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者鵻,載飛載下,集於苞栩。鵻,夫不也。箋雲:夫不,鳥之愨謹者。人皆愛之,可以不勞,猶則飛則下,止於栩木。喻人雖無事,其可獲安乎?感厲之。○翩音篇。鵻音隹,本又作“隹”。栩,況甫反。夫,方於反,字又作“鳺”,同。不,方浮反,又如字,字又作“鳩”,同。《草木疏》雲:“夫不,一名浮鳩。”愨,起角反。
王事靡盬,不遑將父!將,養也。○養,以尚反,下注同,一音如字。
[疏]“翩翩”至“將父”。○正義曰:文王以使臣勞苦,因勸厲之。言翩翩然者,鵻之鳥也。此鳥其性愨謹,人皆愛之,可以不勞,猶則飛而後則下,始得集於苞栩之木。言先飛而後獲所集,以喻人亦當先勞而後得所安。汝使臣雖則勞苦,得奉使成功,名揚身達,亦先勞而後息,寧可辭乎!汝從勞役,其言曰:王家之事,無不堅固,我堅固王事,所以不暇在家,以養父母。○傳“鵻,夫不”。○正義曰:《釋鳥》雲:“鵻其,夫不。”舍人曰:“鵻,一名夫不。”李巡曰:“夫不,一名鵻。今楚鳩也。”某氏引《春秋》雲:“‘祝鳩氏,司徒。’祝鳩,鵻,夫不,孝,故為司徒。”郭璞曰:“今鵓鳩也。”○箋“夫不”至“栩木”。○正義曰:言愨謹者,即宜不勞是也,故人愛之。言可以不勞者,以惡鳥勞苦,固是其常。愨謹之鳥,宜不為勞,尚則飛而乃有所集,是無不勞而安者,故曰:“人雖無事,其可獲安乎?”鳥飛,自然之性,言勞者,喻取一邊耳。
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於苞杞。杞,枸檵也。○杞音起。枸音苟,本亦作“苟”,同。檵音計。王事靡盬,不遑將母!
駕彼四駱,載驟駸駸。駸駸,驟貌。○驟,助救反,又仕救反。駸,楚金反,《字林》雲“馬行疾也”,七林反。
豈不懷歸?是用作歌,將母來諗!諗,念也。父兼尊親之道。母至親而尊不至。箋雲:諗,告也。君勞使臣,述時其情。女曰:我豈不思歸乎?誠思歸也。故作此詩之歌,以養父母之誌,來告於君也。人之思,恒思親者,再言將母,亦其情也。○諗音審。
[疏]“豈不”至“來諗”。○毛以為,汝使臣在塗之時,其情皆曰:我豈不思歸乎?我由汝誠有思歸,是用作此詩之歌以勞汝。知汝以養母之誌而來念,猶言念來養母,故王述曰:是用作歌以勞汝,乃來念養母也。○鄭以箋備。○傳“諗念”至“不至”。○正義曰:“諗,念”,《釋言》文。《孝經》曰:“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資於事父以事母而愛同。兼之者父也。”敬為尊,愛為親,是父兼尊親之道。又曰:“母取其愛。”《表記》曰:“母親而不尊。”是母至親而尊不至也。稱此者,解再言將母。意以父雖至親,猶兼至尊,則恩不至,故《表記》曰:“父尊而不親。”母以尊少則恩意偏多,故再言之。○箋“諗告”至“其情”。○正義曰:《左傳》辛伯諗周桓公,是以言告周桓公,故知諗為告也。言“故作此詩之歌,以養母之誌,來告於君”者,言使臣勞苦思親,謂君不知,欲陳此言來告君,使知也。實欲陳言。雲是用作此詩之歌者,以此實意所欲言。君勞而述之,後遂為歌。據今詩歌以本之,故謂其所欲言為作歌也。凡詩述序人言以為歌,詩本其言皆曰歌。下雲“歌《采薇》以遣之”,此《序》箋雲“陳其功苦以歌樂之”,皆當時直言,非歌也。後為詩人歌,故雲歌耳。又申傳尊親之意,言“人之思,恒思親”者,尊之慈恩實親多於父。文王述使臣之意,再言“將母”,亦其臣情之所欲,故再言之也。易傳者,首章雲“豈不懷歸,王事靡盬,我心傷悲”,文連我心,是述使臣之辭矣。類此而推,則“是用作歌,將母來諗”,亦序使臣之意。既序使臣之意,明“是用作歌”,為使臣作此詩之歌,其“來諗”不得不為告也。猶君子作歌,維以告哀,是作歌所以來告,不得為念也。然臣有勞苦,患上不知,今君勞使臣,言汝曰“豈不思歸,作歌來告”,是明已知其功,探情以勞之,所以為悅。序曰“有功而見知則悅矣”,此之謂也。
《四牡》五章,章五句。
《皇皇者華》,君遣使臣也。送之以禮樂,言遠而有光華也。言臣出使,能揚君之美,延其譽於四方,則為不辱命也。○使,所吏反,注下並同。不辱命,一本作“不辱君命”。
[疏]“《皇皇者華》五章,章四句”至“光華”。○正義曰:作《皇皇者華》詩者,言君遣使臣也。君遣使臣之時,送之以禮樂,教以若將不及,驅馳而行於忠信之人,谘訪於五善。言臣出使,當揚君之美,使遠而有光華焉。送之以禮樂,即首章下二句盡卒章是也。此謙虛訪善,直為禮耳,而並言樂者,以禮樂相將,既能有禮敏達,則能心和樂易,故兼言焉。言遠而有光華,即首章上二句是也。經、序倒者,經以君遣使臣,主敕使有光華。所以得光華者,當驅馳訪善,故為此次也。序以君本送之以禮樂,欲使之遠有光華,為文之勢,故與經不同也。知遠而有光華,亦是君所戒辭者,以首曰“皇皇者華”,而雲君遣使臣,則知此辭亦君所敕遣也。且一篇之詩,獨二句非君遣之辭,於文不體也。文王之臣,非不能奉命有光華,但此聖君之詩,垂示典法,君能戒遣使臣,所以臣無辱命。主美君遣,明是君之所敕,非說臣之自能矣。
皇皇者華,於彼原隰。皇皇,猶煌煌也。高平曰原。下濕曰隰。忠臣奉使,能光君命,無遠無近,如華不以高下易其色。箋雲:無遠無近,維所之則然。○煌音皇,又音晃。
駪々征夫,每懷靡及。駪々,眾多之貌。征夫,行人也。每,雖。懷,和也。箋雲:《春秋外傳》曰:“懷和為每懷也。”“和”當為“私”。行夫既受君命當速行,每人懷其私相稽留,則於事將無所及。○駪,所巾反。
[疏]“皇皇”至“靡及”。○正義曰:此述文王敕使臣之辭。言煌煌然而光明者是草木之華,於彼原之與隰皆煌煌而光明,不以高下而易其色也。以言臣之出使,當光顯其君,常不辱命,於彼遐之與邇,皆使光揚,不以遠近而易其誌也。汝駪駪眾多之行夫,受命當速行。每人懷其私,以相稽留,則於事無所及矣。既不稽留,恐無所及,故當速行,驅馳訪善也。○傳“皇皇,猶煌煌”。○正義曰:《東門之楊》曰“明星煌煌”,此猶彼也。以華色煌煌為宜,故猶之。○傳“每,雖。懷,和”。○正義曰:本皆如此。此既以每為雖,懷為和,而章傳雲:“雖有中和,當自謂無所及。”王肅以為,下傳所言,覆說此也,故述毛雲:“使臣之行,必有上介,眾介雖多,內懷中和之道,猶自以無所及,是以驅馳而谘諏之。”○箋“春秋”至“所及”。○正義曰:鄭之此說,亦述毛也,但其意與王肅異耳。案《魯語》穆叔雲:“《皇皇者華》,君教使臣曰:‘每懷靡及。’臣聞之曰:‘懷和為每懷。’”是《外傳》以為“懷和”,故鄭引其文,因正其誤,雲:“和當為私。為和誤也。”鄭必當為“私”者,《晉語》薑氏勸重耳之辭曰:“‘駪駪征夫,每懷靡及’。夙夜征行,不遑啟處,猶懼不及,況其縱欲懷安,將何及乎?西方之書有之雲:‘懷與安,實病大事。’《鄭詩》曰:‘仲可懷也。’《鄭詩》之旨,吾從之矣。”觀此《晉語》之文及《鄭詩》之意,皆以“懷”為“私懷”之義,明《魯語》所雲,亦當為“懷私”,不得為“和”也。鄭所以引《外傳》而破之者,以毛傳雲“懷,和”,是用《外傳》為義,故引而破之,言毛氏亦為“私”也。如鄭此意,則傳本無“每雖”二字。若“每”為“雖”,縱使變“和”為“私”,亦不得與毛同也。此既改傳“和”當為“私”,下複解傳“中和”為“忠信”,為之終始立說,明其不異毛也。蓋鄭所據者,本無“每雖”,後人以下傳有“雖有中和”之言,下篇“每有良朋”之下有“每雖”之訓,因而加之也。定本亦有“每雖”。又傳以駪駪為眾多,征夫為行人,故箋申之言:“眾行夫既受命,當須速行。若每人各懷其私意,以相稽留,則於事將無所及。”言其將廢失君命,後於事機也。此實使臣,謂之行夫者,猶《春秋》以使者為行人也。君遣使一人而已,而雲眾行夫者,使與上介、眾介總戒敕之,非一,故言眾也。案《聘禮》謂使者受命於君,唯上介立於其左接聞命,眾介則不與。此得總敕之者,彼受命者,所聘之意,或國之密事,唯使與上介受之,故眾介不與聞命。至君遣使臣,臨塗戒敕,雖眾介亦在也。如是,則《烝民》亦雲“征夫捷捷,每懷靡及”,箋為仲山甫戒之,與此不同者,彼非君遣使臣之歌,述美仲山甫之德,觀其文勢,故與此異耳。
我馬維駒,六轡如濡。箋雲:如濡,言鮮澤也。○駒音俱,本亦作“驕”。濡,如朱反。
載馳載驅,周爰谘諏。忠信為周。訪問於善為谘。谘事為諏。箋雲:爰,於也。大夫出使,馳驅而行,見忠信之賢人,則於之訪問,求善道也。○谘,本亦作“諮”。諏,子須反,《爾雅》雲:“謀也。”《說文》雲:“聚謀也。”
[疏]“我馬”至“谘諏”。○正義曰:此文王教使臣曰:“我使臣出使,所乘之馬維是駒矣。所禦六轡,如汙物之被洗濯,濡濕甚鮮澤矣。汝當乘是車飾,自謂無及,則驅馳速行,求忠信之賢人,谘訪其諏事焉。”○傳“忠信”至“為諏”。○正義曰:三章傳雲:“谘事之難易為謀。”四章傳曰:“谘禮義所宜為度。”卒章傳曰:“親戚之謀為詢。”此皆出於《外傳》也。《左傳》曰:“訪問於善為谘。”杜預曰:“問善道也。”“谘親為詢”,杜預曰:“問親戚之義也。”“谘禮為度”,杜預曰:“問禮宜也。”“谘事為諏”,杜預曰:“問政事也。”“谘難為謀”,杜預曰:“問患難也。”唯“難”一事,杜為“患難”,毛為“難易”,不同。然患難之事,亦須訪其難易,理亦不異。餘皆與傳同。毛據彼傳,因以義增而明之。其“忠信為周”一句,《魯語》文也。《魯語》無“訪問於善”一句。又雲“谘才為諏,谘事為謀”,與《左傳》異。韋昭以為字誤,改從《左傳》,曰:“才當為事。”又曰:“事當為難。”是也。餘與《左傳》同。此四者,諏、謀、度、詢俱訪於周,而必為此次者,以谘是訪名,所訪者事,故先谘諏。事有難易,故次谘謀。既有難易,當訪禮法所宜,故次谘度。所宜之內,當有親疏,故次谘詢。因此附會其文為先後耳。
我馬維騏,六轡如絲。言調忍也。○騏音其。忍音刃。載馳載驅,周爰谘謀。谘事之難易為謀。○易,以豉反。
我馬維駱,六轡沃若。載馳載驅,周爰谘度。谘禮義所宜為度。○沃,烏毒反,沈又於縛反。度,待洛反,注同。
我馬維駰,六轡既均。陰白雜毛曰駰。均,調也。○駰音因。
載馳載驅,周爰谘詢。親戚之謀為詢。兼此五者,雖有中和,當自謂“無所及成於六德”也。箋雲:中和,謂忠信也。五者:谘也,諏也,謀也,度也,詢也。雖得此於忠信之賢人,猶當雲“己將無所及於事,則成六德”。言慎其事。○詢音荀。諮親為詢。
[疏]傳“兼此”至“六德”。○正義曰:《左傳》雲:“臣獲五善。”是也。《魯語》曰:“重之以六德。”是傳之所據。○箋“中和”至“其事”。○正義曰:此箋以毛傳不明,讚成其說。經雲周,傳言中和。中和,周之訓也。諏、謀、度皆谘周而得之,則周之中和為己之有,故言雖有中和,當自謂“無所及”者,即上“每懷靡及”是也。以君敕使臣雲“若每人懷私,則於事無所及”,故當自謂“無所及”也。以此篇終,故傳於是結之。然而《外傳》雲“忠信為周”,不言中和,故鄭申言之。傳雲中和,正謂忠信也。然則毛傳不言忠信,而雲中和者,《中庸》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則中和者,秉心塞淵,出言允當之謂也。然於文,中心為忠,人言為信,是忠信、中和事理相類,故毛以忠信為中和。鄭據成文,轉之為忠信也。知五者,谘也,諏也,謀也,度也,詢也者,以《左傳》穆叔先解此五事,乃曰“臣獲五善”,故知此為五者也。言雖得此於忠信之人者,皆於周谘焉,故雲得之。谘出於己,非出於彼。同雲得者,由遇彼賢,所以得訪,故亦為得之於忠信也。雖得此五者,猶當雲:“‘己無所及於事,則成六德。’言慎其事也。”韋昭雲:“六德,謂諏也,謀也,度也,詢也,谘也,周也。”案周者,彼賢之質,不當以周備數也。傳雲“自謂無所及成於六德”,箋申傳說,言“猶當雲‘己將無所及於事,則成六德’”。然則箋、傳之意,以“自謂無所及於事”,是謙虛謹慎,以之為一,通彼五者為六德,不與韋昭同也。鄭之此說,讚成毛義,故《鄭誌》張逸問:“此箋雲:‘中和,謂忠信。’‘每懷靡及’,箋雲:‘懷私為每懷,和當為私。’而此言忠信,愚意似乖也。”答曰:“非也。此周之忠信也。己有五德,複問忠信之賢人。”問意以傳言“雖有中和,自謂無所及”,謂出於“每懷靡及”而來。箋以破“和”為“私”,則無複有中和之事。今又言中和,故怪而問之。鄭答曰:“非也”,謂此“中和”非上“每懷”也。此自是“周忠信”也。言“中和”者,義出於“周”,不出於“每懷”也。由此言之,則張逸亦不知箋轉“和”以申毛意,謂鄭破“和”而非傳,故有此問。鄭答曰“非”,是鄭不易毛也。但毛傳質略,事之久遠,未知鄭之此說上當毛意以否,要以觀其答意及箋意必當然也。王肅以毛傳雲“雖有中和”者,即上“每,雖。懷,和”是也。孫毓亦以為然,故其評曰:“按此篇毛傳上下說自相申成。下章傳雲‘雖有中和,當自謂無所及’,即是上章謂‘每懷靡及’,‘每,雖。懷,和’之義也。箋既易之於前,為說於下雲:‘中和,謂忠信。’自是周之訓也,何得以釋中和乎?上下錯戾,不可得通。傳義為長。遍檢《書傳》,不見訓‘懷’為‘和’。假使訓‘懷’為‘和’,中字猶無所出。《外傳》言懷者,上下文勢皆作私懷之義,則鄭氏之言實有所據。而今詩本皆有‘每,雖’,則王肅之說又非無理。鄭、王並是大儒,俱雲述傳,未知誰得其旨,故兼載申說之焉。”
《皇皇者華》五章,章四句。
《常棣》,燕兄弟也。閔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周公吊二叔之不鹹,而使兄弟之恩疏。召公為作此詩,而歌之以親之。○常棣,大計反,《字林》大內反。召,上照反。為作,於偽反。
[疏]“《常棣》八章,章四句”至“棣焉”。○正義曰:作《常棣》詩者,言燕兄弟也。謂王者以兄弟至親,宜加恩惠,以時燕而樂之。周公述其事,而作此詩焉。兄弟者,共父之親。推而廣之,同姓宗族皆是也。故經雲:“兄弟既具,和樂且孺。”則遠及九族宗親,非獨燕同懷兄弟也。序又說所以作此燕兄弟之詩者,周公閔傷管叔、蔡叔失兄弟相承順之道,不能和睦,以亂王室,至於被誅,使己兄弟之恩疏,恐天下見在上既然皆疏兄弟,故作此《常棣》之詩,言兄弟不可不親,以敦天下之俗焉。此序序其由管、蔡而作詩,意直言兄弟至親,須加燕飫,以示王者之法,不論管、蔡之事。以管、蔡已缺,不須論之,且所以為隱也。此經八章,上四章言兄弟光顯,意難相須;五章言安寧之日,始求朋友,以明兄弟之重。至此上論兄弟由親,所以燕之。六章始說燕飫,即充此雲燕兄弟也。燕、飫禮異,飫以非常事,燕主歡心,故言燕以兼飫。卒章言室家相宜,由於燕好,取其首尾相成也。○箋“周公”至“親之”。○正義曰:此解所以作《常棣》之意。鹹,和也。言周公閔傷此管、蔡二叔之不和睦,而流言作亂,用兵誅之,致令兄弟之恩疏,恐其天下見其如此,亦疏兄弟,故作此詩,以燕兄弟取其相親也。此《常棣》是取兄弟相親之詩。至厲王之時,棄其宗族,又使兄弟之恩疏。召穆公為是之故,又重述此詩,而歌以親之。《外傳》雲:“周文公之詩曰:‘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則此詩自是成王之時,周公所作,以親兄弟也。但召穆公見厲王之時,兄弟恩疏,重歌此周公所作之詩以親之耳,故鄭答趙商雲:“凡賦詩者,或造篇,或誦古。”所雲誦古,指此召穆公所作誦古之篇,非造之也。此自周公之事,鄭輒言召穆公事,因《左氏》所論而引之也。《左傳》曰:“王怒,將以狄伐鄭。富辰諫曰:‘不可。臣聞大上以德撫民,其次親親,以相及也。昔周公吊二叔之不鹹,故封建親戚以藩屏周。召穆公思周德之不類,故糾合宗族於成周而作詩,曰:‘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周之有懿德如是,猶曰莫如兄弟,故封建之。其懷柔天下也,猶懼有外侮。捍禦侮莫如親親,故以親屏周。召穆公亦雲是周公吊二叔之不鹹,召公作詩之事也。檢《左傳》止言周公吊二叔之不鹹,而封建親戚,不言為恩疏作《常棣》。下雲“召穆公思周德之不類,糾合宗族於成周而作《常棣》”,則周公本作《常棣》,亦為糾合宗族可知。但傳文欲詳之於後,故於封建之下不言周公作《常棣》耳。末言召穆公,亦雲明本《常棣》是周公之辭,故杜預雲“周公作詩,召公歌之,故言亦雲”,是也。此序言“閔管、蔡之失道”,《左傳》言“吊二叔之不鹹”,言雖異,其意同。吊,傷也。二叔即管、蔡也。不鹹即失道也。實是一事,故鄭引之。先儒說《左傳》者,鄭眾、賈逵以二叔為管、蔡,馬融以為夏、殷之叔世。故《鄭誌》張逸問:“此箋雲周仲文以《左氏》論之,三辟之興,皆在叔世,謂三代之末,即二叔宜為夏、殷末也。”答曰:“此注《左氏》者亦雲管、蔡耳。又此序子夏所為,親受聖人,足自明矣。”問者以昭六年《左傳》曰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彼叔世者,謂三代之末世也,則言二叔者,亦宜為夏、殷之末世,故言有周仲文,蓋漢世儒者也,以為二叔宜為夏、殷之末,不得為管、蔡,故問之。鄭答注《左氏》者亦雲管、蔡,謂鄭、賈之說也。又《左傳》論周公吊二叔之不鹹,而作《常棣》;此序言閔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之意,則此雲管、蔡,即傳言雲二叔可知,故雲:“此序子夏所作,親受聖人,自足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