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匪山,莫浚匪泉。浚,深也。箋雲:山高矣,人登其巔。泉深矣,人入其淵。以言人無所不至,雖逃避之,猶有默存者焉。○浚,蘇俊反。默,本亦作“嘿”,亡北反。君子無易由言,耳屬幹垣。箋雲:由,用也。王無輕用讒人之言,人將有屬耳於壁而聽之者,知王有所受之,知王心不正也。○易,夷豉反。屬音燭。注同。垣音袁。無逝我梁,無發我笱。箋雲:逝,之也。之人梁,發人笱,此必有盜魚之罪。以言褒姒淫色來嬖於王,盜我大子母子之寵。○笱音苟。

我躬不閱,遑恤我後。念父,孝也。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詩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乎。”孟子曰:“固哉夫,高叟之為詩也!有越人此,關弓而射我,我則談笑而道之,無他,疏之也。兄弟關弓而射我,我則垂涕泣而道之,無他,戚之也。然則《小弁》之怨,親親也。親親,仁也。固哉夫,高叟之為詩!”曰:“《凱風》何以不怨?”曰:“《凱風》,親之過小者也;《小弁》,親之過大者也。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親之過小而怨,是不可磯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磯,亦不孝也。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箋雲:念父,孝也。大子念王將受讒言不止,我死之後,懼複有被讒者,無如之何。故自決雲:“我身尚不能自容,何暇乃憂我死之後也?”○閱音悅,容也。叟,素口反。關,烏環反。下同。本亦作“彎”。射,食亦反。下同。夫音符。磯,居依反,又古愛反。一音祈。複,扶又反。

[疏]“莫高”至“我後”。○正義曰:王既信讒,而加罪於大子,仍有殺太子之心,謂人不知,故告之。言莫有極高者,非是山也。言山最極高。莫有極深者,非是泉也。言泉最極深。然山雖高矣,人能登其巔;泉雖深矣,人能入其淵,是亦無所不至也。人既無所不至,難以匿其情矣。王今實有殺太子之心,而謂人不覺。人猶有然而存於心,知王之欲殺太子也。如此,則君子幽王無輕易用讒人之言,將有耳屬而聽之於垣壁者,知王受人之讒言也。王之所愛,褒姒也,故禁之。言人無得逝之我魚梁,無得發開我魚笱。若之我梁,發我笱,是欲盜我所捕之魚,此必有盜魚之罪。以言褒姒亦無得輒之我王宮,無得求取我王愛。若之王宮,取王愛,為盜我母子之寵,必有盜寵之愆也。褒姒既盜寵行讒,太子於先念已既已被讒,恐死之後,懼更有被讒者,無如之何,旋即自決雲:“我身尚不能自容,何暇憂我死之以後乎?”○箋“山高”至“者焉”。○正義曰:箋顧下雲“無易由言”,是禁王受讒畏人知之辭,故為窮高極深,人所升人,無所不至,以喻知王之隱情也。王雖避逃受讒之名,猶有默心存念,知王之情,但不言耳。然天高於山,海深於泉,而不言者,據人所可履踐之處而言也。○傅“念父”至“而慕”。○正義曰:言無暇憂恤,是先有其誌,今因而不暇耳。先有誌者,即念父也。念者,恐其將受讒。今無如之何,故自決也。“高子曰”以下,皆《孟子》文也。而怨父危疑之理,先達已有是非之論,以此篇終,故引之以明義也。按彼公孫醜稱高子之言以問孟子,非高子自與孟子對言也。趙岐曰:“高子,齊人也。”怨者,怨親之過,故謂之小人也。“固哉”,言其固陋也。高子年老於孟子,故謂之“高叟”。重言“固哉”,高叟之為詩,傷其不達詩意之甚也。《凱風》,親之過小者,以言莫慰母心,母心不悅,故親之過小也。《小弁》則王欲殺太子,是親之過大也。愈,益也。而過大矣,而孝子不怨,以越人遇其親,是益疏也,故曰不孝。磯,激也。過小耳,而孝子感激,輒怨其親,亦不孝也。孔子以舜年五十而思慕其親不殆,稱曰孝之至。孝之不可以已也。孔子之善舜,如高子譏《小弁》為不達詩之意也。皆孟子與其弟子公孫醜相答問,不言公孫醜者,取其意而略之也。

《小弁》八章,章八句。

《巧言》,刺幽王也。大夫傷於讒,故作是詩也。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幠。幠,大也。箋雲:悠悠,思也。幠,敖也。我憂思乎昊天,愬王也。始者言其且為民之父母,今乃刑殺無罪無辜之人,為亂如此,甚敖慢無法度也。○且,徐七餘反,協句應爾。觀箋意,宜七也反。幠,火吳反。下同。思,息嗣反。下同。傲,五報反。下同。本又作“敖”。愬音素。

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大幠,予慎無辜。威,畏。慎,誠也。箋雲:已、泰皆言甚也。昊天乎,王甚可畏。王甚敖慢,我誠無罪而罪我。○大音泰,本或作“泰”,徐敕佐反。

[疏]“悠悠”至“無辜”。○毛以為,大夫傷讒而本之,故言悠悠然我心憂,思乎昊天,訴之也。王之始者言曰:“我當且為民之父母也。”自許欲行善政。今乃刑殺其無罪無辜者之眾人,王政之亂,如此甚大也。昊天乎,王甚可畏!我誠無罪而罪我,是可畏也。昊天乎,王甚虐大!我誠無辜而辜我,是虐大也。○鄭唯言“王為亂如此,甚傲慢無法度”,乃“昊天乎,王甚傲慢”為異耳,皆以且為辭。○傳“幠,大”。○正義曰:《釋詁》文。禮,肉臠亦謂之幠。○箋“幠敖”至“法度”。○正義曰:“幠,敖”,《釋言》文。易傳者,以下言“已威”為甚可畏,而泰幠言甚大,非類,故為“傲慢”。下既為傲,此亦為傲也。幽王之惡,始終一也。始者言其身且為民之父母者,無道之君,皆自謂所為者是道,非知其不可而為之也。放其初即位皆詐為善,但行不副言,故詩人述其初辭以責之。

亂之初生,僣始既涵。僣,數。涵,容也。箋雲:僣,不信也。既,盡。涵,同也。王之初生亂萌,群臣之言,不信與信,盡同之不別也。○僣,毛側蔭反,鄭子念反。涵,毛音含,鄭音鹹,《韓詩》作“減”。減,少也。數音朔。下同。不別,彼列反。亂之又生,君子信讒。箋雲:君子,斥在位者也。在位者信讒人之言,是複亂之所生。君子如怒,亂庶遄沮。遄,疾。沮,止也。箋雲:君子見讒人如怒責之,則此亂庶幾可疾止也。○遄,市專反。沮,辭呂反。

君子如祉,亂庶遄已。祉,福也。箋雲:福者,福賢者,謂爵祿之也。如此,則亂亦庶幾可疾止也。○祉音恥。已音以。

[疏]“亂之”至“遄已”。○毛以為,上既言王之亂,又本亂之所由。言亂之初所以生者,讒人數緣事始自入,盡得容受其言,知王不察真偽,遂以漸進讒也。亂之又複所生益大者,在位朝臣君子信讒言也。王既不察,故讒言得自容入;臣又信之,故讒言遂興,所以枉殺無辜,致此大亂也。又言政令雖亂,可反覆。君子在位之人,見讒人之言,如怒責之,則此亂庶幾可疾止。君子在位之人,見有德賢者,如福祿之,則此亂亦庶幾可疾止。居子何不怒讒而福賢,以止亂乎?○鄭唯以僣為不信,涵為同,言信與不信,同之不別,故讒言遂生。餘同。○傳“僣,數。涵,容”。○正義曰:王肅雲:“言亂之初生,讒人數緣事始自入,盡得容。其讒言有漸也。”○箋“僣不信”至“不別”。○正義曰:此亂之初生,是本其所由,故言初生亂萌。以人之行讒,當有所因,君能明察是非,則偽辭不入,讒言無由進也。正由明不燭下,於群臣之言,信與不信,盡同之不別。讒人得,自是生心以進讒害賢,遂使王殺戮無辜,是生亂也。以信與不信混同不別,於致讒為宜,故易傳也。○箋“君子”至“所生”。○正義曰:何知君子非幽王,而以為在位者,以上言“初生”,已本王矣。君子若還斥王,不宜言“又”,以此知非王也。讒人之能害善,乃是王者信之。而責在位信讒者,以讒人能使王刑殺無罪,必朝有黨援。若在位骨鯁之臣固執不信,則讒者之言亦不行矣。王之罪人,必詢諸朝廷。王既容之,在位又信之,所以成此亂。在位,謂大臣也。下文言令怒讒言,福賢人,令其行立威福,明是臣之貴者。《洪範》稱臣不得作福作威,言令怒讒福賢者,欲令之告王行之,不令其zhuanzhi。

君子屢盟,亂是用長。凡國有疑,會同則用盟而相要也。箋雲:屢,數也。盟之所以數者,由世衰亂多相背違。時見曰會,殷見曰同,非此時而盟謂之數。○屢,本又作“婁”,力住反。長,丁丈反,又直良反。要,於遙反。數音朔。背音佩。見,賢遍反。下同。君子信盜,亂是用暴。盜,逃也。箋雲:盜,謂小人也。《春秋傳》曰:“賤者窮諸盜。”盜言孔甘,亂是用餤。餤,進也。○餤,沈旋音談,徐音鹽。

匪其止共,維王之邛。箋雲:邛,病也。小人好為讒佞,既不共其職事,又為王作病。○共音恭,本又作“恭”。邛,其恭反。好,呼報反。共音恭,本亦作“供”。又為,於偽反。

[疏]“君子”至“之邛”。○正義曰:上既言亂之生,此又言亂之長。言在位君子之人,數數相與要盟,其亂是用之故而滋長也。在位君子之人,又信是凶盜讒人之言,其亂是用之故而暴甚也。所以益甚者,此險盜之人,其言甚甘,使人信之而不已,其亂用是之故而日益進也。此小人好為讒佞者,非於其職廢此供奉而已,又維與王之為病害也。食之甘者,使人嗜之而不厭;言之美者,使人聽之而不倦,故以美言為甘也。○傳“凡國”至“相要”。○正義曰:言此者,解屢意。非此時而盟,即為屢也。言凡國有疑,謂於諸侯群臣有疑,不相協,則在會同之上用盟禮,告盟而相要束。《司盟職》曰:“凡邦國有疑會同,則掌其盟約之載,及其禮儀,北麵詔明神。”是也。定本及《集本》皆雲“用盟而不相要,謂若會同則用盟。若無疑事,則不會同而不相要。”用盟屬上為句,義亦通也。○傳“盜,逃”。○正義曰:文十八年《左傳》曰:“竊賄為盜。”則盜者竊物之名。毛解名曰盜意也。《風俗通》亦雲:“盜,逃也。言其晝伏夜奔,逃避人也。”○箋“盜謂”至“諸盜”。○正義曰:箋以詩刺讒,非刺盜賊,解其言盜之意。以為盜竊者,必小人;讒者,亦小人,因以盜名之,故雲“盜,謂小人”。引《春秋傳》以證之。所引者,《公羊傳》文:“弑君者,曷為或稱名氏,或不稱名氏?大夫弑君稱名氏,賤者窮諸人。”何休曰:“賤謂士也。士正自當稱人。”又曰:“大夫自相殺稱人,賤者窮諸盜。”何休曰:“降大夫稱人,降士使稱盜者,所以別死刑輕重也。”傳言窮者,盡也,弑君則盡於稱人,殺大夫則盡於稱盜。言盡此以下,更無稱也。小人賤者盡於盜,知盜是惡名,故引以證盜為小人也。《公羊傳》立等級者,言其正例耳。其餘文異者,皆有褒貶,事具於傳也。

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奕奕,大貌。秩秩,進知也。莫,謀也。毚兔,狡兔也。箋雲:此四事者,言各有所能也。因己能忖度讒人之心,故列道之爾。猷,道也。大道,治國之禮法。遇犬,犬之馴者,謂田犬也。○奕音亦。秩音帙。莫如字,又作“漠”,同。一本作“謨”。按《爾雅》漠、漠同訓謀。莫協韻為勝。忖,本又作“寸”,同七損反。度,待洛反。注皆同。躍,他曆反。毚,士鹹反。遇犬,如字,世讀作愚,非也。知音智。狡,古卯反。馴音旬,又音唇。

[疏]“奕奕”至“獲之”。○正義曰:讒人為讒,自謂深密。此言己能知之。言奕奕然高大之寢廟,君子之人所能製作之。秩秩然者進智之大道,聖德之人能謀立之。彼他人而有讒佞之心,我能忖度而知之。躍躍然者跳疾之狡兔,遇值犬則能獲得之。○傳“毚兔,狡兔”。○正義曰:《蒼頡解詁》雲:“毚,大兔也。大兔必狡猾,又謂之狡兔。”《戰國策》曰“東郭逡者,海內之狡兔”,是也。○箋“此四事”至“田犬”。○正義曰:此四事以尊卑為先後,大猷雖是常法,不如宗廟為尊,故寢廟在大猷之先。兔乃走獸,故在他人之後。連言寢廟者,《周禮》注雲“前曰廟,後曰寢”,則廟寢一物。先寢後廟,便文耳。此自工匠所造而言。君子者,《閟宮》曰:“新廟奕奕,奚斯所作。”彼“奚斯”,君子也。以教護課程,必君子監之,乃得依法製也。大道,治國禮法,聖人謀之,若周公之製禮樂也。遇犬者,言兔逢遇犬,則彼獲耳。遇非犬名,故王肅雲“言其雖騰躍逃隱其跡,或適與犬遇而見獲”,是也。以能獲兔,知是犬之馴擾者,謂田犬也。犬有守犬、田犬,故辨之。

荏染柔木,君子樹之。往來行言,心焉數之。荏染,柔意也。柔木,椅、桐、梓、漆也。箋雲:此言君子樹善木,如人心思數善言而出之。善言者,往亦可行,來亦可行,於彼亦可,於己亦可,是之謂行也。○荏,而甚反。染音冉。數,所主反。注同。椅,於宜反。梓漆,上音子,下音七。蛇蛇碩言,出自口矣。蛇蛇,淺意也。箋雲:碩,大也。大言者,言不顧其行,徒從口出,非由心也。○蛇,以支反。行,下孟反。

巧言如簧,顏之厚矣。箋雲:顏之厚者,出言虛偽而不知慚於人。○簧音黃。

[疏]“荏染”至“厚矣”。○正義曰:言荏染柔忍之木,君子之人所樹之也。言君子樹木,必身簡擇,取善木然後樹之。喻往來可行之言,亦君子口所出之也。言君子出言,必心焉思數,知善而後出之。小人則不然,蛇蛇然淺意之大言,徒出自口矣,都不由於心。得言即言,必不思數也。巧為言語,結構虛辭,速相待合,如笙中之簧,聲相應和,見人不知慚愧,其顏麵之容甚厚矣。君子樹之,不言擇木;心焉數之,不言出口,雖相對而文互也。○傳“柔木,椅、桐、梓、漆”。○正義曰:《定之方中》雲“樹之榛、栗、椅、桐、梓、漆”,言文公所樹。是君子樹之,故引彼文以解柔木也。不言榛栗,從可知。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水草交謂之麋。箋雲:何人者,斥讒人也。賤而惡之,故曰“何人”。○麋,本又作“湄”,音眉。惡,烏路反。無拳無勇,職為亂階。拳,力也。箋雲:言無力勇者,謂易誅除也。職,主也。此人主為亂作階,言亂由之來也。○拳音權,徐已袁反。易,夷豉反。既微且尰,爾勇伊何?骭瘍為微。腫足為尰。箋雲:此人居下濕之地,故生微腫之疾。人憎惡之,故言女勇伊何,何所能也。○尰,市勇反。骭,戶諫反,腳脛也。瘍音羊,本亦作“傷”,音同,創也。腫,諸勇反。

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箋雲:猶,謀。將,太也。女作讒佞之謀大多,女所與居之眾幾何人,素能然乎?○幾,居豈反。注同。大音泰,又如字。傃音素。

[疏]“彼何人”至“幾何”。○正義曰:疾讒佞之人謂之何人,言彼何人斯,居在於河之麋際,既無拳力,又無勁勇,亦易誅除耳,而敢主為此亂之階梯也?此人既腳骭有微之疾,而足跗且有尰之疾。爾假有勇,伊何能為?況複無之!而汝敢為此惡,汝作為讒佞之謀大多,汝所與聚居之徒眾幾何許人,而能為此?怪其言多且巧,疑其眾教之也。○傳“水草交謂之麋”。○正義曰:《釋水》文。○箋“何人”至“曰何人”。○正義曰:言何人者,不識而問之辭。此既讒己,不是不識,而曰何人者,賤而惡之,作不識之辭,故曰何人。下篇疾暴公之侶謂之何人,斥其姓名為大切,亦作不識之辭以疾之。○傳“骭瘍”至“為尰”。○正義曰:皆《釋訓》文也。彼引此“既微且尰”,然後為此辭以釋之。孫炎曰:“皆水濕之疾也。”郭璞曰:“骭,腳脛也。瘍,瘡也。”然則膝脛之下有瘡腫,是涉水所為,故箋亦雲此人居下濕之地,故生微尰之疾。“居河之麋”,是居下濕也。

《巧言》六章,章八句。

《何人斯》,蘇公刺暴公也。暴公為卿士而譖蘇公焉,故蘇公作是詩以絕之。暴也、蘇也,皆畿內國名。

[疏]“《何人斯》八章,章六句”至“絕之”。○正義曰:《何人斯》者,蘇公所作以刺暴公也。暴公為王卿士,而於王所讒譖蘇公,令使獲譴焉,故蘇公作是《何人斯》之詩以絕之。言暴公不複與交也。按此經無絕暴公之事,唯首章下二句雲“伊誰雲從,誰暴之雲”,亦非絕之言,但解何人之意,言己以為暴公之所言,是暴公譖己,事彰無所致疑。此句是絕之辭也。經八章,皆言暴公之侶疑其讒己而未察,故作詩以窮之,不欲與之相絕。疑者未絕,則不疑者絕可知。疑暴公之侶窮極其情,欲與之絕,明暴公絕矣,故序專雲刺暴公而絕之也。刺暴公而得為王詩者,以王信暴公之讒而罪己,刺暴公亦所以刺王也。○箋“暴也”至“國名”。○正義曰:蘇忿生之後。成十一年《左傳》曰“昔周克商,使諸侯撫封,蘇忿生以溫為司寇”,則蘇國在溫。杜預曰:“今河內溫縣。”是蘇在東都之畿內也。春秋之世,為公者多是畿內諸侯。遍檢《書傳》,未聞畿外有暴國。今暴公為卿士,明畿內,故曰皆畿內國名。春秋時,蘇稱子。此雲公者,子蓋子爵,而為三公也。暴公為卿士,而亦稱公,當卿士兼公官也。又暴公為卿士而譖蘇公,則蘇公為卿士以否,未可知。但何人為暴公之侶,雲“二人從行”,則亦卿士也,故王肅雲:“二人俱為王卿相,隨而行。”下雲“及爾如貫”,鄭雲“俱為王臣”,蘇公亦為卿士矣。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胡逝我梁,不入我門?箋雲:孔,甚。艱,難。逝,之也。梁,魚梁也,在蘇國之門外。彼何人乎?謂與暴公俱見於王者也。其持心甚難知,言其性堅固,似不妄也。暴公譖己之時,女與之乎?今過我國,何故近之我梁,而不入見我乎?疑其與之而未察,斥其姓名為大切,故言何人。○女與,音豫。下“疑其與之”、“女與於譖”皆同。大音泰。

伊誰雲從?維暴之雲。雲,言也。箋雲:譖我者,是言從誰生乎?乃暴公之所言也。由己情而本之,以解何人意。○己音紀。

[疏]“彼何人”至“之雲”。○正義曰:言彼何人乎?與暴公俱見王之人。此其持心甚難知也。跡同譖己,貌似不妄,故難知也。又言巳疑之狀。暴公譖我之時,汝應與之。汝若不與,今過我國,何故之我梁而不入我門以見我乎?得不由譖我意慚而不得來也?猶冀其不然,欲與和好。乃開解之曰:“令譖我者,維誰之所雲從而出乎?維乃暴公之所雲耳。”言爾應不與,當與我和親也。“伊”字毛皆為“維”,鄭皆為“是”,則此亦當以此為異。○箋“梁魚”至“不妄”。○正義曰:以之梁而不入門,故知其梁近在國門之外也。下雲“維暴之雲”,則何人非暴公矣。刺暴公而責何人,謂與暴公俱見王者也。若不與暴公俱見王,蘇公不當疑之也。疑之而雲其心難知,故著其心性堅固,似非虛妄之人。若非此人性自虛妄,貌又可疑,則譖己必矣,非難知也。○箋“由已情”至“何人意”。○正義曰:心疑何人譖己,猶尚冀其不然,故既設疑言,複開解之。初疑何人與暴同譖,旋即複言維暴獨雲,一疑一舍,非他人教示,皆出己之情耳。故雲“由已情而本之,開解何人之意”。若何人實不共譖,欲使不複猜,己還與和親。

二人從行,誰為此禍?胡逝我梁,不入唁我?箋雲:二人者,謂暴公與其侶也。女相隨而行見王,誰作我是禍乎?時蘇公以得譴讓也。女即不為,何故近之我梁,而不入吊唁我乎?○唁音彥。見,賢遍反。譴,遣戰反。女音汝。下注同。

始者不如今,雲不我可!箋雲:女始者於我甚厚,不如今日也。今日雲我所行,有何不可者乎?何更於已薄也?○日,而乙反。己音紀,

[疏]“二人”至“我可”。○正義曰:言暴公與其侶二人相從而行以見王,誰作我此禍,而令王譴讓我乎?汝從暴公行者,若不與暴公譖我,何故近之我魚梁,而不入門吊唁我也?汝始者,能於我甚厚,不如今日。汝今雲何不以我為可,言我有何行不可於汝,而更於我薄而不吊唁乎?知己被譴而不唁,疑其讒已而內慚。○箋“二人”至“唁我乎”。○正義曰:以上言“維暴之雲”,則暴是其一。明二之者,謂暴與其侶,侶即何人也。疑其與蘇同情,故並而誰之以見意耳。禮,吊生曰唁。既言為禍,而責人不唁,知蘇公已得譴讓也,謂以咎譴而責讓之也。今蘇公被罪之後,而在國見何人之其梁陳,是不奪其國,明是譴責而已,未加刑殺也。言唁者,雖不奪國,以被罪當吊之。吊生曰唁,不必失國也。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陳,堂塗也。箋雲:堂塗者,公館之堂塗也。女即不為,何故近之我館庭,使我得聞女之音聲,不得睹女之身乎?○睹,丁古反,本又作“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