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詩文選萃 (三)以青木川為題材的小說信息(1 / 3)

三、詩文選萃 (三)以青木川為題材的小說信息

梁曉聲談長篇小說《青泥何盤盤》

近期,朋友轉給我一本陝西漢中作家劉建的長篇小說《青泥何盤盤》,讀後感慨頗多,這部描寫陝西南部三四十年代的文學作品,文字極有特點,尤其開篇一、二章,洗煉幹淨,讀來很舒服。人物的出場細節、情節、語言也設置得好。頗有“史筆”風格。看來陝西作家,對於家鄉故土上從前發生的事,挖掘和篩析的興趣仍有可持續性。

整部小說,令人隱隱感到作者對曆史的沉思和叩問。這是具有思考的作品。目前,具有思考的作品是越來越少了。

讀此小說,心中不時想到《白鹿原》,小說中的人物草狗,特別容易使人聯想到《白鹿卿中的黑娃,趙葆萍也很容易使人聯想到是一個女性的白嘉軒。我這樣來說,其實是想強調—草狗。這一人物比黑娃更深刻些;趙葆萍與白嘉軒相比較也是。因為黑娃成為一個“武裝了的人”,是僧裏,懂的,身不由己,隨波逐流的。他對自己的下場不能太明白,認命而已。草狗則不同,他成為一個“武裝了的人”,是一種極其清醒而理性的選擇,所謂“逼上梁山”。正應了那句話,“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而且最初的反抗是有理的。盡管方式是“以暴抗暴”,但那是為了大多數青泥川人之安寧,行為具有公開性。他樹立了自己的“權威”以後,並不僅僅想“圈地為王”,他想建立一種秩序,而自己又不知該如何做,所以娶了趙葆萍。等於與一位“導師”實行了命運結合。力圖由自己和趙葆萍,實現他憧憬的“文功武治”。

但他的命運也和黑娃一樣了。

黑娃從不想成為白嘉軒,而草狗很想成為一位白嘉軒似的人物。白嘉軒似的人物,是農民所期盼的理想治理者。有這種理想的草狗和根本沒有一種理想的黑娃,殊途同歸,在時代的大較量塵埃落定時,都走向了被毀滅。

所以,草狗的悲劇性更大些。

而趙葆萍這一個人物,是以前作品中從未有過的。她極為現實,對婚姻也是。別的女性以財富的滿足來彌補婚姻的不理想,她則以個人的事業追求來進行。好比今天一個女人“傍大款”,不是為了享受,是為了有條件成為博士什麼的,實現自己的理想。這個人物稍嫌簡單化了,倘能再豐滿一些將更好。

單讀《白鹿》,七分曆史性深刻,單讀情泥何盤盤》五分深刻,倘以比較之法,先後符讀,互相比照,則都十分深刻了它們互為參照,互為鏡子。

願劉建有更好的作品問世,願陝西那片皇天後土能出更多有分量的作家。

(原載仁秦廣播電視報·漢中礴2005年6月23日。《清泥何盤盤》,劉建著,2005年1月作家出版社。全文25萬字)

中篇小說《響馬傳》梗概

原著-葉廣答

縮寫-程文徽

我和日本曆史學者山口健一乘車去紫木川,還有頭發染成棕紅的顏色小青年以及紫木川的土著老漢。

走進紫木川鎮時天已經黑盡,鎮長李天河和幹事張賓打著燈籠站在路口等著,大家直接進了小飯鋪。桌邊圍著幾個老漢,李天河說都是紫木川鎮上的大賢,何老漢也在其中。

山口一圈輪過開始大口喝酒,賣弄地吟起了“莫笑農家臘酒渾,”後邊卻怎的也記不起來了。不想,何老漢卻一口氣將詩接了下去:“從今若許閑乘月,拄杖無時夜扣門。”

我向李天河了解紫木川土匪何玉現的事,李天河指著席間的幾個老漢說他們都是見過何玉艱的人。張賓說,讓何老漢帶我們去見何玉現的第四個老婆成苗子。我問何老漢,要是何玉餛在紫木川主事的時候我來此地,何玉現會不會把我殺了?何老漢說:他會辦一桌酒席給你接風!

山口一喝過量便將中國話全部忘光,他跟大賢們用日語告別。大賢們惜懂懂反應不過來,倒是何老漢回了他一句“good night!”。

山裏的農民說“good night!”

晚上,街上有人唱京劇《向馬傳》。山裏人不敢小瞧。成苗子,從未見過麵的老婦人,讓我心內升騰起一種印證的衝動。尋找她的原因是去年我回北京去收拾東西準備搬家,在1945年12月6日樺報發現了這樣一則消息:“……在青龍驟遭遇土匪襲擊,司機、秘書當場斃命,督察本人趁亂鑽人樹叢,順坡而下,逃得性命。督察夫人程立雪及行李財物俱被敵酋擄去,下落不明。當地官方透露,此次肇事係紫木川慣匪何玉現所為……”報道說程立雪隨夫陝南教育督察主任霍大成赴勉寧縣作教育考察。

程立雪落人匪酋之手,悲劇的結局是注定的。山口說要到駱道調查楊貴妃,紫木川是他的重點考察地,於是我們便結伴而行了……

在陝南檔案館查閱曆史資料知道,有一天何玉餛賣魚回來,殺死灌醉了的6個逃兵,平白得了6杆槍,又在紫木川附近襲擊了漢中往西安運送的40擔大煙,勢力大增。在他的號令下紫木川到處種嬰粟。紫木川地處三省交界,屈一指的集散地,大煙收獲季節,山南海北的煙販子都雲集到了紫木川,頗似今日的商品交易會。有了勢,有了錢,何玉餛打開了不少門路,胡宗南、祝紹周等國民黨要員他都去打點過。

抗戰最吃緊的時候,何玉餛在抗戰後方混打混鬧,蔣介石派代表來收編,何玉餛對代表說,他老蔣哪有資格管我!何玉現卻向往山外的文明。他去了一趟西安,帶回了兩個會寫詩填詞的媳婦,還帶回了手搖電話機、留聲機以及一部汽車。所以,紫木川300米的小街上,經常跑一輛美國“道斯”,司機就是何玉餛本人,成為山區一道風景……早晨,我轉出政府大門,迎麵看見一座木石結構的橫跨兩岸的廊橋,何老漢從橋那邊走過來,說60年了,橋的基座至今紋絲不動,成為了紫木川人的驕傲。我說,何玉餛修橋的時候親自監工,誰不賣力氣,誰偷工減料,就是一通皮鞭,老百姓為此怨聲載道。何老漢說沒有何玉餛的“不錯眼珠”的監工,便沒有60年的“紋絲不動”,現在的工程監督員要是有當年何玉現一半的心勁兒,全國也不會出現那麼多“豆腐渣”。倒讓我沒了話。

何老漢將我領到一座三層的石頭洋樓前,說這是當年何玉餛辦公的地方。我說,這個何玉餛在60年前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何老漢說,何玉棍要是活在今天,應該是個好企業家。天井台階下有兩口大石頭缸,上麵刻著文字,字跡娟秀規整,何老漢告訴我,是玉餛中學的校長謝靜儀寫的,謝靜儀是個女才子,何玉棍很佩服她。問女校長怎的來了紫木川,何老漢說跟著何玉餛騎馬進了紫木川,就留下來辦了學校。女校長進山的那年是1945年。

紫木川中學有大禮堂,白石頭立柱,巴洛克式的浮雕,這樣的建築就是在今天也是很少見了,更何況是在這交通閉塞的深山老林。我品味著何老漢的語言,思考著謝靜儀,1945,一個很敏感的數字在腦海中縈繞……

操場旁邊有倉庫裏堆積著許多巨大的匾額,有“培育英才”,有“廈庇群英”,有“提高文化”等等,大多是附近紳士們送給女校長的,以何玉餛本人送的居多。

何老漢指著我站立的地方說,那年開公審會,何玉餛被捆綁著,就是跪在你站的地方。我聽了,趕緊挪開,多了個心眼,問何老漢,你當時在哪裏?何老漢說,我就在我現在的位置。

我與何老漢相距不過兩米,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位置呢?老漢說,開罷鬥爭,後頭拿槍的軍人一抬手,腦袋就碎了。我問女校長後來去了哪裏,何老漢說何玉餛死後,校長便不知所終。我問當地知道不知道程立雪這樣一個女子,何老漢搖搖頭。看何老漢的模樣,他說的都是真的。

在一堆荒草中,我見到了何玉餛的“汽車”。何老漢說車子講究得很,座子是絲絨的,轉盤是化學的,車燈是黃銅的,喇叭是鍍金的……又說,人生天地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鋼鐵尚且如此,何況是人。何老漢的語言跟他的身份不協調。直覺告訴我,這絕非是一個一般的“農民”。

老漢終究沒有帶我去看成苗子。我又提了幾次程立雪,問是不是成苗子的另一個名字,何老漢茫然地看著我。

我提著奶粉和兩斤點心,去拜訪成苗子。初看到成苗子的瞬間我還是很激動的,我說了我的來處,希望能從她這兒得到幫助。我問她能不能聽懂我的話。她說,我老了,有病。

我問她記不記得有個叫程立雪的女子。她說,我快要死了。我讓她說說女校長謝靜儀的事情。她說,衛生所的大夫來過了,說我是結核病,沒得救了。

我在本子上大大地寫了程立雪3個字,推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躲閃著,嘴裏不住地說,我不識字,不識字沙!我說,您是何玉餛的第四位夫人。她說,啥子夫人,我是個苦命的人。

我直截了當地問老太太,她是不是還有另一個名字叫謝靜儀。她說去年100多人去救火沒出來,謝靜儀也在裏頭。我問她會不會說英語。她說,老四給馬釘掌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我看見桌上擺放著一本英文版的聖經,書的邊角已經磨爛,篇頁也有明顯翻閱的痕跡,我好奇地拿起它來。成苗子說,你不能動那個,那是非常神聖的。成苗子用了“神聖”這個詞,我想起了何老漢在青龍釋用過的“前途莫測”和“good

night”,這些文明語言的積累,應該在近當代。

削土豆的娘們兒端著一碗料麵進來?看我正在翻怪,沒話找話地說,一本破書,整天翻,其實她連自己的名字也識不得。

整天翻的“破書”卻是英文。

我將奶粉衝了遞在成苗子手裏,又將點心打開放在她的旁邊。成苗子咬了口點心,小心地品著,凝視著碗裏乳白的液體,那神思分明已經走得很遠。許久,她說,這個是西安德愚功的水晶餅。我說,難為您還記得。成苗子說,我愛吃。

一塊點心,使成苗子的腦海溫熱起來,她說,我以前吃過。我說,在西安吃的嗎?她說不是,是當家的托人從西安買來的。問及“當家的”,成苗子說,都叫他響馬,其實他是民團司令……

我問英文《聖經》的事,何老漢說是校長當年留下的,可惜“文革”時都燒了。

成苗子吃撐了,大口地吐,被送到鎮衛生院搶救去了。

我看到攤在桌上的包袱皮,角上用墨筆清清楚楚地寫了“程記”兩個字。包袱皮上的標誌,說明了程立雪確實到紫木川來過,1945年樺李臥刊登的消息不是空穴來風!紫木川的人都否認程立雪的存在,可以說,程立雪在進人紫木川之前就改變了自己的姓名!

在鎮長辦公室,我拿出成苗子的包袱皮,將有字的一麵亮給何老漢。直覺告訴我,程立雪、成苗子、謝靜儀是一個人,這點成苗子本人和何老漢應該是最清楚的。

何老漢對我說,我從沒見過叫程立雪的人。我說,程立雪是西語係畢業生,所以你會說good night,所以成苗子能讀英文的《聖經》。

何老漢說,玉餛中學不但有外語,還有物理化學,學校西洋化的大禮堂裏,我們還演過屈原。

張賓補充說,現今鎮上老頭老太太還知道(a十b)的平方。何老漢說,你和那個日本人在紫木川找楊貴妃一樣,都是捕風捉影。我說,在家裏我編得出“少校參謀主任”這樣精彩的內容嗎?何老漢就笑,說,我不幹,總得有人幹。

有人跑來告訴張賓,成苗子死了。

我問何老漢是不是玉餛中學的畢業生。張賓說是四川大學曆史係畢業。我驚異地停住腳步,回望那個會說good

night的農民。張賓說成苗子和何玉餛在1945年以後資助了紫木川一批窮孩子到山外讀書,何義仁便是其中之一。

離開紫木川的時候何老漢沒有來送,紅頭發的青年和我們搭伴走在山路上。山口在紫木川有關楊貴妃的調查一籌莫展。山口說,這些素材足可以讓你寫個電視連續劇,好看得很呢。

長篇小說《青木川往事》梗概

原著並縮寫-漢源客

30年後,程門雪扮成商人從西部回到青木川,看到風燭殘年的袁鶴琴,回憶起當年與她和王雅聲相見的情景。

王雅聲是王保長的女兒,和他家是鄰居,自小青梅竹馬。後來父親決定遷往青木川創業,二人以情歌告別。

到了青木川,程門雪徹底變了,沉默寡言,憂鬱孤獨,惟一幹的活就是砍柴。父親為改變他的性格,讓他隨馬蹄疾去四川販鹽,他神不守舍,墜人江中,被馬蹄疾救出。

夏天,程門雪砍柴下山,照例到山溪水潭洗澡,卻見一個長發女子在水中邊洗邊唱,和王雅聲一個模樣。他撲進水潭,那女子卻是即將出嫁的袁鶴琴。

程門雪放不下袁鶴琴,決意尋找。在碧口找到被王三春所害的娶親的隊伍,抱著赤裸的袁鶴琴回家。袁鶴琴恢複後,帶程門雪進山劈開大樹,取出父親生前所藏的槍彈,要助他拉旗樹杆子。

在回家的途中,遇到帶領一支隊伍的王雅聲。

程門雪遷走後王雅聲嫁給龍蟄人,不久,龍蟄人在碧口被王三春殺害,王雅聲找回丈夫的骨殖,帶丈夫的部下龍皂白一路打家劫舍,尋找程門雪。現在他們不期而遇浩浩蕩蕩回到青木川,居心厄測的唐仕明既眼紅又害怕,幾次上門拜訪要他取代原鄉約,程門雪早有此心但深藏不露,反給唐仕明一些槍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