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有一種情,叫相依為命 25.那種戛然而止的溫暖(1 / 3)

第一輯有一種情,叫相依為命 25.那種戛然而止的溫暖

我的楠楠這一次真的走了,我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他了,再也聽不到他清脆的笑,再也聽不到那特有的喊媽媽的聲音了……

我一直喜歡男孩,我認為男孩比較皮實比較好養。後來,我終於有了兒子。我給兒子起了一個名字叫——楠楠。

有孩子的日子是快樂的,每個孩子給父母帶來的快樂都是無價的,都是永恒和真實的。現在回想起和楠楠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我仍然能感到那一份從心底湧出的溫柔。那是一種能讓鋼鐵融化的溫柔。

還記得,剛出生時,楠楠是那樣的嬌小和醜陋。紅紅的皮膚皺皺的,像個小老頭。我甚至不敢碰他也不敢抱他。他不停的哭。餓也哭,渴也哭,拉也哭,尿也哭。很長時間才醒悟,他所有的表達方式也隻有這些了。於是開始學習怎樣當一個合格的母親。因為這個小小的生命隻有靠我才能存活,他隻有在我懷裏才會感到安全,才安靜的睡,才會停止哭泣。

我快樂的看著我的孩子,並真心感謝上天賜予我這個如此美麗的小精靈。

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我發覺,原來我可以這樣的溫柔和寧靜,可以這樣的慈愛和善良,可以這樣的勇敢和真誠。是的,我不停地發現著新的自己。

慢慢的,楠楠開始學走路。開始他在學步車裏學習,他學得很快。常常看到他的身影在家裏衝來撞去。他很好奇,他看見鏡子裏的自己會微笑,然後親一下,看見加濕器裏冒出的白氣也會伸手去抓,在我給他做飯的時候,他會把車停在廚房門口,好奇的張望。他很依賴我,不論我在那裏,他都跟著。哪怕是我去洗澡和去衛生間,他都會重重的敲打著門,在確認我在裏麵的情況下,安靜地等我出去。

我現在仍清楚的記得,那是1998年的春天,五月的微風溫柔的吹拂著我綠色的短風衣。明媚的陽光溫暖的照耀著我,一切都暖洋洋的。我呼吸著芬芳的空氣,邁著輕快的步伐去接我的孩子。很突然,如同被雷擊中了一般,我心中流出來的幸福壓的我快要窒息,那是一種暗暗的暖流,輕輕的流遍我的全身,直達我的指間。那一刻我問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我有一個愛我的丈夫和可愛的兒子。我是多麼的幸福。那是一種真真切切、紮紮實實的幸福。那一年我26歲,兒子剛滿一歲。

快樂的我啊,絲毫沒有察覺到災難就藏在我幸福的背後。它總在你不經意的時候來臨。

在他一歲三個月的一天夜裏,他突然哭鬧起來,我和愛人一直哄他,但他仍不停地哭,直到他哭累了,才睡去。第二天,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左眼紅紅的。我就抱他去醫院檢查,醫生隻是告訴我,點點消炎藥水就好了。於是,我給孩子按時點藥,但紅還是沒消。快一個星期了,我又帶孩子去查,這次大夫好像很緊張的樣子,仔細查了又查,最後告訴我孩子左眼失明。而且,怕還有別的毛病。我驚呆了!一會兒醫生把我的愛人叫了進去,當愛人出來後,臉色蒼白的告訴我:“楠楠可能是眼癌!”我一下就呆住了:“眼癌?不可能!一定是錯了!”我的孩子健康活潑,就算他的眼睛有問題,也不可能是眼癌!我不相信,我要去北京複查!

第二天,我和愛人帶孩子去北京。結果終於出來了。楠楠真的是視網膜母細胞瘤。真的是眼癌!

我一下跌坐在地上,很久才發現我已經失聲痛哭。我感到血被抽千了,心被揉碎了。醫生告訴過:得這個病的孩子在走的時候兩隻眼睛會瞎的,而且隨著腫瘤長大和遊走,臉部會變型,會慘不忍睹。想著孩子歡笑的臉,我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才一歲三個月啊!他的生命才剛剛開始,難道就要結束了嗎?這一切是真的嗎?醫生告訴我,楠楠現在可以化療,也許還有50%的希望,但是他必須進行眼球摘除手術,包括眼眶,化療的結果是他這半邊臉永遠是他一歲時的臉,而那半邊臉卻正常生長。而且,即使手術化療成功也隻能活七八歲左右。我真的很想給他化療,當時我瘋狂的抓住醫生的手一個勁地喊:“給他做手術,做手術!”但我也清楚的知道,這對一個才一歲多的孩子來講太痛苦了,更殘忍的是如果他活到七歲,如果他懂事以後,他的痛苦也是不可想象的,因為他難逃一死啊!

那天晚上我和愛人做出我們一生中最難做的決定。我清楚的記得在做這個決定時我那堅強的愛人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和悲傷的眼睛。我對我愛人狂喊:“不可以,醫生說若不做手術,孩子會雙目失明的,最後眼睛會長出像菜花一樣的東西,頭也要變形的,我該怎麼辦,當楠楠伸著雙手喊’媽媽,媽媽,你在哪裏‘時,我該怎麼辦?我會瘋的!做手術吧!不管怎麼樣,我們都不會後悔的,就算傾家蕩產,剜骨剔肉也要給他治啊!畢竟還有一絲希望啊!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孩子死去!”麵對著我的歇斯底裏,我愛人,我心愛的人隻是使勁的抱著瘋狂的我,向我吼到:“親愛的,你要清醒一點,難道你要讓楠楠長到可以質問你‘媽媽,我為什麼不能活下來’的時候嗎?你難道就讓他用一隻眼睛來麵對這個冷酷的事實嗎?你難道讓他保受身體的摧殘還要麵對那些好奇的目光嗎?”然後他使勁的擦了一把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