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鳳皇”至“喈喈”。○毛以為,上既言鳳皇由吉人所致,此又總而結之,以告戒於王。言今鳳皇鳴矣,於彼高岡之上,又梧桐生矣,於彼朝陽之地。其梧桐之生,則菶々萋萋而茂盛;其鳳皇之鳴,則雍雍喈喈而和協,是太平之實驗矣。○鄭以為,鳳皇之將出,則先鳴矣,於高山之脊,居高視下,觀可集止。見其梧桐生矣,於彼山東之朝陽,乃往集之。以興賢者之將仕也,則相時待禮,擇可歸就。見其明君出矣,於彼仁聖之治世,乃往仕之。梧桐之生,則菶々萋萋而茂盛,以興明君亦德盛也。鳳皇之鳴也,則雍雍喈喈然音聲和協,以興民臣亦和協也。○傳“梧桐”至“朝陽”。○正義曰:梧桐可以為琴瑟,是柔韌之木,故曰柔木。《釋木》雲:“櫬,梧。”郭璞曰:“今梧桐又曰榮桐木。”郭璞雲:“則梧桐也。”然則梧桐一木耳。“山東曰朝陽”,《釋山》文。孫炎曰:“朝先見日也。”言梧桐不生山岡,太平而後生朝陽者,山岡與朝陽一也。以經有岡,故以山言之。但梧桐柔脆之木,若時未太平,地不極化,則不生山岡朝陽之地。若太平,則生山岡之朝陽。山頂之東,皆早朝見日。但是山東之岡脊,總曰朝陽。不雲鳳鳴處所者,以時不太平,鳳全不見,故不須言鳴之處所。○箋“鳳皇”至“不食”。○正義曰:箋以上二章興求賢人,故此亦以鳳皇興賢者。梧桐自是鳳之所棲,不必太平乃有,不得為太平之事。因鳳所集,故以興明君焉。以鳳鳴而言在岡,故知居高視下,觀可集止。言賢者待禮者,明君能以禮召人,故以喻焉。梧桐可使鳳皇集之,則大樹非始生矣。而言梧桐生者,喻明君出也。既以梧桐比君,不言生於他處,而雲生於朝陽者,以其早見日陽,被溫仁之氣。溫仁者,亦君之德也,故以朝陽之梧桐喻之。“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莊子》文也。然《莊子》所說,乃言鵷雛,鵷雛亦鳳皇之別。《白虎通》雲:“黃帝之時,鳳皇蔽日而至,止於東園,食常竹實,棲常梧桐,終身不去。”且諸《書傳》之論鳳事,皆雲食竹棲梧。箋言此者,解經既言鳳皇,即言梧桐之意也。○傳“梧桐”至“樂德”。○正義曰:言梧桐盛,解菶々萋萋。鳳皇鳴,解雍雍喈喈。臣竭其力以下,更覆解此鳳鳴木盛之意。由臣能竭其力以助於君,故使地亦極盡其化生之德,生此梧桐,使之菶々萋萋也。由臣竭其力,故使天下和洽,故使鳳皇樂德而來,其鳴雍雍喈喈也。知臣竭其力為二事之總者,以此言太平由臣之力,明天下和洽亦臣竭力矣。萬物草木,天之所生,言地極其化者,以梧桐生在地,是地能化之。《釋訓》雲:“藹藹、萋萋,臣盡力也。”舍人曰:“藹藹,賢士之貌。萋萋,梧桐之貌。”孫炎曰:“言眾臣竭力則地極其化,梧桐盛也。”是用此傳為說。《釋訓》又雲:“噰噰喈喈,民協服也。”不為鳳皇鳴。此傳與《爾雅》異者。毛意以為,由萬民協服,故鳳聲雍和,亦得合《爾雅》也。○箋“菶々”至“和協”。○正義曰:菶々萋萋,梧桐之貌也。箋於上經以梧桐喻明君,故以梧桐盛喻君德。《爾雅》言臣盡力,與此箋不同者,以君有盛德,則能使臣盡其心力,亦與《爾雅》合也。雍雍喈喈,鳳皇之聲,上以鳳皇比賢者,其鳴似賢者之政教,故以鳳皇聲聞於人,人聞之而知其雍和,以喻政教加被於民,民應之而相與和協。《爾雅》言民協服者,彼言所喻之意也。
君子之車,既庶且多。君子之馬,既閑且馳。上能錫以車馬,行中節,馳中法也。箋雲:庶,眾。閑,習也。今賢者在位,王錫其車眾多矣,其馬又閑習於威儀能馳矣。大夫有乘馬,有貳車。○中,丁仲反。下同。乘,承證反。
矢詩不多,維以遂歌。不多,多也。明王使公卿獻詩以陳其誌,遂為工師之歌焉。箋雲:矢,陳也。我陳作此詩,不複多也。欲令遂為樂歌,王日聽之,則不損今之成功也。○複,扶又反。
[疏]“君子”至“遂歌”。○毛以為,成王實能用吉士,已致大平,但召公欲令守其成功,故自言作詩之意。言今君子賢者來在王位,王賜之車馬。其所賜君子之車既眾,且又能多矣,所賜君子之馬既閑習於威儀,且又能馳矣,是王能用賢,不須規戒。今我陳作此詩,豈不多乎?言其實煩多也。正以中心不已,恐王惰慢,故作此詩,遂為樂人之歌,冀常求賢士,永為鑒戒,不損今日成功也。○鄭唯以不多為作此詩不複多為異。餘同。○傳“上能”至“中法”。○正義曰:言上能賜以車馬,謂成王於時已能賜之。行中節,解既閑也。馳中法,解且馳也。言閑馳者,美其中節度,合禮法。○箋“庶眾”至“貳車”。○正義曰:以經言既是王賜之,故雲今賢者在此位,王賜其車眾多矣。庶、多一也,丁寧以足句耳。馳者,是馬走之名。馬既能走,今言且馳,明是馳合於法,故雲“其馬又閑習於威儀,能馳矣”。車不獨賜駕,必以馬、車言眾多,則馬亦多矣。但馬有禦之威儀,故別言閑馳以美之。馬既別文,故眾多者,唯言車耳。言大夫有乘馬,有貳車者,解其言多之意。以車則人有副貳,所賜又非一人,故言多也。言大夫者,自大夫以上皆有此,不必專指大夫也。禮,士無貳車,又止得兩馬。本或有“士者”,衍字。定本雲“大夫士有乘車、貳車”,非也。○傳“不多”至“歌焉”。○正義曰:傳反其言,以不多為多者,王既能用賢,不複須戒,故以作詩為煩多也。又解召公獻詩及言遂歌之意,以明王使公卿獻詩,以陳其所作之人誌意,遂為工師之歌故也。《國語》亦雲:“使公卿至於列士獻詩”,與此同也。《春秋·瞽矇職》“掌九德六詩之歌”。工者,樂師之總名,即大師是也。○箋“矢陳”至“成功”。○正義曰:箋以忠臣諫王,其言雖多,猶恨心之不盡,不當自謂己言已為多也。且順文自通,不宜反之,故易傳以為作此詩不複多言,其意猶以為少也。樂人之歌,常在君側,故雲“王日聽之,則不損今之成功”。
《卷阿》十章,六章章五句,四章章六句。
《民勞》,召穆公刺厲王也。厲王,成王七世孫也。時賦斂重數,繇役煩多,人民勞苦,輕為奸宄,彊陵弱,眾暴寡,作寇害,故穆公以刺之。○民勞,如字。從此至《桑柔》五篇,是厲王變大雅。斂,力豔反。數音朔。繇,本亦作“傜”,音遙。宄音軌,本亦作“軌”。
[疏]《民勞》五章,章十句。○正義曰:經五章,上四句言民勞之須安,次四句言寇虐之當止,下二句言王當行善政以安民,皆是刺王之事。○箋“厲王”至“刺之”。○正義曰:《世本》及《周本紀》皆雲成王生康王,康王生昭王,昭王生穆王,穆王生恭王,恭王生懿王及孝王,孝王生夷王,夷王生厲王。凡九王。從成王言之,不數成王,又不數孝王,故七世也。《左傳》服虔注雲:“穆公,召康公十六世孫。”然康公與成王同時,穆王與厲王並世。而世數不同者,生子有早晚,壽命有長短故也。注述詳略,不必有例。而《商頌·列祖》箋雲:“中宗,殷王大戊也,湯之玄孫。”《玄鳥》箋雲:“高宗,殷王武丁也,中宗玄孫之孫。”是則以詩相繼,因而明之。此以厲王之詩承成王詩後,故本之於成王也。其文、武、成及厲、宣、幽,若《王風》之平、桓、莊,皆父子相繼,中間無隔,故不假言之。《小雅》之序無成王之文,故《六月》不以宣王繼成王,《十月之交》推之,而知是厲王耳。而序文不為厲字,故就此以明世數也。《郊特牲》雲:“天子失禮,自夷王以下。”注雲:“夷王,周康王玄孫之子。”係之康王者,以記文事雜,上無所據。文、武、成、康俱為明王,失禮是初衰之始,故係於明王之最末者言之。此以天子事,皆因有所隔,而詳其世數。《國風》雖有隔絕,皆不明言。詳天子而略諸侯,亦尊卑之義也。序略言刺王,箋明其刺意。賦斂重數,傜役煩多,使民勞苦,即五章皆上四句是也。輕為奸宄,以強陵弱,以眾暴寡,作為寇害,五章皆次四句是也。故穆王以此刺之也。五章下二句,皆教王為善政,以安止之,非勞虐之實事,故箋略之。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汔,危也。中國,京師也。四方,諸夏也。箋雲:汔,幾也。康、綏皆安也。惠,愛也。今周民罷勞矣,王幾可以小安之乎?愛京師之人以安天下,京師者,諸夏之根本。○汔,許一反,《說文》巨乞反。夏,戶雅反。下同。幾音祈。下同。罷音皮。無縱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寇虐,憯不畏明。詭隨,詭人之善、隨人之惡者。以謹無良,慎小以懲大也。憯,曾也。箋雲:謹,猶慎也。良,善。式,用。遏,止也。王為政無聽於詭人之善不肯行而隨人之惡者,以此敕慎無善之人,又用此止為寇虐、曾不畏敬明白之刑罪者,疾時有之。○詭,俱毀反。遏,於葛反。慘,七感反,本亦作“憯”。
柔遠能邇,以定我王。柔,安也。箋雲:能,猶侞也,邇,近也。安遠方之國,順侞其近者,當以此定我周家為王之功。言我者,同姓親也。○揉音柔,本亦作“柔”。能,徐雲:“毛如字,鄭奴代反。”侞,檢字書未見所出,《廣雅》雲:“如,若也,均也。”義音相似而字則異。舊音如庶反,義亡難見。鄭注《尚書》雲:“能,恣也。”與此不同。
[疏]“民亦”至“我王”。○毛以為,穆王諫王,言今周民亦皆疲勞止,而又危耳,近於喪亡。王可以小省賦役而安息之,愛此中畿之國、京師之人,以安天下四方諸夏之國。若安此勞民,當糾察有罪,無得聽縱其詭人之善、隨人之惡者,以此無阿縱之法,故以敕慎其為無善之人。亦用此法以止其為寇虐之行,曾不畏敬明白之刑罰者,當用正法刑罰而禁止之,令民得無勞也。所以令王先愛京師以及四方者,以王之政,欲安遠方之國,當先順侞其近。王當行之,以此定我周家為王之功。恐其不能安定而喪失之。○鄭唯以汔為幾,雲此民亦皆已勞止,王幾可以小安之為異。餘同。○傳“汔危”至“諸夏”。○正義曰:以“汔”之下,即雲“小康”,明是由危須安,故以汔為危也。“中國”之文,與“四方”相對,故知中國謂京師,四方謂諸夏。若以中國對四夷,則諸夏亦為中國。言各有對,故不同也。○箋“汔幾”至“根本”。○正義曰:以傳汔之為危,既無正訓,又小康者,安此勞民。直以勞民須安,不當更雲危也。《釋詁》雲:“凱,汔也。”孫炎曰:“汔,近也。”郭璞曰:“謂相摩近。”反覆相訓,是汔得為幾也。昭二十年《左傳》引此詩,杜預雲:“汔,期也。”然則期字雖別,皆是近義。言其近當如此。《史記》稱漢高祖欲廢太子,周昌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知其不可。陛下雖欲廢太子,臣期不奉詔。”言期者,意亦與此同也。“康、綏皆安。惠,愛”,皆《釋詁》文。又雲愛京師得安四方之意,由京師者,諸夏之根本,根本既安,枝葉亦安。京師,王之所專,王若安之,則四方諸侯亦皆效王安之。○傳“詭隨”至“憯曾”。○正義曰:詭戾人之善,隨從人之惡,以其故為此惡,情不可原,是故不得聽縱之也。此詭隨、無良、寇虐俱是惡行,但惡有大小。詭隨小惡,無良其次,寇虐則大惡也。詭隨未為人害,故直雲不得縱之。無良則為小惡已著,故謹敕之。寇虐則害加於民,故遏止之。然則三者各自為罪,而雲無縱詭隨,以謹無良,以為相須之意,故傳解之雲:“謹慎其小,以懲創其大。”以無良之惡,大於詭隨。詭隨者尚無所縱,則無良者謹慎矣。至於寇虐,則不可以謹,故別雲“式遏”,謂加之大罪也。“慘,曾”,《釋言》文。《爾雅》本或作“憯,曾”,音義同。○箋“謹猶”至“有之”。○正義曰:謹慎俱是敕戒之言,故言謹猶慎。以傳言“慎小”,故申足之。“式,用”,《釋言》文。“遏,止”,《釋詁》文。此“無縱”之文,為下總目。無良、寇虐蒙之,故雲“又用此止為寇虐、曾不畏敬明白之刑罰者”,言又用者,亦用此無縱之事、不畏明白之刑,即以與寇虐為一,故長讀之。穆公諫王無縱,明實有其人,故雲“疾時有之”。○傳“柔,安”。○正義曰:《釋詁》文。○箋“能猶”至“姓親”。○正義曰:《尚書·舜典》雲:“柔遠能邇。”注以能為恣,則此雲侞者與恣同,謂順適其意也。“邇,近”,《釋詁》文。安遠方之國,當先順侞其近者,即《論語》所謂悅近來遠是也。此與上文相成,能邇謂惠中國,柔遠即綏四方也。厲王身為王矣,而雲“以定我王”,故知以定我周家為之功。若廣論天下之事,雖則異姓,可以稱我。今指王身而文稱我,是共王有周家之辭,故雲“我者,同姓親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國,以為民逑。休,定也。逑,合也。箋雲:休,止息也。合,聚也。○逑音求。無縱詭隨,以謹惽怓。式遏寇虐,無俾民憂。惽怓,大亂也。箋雲:惽怓,猶讙譁也,謂好爭訟者也。俾,使也。○惽音昏,《說文》作“怋”,雲:“怓也。”又雲:“惽,不憭也。”怓,女交反,鄭雲:“猶讙譊也。”《說文》雲:“怓,亂也。”讙音歡,又許元反。譊,女交反,本又作“譁”,音花。好,呼報反。爭,爭鬥之爭。
無棄爾勞,以為王休。休,美也。箋雲:勞,猶功也。無廢女始時勤政事之功,以為女王之美。述其始時者,誘掖之也。○休,許虯反。掖音亦。
[疏]“民亦”至“王休”。○毛以為,今周民亦皆疲勞止而又危耳,近於死亡,王可以小安定止息矣。當愛此中畿之國,以為諸夏之民,使得會聚。王若施善政,當糾察有罪,無得縱此詭人之善、隨人之惡者,以此敕慎其讙譁為大惡者,又用此無縱之事,止其寇虐之害,無使有遭此寇虐之憂。又誘王,言其始時有善,勸今終之,無棄爾王始時之政事之功,以為王政之美。○鄭唯汔幾為異。餘同。○傳“休,定。逑,合”。○正義曰:《釋詁》雲:“休,息也。定,止也。”息亦定之義,故以休為定。“逑,合”,《釋詁》文。箋雲休之為定,於義雖通而未是正訓,故以休為止息,合為合聚,所以申足毛義。○傳“惽怓,大亂”。○正義曰:惽怓者,其人好鄙爭,惽惽怓怓然,故箋以為“猶讙譁,謂好爭訟者”,是其言語為大聒亂人,故雲大亂,非是為大禍亂也。○傳“休,美”。○正義曰:《釋詁》文。○箋“勞猶”至“掖之”。○正義曰:勞力然後有功,故雲“勞,猶功也”。知汝勞為汝始時勤政事之功者,以雲“無棄”,明其先有而不棄也。厲王暴虐,初則然矣,而述其始有功者,誘掖之耳。誘掖之言,出《衡門》之序,謂誘導而扶掖之。以小人貪功,聞己先有善,或將勉力,故誘之。
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息,止也。無縱詭隨,以謹罔極。式遏寇虐,無俾作慝。慝,惡也。箋雲:罔,無。極,中也。無中,所行不得中正。○慝,吐得反。敬慎威儀,以近有德。求近德也。○近,附近之近。注同。
民亦勞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國,俾民憂泄。愒,息。泄,去也。箋雲:泄,猶出也,發也。○愒,起例反,徐丘麗反。泄,以世反,又息列反。無縱詭隨,以謹醜厲。式遏寇虐,無俾正敗。醜,眾。厲,危也。箋雲:厲,惡也。《春秋傳》曰:“其父為厲。”敗,壞也。無使先王之正道壞。”
戎雖小子,而式弘大。戎,大也。箋雲:戎,猶女也。式,用也。弘,猶廣也。今王女雖小子自遇,而女用事於天下甚廣大也。《易》曰:“君子出其言善,則千裏之外應之。況其邇者乎?出其言不善,則千裏之外違之,況其邇者乎?”是以此戒之。○應,應對之應。
[疏]“民亦”至“弘大”。○毛以為,民亦疲勞止,又危耳,可以止息之。先愛此中國之京師,便諸夏之民,其憂寫泄而去。又當無縱詭隨之人,以此敕慎眾為危殆之行者,又用此止其寇虐之害,無使王之正道敗壞也。所以須然者,在王之大位者雖小子,而用事甚大,大不可不慎,故須息勞民而止寇虐也。○鄭以汔為幾,厲為惡,戎、汝,弘、廣為異。餘同。○傳“愒,息。泄,去”。○正義曰:“愒,息”,《釋詁》文。雲:“泄,漏也。”然則泄者,閉物漏去之名,故以為去。箋以為,憂泄者,是憂氣在腹而發出,故雲“出也,發也”。其意亦與毛同。《月令》“是謂泄天地之氣”,是發出之義也。○傳“醜,眾。厲,危”。○正義曰:“醜,眾”,《釋詁》文。《易》之言厲者,皆危之義。《乾》“九三,夕惕若厲”之類,皆是危也,故以為危。醜厲,謂眾為惡行以為人者也。○箋“厲惡”至“道壞”。○正義曰:箋以言人之惡,當指其惡狀。危非惡之名,故以厲為惡。《秋官·司厲》注雲:“犯政為惡曰厲。”是也。所引《春秋傳》曰,襄十七年《左傳》雲:“衛孫蒯田幹曹隧,飲馬於重丘,毀其瓶。重丘人閉門而詢之,曰:‘親逐而君,爾父為厲。是之不憂,而何以田為?’”以厲為罵辭,明是惡矣,故引之以證厲為惡。《釋詁》雲:“壞,毀也。”敗亦毀損之名,故以為壞。言正敗,是正者敗,故雲“無使先王之正道壞”。言寇虐之人能壞先王正道也。○傳“戎,大”。○正義曰:《釋詁》文。王肅雲:“在王者之大位,雖小子,其用事甚大也。”○箋“戎猶”至“戎之”。○正義曰:以下已有大,故訓戎為汝。弘複為大,則大文太重,故弘猶廣,廣亦大之義耳。小子,無知之稱,故《抑》曰:“於乎小子,未知臧否。”言雖小子,故知自遇,如小子居天子之位,故用事廣大。引“《易》曰”盡“邇者乎”,皆《上係辭》也。出言善否,千裏之外違之應之,是其用事廣大。出言不易,是以穆公以此言戒之。必易傳以戎為汝者,孫毓雲:“戎之為汝,詩人通訓。言大雖小子,於文不便,箋義為長。”
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賊義曰殘。箋雲:王愛此京師之人,則天下邦國之君不為殘酷。無縱詭隨,以謹繾綣。式遏寇虐,無俾正反。繾綣,反覆也。○繾綣,上音遣,下起阮反,字或作“卷”。覆,芳服反。
王欲玉女,是用大諫。箋雲:玉者,君子比德焉。王乎!我欲令女如玉然,故作是詩,用大諫正女。此穆公至忠之言。○令,力呈反。
[疏]傳“賊義曰殘”。○正義曰:《孟子》雲:“賊仁曰賊,賊義曰殘。”言是賊敗仁義之事。○傳“繾綣,反覆”。○正義曰:昭二十五年《左傳》:“繾綣從公,無通外內。”則繾綣者,牢固相著之意,非善惡之辭,但施於善則善,施於惡則惡耳。此雲“以謹繾綣”,是人行反覆為惡,固著不舍,常為惡行也。
《民勞》五章,章十句。
《板》,凡伯刺厲王也。凡伯,周同姓,周公之胤也。入為王卿士。○板音版。
[疏]《板》八章,章八句。○箋“凡伯”至“卿士”。○正義曰:僖二十四年《左傳》曰:“凡、蔣、邢、茅、胙、祭,周公之胤也。”知為王卿士者,以經雲:“我雖異事,及爾同寮。”是為王官也。以其伯爵,故宜為卿士。《瞻仰》,凡伯之刺幽王。《春秋》隱七年,“天王使凡伯來聘”。世在王朝,蓋畿內之國。杜預雲:“汲郡共縣東南有凡城。”共縣於漢屬河內郡,蓋在周東都之畿內也。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出話不然,為猶不遠。板板,反也。上帝,以稱王者也。癉,病也。話,善言也。猶,道也。箋雲:猶,謀也。王為政反先王與天之道,天下之民盡病,其出善言而不行之也。此為謀不能遠圖,不知禍之將至。○卒,子恤反。僤,本又作“癉”,當但反,沈本作“<疒亶>”。出如字,徐尺遂反。話,戶快反,《說文》雲:“會合善言也。”靡聖管管,不實於亶。管管,無所依也。亶,誠也。箋雲:王無聖人之法度,管管然以心自恣,不能用實於誠信之言,言行相違也。○亶,丁旦反。行,下孟反。
猶之未遠,是用大諫。猶,圖也。箋雲:王之謀不能圖遠,用是故我大諫王也。
[疏]“上帝”至“大諫”。○毛以為,尊比上帝之王者,其為政教反又反也。既反於先王,又反於天道。以此之故,天下之民蒙其惡政,盡皆困病矣。假使王出嘉善話言,則不肯是而用行之,如此則王之所為之道不能長遠,唯趨於淺近,不知禍之將至也。又王之所為惡,無重聖人之法,管管然以心自恣,無所依據,不能用實於誠信之言。既不依聖人之法,不實誠信之言,以此圖事,不能至遠。我以王所圖之事未能及遠,恐王將有禍難,以是之故,用大諫正王。○鄭唯以“猶”皆為“謀”為異。餘同。○傳“板板”至“猶道”。○正義曰:《釋訓》雲:“板板,僻也。”邪僻即反戾之義,故為反也。上帝以稱王者,謂假上帝之尊稱之以比王者。若實指上天,則天無所反,故知以斥王也。“癉,病。話,善言。猶,道”,皆《釋詁》文。彼“猶”作“繇”,義同也。○箋“猶謀”至“將至”。○正義曰:“猶,謀”,《釋詁》文。以言不遠,則為不能深知遠事,故易傳以猶為謀。以重言反反,則反有二事,故雲“王為政反先王與天道”。王者為政,當遵用先王,上承天意,故知所反有二事,反先王與天也。以其先違舊章,乃失天意,故後言天也。其出善言不行之,謂王自出而不行也。小人之言雖不盡善,亦知愛其善時複言之,但言之易,行之難,不能行之耳。知非他人,為王說善言、王不能行者,他人之言則是諫諍,經不得言出也。不用他言,則是不從,箋不得言不行也。以此知是王自出言不能行之。人必深謀遠慮,乃能預防患禍。王之為謀,不能遠圖,是不知禍之將至也。○傳“管管”至“亶誠”。○王義曰:以“管管”與“靡聖”同文,既無聖法,故知無所依係。“亶,誠”,《釋詁》文。○箋“王無”至“相違”。○正義曰:以無聖而言管管,是違法任情,故知以心自恣。不能用實於誠信之言,謂意欲為善,終不能行,是於言為虛,故雲“不能用實於誠信之言”。有言不行,是言行相違也。此不實於亶,還是上出話不然也。下言猶之未遠,還是上為猶不遠也。作者反覆重言耳。○傳“猶,圖”。○正義曰:《釋言》文。圖即謀也。箋言王之謀者,申傳意耳。言大諫,謂其諫之深。自此以下,是大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