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六年,五月十八日。天空陰鬱,彌漫著濃重的霧氣,雲層飄忽不定。
雄雞報曉,犬吠驢叫。金蓮鎮的百姓紛紛取下門板,開始一天的辛勞。鎮口茶鋪早早開門,看門狗有氣無力的趴著,一名二十多歲的漢子在搬運瓜果,在門口擺了一個水果攤。
另一名三十多歲的漢子,跑到對麵鋪子,去與鄰居吵架,那門口一大堆垃圾,一定對麵競爭對手在晚上偷偷扔的。對麵鄰居那對夫妻非常凶悍,女的手裏拿著一把西瓜刀。三十多歲的漢子焉了,灰溜溜跑回來了。
金果雄怒氣衝衝的說:“王二麻子,你是吃幹飯的嘛,為什麼不來幫我?”
“果果,和氣生財,何必與市井小人鬥氣。這裏是金肚銀邊好地段,你占了銀邊,人家當然嫉妒,使出下三濫招數。”
“不與你多說,一看就是個廢物!工錢算到月底,就給我走人。”
金果雄當地人,看似老實本分,其實是強盜的眼線,他能買到一塊銀邊商鋪,是用強盜的賊贓買的。若是這輩子老實做人,現在還在替別人看鋪子。
金蓮鎮地段極佳,最適合做綁票買賣。過去金蓮鎮裏,潛伏的強盜、眼線不下十人。十二天前,又來了十名強盜,恢複了當初的人員編製。金果雄覺得還是綁票買賣好,風險小,獲益大。若不是這鋪子收入可以,他也想上山落草。金果雄在鎮子裏,還有個鋪子,是他老婆開的小飯館。夫妻兩人靠強盜出資,開的是兩家黑店。
“果果,混口飯吃嘛,別那麼激動。”
王得利高壯魁偉,人稱王二麻子,臉上全是麻子,頭戴一頂竹編笠帽。他若是相親,姑娘家保證逃跑。但他運氣好,訂了一門娃娃親,姑娘長得挺漂亮的。不過,漂亮姑娘好吃懶做,如今媳婦挺著大肚子,在家裏作威作福。王得利還為此請了一個幫傭,他能撐起家業,挺不容易的。幸好他運氣好,被招為高二的家丁,而後通過層層刷選,加入了猛虎隊哨探隊。攻打牛頭寨立功受獎,得一大筆賞銀,是普通人家勞作幾年的收入。如今媳婦吃香的喝辣的,天天嘮叨著買地。所以哨探隊裏一有危險任務,王得利第一個報名。他這張臉讓人覺得有趣,放在哪裏?皆是老實本分人。
王得利左右揮動一把破蒲扇,以驅散擾人的飛蟲,眼睛盯著大路。他是臨時上崗,看不出門道。大路上人來人往,行事匆匆。偶爾來人個買瓜,或是買幾個餅子,喝一碗大碗茶。因門口有顆巨大的老槐樹,客人都喜歡將車輛停在老槐樹下。果果茶鋪生意很好,金果雄忙完裏麵茶鋪生意,又忙著照料外麵牲口。
金果雄嘴上在罵,“爛屁股,也不知道做生意,幫忙招待客人。幾個爛瓜值多少錢。”
“轟隆隆”一陣滾雷響,跟著幾道閃電。
王得利還是不動,視線裏,出現雞公車車隊,有三十多名販子推著雞公車,車上裝著四五個麻袋,看上去鼓鼓囊囊的。王得利盯著這群販子的腳步,再看推車的身形。已經很肯定麻袋重量很輕,這群販子有問題。
蚌鶴相爭,黃鶴在後!
果真還有人馬,想在這塊風水寶地,劫取十萬兩走私財貨。
這群販子把雞公車推進了斜對麵一家客棧,有五名販子就坐在門前的石階上,雨滴落下,路人紛紛躲避。五名販子隻是貼近屋簷下,並沒進屋躲雨。
王得利壓低聲音,“果果,你認識這些人嗎?”
金果雄道:“有幾個常來此地,麵熟陌生,不過,沒看見過他們組成這麼大一車隊。也許就是改天王的人馬,剛才過去的閑散客,怕是他們一路人。”
“這裏你盯著,我去告訴頭。”
王得利轉回後院,小心的看了看四周,鑽入了柴房。
草垛後麵,聚集了二十幾人,都坐在幹草上,擦拭著手中的武器。五名伍長都穿了鎖子甲、皮甲,一個個躺在幹草上,以節省體力。其他鄉兵身穿皮甲、外罩紮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