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十二之二

卷十二 十二之二

《十月之交》,大夫刺幽王也。當為刺厲王。作《詁訓傳》時移其篇第,因改之耳。《節》刺師尹不平,亂靡有定。此篇譏皇父擅恣,日月告凶。《正月》惡褒姒滅周。此篇疾豔妻煽方處。又幽王時,司徒乃鄭桓公友,非此篇之所雲番也。是以知然。○刺幽王,毛如字,鄭改為刺厲王。從此至《小宛》四篇皆然。節,在結反。父音甫。後“皇父”皆同。惡,烏路反。番,方袁反,徐甫言反,本或作“潘”,音同。《韓詩》作“繁”。下同。

[疏]《十月》八章,章八句。○正義曰:毛以為刺幽王,鄭以為刺厲王。經八章皆刺王之辭。此下及《小宛序》皆刺幽王。鄭以為本刺厲王,毛氏移之。事既久遠,不審實然以否。縱其實然,毛既移其篇第,改厲為幽,即以為幽王說之,故下傳曰“豔妻褒姒”,是為幽王之事,則四篇皆如之。今各從其家而為之義,不複強為與奪。○箋“當為刺厲王”至“是以知然”。○正義曰:鄭以此篇本《六月》之上,為刺厲王詩,毛氏移之於此,改厲為幽。今本其舊而為之說,故雲:“當為刺厲王也。”作《詁訓傳》者,毛公也。毛公,漢初時人,故《譜》雲:“漢興之初,師移其第,作《詁訓傳》。”時是漢初也。其改之意,已具於《譜》。鄭既言當為厲王,又自檢其證。《節》刺師尹不平,亂靡有定。此篇譏由皇父擅恣,日月告凶,事國家之權,任天下之責,不得並時而有二人。彼是幽王,知此非幽王也。《正月》惡褒姒滅周,此篇疾豔妻煽方處。敵夫曰妻,王無二後。褒姒是幽王所嬖豔妻,非幽王之後。《鄭語》雲:“幽王八年,桓公為司徒。”此篇雲:“番維司徒。”一官不得二人為之,故又雲“幽王時司徒,乃鄭桓公友為之,非此篇之所雲番,是以知之。”言由此知幽當為厲也。毛以豔妻為褒姒。美色曰豔,則褒姒、豔妻為一。鄭必為別人者,以詩論天子之後,非如曲說邪淫,不當以色名之。《中候》曰:“剡者配姬以放賢。”剡、豔古今字耳。以剡對姬,剡為其姓。以此知非褒姒也。鄭桓公,幽王八年始為司徒,知非代番為之者。以番為司徒,在豔妻方盛之時,則豔既為後,番始為司徒也。《鄭語》說桓公既為司徒,方問史伯,史伯乃說褒姒之事。其末雲:“竟以為後。”則桓公初為司徒,褒姒仍未為後,以此知桓公不得與番相代也。凡例別嫌明疑,以本文為主,故鄭先以詩上下校之,後乃言鄭桓公也。《中候·擿雒戒》曰:“昌受符,厲倡{薜女},期十之世權在相。”又曰:“剡者配姬以放賢,山崩水潰納小人,家伯罔主異載震。”既言昌受符,為王命之始,即雲“期十之世”。自文數之至厲王,除文王為十世也。剡與家伯與此篇事同。山崩水潰,即此篇“百川沸騰,山塚崒崩”是也。如此《中候》之文,亦可以明此為厲王。但緯候之書,人或不信,故鄭不引之。鄭檢此篇為厲王,其理欲明,而知下三篇亦當為刺厲王者,以序皆言大夫,其文大體相類。《十月之交》、《雨無正》卒章說己留彼去,念友之意全同。《小旻》、《小菀》卒章說怖畏罪辜,恐懼之心如一,似一人之作,故以為當刺厲王也。王肅、皇甫謐以為,四篇正刺幽王。孫毓疑而不能決。其評曰:“毛公大儒,明於詁訓,篇義誠自刺厲王,無緣橫移其第,改為幽王。鄭君之言,亦不虛耳。是以惑疑無以斷焉。竊以褒姒龍齝之妖所生,褒人養而獻之,無有私黨,皇父以下七子之親而令在位,若此之盛也。又《尚書緯》說豔妻,謂厲王之婦,不斥褒姒。又《雨無正》有‘周宗既滅,靡所止戾’之言。若是幽王,既為犬戎所殺,則無所刺。若王尚存,不得謂之既滅。下句言‘正大夫離居,莫之我勩,莫肯夙夜,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為惡’之言,鄭箋皆謂厲王流於彘之後,於義為安。”是其言雖不能決,而其意謂鄭為長也。若如鄭言《毛詩》為毛公所移,四篇容可在此。今《韓詩》亦在此者,詩體本是歌誦,口相傳授,遭秦滅學之後,眾儒不知其次。齊、韓之徒,以《詩經》而為章句,與毛異耳,非有壁中舊本可得憑據。或見毛次於此,故同之焉。不然,《韓詩》次第不知誰為之。

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之交,日月之交會。醜,惡也。箋雲:周之十月,夏之八月也。八月朔日,日月交會而日食,陰侵陽,臣侵君之象。日辰之義,日為君,辰為臣。辛,金也。卯,木也。又以卯侵辛,故甚惡也。○夏,戶雅反。彼月而微,此日而微。月,臣道。日,君道。箋雲:微謂不明也。彼月則有微,今此日反微,非其常,為異尤大也。

今此下民,亦孔之哀。箋雲:君臣失道,災害將起,故下民亦甚可哀。

[疏]“十月”至“之哀”。○毛以為,幽王之時,正在周之十月,夏之八月,日月之交會,朔月辛卯之日,以此時而日有食之。此其為異,亦甚之惡也。何則?日食者,月掩之也。月食日,為陰侵陽,臣侵君之象。其日又是辛卯,辛是金,卯是木,金常勝木,今木反侵金,亦臣侵君之象。臣侵君,逆之大者。一食而有二象,故為亦甚惡也。所以為甚惡者,日,君道也;月,臣道也。君當製臣,似月應食;臣不當侵君,似日不應食,故言彼月而容有被食不明,今此日而反被食不明。以日被月食,似君被臣侵,非其常事,故為異尤大也。異既如此,災害將生。災害一起,天下蒙毒,故今此下民亦甚可哀傷矣。○鄭唯“厲王時”為異。○傳“之交,日月之交會”。○正義曰:交者,日月行相逮及,交而會聚,故雲交會也。日月交會,謂朔日也。此言十月之交,即雲“朔月辛卯”。朔月即是之交為會也。《古曆緯》及《周髀》皆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月皆右行於天,日日行一度,月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是月行疾,日行遲。二十九日有餘,而月行天一周,追及於日而與之會,是會之交也。每月皆交會,而月或在日道表,或在日道裏,故不食。其食要於交會,又月與日同道,乃食也。○箋“周之”至“甚惡”。正義曰:《詩》之言月,皆據夏時,而知此“周十月,夏八月”者,《推度災》曰:“十月之交,氣之相交,周十月,夏之八月。”緯雖不可盡信,其言主以釋此,故據之以為周十月焉。日月交會而日食,陰侵陽,臣侵君之象。以日食者,月食之也,故何休曰:“不言月食之者,其形不可得而睹,故疑。言日有食之,月食日。”是陰侵陽也。下傳曰“月,臣道。日,君道”。是臣侵君之象。日辰之義者,《月令》“其日甲乙”,是從甲至癸為日也。《左傳》曰:“辰在子卯。”又曰:“辰在申。”是從子至亥為辰也。雖十日,甲剛乙柔,其中有五剛五柔,要十日皆為幹,故日為君也。而十二辰亦子陽醜陰,其中有六陽六陰,以對十日,皆為支,故辰為臣。言此者,解詩本言辛卯日食之意。日食,陰侵陽,而以辛卯日。卯比臣,辛比君,是為卯侵辛也。辛日以辰侵日,而日為金,辰為木,金應勝木,木反侵金,是五行相逆,猶君臣顛倒,故言亦甚惡也。案此“朔月辛卯”,自是所食之日。知取金木為義者,《推度災》曰:“及其食也,君弱臣強,故天垂象以見征。辛者正秋之王氣,卯者正春之臣位,日為君,辰為臣,八月之日交卯食辛矣。辛之為君,幼弱而不明;卯之為臣,秉權而為政,故辛之言新,陰氣盛而陽微,生其君幼弱而任卯臣也。”以此緯文,故知取卯侵辛為義。如緯之意,以辛王在秋八月用事,卯位在春,秋當休廢。思臣以休廢之時,能侵當王之君,是陰盛陽微之象。緯意又取剛柔為義,以辛是柔日,又辛之言新,言微陽新用事也。卯位正春,強臣之象。故雲“君幼弱,臣秉權”。以權臣陵弱君,故為醜也。此箋直言卯侵辛,不言君弱臣強者,陰陽之事,容有多塗,故舉金木為正,餘略之也。昭二十一年“秋正月壬午朔,日有食之”,以午食壬,似卯侵辛。傳言“不為災”者,彼為夏之五月,午當用事,壬應休廢,又壬為剛日,非是弱君,故與此不同也。若然,此八月即秋分之時也。《左傳》曰:“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為災。”日月之行,分,同道也;至,相過也。其他月即為災。此亦分月,而雲“孔醜”者,然日者,太陽之精,至尊之物,不宜有所侵,侵之則為異。但聖賢因事設教,以為等級耳。《左傳》曰:“唯正月朔,慝未作,日有食之,於是乎有用幣於社,伐鼓於朝。”其餘則否。是以日食之中分為差降也。以正月為夏之四月,純陽用事,而日又為陽,於時最盛,尤不宜為陰所侵,故為最重,而特用鼓幣也。其他月則非正陽,故為差輕也。至於二至二分,固有分、至之名,宜若同道相過,有可食之理,故為尤輕也。計古今之天,度數一也,日月之食,本無常時,故曆象為日月交會之術,大率以百七十三日有奇為限。而日月行天,各自有道,雖至朔相逢,而道有表裏。若月先在裏,依限而食者多。若月先在表,雖依限而食者少。杜預見其參差,乃雲:“日月動物,雖行度有大量,不能不少有盈縮,故有雖交會而不食者,或有頻交而食者。唯正陽之月,君子忌之。”是日月食無常時,非分至之月必相食也。正以二分晝夜等,有類同道;二至長短極,似若相過,因名示義,非實然也。以日體一也,食之輕重,假理示義,其實日食皆為異矣。故鄭《駮異義》引此詩雲:“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於何不臧?則非常為異。”明謂此為非常,明《春秋》為示義也。若人君改過修善,雖正陽之月,禍亦可消。若長惡遂非,雖分、至之月,亦將有咎,安得二至、二分獨不為災也?昭七年“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是春分之月,傳稱“魯、衛惡之。衛大,魯小。去衛地如魯地,於是有災,魯實受之。大咎其衛君乎!魯將上卿”。其年八月,衛侯惡卒。十一月,季孫宿卒。此分月日食有災之驗也。且日之有食,象臣之侵君。若雲日有可食之時,則君有可殺之節,理豈然乎?以此知雖在分、至,非無災咎,故此食在夏之八月,雲為異尤大也。然日月之食,於算可推而知,則是雖數自當然,而雲為異者,人君者,位貴居尊,恐其誌移心易,聖人假之靈神,作為鑒戒耳。夫以昭昭大明,照臨下土,忽爾殲亡,俾晝作夜,其為怪異,莫斯之甚,故有伐鼓用幣之儀,貶膳去樂之數,皆所以重天變,警人君者也。而天道深遠,有時而驗,或亦人之禍畔,偶與相逢,故聖人得因其變常,假為勸戒,使智達之士,識先聖之深情,中下之主,信妖祥以自懼。但神道可以助教,而不可以為教。神之則惑眾,去之則害宜,故其言若有若無,其事若信若不信,期於大通而已矣。經典之文,不明言咎惡,而《公》家董仲舒、何休及劉歆等以為發無不應,是知言徵祥之義,未悟勸沮之方。杜預論之當矣。日月之食,大率可推步而知,亦有不依交限而食者。襄二十四年“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既。八月癸巳朔,月有食之”。於法筭前月之日食既,則後月不得食,而《春秋》有之。又此經雲:“日月告凶,不用其行。”箋雲:“行,道度也。不用之者,謂相幹犯。”則此依交限以否,未可知也。古之曆書亡矣,今世有《周曆》、《魯右》者,蓋漢初為之,其交無遲疾盈縮考日食之法,而其上年月已往參差,是以漢世通儒未有以曆考此辛卯日食者。而王基獨雲:“以曆校之,自共和以來,當幽王,世無周十月夏八月辛卯交會,欲以此會為共和之前。”其在共和之前則信矣,而校之則無術。說者或據世以定義矣。○箋“微謂”至“其常”。○正義曰:下章雲“彼月而食,此日而食”,與此微同,則不明謂日月被食而不明也。謂之微者,取君微弱之義。下雲“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月食為常,則日食為非常,故雲“此日反微,非其常”也。《周禮·春官·大司樂》雲:“日月食,令去樂。”《秋官·庭氏》有救日月之弓矢。《昏義》雲:“陰事不修,謫見於天,月為之食。”《漢書·天文誌》曰:“凡日食修德,月食修刑。”如此,則月食相類而雲常者,義取君可無理殺臣,臣不有以犯君,故以日食為重耳,不謂月食非異也。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箋雲:告凶,告天下以凶亡之征也。行,道度也。不用之者,謂相幹犯也。四方之國無政治者,由天子不用善人也。○治,直吏反。

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於何不臧。箋雲:臧,善也。

[疏]“日月”至“不臧”。○毛以為,幽王時所以日有食之者,日月告天下以王有凶亡之征,故不用其常道度,所以橫相幹犯也。又所以有凶亡之征者,以今四方之國無政者,由天子不用其善人故也。由王不用善,凶亡將至,故告之也。又言日食為大惡之事,彼月而食,雖象非理殺臣,猶則是其常道,今此日而反食,於何不善乎?猶言一何不善,為不善之大,是凶亡之征也。昭七年《左傳》:“晉侯問於士文伯曰:‘《詩》所謂此日而食,於何不臧,何也?’對曰:‘不善政之謂也。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於日月之災,故政不可不慎。’”是也。○鄭唯“厲王時”為異。

爗々震電,不寧不令。爗々,震電貌。震,雷也。箋雲:雷電過常,天下不安,政教不善之征。○爗,於轍反。百川沸騰,山塚崒崩。沸,出。騰,乘也。山頂曰塚。箋雲:崒者,崔嵬。百川沸出相乘陵者,由貴小人也。山頂崔嵬者崩,君道壞也。○沸,甫味反。崒,舊子恤反,徐子綏反,宜依《爾雅》音徂恤反,本亦作“卒”。頂,丁冷反。崔,徂回反。《爾雅》作“厜”,才規反。嵬,五回反,《爾雅》作“<廠義>”,五規反。高岸為穀,深穀為陵。言易位也。箋雲:易位者,君子居下,小人處上之謂也。○處,昌呂反。

哀今之人,胡憯莫懲!箋雲:憯,曾。懲,止也。變異如此,禍亂方至,哀哉!今在位之人,何曾無以道德止之。○憯,七感反,亦作“慘”。

[疏]“爗々”至“莫懲”。○毛以為,幽王時,不但日食,又爗々然有震雷之電,其聲駮駛過常,令使天下不安止,由王政教不善之徵所致也。又當時天下有百川之水,皆溢出而相乘,水流趨下,小人之象。今溢出,由貴小人在上也。又時山之塚頂高峰之上,崒然崔嵬者皆崩落,山高在上,君之象,今崩落,是君道壞也。於時又高大之岸陷為深穀,岸應處上,今陷而在下,由君子居下故也。又深下之穀,進出為陵,穀應處下,今進而上,由小人處上故也。變異如此,禍亂方至。哀哉!今在位之人,何曾無肯行道德消止此異者?但尚德省刑,退不肖,進君子,則此異止矣。此所陳,皆當時實事。震電既言“不寧不令”,由所致有象在下,致皆有象矣,故箋皆以象解之。《推度災》曰:“百川沸騰眾陰進,山塚崒崩人無仰,高岸為穀賢者退,深穀為陵小臨節。”是也。○鄭唯“厲王時”為異。○傳“山頂曰塚”至“箋乘陵”。○正義曰:《釋山》雲:“山頂,塚。”孫炎曰:“謂山巔也。”又雲:“崒者厜子規反<廠義>語規反。”郭璞曰:“謂山峰頭巉岩者。”意或作嵯峨。此經作崒,箋作崔嵬者,雖子則《爾雅》小異,義實同也。徐邈以崒子恤反,則當訓為盡。於時雖大變異,不應天下山頂盡皆崩也,故鄭依《爾雅》為說。百川沸出相乘陵者,謂眾陰盛也。水泉溢,時眾川多然,故舉百,成數也。《周語》曰:“幽王三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陽父曰:‘周將亡矣。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若二代之季,其川源必塞必竭。夫國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國之征。’是歲三川竭。”此言百川沸騰,與彼三川震不同也。何者?此有沸出相乘,水盛漫溢而已,非震之類也。彼幽王之時,雲若二代之季,若厲王時已百川皆震,不當遠比二代之末,以此知沸騰非震也。彼雲“三川震”,此雲“百川沸”,又知此詩非幽王時也。鄭以為當刺厲王,於義實安。

皇父卿士,番維司徒,家伯維宰,仲允膳夫。棸子內史,蹶維趣馬,楀維師氏,豔妻煽方處。豔妻,褒姒。美色曰豔。煽,熾也。箋雲:皇父、家伯、仲允皆字。番、棸、蹶、楀皆氏。厲王淫於色,七子皆用。後嬖寵方熾之時,並處位。言妻黨盛,女謁行之甚也。敵夫曰妻。司徒之職,掌天下土地之圖、人民之數,塚宰掌建邦之六典,皆卿也。膳夫,上士也,掌王之飲食膳羞。內史,中大夫也,掌爵祿廢置、殺生予奪之法。趣馬,中士也,掌王馬之政。師氏,亦中大夫也,掌司朝得失之事。六人之中,雖官有尊卑,權寵相連,朋黨於朝,是以疾焉。皇父則為之端首,兼擅群職,故但目以卿士雲。○棸,側留反。蹶,俱衛反。趣,七走反。注同。趣馬,官名。楀音矩,弓禹反。豔,餘贍反,鄭雲:“豔妻,厲王後。”煽音扇,《說文》作“傓”,雲:“熾盛也。”處,一本作“熾”。熾,尺誌反,盛也。嬖,必計反。朝,直遙反。下同。擅,市戰反。

[疏]“皇父”至“方處”。○毛以為,當刺幽王。時皇父為卿士之官,謂卿之有事,兼擅群職也。其番氏維為司徒之卿,家伯維為塚宰之卿。仲允為膳夫。棸氏之子為內史。蹶氏維為趣馬。楀氏維為師氏之官。此七人於豔妻有寵熾盛方甚之時,並處於位,由褒姒有寵,私請於王,使此七人朋黨於朝。言王政所以亂也。褒姒有親黨者,以褒國所養,以為本親,故有此族黨。又此文不言是其婚戚,或可諂佞於事,為之朋黨,不必盡是甥舅之親。○鄭以為“厲王時,豔為後”為異。○箋“皇父”至“士雲”。○正義曰:皇父及伯、仲是字之義,故知皇父、家伯、仲允皆字,蓋與後同姓剡也。其番、棸、蹶、楀單言人,棸子以子配之,若曾子、閔子然,故知皆氏,蓋後氏之外親也。《春秋緯》說湯遭大旱,以六事謝過,其一雲“女謁行與”。謁,請也,謂婦人有寵,謂用親戚,而使其言得行。今七人並處大位,言妻黨強盛,女謁行之甚也。《曲禮》雲:“天子之妻曰後。”此不言後,而言妻,以其敵夫,故言妻也。妻之言齊,齊於夫也,雖天子之尊,其妻亦與夫敵也。自“司徒之職”,至“得失之事”,其言皆出於《周禮》。知是卿大夫士者,皆《序官》之文,所掌皆在其職之文。因此以寵相連,故詳其官之尊卑及所掌之事焉。《序官》大司徒,卿一人;塚宰,卿一人,故雲皆卿也。六典者,謂治典、教典、禮典、政典、刑典、事典也。《序官》趣馬,下士一人。此言中士者,誤也。定本亦誤。彼言“掌讚正良馬”,即“正馬之政”也。《師氏》雲:“掌國中失之事。”雖中為中禮,亦是得義,故杜子春雲:“中當為得。”以義引之,故為“得”也。司朝即是國也。此雲“家伯維宰”,《周禮》有太宰卿、小宰、中大夫、宰夫、下大夫。鄭司農《宰夫》注雲:詩人曰“家伯維宰”,謂此宰夫也。王肅以此宰為小宰。鄭以為“塚宰”者,以宰夫等經、傳之中未有單稱宰處,塚宰乃單稱宰。猶宰、猶司徒以下不稱大,故《序官》雲太宰、小宰,不言塚,是塚者大處以對小,故《天官》注雲:“百官總焉謂之塚,列職於王則稱大。”以小司徒、小宗伯不得單稱司徒、宗伯,要以小配之,是小宰亦不得單稱宰也。今此宰夫既是其佐,對司徒、內史等六官是列職之事,五者皆是一官之長,宰不當獨為太宰之佐,以此知“家伯維宰”是塚宰也。趣馬下士,膳夫上士耳,得與司徒塚宰同列於詩者,鄭解其意:六人之中,雖官有尊卑,而此六人權寵相連,共朋黨於朝,是以疾焉。然官高者勢大,勢大者黨甚,放此大率以官高為先,而有不次者,便文以取韻也。又解發首先言皇父,不言官名之意:皇父則為此六子之端首,兼擅目群職,故但目以卿士雲。言兼擅者,於六卿之外,更為之都官,總統六官之事,兼雜為名,故謂之卿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