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懋懋官,功懋懋賞。用人惟己,改過不吝。勉於德者,則勉之以官。勉於功者,則勉之以賞。用人之言,若自己出;有過則改,無所吝惜,所以能成王業。克寬克仁,彰信兆民。言湯寬仁之德明信於天下。
[疏]“德懋”至“不吝”○正義曰:於德能勉力行之者,王則勸勉之以官。於功能勉力為之者,王則勸勉之以賞。用人之言,惟如己之所出;改悔過失,無所吝惜。美湯之行如此。凡庸之主,得人之言,恥非己智,雖知其善,不肯遂從。己有愆失,恥於改過,舉事雖覺其非,不肯更悔,是惜過不改。故以此美湯也。成湯之為此行,尚為仲虺所稱歎,凡人能勉者鮮矣。
乃葛伯仇餉,初征自葛,東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葛伯遊行,見農民之餉於田者,殺其人,奪其餉,故謂之仇餉。仇,怨也。湯為是以不祀之罪伐之,從此後遂征無道。西夷、北狄,舉遠以言,則近者著矣。○仇音求。餉,式亮反。曰:‘奚獨後予?’怨者辭也。攸徂之民,室家相慶,曰:‘徯予後,後來其蘇。’湯所往之民,皆喜曰:“待我君來,其可蘇息。”○徯,胡啟反。蘇,字亦作穌。民之戴商,厥惟舊哉!舊,謂初征自葛時。
“佑賢輔德,顯忠遂良。賢則助之,德則輔之,忠則顯之,良則進之。明王之道。兼弱攻昧,取亂侮亡。弱則兼之,暗則攻之,亂則取之,有亡形則侮之。言正義。推亡固存,邦乃其昌。有亡道,則推而亡之;有存道,則輔而固之。王者如此,國乃昌盛。○推,土雷反。
[疏]“乃葛伯仇餉”○正義曰:此言“乃”者,卻說已過之事。《胤征》雲“乃季秋月朔”,其義亦然。《左傳》稱“怨耦曰仇”,謂彼人有負於我,我心怨之,是名為“仇”也。餉田之人不負葛伯,葛伯奪其餉而殺之,是葛伯以餉田之人為己之仇。言非所怨而妄殺,故湯為之報也。《孟子》稱湯使亳眾往為之耕,有童子以黍肉餉,葛伯奪而殺之。則葛伯所殺,殺亳人也。傳言“葛伯遊行,見農人之餉於田者,殺其人而奪其餉,故謂之仇餉”,乃似葛伯自殺己人,與《孟子》違者,湯之征葛,以人之枉死而為之報耳,不為亳人乃報之,非亳人則赦之,故傳指言殺餉,不辨死者何人。亳人、葛人,義無以異,故不複言“亳”,非是故違《孟子》。○傳“賢則”至“之道”○正義曰:《周禮·鄉大夫》雲:“三年則大比,考其德行道藝,而興賢者。”鄭玄雲:“賢者謂有德行者。”《詩序》雲:“忠臣良士皆是善也。”然則“賢”是德盛之名,“德”是資賢之實,“忠”是盡心之事,“良”是為善之稱,俱是可用之人,所從言之異耳。“佑之”與“輔、顯之”與“遂”,隨便而言之。○傳“弱則”至“正義”○正義曰:力少為“弱”,不明為“昧”,政荒為“亂”,國滅為“亡”,“兼”謂包之,“攻”謂擊之,“取”謂取為己有,“侮”謂侮慢其人。“弱”、“昧”、“亂”、“亡”,俱是彼國衰微之狀。“兼”、“攻”、“取”、“侮”,是此欲吞並之意。“弱”、“昧”是始衰之事,來服則製為己屬,不服則以兵攻之。此二者始欲服其人,末是滅其國。“亂”是已亂,“亡”謂將亡,二者衰甚,已將滅其國。亡形已著,無可忌憚,故陵侮其人。既侮其人,必滅其國,故以“侮”言之。此是人君之正義。仲虺陳此者,意亦言桀亂亡,取之不足為愧。下言“推亡”及“覆昏暴”,其意亦在桀也。
德日新,萬邦惟懷。誌自滿,九族乃離。日新,不懈怠。自滿,誌盈溢。○懈,工債反。
[疏]“德日”至“乃離”○正義曰:《易·係辭》雲:“日新之謂盛德。”修德不怠,日日益新,德加於人,無遠不屆,故萬邦之眾惟盡歸之。誌意自滿則陵人,人既被陵,情必不附,雖九族之親,乃亦離之。“萬邦”,舉遠以明近;“九族”,舉親以明疏也。漢代儒者說九族有二,案《禮戴》及《尚書緯》、歐陽說九族,乃異姓有屬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古尚書》說九族,從高祖至玄孫凡九族。《堯典》雲“以親九族”,傳雲“以睦高祖玄孫之親”,則此言“九族”,亦謂高祖玄孫之親也。謂“萬邦惟懷”,實歸之。“九族乃離”,實離之。聖賢設言為戒,容辭頗甚,父子之間,便以誌滿相棄。此言“九族”,以為外姓九族有屬,文便也。
王懋昭大德,建中於民,以義製事,以禮製心,垂裕後昆。欲王自勉,明大德,立大中之道於民,率義奉禮,垂優足之道示後世。○中如字;本或作忠,非。裕,徐以樹反。予聞曰:‘能自得師者王,求賢聖而事之。○王,徐於況反,又如字。謂人莫已若者亡。自多足,人莫之益,亡之道。好問則裕,自用則小。’問則有得,所以足,不問專固,所以小。○好,呼報反。嗚呼!慎厥終,惟其始。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故戒慎終如其始。○鮮,息淺反。殖有禮,覆昏暴。有禮者封殖之,昏暴者覆亡之。○覆,芳服反。暴,蒲報反,字或作虣。欽崇天道,永保天命。”王者如此上事,則敬天安命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