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其喈,雨雪其霏。喈,疾貌。霏,甚貌。○喈音皆。霏,芳非反。惠而好我,攜手同歸。歸有德也。其虛其邪?既亟隻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烏。狐赤烏黑,莫能別也。箋雲:赤則狐也,黑則烏也,猶今君臣相承,為惡如一。○別,彼竭反。
[疏]“莫赤”至“匪烏”。○正義曰:衛之百性疾其時政,以狐之類皆赤,烏之類皆黑,人莫能分別赤以為非狐者,莫能分別黑以為非烏者,由狐赤烏黑,其類相似,人莫能別其同異,以興今君臣為惡如一,似狐、烏相類,人以莫能別其同異。言君惡之極,臣又同之,已所以攜持而去之。○傳“狐赤”至“能別”。○正義曰:狐色皆赤,烏色皆黑,以喻衛之君臣皆惡也。人於赤狐之群,莫能別其赤而非狐者,言皆是狐;於黑烏之群,莫能別其黑而非烏者,言皆是烏,以喻於衛君臣,莫能別其非惡者,言皆為惡,故箋雲“猶今之君臣相承,為惡如一”也,故序雲“並為威虐”,經雲“莫赤”、“莫黑”,總辭,故知並刺君臣,以上下皆惡,故雲相承也。
惠而好我,攜手同車。攜手就車。其虛其邪?既亟隻且!
《北風》三章,章六句。
《靜女》,刺時也。衛君無道,夫人無德。以君及夫人無道德,故陳靜女遺我以彤管之法德,如是可以易之為人君之配。○遺,唯季反,下同。
[疏]“《靜女》三章,章四句”至“無德”。○正義曰:道德一也,異其文耳。經三章皆是陳靜女之美,欲以易今夫人也,庶輔臡於君,使之有道也。此直思得靜女以易夫人,非謂陳古也,故經雲“俟我”、“貽我”,皆非陳古之辭也。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靜,貞靜也。女德貞靜而有法度,乃可說也。姝,美色也。俟,待也。城隅,以言高而不可逾。箋雲:女德貞靜,然後可畜;美色,然後可安。又能服從,待禮而動,自防如城隅,故可愛之。○姝,赤朱反,《說文》作“<女殳>”,雲“好也”。說音悅,篇末注同。愛而不見,搔首踟躕。言誌往而行正。箋雲:誌往謂踟躕,行正謂愛之而不往見。○搔,蘇刀反。踟,直知反。躕,直誅反。
[疏]“靜女”至“踟躕”。○正義曰:言有貞靜之女,其美色姝然,又能服從君子,待禮而後動,自防如城隅然,高而不可逾。有德如是,故我愛之,欲為人君之配。心既愛之,而不得見,故搔其首而踟躕然。○傳“女德”至“可逾”。○正義曰:言靜女,女德貞靜也。俟我於城隅,是有法度也。女德如是,乃可悅愛,故下雲“愛而不見”是也。姝、孌皆連靜女,靜既為德,故姝為美色也。《東方之日》傳:“姝者,初昏之貌。”以彼論初昏之事,亦是美色,故箋雲:“姝姝然美好之子。”《幹旄》傳曰:“姝,順貌。”以賢者告之善道,不以色,故為順,亦謂色美之順也。城隅高於常處,以喻女之自防深故。《周禮》“王城高七雉,隅九雉”,是高於常處也。○“女德”至“可愛”。○正義曰:箋解本舉女靜德與美色之意,言女德貞靜,然後可保畜也;有美色,然後可意安以為匹也,故德色俱言之。據女為說,故雲服從、待禮,謂待君子媒妁聘好之禮,然後乃動。不為淫佚,是其自防如城隅,故可愛也。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既有靜德,又有美色,又能遺我以古人之法,可以配人君也。古者後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史不記過,其罪殺之。後妃群妾以禮禦於君所,女史書其日月,授之以環,以進退之。生子月辰,則以金環退之。當禦者,以銀環進之,著於左手;既禦,著於右手。事無大小,記以成法。箋雲:彤管,筆赤管也。○貽,本又作“詒”,音怡,遺也,下同。下句協韻,亦音以誌反。彤,徒冬反。彤,赤也。管,筆管。著,知略反,又直略反,下同。彤管有煒,說懌女美。煒,赤貌。彤管以赤心正人也。箋雲:“說懌”當作“說釋”。赤管煒煒然,女史以之說釋妃妾之德,美之。○煒,於鬼反。說,本又作“悅”,毛、王上音悅,下音亦。鄭:說音始悅反:懌作“釋”,始亦反。
[疏]“靜女”至“女美”。○毛以為,言有貞靜之女,其色孌然而美,又遺我以彤管之法,不違女史所書之事,成其妃妾之美。我欲易之,以為人君之妃。此女史彤管能成靜女之德,故嘉善此彤管之狀有煒煒然,而喜樂其能成女德之美。因靜女能循彤管之法,故又悅美彤管之能成靜女。王肅雲:“嘉彤管之煒煒然,喜樂其成女美也。”○鄭唯“說釋女美”為異。以上句既言遺我彤管之法,故說彤管以有法,由女史執之,以筆陳說而釋此妃妾之德美。有進退之法,而靜女不違,是遺我彤管之法也。○傳“既有”至“人君”。○正義曰:既有靜德,謂靜女也。又有美色,謂其孌也。遺我以古人之法,即貽我彤管也。○傳“古者”至“成法”。○正義曰:傳以經雲“貽我彤管”是女史之事,故具言女史之法也。《周禮》“女史八人”,注雲:“女史,女奴曉書者。”其職雲:“掌王後之禮職,掌內治之貳,以詔後治內政。逆內宮,書內令。凡後之事,以禮從。”夫人女史亦如之,故此總雲“後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也。女史若有不記妃妾之過,其罪則殺之,謂殺此女史。凡後妃群妾以禮次序禦於君所之時,使女史書其日月,使知某日某當禦,某日當次某也。“授之以環,以進退之”者,即下句是也。“生子月辰”,謂將生子之月,故《內則》“妻將生子,及月辰,居側室”是也。此以月辰將產為文,實有娠即宜退之,故《生民》箋雲“於是遂有身而肅戒不複禦”,是也。《內則》月辰所居側室者,為將產異其處,非謂始不禦也。“當禦,以銀環進之,著於左手;既禦,乃著於右手。”金環不言著,略之。此妃妾進禦煩碎之事,而令女史書之者,事無大小,記以成法也。此是女史之法。靜女遺我者,謂遺我不違女史之法,使妃妾德美也。此似有成文,未聞所出。定本、《集注》“女吏”皆作“女史”。○傳“彤管以赤心正人”。○正義曰:必以赤者,欲使女史以赤心正人,謂赤心事夫人,而正妃妾之次序也。○箋“說懌”至“美之”。○正義曰:以女史執此赤管而書,記妃妾進退日月所次序,使不違失,宜為書說而陳釋之,成此妃妾之德美,故美之也。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牧,田官也。荑,茅之始生也。本之於荑,取其有始有終。箋雲:洵,信也。茅,絜白之物也。自牧田歸荑,其信美而異者,可以供祭祀,猶貞女在窈窕之處,媒氏達之,可以配人君。○牧,州牧之牧,徐音目。荑,徒兮反。洵,本亦作“詢”,音荀。共音恭。窈,烏了反。窕,徒了反。處,昌慮反。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非為荑徒說美色而已,美其人能遺我法則。箋雲:遺我者,遺我以賢妃也。○為,於偽反,注同。或如字。
[疏]“自牧”至“之貽”。○毛以為,詩人既愛靜女而不能見,思有人歸之,言我欲令有人自牧田之所歸我以茅荑,信美好而且又異者,我則供之以為祭祀之用,進之於君,以興我原有人自深宮之所,歸我以貞信之女,信美好而又異者,我則進之為人君之妃。又言我所用此女為人君之妃者,由此女之美。我非徒悅其美色,又美此女人之能遺我彤管之法,故欲易之以配人君。○鄭唯下二句為異。言若有人能遺我貞靜之女,我則非此女之為美,言不美此女,乃美此人之遺於我者。愛而不見,冀於得之,故有人遺之,則美其所遺之人也。○傳“荑茅”至“有終”。○正義曰:傳以茅則可以供祭祀之用。荑者,茅之始生,未可供用,而本之於荑者,欲取興女有始有終,故舉茅生之名也。言始為荑,終為茅,可以供祭祀,以喻始為女能貞靜,終為婦有法則,可以配人君。○箋“茅絜”至“人君”。○正義曰:箋解以茅喻之意。以茅絜白之物,信美而異於眾草,故可以供祭祀,喻靜女有德,異於眾女,可以配人君,故言洵美且異也。言供祭祀之用者,祭祀之時,以茅縮酒。《左傳》曰“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供,無以縮酒”是也。定本、《集注》雲“信美而異者”。○箋“遺我”至“賢妃”。○正義曰:箋以上“自牧歸荑”,欲人貽己以美女,此言“非女之為美,美人之貽”,則非美其女,美貽己之人也,故易之以為遺我以賢妃也。
《靜女》三章,章四句。
《新台》,刺衛宣公也。納伋之妻,作新台於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而作是詩也。伋,宣公之世子。○新台,脩舊曰新。《爾雅》雲:“四方而高曰台。”孔安國雲:“土高曰台。”伋音急,宣公世子名。要,於遙反。惡,烏路反。
[疏]“《新台》三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此詩伋妻蓋自齊始來,未至於衛,而公聞其美,恐不從己,故使人於河上為新台,待其至於河,而因台所以要之耳。若已至國,則不須河上要之矣。
新台有泚,河水彌彌。泚,鮮明貌。彌彌,盛貌。水所以絜汙穢,反於河上而為淫昏之行。○泚音此,徐又七禮反,鮮明貌。《說文》作“玼”,雲:“新色鮮也。”彌,莫爾反,徐又莫啟反,水盛也。《說文》雲:“水滿也。”汙音烏。行,下孟反。篇注同。燕婉之求,籧篨不鮮。燕,安。婉,順也。籧篨,不能俯者。箋雲:鮮,善也。伋之妻,齊女,來嫁於衛。其心本求燕婉之人,謂伋也,反得籧篨不善,謂宣公也。籧篨口柔,常觀人顏色而為之辭,故不能俯也。○燕,於典反,又於見反,安也。婉,迂阮反,徐於管反。籧音渠。篨音儲。鮮,斯踐反;王,少也;依鄭又音仙。
[疏]“新台”至“不鮮”。○毛以為,衛人惡公納伋之妻,故言所要之處。雲公新作高台,有泚然鮮明,在於河水彌彌之處,而要齊女以為淫昏也。水者所以絜汙穢,反於河上作台而為淫昏之行,是失其所也。又言齊女來嫁,本燕婉之人,是求欲以配伋,乃今為所要,反得行籧篨佞媚之行不少者之宣公,是非所求也。○鄭唯“不鮮”為異。○傳“此鮮”至“之行”。○正義曰:此與下傳互也。台泚言鮮明,下言高峻,見台體高峻而其狀鮮明也。河彌言盛貌,下言平地,見河在平地而波流盛也。以公作台要齊女,故須言台。又言河水者,表作台之處也。言水流之盛者,言水之盛流,當以絜汙穢,而公反於其上為淫昏,故惡之也。○傳“籧篨,不能俯者”。○正義曰:籧篨、戚施,本人疾之名,故《晉語》雲“籧篨不可使俯,戚施不可使仰”,是也。但人口柔者,必仰麵觀人之顏色而為辭,似籧篨不能俯之人,因名口柔者為籧篨。麵柔者,必低首下人,媚以容色,似戚施之人,因名麵柔者為戚施。故箋雲“籧篨口柔,常觀人顏色而為之辭,故不能俯。”戚施麵柔,下人以色,故不能仰也。時宣公為此二者,故惡而比之,非宣公實有二病,故箋申傳意,以為口柔、麵柔也。籧篨口柔,戚施麵柔,《釋訓》文。李巡曰:“籧篨巧言好辭,以口饒人,是謂口柔。戚施和顏悅色以誘人,是謂麵柔也。”
新台有灑,河水浼浼。灑,高峻也。浼浼,平地也。○灑,七罪反,《韓詩》作“漼”,音同,雲“鮮貌”。浼,每罪反,《韓詩》作“浘”。浘音尾,雲“盛貌”。燕婉之求,籧篨不殄。殄,絕也。箋雲:殄當作腆。腆,善也。殄,毛徒典反,鄭改作“腆”,吐典反。
[疏]傳“殄,絕”。○正義曰:《釋詁》文。言齊女反得籧篨之行而不絕者,謂行之不止常然。推此則首章“鮮”為“少”,傳不言耳,故王肅亦為“少”也。○殄當作“腆”。腆,善。○正義曰:箋雲籧篨口柔,當不能俯,言“少”與“不絕”,非類也,故以上章“鮮”為“善”,讀此“殄”為“腆”。腆與殄,古今字之異,故《儀禮》注雲“腆,古文字作殄”,是也。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言所得非所求也。箋雲:設魚網者宜得魚,鴻乃鳥也,反離焉。猶齊女以禮來求世子,而得宣公。燕婉之求,得此戚施。戚施,不能仰者。箋雲:戚施麵柔,下人以色,故不能仰也。○戚,幹曆反。下,遐嫁反。
《新台》三章,章四句。
《二子乘舟》,思伋、壽也。衛宣公之二子爭相為死,國人傷而思之,作是詩也。○為,於偽反。
[疏]“《二子乘舟》二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作《二子乘舟》詩者,思伋、壽也。衛宣公之二子伋與壽,爭相為死,故國人哀傷而思念之,而作是《二子乘舟》之詩也。二子爭相為死,即首章二句是也。國人傷而思之,下二句是也。
二子乘舟,汎汎其景。二子,伋、壽也。宣公為伋取於齊女而美,公奪之,生壽及朔。朔與其母愬伋於公,公令伋之齊,使賊先待於隘而殺之。壽知之,以告伋,使去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逃。”壽竊其節而先往,賊殺之。伋至,曰:“君命殺我,壽有何罪?”賊又殺之。國人傷其涉危遂往,如乘舟而無所薄,汎汎然迅疾而不礙也。○汎、芳劍反。景如字,或音影。愬,蘇路反。令,力征反。隘,於賣反。駛疾,所吏反;本或無“駛”字;一本作“迅疾”。原言思子,中心養養。願,每也。養養然憂不知所定。箋雲:願,念也。念我思此二子,心為之憂養養然。
[疏]“二子”至“養養”。○毛以為,二子伋、壽爭相為死,赴死似歸,不顧其生,如乘舟之無所薄,觀之汎汎然,見其影之去往而不礙。猶二子爭死,遂往而亦不礙也。故我國人傷之,每有所言,思此二子,則中心為之憂養養然,不知所定。○鄭唯以“原言思子”為“念我思此二子”為異。○傳“二子”至“不礙”。○正義曰:以序雲“思伋、壽”,故知二子伋、壽也。傳因言二子爭死之由,其言與桓十六年《左傳》小異大同也。此言“愬伋於公”,《傳》言“構伋子”。服虔雲“構,會其過惡”,亦是愬之也。此言“先待於隘”,《傳》言“使盜待諸莘”。服虔雲“莘,衛東地”,則莘與隘一處也。此言君命不可逃也,壽竊其節而先往,《傳》言“壽子告之,使行。不可,曰:棄父之命,惡用子矣?有無父之國則可也。‘及行,飲以酒。壽子載其旌以先”。此文不足,亦當如《傳》飲以酒也。旌、節不同,蓋載旌旗以為節信也。《衛世家》所說與《左傳》略同,雲“壽盜其白旄而先”。言白旄者,或以白旄為旌節也。言“國人傷其涉危遂往”者,解經以乘舟為喻之意。以二子遂往,不愛其死,如乘舟無所薄,汎汎然迅疾而不礙。無所薄猶涉危也,謂涉渡危難而取死。下言“其影”,以其影謂舟影,觀其去而見其影,義取其遂往不還,故卒章雲“其逝”。傳曰“逝,往”,謂舟汎汎然,其形往,影形可見,故言往也。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逝,往也。
原言思子,不瑕有害。言二子之不遠害。箋雲:瑕猶過也。我思念此二子之事,於行無過差,有何不可而不去也?○害,毛如字,鄭音曷,何也。遠,於萬反。
[疏]“二子”至“有害”。○正義曰:下二句毛、鄭別。○箋“我念”至“不去”。○正義曰:此國人思念之至,故追言其本,何為不去而取死。深閔之之辭也。
《二子乘舟》二章,章四句。
邶國十九篇,七十一章,三百六十三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整理 明月奴□製作 真 如□發布 讀書中文網
《毛詩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