公率西方諸侯,畢公率東方諸侯,則率諸侯者皆二伯為之。此言率者,謂周公使二伯率之,以從周公祀文王也。文王之廟,雖四時常祀,而禮特異於常。諸侯皆在,祭事最盛,詩人述此祭而為此詩,故序備言其事。此經所陳,皆是祀文王之事。其言成洛邑,朝諸侯,自明祀之時節,於經無所當也。○箋“清廟”至“年時”。○正義曰:此解文王神之所居,稱為清廟之意。以其所祭,乃祭有清明之德者之宮,故謂之清廟也。此所祭者,止祭文王之神,所以有清明之德者,天德清明,文王象焉,以文王能象天清明,故謂其廟為清廟。《樂記》曰:“是故清明象天。”是天德清明也。《孔子閒居》曰:“清明在躬。”注雲:“謂聖人之德亦清明也。”《易》稱“聖人與天地合其德”,是文王能象天也。賈逵《左傳注》雲:“肅然清靜,謂之清廟。”鄭不然者,以《書傳》說《清廟》之義雲:“於穆清廟,周公升歌文王之功烈德澤,尊在廟中,嚐見文王者,愀然如複見文王。”說《清廟》而言功德,則清是功德之名,非清靜之義也。廟者,人所不居,雖非文王,孰不清靜,何獨文王之廟顯清靜之名?以此故不從賈氏之說也。言祭之而歌此詩者,謂周公之時,詩人述之,而作此《清廟》之詩。《墓門》雲:“歌以訊之。”箋雲“歌謂作此詩”是也。既作之後,其祭皆升堂歌之,以為常曲,故《禮記》每雲“升歌《清廟》”,是其事也。立宮室象貌而為之者,言死者之宗廟,象生時之宮室容貌,故《冬官·匠人》所論宗廟及路寢,皆製如明堂。是死之宗廟,猶生之路寢,故雲象貌為之。由此而言,自天子至於卿士得立廟者,其製皆如生居之宮矣。案《鄭誌》說《顧命》,成王崩於鎬,因先王之宮,故有左右房,為諸侯製也。是文、武之世,路寢未如明堂。《樂記》注雲:“文王之廟為明堂製。”則文王之廟,不類生宮,而雲“象貌為之”者,文王以紂尚在,武王初定天下,其宮室製度未暇為天子製耳。若為天子之製,其寢必與廟同,亦是象王生宮也。若然,《祭法》注雲:“宗廟者,先祖之尊貌也。”《孝經》注雲:“宗,尊也。廟,貌也。親雖亡沒,事之若生,為立宮室,四時祭之,若見鬼神之容貌。”如此二注象先祖身之形貌者,以廟類生人之室,祭則想見其容,故彼注通言其意耳。作廟者為室不為形,必不得象先祖之麵貌矣。知成洛邑,攝五年時者,《書序》雲:“成王在豐,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作《召誥》。”“召公既相宅,周公往營成周,使來告卜,作《洛誥》。”如是,則作洛邑與成周,同年營之矣。《書傳》說周公攝政五年營成周,故知洛邑亦以五年成之也。言此者,以成洛邑在五年,則朝諸侯在六年,明此朝諸侯與《明堂位》所朝為一事也。
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於,歎辭也。穆,美。肅,敬。雍,和。相,助也。箋雲:顯,光也,見也。於乎美哉,周公之祭清廟也。其禮儀敬且和,又諸侯有光明著見之德者來助祭。○於音烏,注同,後發句皆放此,以意求之。相,息亮反,注同。見,賢遍反,下“著見”同。
[疏]“於穆清廟”。○毛以為,於乎美哉,周公之祭清廟也。其祭之禮儀,既內敬於心,且外和於色。又諸侯有明著之德來助祭也。其祭之時,又有濟濟然美容儀之眾士亦來助祭。於此眾士等,皆能執持文王之德,無所失墜。文王精神已在於天,此眾士之行,皆能配於在天。言其行同文王,與之相合也。此明著諸侯與威儀眾士長奔走而來,在文王之廟,後世常然,供承不絕,則文王之德,豈不顯於天,豈不承於人?所以得然者,以文王之德,為人所樂,無見厭倦於人。斯由人樂之不厭,故皆奔走承之。○鄭唯以駿奔走三句為異。言諸侯之與多士大奔走而來,在文王之廟,豈不光明文王之德與?言其光明之。豈不承順文王之意與?言其承順之。餘同。○傳“於歎”至“相助”。○正義曰:於乎、於戲,皆古之嗚呼之字,故為歎辭。“穆,美”,《釋詁》文。《書傳》雲:“穆者敬之。”言穆為敬之美也。《樂記》引《詩》雲:“肅雍和鳴。”夫肅肅,敬也;雍雍,和也。夫敬與和,何事而不行,是肅為敬,雍為和也。《釋詁》雲:“相、助,勴也。”俱訓為勴,是相得為助。○箋“顯光”至“助祭”。○正義曰:“顯,光”,《釋詁》文。定本、《集注》皆雲“顯,光也,見也”,於義為是。以此祀文王之歌,美其祀不美其廟,故雲“周公之祭清廟也”。其禮儀敬且和者,謂周公祭祀能敬和也。以“肅雍”承“清廟”之下,宜為祭祀之事,而“顯相”之文又在其下,明是相者肅雍,故屬於周公,唯顯相為諸侯耳。知顯相是諸侯者,序言“朝諸侯,率以祀文王”,於此經當有諸侯之事。而下文別言多士,多士非諸侯,則顯相是諸侯可知。於諸侯言相,明多士亦為相矣。此箋以肅雍屬周公,而《書傳》雲“肅雍顯相”,注雲“四海敬和,明德來助祭”,以敬和為諸侯者,義得兩通也。
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對越在天。執文德之人也。箋雲:對,配。越,於也。濟濟之眾士,皆執行文王之德。文王精神已在天矣,猶配順其素如存生存。
[疏]傳“執文德之人”。○正義曰:經雲“秉文之德”,謂多士執文王之德,故傳申其意,言此多士皆是執文德之人也。亦與鄭同。○箋“對配”至“生存”。○正義曰:《釋詁》雲:“妃、合、會,對也。”是對為配之義。“越,於”,《釋詁》文。濟濟之眾士,謂朝廷之臣也。執行文王之德,謂被文王之化,執而行之,不使失墜也。言在天,則是有物在天而非天,此祀文王之事,故知在天謂文王精神已在天也。文王在天,而雲多士能配者,正謂順其素先之行,如其生存之時焉。文王既有是德,多士今猶行之,是與之相配也。序言“朝諸侯,率以祀文王”,止率諸侯耳。多士亦助祭,序不言率之者,王朝之臣,助祭為常,非所當率,故不須言也。以朝廷之臣親受文王之化,故言秉文之德,則外臣疏遠,言其自有光明,亦所以互相通也。
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駿,長也。顯於天矣,見承於人矣,不見厭於人矣。箋雲:駿,大也。諸侯與眾士,於周公祭文王,俱奔走而來,在廟中助祭,是不光明文王之德與?言其光明之也。是不承順文王誌意與?言其承順之也。此文王之德,人無厭之。○駿音峻。下篇同。射音亦,厭也。見厭,於豔反。下同。與音餘。下同。
[疏]傳“駿長”至“於人矣”。○正義曰:“駿,長”,《釋詁》文。言長者,此奔走在廟,非唯一時之事,乃百世長然,故言長也。以文王精神已在於天,光顯文王,是顯於天也。此奔走助祭,是承事文王,故見承於人也。不見厭於人者,由文王德美,不為人厭,所以諸侯、多士奔走助之,結上助祭之意也。“見承於人”上,或有“不”字,衍字,與“不見厭”相涉為誤。定本、《集注》並無“不”字。○箋“駿大”至“厭之”。○正義曰:“駿,大”,《釋詁》文也。以詩人所歌,據其見事,非是逆探後世,不宜以駿為長。此承諸侯、多士之下,總言奔走,則文兼上事,故雲“諸侯與眾士,於周公祭文王,俱奔走而來,在廟中助祭”。以其俱來,故訓駿為大。大者,多而疾來之意。《禮記·大傳》亦雲“駿奔走”,注“駿,疾也。疾奔走,言勸事也”。其意與此相接成也。又以上言“在天”者,見文王其身雖死,其道猶存,既言人能配行,故指在天為義。此言奔走在廟,主述祭時之事,無取於在天,故以為光明文王之德,承順文王之意。光明文王之德,雖亦得為顯之於天,但於文勢直言人所昭見,不當遠指上天,故易傳也。此文王之德,人無厭之,即是不見厭於人,與傳同也。
《清廟》一章,八句。
《維天之命》,大平告文王也。告大平者,居攝五年之末也。文王受命,不卒而崩。今天下大平,故承其意而告之,明六年製禮作樂。○維,《韓詩》雲:“維,念也。”大音泰。後“大平”皆放此。
[疏]“《維天之命》八句”。○正義曰:《維天之命》詩者,大平告文王之樂歌也。以文王受命,造立周邦,未及大平而崩,不得製禮作樂。今周公攝政,繼父之業,致得大平,將欲作樂製禮。其所製作,皆是文王之意,故以大平之時,告於文王,謂設祭以告文王之廟。言今己大平,己將製作,詩人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陳文王德有餘衍,周公收以製禮,順文王之意,使後世行之,是所告之事也。○箋“告大平”至“作樂”。○正義曰:《樂記》雲:“王者功成作樂,治定製禮。”功成治定,即大平之事。此經所雲“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是製作之意,明其將欲製作,有此告耳。製禮作樂,在六年之初,故知此告大平,五年之末也。又解所以必告文王者,文王受命,不卒而崩。卒者,終也。聖人之受天命,必致天下大平,製作一代dafa,乃可謂之終耳。文王未終此事,而身已崩,是其心有遺恨。今既天下大平,成就文王之誌,故承其素意而告之,冀使文王知之,不複懷悵故也。文王之不作禮樂者,非謂智謀不能製作,正以時未大平,故不為耳。今於五年之末,以大平告之,明己欲以六年成就之。言六年者,為製作成就之時,其始草創,當先於此矣。《明堂位》雲:“六年製禮作樂,頒度量,而天下大服。”明是製作己就,故度量可頒,其禮亦應頒之,未即施用。《洛誥》說七年時事,周公猶戒成王,使肇稱殷禮,祀於新邑,則是成王即政,始用《周禮》也。武王亦不卒而崩,惟告文王者,當時亦應並告,但以文王是創基之主,紂尚未滅,遺恨為深,周公之作《周禮》,稱為文王之意,故作者主於文王,辭不及武王。序亦順經之意,指言告文王焉。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孟仲子曰:“大哉!天命之無極,而美周之禮也。”箋雲:命猶道也。天之道於乎美哉!動而不止,行而不已。
[疏]“維天之命”。○毛以為,言維此天所為之教命,於乎美哉!動行而不已,言天道轉運無極止時也。天德之美如此,而文王能當於天心,又歎文王,於乎!豈不顯乎?此文王之德之大。言文王美德之大,實光顯也。文王德既顯大,而亦行之不已,與天同功,又以此嘉美之道,以戒慎我子孫,言欲使子孫謹慎行其道。文王意既如此,我周公其當斂聚之,以製典法,大順我文王之本意。作之若成,當使曾孫成王厚行之,以為天下之法。周公以此意告文王,故作者述而歌之。○鄭以純為純美,溢為盈,曾孫通謂後世之王,唯此為異。其大意則同。○傳“孟仲”至“之禮”。○正義曰:文當如此。《孟子》雲:齊王以孟子辭病,使人問。醫來,孟仲子對。趙岐雲:“孟仲子,孟子從昆弟學於孟子者也。”《譜》雲:“孟仲子者,子思弟子,蓋與孟軻共事子思,後學於孟軻,著書論《詩》,毛氏取以為說。”言此詩之意,稱天命以述製禮之事者,歎“大哉,天命之無極”,而嘉美周世之禮也。美天道行而不已,是歎大天命之極。文王能順天而行,《周禮》順文王之意,是周之禮法效天為之,故此言文王,是美周之禮也。定本作“美周之禮”。或作“周公之禮”者,誤也。《譜》雲“子思論《詩》,‘於穆不已’,仲子曰‘於穆不似’”。此傳雖引仲子之言,而文無不似之義,蓋取其所說,而不從其讀,故王肅述毛,亦為“不已”,與鄭同也。○箋“命猶”至“不已”。○正義曰:天之教命,即是天道,故雲命猶道也。《中庸》引此詩,乃雲:“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是不已為天之事,故雲動而不已,行而不止。《易·係辭》雲:“日往則月來,暑往則寒來。”《乾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是天道不已止之事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純,大。假,嘉。溢,慎。收,聚也。箋雲:純亦不已也。溢,盈溢之言也。於乎不光明與,文王之施德教之無倦已,美其與天同功也。以嘉美之道,饒衍與我,我其聚斂之,以製法度,以大順我文王之意,謂為《周禮》六官之職也。《書》曰:“考朕昭子刑,乃單文祖德。”○假音暇。溢音逸,徐雲:“毛音諡。”慎,市震反,本或作“順”。案《爾雅》雲:“毖、神、溢、慎也。”不作“順”字。王肅及崔、申、毛並作順解也。明與音餘。單音丹。
曾孫篤之。成王能厚行之也。箋雲:曾,猶重也。自孫之子而下,事先祖皆稱曾孫。是言曾孫,欲使後王皆厚行之,非維今也。○“厚之也”,一本作“能厚行之也”今或作“能厚成之也”。重,直龍反。
[疏]傳“純大”至“收聚”。○正義曰:“純,大;假,嘉;溢,慎”,皆《釋詁》文。舍人曰:“溢行之慎。”某氏曰:“詩雲:‘假以溢我慎也。’”收者,斂聚之義,故為聚也。○箋“純亦”至“祖德”。○正義曰:《中庸》引此雲:“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蓋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指說此文,故箋依用之。箋意言純亦不已,則不訓為大,當謂德之純美無玷缺,而行之不止息也。《孝經》雲:“滿而不溢。”是溢為盈溢之言也。易傳者,以下句即雲“我其收之”,溢是流散,收為收聚,上下相成,於理為密,故易之也。文王既行不倦已,與天同功,是其道有饒衍,至於滿溢,故言“以嘉美之道饒衍與我,我其聚斂之,以製法度”,謂收聚文王流散之德以製之也。其實周公自是聖人作法,出於已意,但以歸功文王,故言收文王之德而為之耳。文王本意欲得製作,但以時未可為,是意有所恨。今既太平作之,是大順我文王之本意也。欲指言所作以曉人,故言謂為《周禮》六官之職,即今之《周禮》是也。禮經三百,威儀三千,皆是周公所作,以《儀禮》威儀行事,禮之末節,樂又崩亡,無可指據,指以《周禮》,統之於心,是禮之根本,故舉以言焉。引《書》曰者,《洛誥》文也。《書》之意,言周公告成王雲:今所成我明子成王所用六典之法者,乃盡是配文祖明堂之人,文王之德,我製之以授子,是用文王之德製作之事,故引以證此。彼注雲:“成我所用明子之法度者,乃盡明堂之德。明堂者,祀王帝太皞之屬,為用其法度也。周公製禮六典,就其法度而損益用之。”如彼注,直以文祖為明堂。不為文王者,彼上文注雲:“文祖者,周曰明堂,以稱文王。”是文王德稱文祖也。彼注更自觀經為說,與此引意不同,義得兩通故也。○傳“成王能厚行之”。○正義曰:傳以周公製禮,成王行之,乃是為成王而作,故以《信南山》經、序準之,以曾孫為成王也。厚行之者,用意專而隆厚,即《假樂》所雲“不愆不忘,率由舊章”是也。○箋“曾猶”至“維今”。○正義曰:箋以告之時禮猶未成,不宜偏指一人,使之施用一代法,當通後王,故知曾孫之王非獨成王也。曾猶重也。孫之子為曾孫也。孫是其正稱,自曾孫已下,皆得稱孫。哀二年《左傳》雲:“曾孫蒯聵,敢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是雖曆多世,亦稱曾孫也。《小雅》曾孫唯斥成王,文各有施,不得同也。
《維天之命》一章,八句。
《維清》,奏《象舞》也。《象舞》,象用兵時刺伐之舞,武王製焉。○刺,七亦反。
[疏]“《維清》五句。”○正義曰:《維清》詩者,奏《象舞》之歌樂也。謂文王時有擊刺之法,武王作樂,象而為舞,號其樂曰《象舞》。至周公、成王之時,用而奏之於廟。詩人以今大平由彼五伐,睹其奏而思其本,故述之而為此歌焉。《時邁》、《般》、《桓》之等,皆武王時事,成王之世乃頌之。此《象舞》武王所製,以為成王之時奏之,成王之時頌之,理亦可矣。但武王既製此樂,其法遂傳於後,春秋之世,季劄觀樂,見舞《象》,是後於成王之世猶尚奏之,可知頌必大平乃為,明是睹之而作。又此詩所述,述其作樂所象,不言初成新奏,以此知奏在成王之世,作者見而歌之也。經言文王之法,可用以成功,是製《象舞》之意。○箋“象舞”至“製焉”。○正義曰:此詩經言文王,序稱《象舞》,則此樂象文王之事,以《象舞》為名,故解其名此之意。《牧誓》曰:“今日之事,不愆於六伐七伐,乃止齊焉。”注雲:“一擊一刺曰一伐。”是用兵之時,有刺有伐。此樂象於用兵之時刺伐之事而為之舞,故謂之《象武》也。知者,以其言象,則是有所法象。《樂記》說《大武》之樂,象武王之伐,明此《象舞》象文王之伐。知武王製焉者,以為人子者貴其成父之事,文王既有大功,武王無容不述。《中庸》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孝者善繼人之誌,善述人之事。”明武王有所述矣。於周公之時,已象伐紂之功,作《大武》之樂,不言複象文王之伐,製為別樂,故知《象舞》武王製焉。武王未及太平而作此樂。一代大典,須待大平。此象文王之功,非為易代dafa,故雖未製禮,亦得為之。周公大作,故別為武樂耳。《春官·大司樂》六代之樂,唯舞《大武》,以享先祖。此《象舞》不列於六樂,蓋大合諸樂,乃為此舞,或祈告所用,《周禮》無之。襄二十九年,曾為季劄舞之,則其有用明矣。案彼傳雲:“見舞《象箾》、《南籥》者。”服虔曰:“《象》,文王之樂舞《象》也。《箾》,舞曲名。言天下樂削去無道。”杜預曰:“箾舞者,所執南籥以籥也。”其言箾為所執,未審何器。以箾為舞曲,不知所出,要知箾與南籥必是此樂所有也。傳直雲“舞象”,“象”下更無“舞”字,則此樂名“象”而已。以其象事為舞,故此文稱“象舞”也。《象舞》之樂象文王之事,其《大武》之樂象武王之事,二者俱是為象,但序者於此雲“奏《象舞》”,於《武》之篇不可複言奏象,故指其樂名,言“奏,《大武》”耳。其實《大武》之樂亦為象也,故《禮記·文王世子》、《明堂位》、《祭統》皆雲“升歌《清廟》,下管《象》”。《象》與《清廟》相對,即俱是詩篇,故《明堂位》注“《象》謂《周頌·武》也”。謂《武》詩為《象》,明《大武》之樂亦為象矣。但《記》文於“管”之下別雲“舞《大武》”,謂《武》詩則簫管以吹之,《武》樂則於戚以舞之,所以並設其文,故鄭並《武》解其意。於《文王世子》注雲:“《象》,周武王伐紂之樂也,以管播其聲,又為之舞。”於《祭統》注雲:“管《象》,吹管而舞《武象》之樂也。”皆《武》詩、《武》樂並解之也。必知彼《象》非此篇者,以彼三文皆雲“升歌《清廟》,下管《象》”,若是此篇,則與《清廟》俱是文王之事,不容一升一下。今《清廟》則升歌,《象》則下管,明有父子尊卑之異。《文王世子》於升歌下管之後,覆述其意雲:“正君臣之位,貴賤之等,而上下之義行焉。”言君臣上下之義,明《象》非文王之事,故知下管《象》者,謂《武》詩,但序者避此《象》名,不言象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