喓々草蟲,趯趯阜螽。箋雲:草蟲鳴,阜螽躍而從之,天性也。喻近西戎之諸侯,聞南仲既征玁狁,將伐西戎之命,則跳躍而鄉望之,如阜螽之聞草蟲鳴焉。草蟲鳴,晚秋之時也。此以其時所見而興之。○喓,於遙反。趯,吐曆反。螽音終。躍音藥。向,許亮反,或作“鄉”,音同。興,許反。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箋雲:君子,斥南仲也。降,下也。○忡,敕中反。降,戶江反,又如字,注下皆同。

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疏]“喓喓”至“西戎”。○正義曰:南仲以平玁狁,將移伐西戎,是晚秋之時也。其近西戎之諸侯,聞南仲之伐,皆喜,時有草蟲鳴,故因興之焉。言喓々然為聲而鳴者,草蟲也。聞此草蟲之鳴,趯趯然跳躍而從之者,阜螽也。以喻赫赫然有德而盛者,南仲也。聞其南仲之將往,向望而美之者,近西戎之諸侯也。言阜螽之從草蟲,天性然也。西方諸侯之美南仲,事勢然也。故諸侯未見君子南仲之時,憂心忡忡然,以西戎為患,恐王師不至,故憂也。既見君子南仲,我心之憂則下矣,因即美之,此赫赫顯盛之南仲,遂薄往伐西戎而平之。○箋“草蟲鳴,晚秋之時”。○正義曰:知者,以凍釋而反朔方,則以冬日平西戎也。此南仲往之時,為諸侯向望,明在冬前矣。黍稷方華,始伐玁狁,明以秋日平之。既平玁狁,方始伐西戎,故知以晚秋之時,因有草蟲而為興耳。冬則蟲死,不得過於晚秋也。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執訊獲醜,薄言還歸。卉,草也。訊,辭也。箋雲:訊,言。醜,眾也。伐西戎以凍釋時,反朔方之壘息戍役,至此時而歸京師,稱美時物以及其事,喜而詳之也。執其可言問、所獲之眾以歸者,當獻之也。○卉,許貴反。萋,七西反。喈音皆。蘩音煩。祁,巨移反。訊音信。

赫赫南仲,玁狁於夷。夷,平也。箋雲:平者,平之於王也。此時亦伐西戎,獨言平玁狁者,玁狁大,故以為始以為終。

[疏]“春日”至“於夷”。○正義曰:此序其歸來之事,陳戍役之辭。言季春之日,遲遲然陽氣舒緩之時,草之與木已萋萋然茂美,倉庚喈喈然和鳴,其在野已有采蘩菜之人,祁祁然眾多。我將帥正以此時,生執戎狄之囚可言問者及所獲之眾,以此而來,我薄言還歸於京師以獻之也。說其事終,又美其功大。言赫赫顯盛之南仲,伐玁狁而平之於王,是將帥成功,故勞之也。○傳“訊,辭”。箋“訊言”至“詳之”。○正義曰:“訊,言”,《釋言》文。傳雲“訊,辭”者,謂其有所知識,可與之為言辭,與箋同也。但箋正取《爾雅》之文,非易傳也。上“雨雪載塗”,到朔方之壘息戍役。此言還歸,自朔方而歸,故至此時而歸京師。時未稱王,而言京師者,以在《雅》,天子之事故也。言稱美時物及事,喜而詳之者,春日,時也;卉木、倉庚,物也;采蘩,事也。並以四者記時,是戍役喜其得歸,詳之時物也,故言喜而詳之。又雲“赫赫南仲”,則非將帥自言也。“薄言還歸”,則是序行者之辭,非文王出意,故此章陳戍役之辭也。《七月》之篇言春日者,檢上下為三月。采蘩為蠶生所用,則此時物及事皆三月也。

《出車》六章,章八句。

《杕杜》,勞還役也。役,戍役也。

有杕之杜,有睆其實。興也。睆,實貌。杕杜猶得其時蕃滋,役夫勞苦,不得盡其天性。王事靡盬,繼嗣我日。箋雲:嗣,續也。王事無不堅固,我行役續嗣其日。言常勞苦,無休息。

日月陽止,女心傷止,征夫遑止!箋雲:十月為陽。遑,暇也。婦人思望其君子,陽月之時已憂傷矣。征夫如今已閒暇且歸也,而尚不得歸,故序其男女之情以說之。陽月而思望之者,以初時雲“歲亦莫止”。○閒音閑。說音悅。莫音暮,本亦作“暮”。

[疏]“有杕”至“遑止”。○正義曰:文王勞還役,言汝等在外,妻皆思汝。言有杕然特生之杜,猶得其時,有睍然其實,蕃滋得所。我君子獨行役勞苦,不得安於室家,以盡天性而生子孫,乃杕杜之不如。所以然者,由王之事理皆當,無不攻致,使我君子行役。繼續我所行之日,朝行明去,不得休息。至於此日月陽止十月之時,爾室家婦人之心憂傷矣。以為征夫而今已閒暇,且應歸矣,而尚不歸,所以憂傷。

有杕之杜,其葉萋萋。王事靡盬,我心傷悲。箋雲:傷悲者,念其君子於今勞苦。

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歸止!室家逾時則思。○思,息嗣反,又如字。

[疏]傳“室家逾時則思”。○正義曰:傳以卉木萋止,則時未黃落,猶憂愁也。前期雲“歲亦暮止”,未至歸期而女心悲者,以室家之情,逾時則思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憂我父母。箋雲:杞非常菜也,而升北山采之,讬有事以望君子。○杞音起。

檀車幝々,四牡痯々,征夫不遠!檀車,役車也。幝々,敝貌。痯々,罷貌。箋雲:不遠者,言其來,喻路近。○檀,徒丹反。幝,尺善反,又敕丹反,《說文》雲:“車敝也。從巾、單。”《韓詩》作“糸羨”,音同。痯,古緩反。敝,婢世反。罷音皮。

[疏]“陟彼”至“不遠”。○正義曰:言汝戍役之妻,思爾而不得,故升彼北山之上,我采其杞木之菜。杞木本非食菜,而升北山以采之者,是記有事,以望汝也。以汝勞苦,故言王事無不堅固。以君子勞苦堅故之由,是使我憂之。父母,實夫也,謂之父母,由己尊之、又親之也。又言我君子所乘檀木之役車,今幝々然弊;所乘四牡之馬,今痯々然疲。征夫之來不遠,當應至也。如何許時不至,使己念之。○箋“杞非”至“君子”。○正義曰:此類上下皆陳婦人思夫之事,故為讬采以望君子,不與《北山》同也。以下章“期逝不至”,上章“我心傷悲”類,則“憂我父母”謂夫為父母也。《日月》雲:“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莊薑稱莊公為父母,與此同也。○傳“檀車,役車”。○正義曰:此戍役之妻說君子所乘役車也,以檀木為車。《伐檀》曰“坎坎伐檀兮”,又曰“伐輪”、“伐輻”,是檀可為車之輪、輻。又《大明》雲“檀車煌煌”,武王之戎車,是檀之所施於車廣矣。則役夫以從征之故,其甲士三人所乘之車而備四馬,故曰四牡,非庶人尋常得乘四馬也。

匪載匪來,憂心孔疚。箋雲:匪,非。疚,病也。君子至期不裝載,意不為來。我念之,憂心甚病。○疚,居又反。期逝不至,而多為恤。逝,往。恤,憂也。遠行不必如期,室家之情以期望之。

卜筮偕止,會言近止,征夫邇止!卜之筮之,會人占之。邇,近也。箋雲:偕,俱。會,合也。或卜之,或筮之,俱占之,合言於繇為近,征夫如今近耳。○繇,直又反。

[疏]“匪載”至“邇止”。○毛以為,文王勞戍役,言汝之室家雲:我君子歸期已至,今非裝載乎?其意非為來乎?何為使我念之憂心,以至於甚病。所以然者,汝室家言,本與我期,已往過矣,於今由不來至,由是而使我念之,多為憂以致病矣。汝室家既憂,或卜之,或筮之,其卜筮俱會聚人占之,其言近止。既占雲近,則征夫如今且近止,應到不遠矣。汝室家念汝如是也。○鄭唯“卜之,筮之,俱占之,合言於繇”為異。餘同。○傳“會人占之”。○正義曰:傳以會之言,是會聚人占之,義即與《士冠禮》“筮日”,《士喪禮》“筮宅旅占”同,故為會人占之。箋以上句言“偕止”者,俱占之,若不為占,則文皆空設。“偕”既為占,則“會”當為合,故易之為合。言於繇謂合,言於兆卦之繇也。

《杕杜》四章,章七句。

《魚麗》,美萬物盛多,能備禮也。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內,《采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於逸樂,故美萬物盛多,可以告於神明矣。內,謂諸夏也。外,謂夷狄也。告於神明者,於祭祀而歌之。○麗,力馳反,下同。上,時掌反。逸本或作“佚”。樂音洛。夏,戶雅反。

[疏]“《魚麗》六章,上三章章四句,下三章章二句”至“神明矣”。○正義曰:作《魚麗》詩者,美當時萬物盛多,能備禮也。謂武王之時,天下萬物草木盛多,鳥獸五穀魚鱉皆得所,盛大而眾多,故能備禮也。禮以財為用,須則有之,是能備禮也。又說所以得萬物盛多者,文王、武王以《天保》以上六篇燕樂之事,以治內之諸夏;以《采薇》以下三篇征伐之事,治外之夷狄。文王以此九篇治其內外,是始於憂勤也。今武王承於文王治平之後,內外無事,是終於逸樂。由其逸樂,萬物滋生,故此篇承上九篇,美萬物盛多,可以告於神明也。文、武並有者,以此篇武王詩之始,而武王因文王之業,欲見文治內外而憂勤,武承其後而逸樂,由是萬物盛多,能備禮也。“可以告於神明”,極美之言,可致頌之意,於經無所當也。○箋“內謂”至“歌之”。○正義曰:以《采薇》等三篇征伐,是治夷狄,故雲“內謂諸夏,外謂夷狄”。僖二十五年《左傳》雲:“德以柔中國,刑以威四夷。”詩亦見此法也。言於祭祀歌之者,言時已太平,可以作頌。頌者,告神明之歌,雲可以告其成功之狀,陳於祭祀之事,歌作其詩,以告神明也。時雖太平,猶非政洽,頌聲未興,未可以告神明。但美而欲許之,故雲“可以”。

魚麗於罶,鱨鯊。麗,曆也。罶,曲梁也,寡婦之筍也。鱨,楊也。鯊,鮀也。太平而後微物眾多,取之有時,用之有道,則物莫不多矣。古者不風不暴,不行火。草木不折,不操斧斤,不入山林。豺祭獸然後殺,獺祭魚然後漁,鷹隼擊然後罻羅設。是以天子不合圍,諸侯不掩群,大夫不麛不卵,士不隱塞,庶人不數罟,罟必四寸,然後入澤梁。故山不童,澤不竭,鳥獸魚鱉皆得其所然。○罶音柳。鱨音常。《草木疏》雲:“今江東呼黃鱨魚,尾微黃,大者長尺七八寸許。”鯊音沙,亦作“魦”,今吹沙小魚也,體圓而有黑點文。舍人雲:“鯊,石鮀也。”鮀,待何反。大平音泰。暴,蒲卜反。不操,草刀反,一本作“不折不芟”,定本“芟”作“操”。豺,仕皆反。獺,敕鎋反,又佗末反。漁音魚,一本作“”,同,取魚也。罻音畏。麛,亡兮反,本或作“麑”,同。卵,魯短反。隱如字,本又作“偃”,亦如字。塞,蘇代反,又新勒反。數,七欲反,又所角反,陳氏雲:“數,細也。”罟音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