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十之三

卷十 十之三

《車攻》,宣王複古也。宣王能內修政事,外攘夷狄,複文、武之境土。修車馬,備器械,複會諸侯於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焉。東都,王城也。○攘,如羊反,除也,卻也。竟音境。械,戶戒反。《三蒼》雲:“械,總名也。”《說文》雲:“無所盛曰械。”複會,扶又反。選,宣兗反,數也;沈思戀反。下同。

[疏]“《車攻》八章,章四句”至“車徒焉”。○正義曰:以詩次有義,故序者每乘上篇而詳之。言內修政事,外攘夷狄者,由內事修治,故能外平強寇,即上二篇南征、北伐是也。不言蠻,言夷者,總名也。既攘去夷狄,即是複竟土,是為複古也。案《王製》注以為,武王因殷之地,中國三千,海隅五千。至周公、成王斥大九州之界,乃中國七千,海隅萬裏。彼注者,據文而言耳,其實武王與成王之時,土境不甚相遠也。何則?武王崩後,王室流言,四國皆叛,不暇外討。三監既定,即為大平,製禮便雲大界。以此知其境土廣狹不得相懸也。《王製》據其初伐紂言耳。武王之末,境應稍大。言複文、武之境土,以文、武,周之先王,舉以言之。此當複成、康之時也。何則?文王未得天下,其境與武王不同,而配武言之,明為先王而言也。成初武末,土境略同,故舉文、武而言大界,《王製》之法,據禮為正耳。不然,豈周公數年攝政,能使三倍大於武王?宣王攘去夷狄,仍小成王三倍?且宣王,中興明君,美其複古,比諸成、康才四分之一,則展也大成,徒虛言耳。若宣王複古,始廣三千,則厲王之末,當城壞壓境,以文逆意,理在不然,故知複古,複成、康之時。以文、武先生,舉而言之耳。言修車馬,即首章、二章,上二句是也。言備器械攻戰之具,三章“建旐設旄”之類是也。複會諸侯於東都,四章是也。言複者,對上篇為複,猶《卷耳》言又也。因田獵,即六章、七章是也。而選車徒,即三章上二句是也。經先言選徒,序先言田獵者,選徒然後東行,故經先言之。序以選徒本為田獵,故言因田獵選車徒也。言因者,以會為主,因會而獵也。王者能使諸侯朝會,是事之美者,故以會諸侯為主焉。上三章先致其意。首章致會同之意,二章、三章致田獵之意,故雲“駕言”、“摶獸”,皆致意之辭,未實行也。四章言既至東都,諸侯來會。五章言田罷之後,射餘獲之禽。六章、七章言田獵之事。卒章總歎美之也。班餘獲射在田獲之後,而先田言之者,以射是諸侯群臣之事,因上章諸侯來會而即說之,令臣事自相次也。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攻,堅。同,齊也。宗廟齊毫,尚純也。戎事齊力,尚強也。田獵齊足,尚疾也。○豪,戶刀反,依字作“毫”也。

四牡龐龐,駕言徂東。龐龐,充實也。東,洛邑也。○龐,鹿同反,徐扶公反。

[疏]“我車”至“徂東”。○正義曰:宣王言,我會同之戎車既堅致矣,我戎馬既齊力矣,四牡之馬龐龐然充實矣,當為我駕,我當乘之以往東都,與諸侯行會同也。○傳“宗廟”至“尚疾”。○正義曰:“宗廟齊毫,戎事齊力,田獵齊足”,《釋畜》文也。“尚純”、“尚強”、“尚疾”,是毛以義增解之也。齊其毫毛,尚純色;齊其馬力,尚強壯;齊其馬足,尚迅疾也。引之者,證經“既同”為齊力之義,因連引宗廟、田獵之全文。李巡曰:“祭於宗廟,當加謹敬,取其同色也。”某氏曰:“戎事,謂兵革戰伐之事,當齊其力,以載幹戈之屬。”舍人曰:“田獵,取牲於苑囿之中,追飛逐走,取其疾而已。”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甫,大也。田者,大芟草以為防,或舍其中。褐纏旃以為門,裘纏質以為槸,間容握,驅而入,擊則不得入。之左者之左,之右者之右,然後焚而射焉。天子發然後諸侯發,諸侯發然後大夫、士發。天子發抗大綏,諸侯發抗小綏,獻禽於其下,故戰不出頃,田不出防,不逐奔走,古之道也。箋雲:甫草者,甫田之草也。鄭有甫田。○甫,毛如字,大也。鄭音補,謂圃田,鄭藪也。艾,魚廢反。褐音曷。槸,魚列反,何魚子反,門中闑。轚音計,劉兆注《穀梁》雲“繼也”,本又作“擊”,音同,或古曆反。“之左者之左”,一本無上“之”字,下句亦然。射,食弋反。抗,苦浪反,舉也。綏,本亦作“緌”,而隹反,下同。頃,苦穎反。甫田,舊音補,十藪,鄭有圃田,下同;毛依字。甫,大也。

[疏]“田車”至“行狩”。毛以為,宣王言我田獵之車既善好,四牡之馬又甚盛大,東都之界有廣大之草,可以就而田獵焉。當為我駕此車馬,我將乘之而往,狩獵於彼。言既會諸侯,又與田也。鄭唯以“東有甫草”為“圃田之草”為異耳。○傳“甫大”至“之道”。○正義曰:以田法,芟草為防,是廣大之處,故訓甫為大也。謂寬大之地,有草可芟,故言甫草也。因而廣言田獵之法,次在大草之意。田獵者,必大芟殺野草以為防限,作田獵之場,擬殺圍之處。或複止舍其中,謂未田之前,誓士戒眾,故教示戰法,當在其間止舍也。其防之廣狹無文。即為防限,當設周衛而立門焉。乃以織毛褐布纏通帛旃之竿,以為門之兩傍,其門蓋南開,並為二門,用四旃四褐也。又以裘纏椹質以為門中之闑。闑,車軌之裏,兩邊約車輪者。其門之廣狹,兩軸頭去旃竿之間各容一握。握人四指為四寸,是門廣於軸八寸也。入此門,當馳走而入,不得徐也。以教戰試其能否,故令驅焉。若驅之,其軸頭擊著門傍旃竿,則不得入也。所以罰不一也。以天子六軍,分為左右,雖同舍防內,令三軍各在一方,取左右相應。其屬左者之左門,屬右者之右門,不得越離部位,以此故有二門也。此屬夏苗之田也。《周禮》“仲夏,教茇舍。”鄭雲:“茇舍,草止也。軍有草止之法。”此苗田即草止,明芟草止其中焉。或舍其中也。以教戰即軍禮,同,故言軍有草止之法。仲夏舉草舍之法,田禮皆當然也。故“仲冬教大閱”雲:“前期群吏,戒眾庶,修戰法。虞人萊所田之野為表,百步則一,為三表。又五十步為一表。田之日,司馬建旗於後表之中,群吏以旗物鼓鐸鐲鐃,各帥其民而致。質明,弊旗,誅後至者。乃陳車徒,如戰之陳。注雲:“萊,芟除可陳之處。表,所以識正行列也。四表積二百五十步。左右之廣,當容三軍,步數未聞。”鄭雲“芟除可陳之處”,是芟草為教戰之所。傳言“田者,大芟草以為防”,則芟草為田獵之處,明先獵以教戰,合圍又在間焉,二者同處也。鄭以最南一表,以北百步為二表,又北百步為三表,又北五十步為四表,謂之後表。是四表二百五十步也。以下有以旌為左右和之門,故言“左右之廣,當容三軍,但步數未聞耳”。彼又曰:“以旌為左右和之門,群吏各帥其車徒,以敘和出左右。”注雲:“軍門曰和,今謂之壘門,立兩旌以為之。敘和出,用次第出和門也。”彼旌即此旃也。彼言“敘和出”,此言“驅而入”,不同者,此據質明時初入和門。既入,同在後表之中,將以教戰也。既誓,從後表前至第二表,一弊其旗,車徒皆坐。又從第二表至前第三,又然。又從前第三至最前,退卻,教振旅,至後表。禮畢,當從是以出田,故敘和出左右,與此終始各舉其一,故不同也。計立旌為門,當在教戰之前。《周禮》以旌為左右和之門,文在教戰下者,以教戰之時,直言建旌後表之中,不說入門之事,故不言立門。教畢,以敘和出。因其將出而言立門,故文在下。其實戰之前,門已先設也。教戰既畢,士卒出和,乃分地為屯。既陳,車驅卒奔,驅禽,內之於防,然後焚燒此防草,在其中而射之。天子先發,然後諸侯發,然後大夫、士發。發謂發矢射之也。其天子發則先抗舉其大綏,諸侯發則舉其小綏。必舉此綏為表,天子諸侯殺之時,因獻其禽於其下也,故戰不出所期之頃田,不出所芟之防,不逐奔走。謂出於頃防者,不逐之,古之道也。抗綏,謂既射舉之,因置虞旗於其中,受而致禽焉。受禽獵止則弊之,故《王製》曰:“天子殺則下大綏,諸侯殺則下小綏。”注雲:“下謂弊之。”是殺禽已訖,田止而弊綏也。各舉終始之一,故與此不同也。此等似有成文,未知其事所出。昭八年《穀梁傳》曰:“芟蘭以為防。以葛覆質為槷。”與此不同。《鄭誌》答張逸雲:“戰有頃數,不能盡其多少,猶今戰場者不出其頃界,田者不出其防也。”《王製》雲:“昆蟲未蟄,不以火田。”則用火田獵。唯在冬耳.此言焚而射之。自焚所芟之草。非放火田獵。四時皆焚之也。故《地耿·山虞》、《澤虞》皆雲:“大田,萊山田之野。”言大田,則天子四時之田皆然矣。既萊其地,明悉焚之。此時王仍未至本都,非正田之時。毛因大草,廣言獵法,不謂此時即然也。○箋“甫草”至“甫田”。○正義曰:以下雲“搏獸於敖”,敖,地名,則甫草亦是地名,不宜為大,故易之為圃田之草。且東都之地,自有圃田,故引《爾雅》以證之。“鄭有圃田”,《釋地》文也。郭璞曰:“今滎陽中牟縣西圃田澤是也。”《職方》曰:“河南曰豫州,其澤藪曰圃田。”宣王之時,未有鄭國,圃田在東都畿內,故宣王得往田焉。

之子於苗,選徒囂囂。之子,有司也。夏獵曰苗。囂囂,聲也。維數車徒者,為有聲也。箋雲:於,曰也。○囂,五刀反,或許驕反。數,所主反。

建旐設旄,搏獸於敖。敖,地名。箋雲:獸,田獵搏獸也。敖,鄭地,今近滎陽。○搏音博,舊音付。近,附近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