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傳“瘏,病。痡,亦病也”。○正義曰:《釋詁》雲:“痡、瘏,病也。”孫炎曰:“痡,人疲不能行之病。瘏,馬疲不能進之病也。”
《卷耳》四章,章四句。
《樛木》,後妃逮下也。言能逮下,而無嫉妒之心焉。後妃能和諧眾妾,不嫉妒其容貌,恒以善言逮下而安之。○樛,居虯反,木下曲曰樛,《字林》九稠反。馬融、《韓詩》本並作“朻”,音同,《字林》已周反。《說文》以朻為木高。逮,徒帝反。“之心焉”,崔《集注》本此序有鄭注,檢眾本並無。
[疏]“《樛木》三章,章四句”至“之心焉”。○正義曰:作《樛木》詩者,言後妃能以恩義接及其下眾妄,使俱以進禦於王也。後妃所以能恩意逮下者,而無嫉妒之心焉。定本“焉”作“也”。逮下者,三章章首二句是也。既能逮下,則樂其君子,安之福祿,是由於逮下故也。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興也。南,南土也。木下曲曰樛。南土之葛藟茂盛。箋雲:木枝以下垂之故,故葛也藟也得累而蔓之,而上下俱盛。興者,喻後妃能以意下逮眾妾,使得其次序,則眾妾上附事之,而禮義亦俱盛。南土謂荊、楊之域。○藟,本亦作“櫐”,力軌反,似葛之草。《草木疏》雲:“一名巨荒,似燕薁,亦連蔓,葉似艾,白色,其子赤,可食。”累,力追反,纏繞也,木又作“累”。“上附”,時掌反。
[疏]傳“南,南土”至“茂盛”。○正義曰:諸言南山者,皆據其國內,故傳雲“周南山”、“曹南山”也。今此樛木言南,不必己國。何者?以興必取象,以興後妃上下之盛,宜取木之盛者,木盛莫如南土,故言南土也。“下曲曰樛”者,《釋木》文。藟與葛異,亦葛之類也。陸機雲:“藟一名巨荒,似燕薁,亦延蔓生,葉艾,白色,其子赤,亦可食,酢而不美是也。”○箋“木枝”至“之域”。○正義曰:箋知取上下俱盛者,以下雲“樂隻君子”,據後妃與眾妾,則此經非直興下逮而已,又興其上下相與有禮義,可以樂君子,故知取上下俱盛,以喻後妃能以恩意下逮眾妾,令之次敘進禦,使得其所,則眾妾上親附而事之,尊卑有敘,禮義亦俱盛也。又解傳言南土之處,謂荊州、揚州之域,知者,《禹貢》“淮海惟揚州,厥木惟喬,厥草惟夭”,是揚州草木美茂也。又《周官》“正南曰荊州”,又曰“東南曰揚州”,二州境界接連,故皆有江漢,俱宜稻麥,則生草木大同。又荊州在正南,此言南土,故以為荊、揚也。此南與下“南有喬木”同。彼喬木與“厥木惟喬”亦同據荊、揚矣。彼注不言,從此可知。若然,下傳“南方之木,美喬而上竦”,則非葛藟所能延,言樛木者,木種非一,皆以地勢之美,或下垂,或上竦也。
樂隻君子,福履綏之!履,祿。綏,安也。箋雲:妃妾以禮義相與和,又能以禮樂樂其君子,使為福祿所安。○隻,之氏反,猶是也。“綏之”音雖。“樂樂”,上音嶽,下音洛。
[疏]箋“後妃”至“所安”。○正義曰:定本雲“妃妾以禮義相與”,不作“後妃”字,於義是也。言“又能以禮樂樂其君子”者,妃妾相與既有禮義,又以此禮義施於君子,所以言“又”也。所以得樂君子者,以內和而家治,則天下化之,四方感德,樂事文王,而此為福祿所安也。《南山有台》箋雲“隻之言是”,則此“隻”亦為“是”。此箋雲“樂其君子”,猶言“樂是君子”矣。《祭統》曰:“福者富也,大順之顯名。”《孝經·援神契》雲:“祿者,錄也。取上所以敬錄接下,下所以謹錄事上。”《堯典》曰“天祿永終”,及此以樂君子,皆謂保王位為福祿。《天保》雲:“降邇遐福。”天下普蒙,則下民遇善時亦曰福祿,故《正月》雲“民今之無祿”。是福祿之言無定分矣。“福履將之”,毛以為福祿所大,鄭以為福祿之所扶助。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隻君子,福履將之,荒,奄。將,大也。箋雲:此章申殷勤之意。將猶扶助也。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隻君子,福履成之,縈,旋也。成,就也。○,本又作“縈”,烏營反,《說文》作“”。
《樛木》三章,章四句。
《螽斯》,後妃子孫眾多也。言若螽斯不妒忌,則子孫眾多也。忌,有所諱惡於人。○螽音終,《爾雅》作“蜤”,音同。惡,烏路反。
[疏]“《螽斯》三章,章四句”至“眾多”正義曰:此不妒忌,得子孫眾多者,以其不妒忌,則嬪妾俱進,所生亦後妃之子孫,故得眾多也。《思齊》雲:“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傳雲“大姒十子,眾妾則宜百子”是也。三章皆言後妃不妒忌,子孫眾多。既言其多,因說其美,言仁厚、戒慎、和集耳。○箋“忌有”至“於人”。○正義曰:忌者,人有勝己,己則諱其不如,惡其勝己,故曰“有所諱惡於人”,德是也。此唯釋忌,於義未盡,故《小星》箋雲“以色曰妒,以行曰忌”,故僖十年《左傳》說晉侯其言多忌,是忌不謂色也。嫉者,色行俱有,又取怨憎之名,則又甚於妒忌也。故此與《樛木》同論後妃,前雲“無嫉妒之心”,此雲“不妒忌”,是為大同也。又《小星》雲“無妒忌之行”,《樛木》雲“無嫉妒之心”,則嫉亦大同。心之與行,別外內之稱,行為心使,表裏一也。本以色曰妒,以行曰忌,但後之作者妒亦兼行,故雲“妒賢嫉能”。
螽斯羽,詵詵兮。螽斯,蚣蝑也。詵詵,眾多也。箋雲:凡物有陰陽情欲者無不妒忌,維蚣蝑不耳,各得受氣而生子,故能詵詵然眾多。後妃之德能如是,則宜然。○詵,所巾反,《說文》作“<多辛>”,音同。蚣,粟容反,《字林》作“蜙”,先凶反。郭璞先工反,許慎思弓反。蝑,粟居反,許慎、呂沈並先呂反,郭璞才與反。案一名斯螽,《七月》詩雲“斯螽動股”是也。揚雄、許慎皆雲“舂黍”。《草木疏》雲:“幽州謂之舂箕,蝗類也,長而青,長股,股鳴者也。”郭璞注《方言》雲:“江東呼為虴蜢,音竹帛反。”蜢音猛。欲音欲,諸詮之音諭。“不耳”,本或作“不然”。宜爾子孫,振振兮。振振,仁厚也。箋雲:後妃之德寬容不嫉妒,則宜女之子孫,使其無不仁厚。○振音真。女音汝。
[疏]“螽斯”至“振振兮”。○正義曰:螽斯之蟲不妒忌,故諸蚣蝑皆共交接,各各受氣而生子。故螽斯之羽詵詵然眾多,以興後妃之身不妒忌,故令眾妾皆共進禦,各得受氣而生子,故後妃子孫亦眾多也。非直子多,則又宜汝之子孫,使之振振兮無不仁厚也。此以螽斯之多,喻後妃之子,而言羽者,螽斯羽蟲,故舉羽以言多也。○傳“螽斯,蚣蝑”。○正義曰:此言螽斯,《七月》雲斯螽,文雖顛倒,其實一也。故《釋蟲》雲:“蜤螽,蚣蝑。”舍人曰:“今所謂舂黍也。”陸機《疏》雲:“幽州人謂之舂箕。舂箕即舂黍,蝗類也。長而青,長角,長股,肱鳴者也。或謂似蝗而小,班黑其股,似瑇瑁叉,五月中,以兩股相切作聲,聞數十步是也。”此實興也。傳不言興者,《鄭誌》答張逸雲:“若此無人事,實興也,文義自解,故不言之。”凡說不解者耳,眾篇皆然,是由其可解,故傳不言興也。傳言興也。箋言興者喻,言傳所興者欲以喻此事也,興、喻名異而實同。或與傳興同而義異,亦雲興者喻,《摽有梅》之類也。亦有興也,不言興者,或鄭不為興,若“厭浥行露”之類。或便文徑喻,若“褖衣”之類。或同興,箋略不言喻者,若《邶風》“習習穀風”之類也。或疊傳之文,若《葛覃》箋雲“興焉”之類是也。然有興也,不必要有興者,而有興者,必有興也。亦有毛不言興,自言興者,若《四月》箋雲“興人為惡有漸”是也。或興喻並不言,直雲猶亦若者。雖大局有準,而應機無定。鄭雲喻者,喻猶曉也,取事比方以曉人,故謂之為喻也。○箋“凡物”至“宜然”。○正義曰:昭十年《左傳》曰:“凡有血氣,皆有爭心。”是有情欲者無不妒也。序雲“若螽斯不妒忌”,則知唯蚣蝑不耳。○傳“振振,仁厚”。○正義曰:言宜爾子孫,明子孫皆化。後妃能寬容,故為仁厚,即寬仁之義也。《麟趾》、《殷其雷》傳曰“振振,信厚”者,以《麟趾》序雲“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殷其雷》其妻勸夫以義,臣成君事亦信,故皆以為信厚也。○箋“後妃”至“仁厚”。○正義曰:此止說後妃不妒,眾妾得生子眾多,而言孫者,協句。且孫則子所生,生子眾則孫亦多矣。此言後妃子孫仁厚,然而有管、蔡作亂者,此詩人盛論之,據其仁厚者多耳。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薨薨,眾多也。繩繩,戒慎也。○薨,呼弘反。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揖揖,會聚也。蟄蟄,和集也。○揖,子入、側立二反。蟄,尺十反,徐又直立反。
《螽斯》三章,章四句。
《桃夭》,後妃之所致也。不妒忌,則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國無鰥民也。老而無妻曰鰥。○“桃夭”,於驕反。桃,木名。《說文》作“枖”,雲“木少盛貌”。<魚睘>,本亦作“鰥”,古頑反。
[疏]“《桃夭》三章,章四句”至“鰥民”。○正義曰:作《桃夭》詩者,後妃之所致也。後妃內脩其化,讚助君子,致使天下有禮,昏娶不失其時,故曰致也。由後妃不妒忌,則令天下男女以正,年不過限,昏姻以時,行不逾月,故周南之國皆無鰥獨之民焉,皆後妃之所致也。此雖文王化使之然,亦由後妃內讚之致,故因上《螽斯》後妃不妒忌後,言其所致也。且言致從家至國,亦自近致遠之辭也。男女以正,三章上二句是也。昏姻以時,下二句是也。國無鰥民焉,申述所致之美,於經無所當也。○箋“老而”至“曰鰥”。○正義曰:劉熙《釋名》雲“無妻曰鰥”者,“愁悒不寐,目恒鰥鰥然,故其字從魚,魚目不閉也。無夫曰寡。寡,踝也,單獨之名”。鰥或作“矜”,同。蓋古今字異。《王製》曰:“老而無妻謂之矜,老而無夫謂之寡。”則鰥、寡,年老不複嫁娶之名也。《孝經》注雲:“丈夫六十無妻曰鰥,婦人五十無夫曰寡也。”知如此為限者,以《內則》雲“妾雖老,年未滿五十,必與五日之禦”,則婦人五十不複禦,明不複嫁矣,故知稱寡以此斷也。《士昏禮》注雲“姆,婦人年五十出而無子者”,亦出於此也。本三十男,二十女為昏。婦人五十不嫁,男子六十不複娶,為鰥、寡之限也。《巷伯》傳曰“吾聞男女不六十不間居”,謂婦人也。《內則》曰“唯及七十,同藏無間”,謂男子也。此其差也。《白虎通》雲:“鰥之言鰥,鰥無所親”,則寡者少也,言少匹對耳,故《鴻雁》傳“偏喪曰寡”,此其對例也。婦人無稱鰥之文,其男子亦稱寡,襄二十七年傳曰:“崔杼生成及彊而寡”,故《小雅》雲:“無夫無婦並謂之寡。丈夫曰索,婦人曰釐。”又許慎曰“楚人謂寡婦為霜”,並其異名也。鰥、寡之名,以老為稱,其有不得及時為室家者,亦同名焉。即此無鰥民,謂年不過時,過則謂之鰥,故舜年三十不娶,《書》曰:“有鰥在下,曰虞舜。”《唐》傳:“孔子曰:‘舜父頑母嚚,不見室家之端,故謂之鰥。’”是三十不娶稱鰥也。又《何草不黃》雲“何人不矜”,尚從軍未老,不早還見室家,亦謂之矜。《易·大過》“九二,老夫得其女妻,無不利”,“九五,老婦得其士夫,無咎無譽”。彼鄭注雲:以丈夫年過娶二十之女,老婦年過嫁於三十之男,皆得其子。彼言老,若容男六十、婦五十猶得嫁娶者,《禮》:“宗子雖七十,無無主婦。”是年過可以改娶,則婦人五十或可以更嫁者。言鰥寡,據其不得嫁娶者耳。傳言崔杼為寡,則有子亦稱寡。鰥寡據其困者多是無子,故《王製》及《周禮》皆雲“天民之窮而無所告者”。
傳以“桃之夭夭”言其少壯宜其室家為不逾時,則上句言其年盛,下句言嫁娶得時也。但傳說昏嫁年月於此不著。《摽有梅》卒章,《傳》曰“三十之男,二十之女,不待禮會而行之”,謂期盡之法,則男女以正,謂男未三十,女未二十也。此三章皆言女得以年盛時行,則女自十五至十九也。女年既盛,則男亦盛矣,自二十至二十九也。《東門之楊》傳曰“男女失時,不逮秋冬”,則秋冬嫁娶正時也。言宜其室家無逾時,則三章皆為秋冬時矣。鄭以三十之男,二十之女,仲春之月為昏,是禮之正法,則三章皆上二句言婦人以年盛時行,謂二十也,下句言年時俱當,謂行嫁又得仲春之正時也。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興也。桃有華之盛者。夭夭,其少壯也。灼灼,華之盛也。箋雲:興者,逾時婦人皆得以年盛時行也。○少,詩照反。
之子於歸,宜其室家。之子,嫁子也。於,往也。宜,以有室家無逾時者。箋雲:宜者,謂男女年時俱當。○當,丁浪反。
[疏]“桃之”至“室家”。○毛以為少壯之桃夭夭然,複有灼灼然。此桃之盛華,以興有十五至十九少壯之女亦夭夭然,複有灼灼之美色,正於秋冬行嫁然。是此行嫁之子,往歸嫁於夫,正得善時,宜其為室家矣。○鄭唯據年月不同,又宜者,謂年時俱善為異。○傳“桃有華之盛者”。○正義曰:夭夭言桃之少,灼灼言華之盛。桃或少而未華,或華而不少。此詩夭夭、灼灼並言之,則是少而有華者,故辨之。言桃有華之盛者,由桃少故華盛,以喻女少而色盛也。○箋“時婦”至“時行”。○正義曰:此言年盛時,謂以年盛二十之時,非時月之時。下雲“宜其室家”,乃據時月耳。○箋“宜者”至“俱當”。○正義曰:易傳者以既說女年之盛,又言“之子於歸”,後言“宜其室家”,則總上之辭,故以為年時俱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蕡,實貌。非但有華色,又有婦德。○蕡,浮雲反。
之子於歸,宜其家室。家室,猶室家也。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蓁蓁,至盛貌。有色有德,形體至盛也。○蓁,側巾反。
之子於歸,宜其家人。一家之人盡以為宜。箋雲:家人,猶室家也。○盡,津忍反,或如字。他皆放此。
[疏]箋“家人猶室家”。○正義曰:易傳者以其與上相類,同有“宜其”之文,明據宜其為夫婦,據其年盛,得時之美,不宜橫為一家之人。桓十八年《左傳》曰:“女有家,男有室。”室家謂夫婦也。此雲“家人”,家猶夫也,人猶婦也,以異章而變文耳,故雲“家人猶室家”也。
《桃夭》三章,章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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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詩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