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5、煙雲十裏(1 / 3)

正文 35、煙雲十裏

誰是誰非的爭論,在殘酷的戰爭麵前早已不重要了。一朝硝煙彌漫,金戈鐵馬,便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大木朝新登基的昭帝趙無極,於平昭元年率五十萬大軍親征雄踞北方草原沙漠的雄鷹遼國。鐵蹄所到之處青草皆枯,家園盡毀。這一仗從春天打到了冬天,如拉鋸一樣往複爭奪,長久僵持著。

初冬,在這將要破曉的天幕裏,似乎隻有涼意,陰陰暗暗,不見黎明。連庭院上空的那輪圓月,都像飽經風霜的老人,蒼邁地梳理出有些慘淡的白色月光。

苑昭禾站在蕭瑟的寒風中,拿著一件狐裘,望著站在庭院中那道長長的背影,無奈的搖頭。

近月來的戰勢越來越緊,形勢對遼國十分不利。這三十幾年來,遼國大小經過一場內亂和數十場的平叛及政變,國力本身虛耗。

五年前,曾經的南院大王也就是展淩白的父親,終於平叛了遼國內的大小勢力,把這片草原統一到了一起。前年又娶了西夏的公主,做了政治上的聯姻,就是為了可以橫縱聯盟,以抗衡越來越強大的木朝。怎奈卻是強虜之末。越發老邁的身體越不中用,這才會在彌留之際,把次子展淩白密令調了回來。

如今的遼國,就像風雨中飄搖的一葉小舟,危在旦夕,縱展淩白再如何的武功高強,易是獨木難撐。

眼見著山河破碎,生靈塗炭,擔著大遼一國責任的展淩白,該是怎樣的沉重。

苑昭禾慢慢走了過去,把狐裘披在了展淩白的身上。

“回去吧,外麵涼!”苑昭禾心疼地說道。

“昭禾,我召回了雷藏雲,如果將來我有什麼……”展淩白的手撫到了苑昭禾的柔發,怕碰碎了般,來回地婆娑著。

“不許再說,我們說過要在一起,就一定要在一起,哪怕是死,我們也要在一起。”苑昭禾斷然拒絕,她知道展淩白話語裏隱含的意思。

“趙無極的大軍馬上就要打到這裏了,我擔心你。”展淩白雙手握住了苑昭禾的肩,因連著熬夜,有些微藍的眼裏帶出鮮紅的血絲,直直地瞪視著苑昭禾。

“你擔心什麼?縱四麵楚歌,風煙渺渺,又如何?他能強迫我跟他一起回去麼?我就是死,也不會再回那個囚籠裏去,難道你還不信我?黃泉之旁,三生石上,白首不相離,除了你,我誰都不會等。”

苑昭禾掙脫了展淩白的雙手,咬牙說道。

展淩白低頭無語,他轉過身,拉著苑昭禾走進營帳之內。

大殿裏,已經站著十幾位將領,正在聽從著越天盟盟主,現任遼國軍師樸濟分配著城防部署。

這將是一次生死之戰。若是聖京守不住,遼國也就亡了。

站在那高高掛立的地圖前,苑昭禾忽然想起有一天夜晚,趙無極曾經帶著她在一座密室裏,讓自己看過一張差不多大小的地圖,趙無極英姿勃發地向自己講述著洪圖大誌,統一天下的宏偉願望。天生的王者氣息,直直地逼人。

差不多相同的一張地圖前,展淩白卻是另一種神色,他眼裏沒有一點的野心,隻有淡淡的悲涼。若是沒有這場戰爭,他是絕不會站在這張圖前。他的一片冰心全在苑昭禾的身上,想的也是平靜自由的生活。雖有命由我,卻天不遂人願,有些天災人禍,真是躲也躲不過的。

“王爺,遼夏兩國早有盟約,臣想派路維青去西夏借兵,請求支援。”樸濟俯身,對正看著地圖的展淩白說道。

“好。”

事到如今,除了去西夏救援還有什麼辦法呢,展淩白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路維青說道:“十天之內,不管西夏是否有回複,都要回來。”

“我一定想辦法求得援兵。”

路維青的話語不多,他深知此去責任重大,或許有去無回,他們兄弟四人,自幼一起,雖無血緣,卻勝過親生。出道那一天,就曾發誓,生死同命,富貴同享。若是可以渡過這場劫難,什麼王位什麼皇帝,誰願做來誰做,他們還是如以往,結伴江湖,才是笑傲人生。

展淩白鬆了手,路維青笑了笑,轉身就走。走到殿門口時,忽聽得苑昭禾在身後喊道:“路維青,不管要不要得到援兵,你都要平安回來,我一定親手煮一鍋粳米粥給你喝,你必須回來!”

路維青走過門檻的腳頓了一下,隻覺得眼眶微熱,並沒有回頭,卻笑著說:“好,就衝這鍋粥,我也非回來不可。”

“一言為定。”

苑昭禾強忍著眼淚應道,想起竹林小築時與他玩笑的情景,心頭更酸。

路維青走後的第三天,趙無極的軍隊突破了聖京外圍的三層防線,攻到了聖京城下。

大木朝綿延的軍隊,翻滾著的兵馬戰車,席卷著無盡的黃沙,咆哮著,憤怒的從四麵八方奔來。把曾經廣闊無垠的聖京城外團團圍住,十裏之內皆是灶影營寨。

旁大的排隊布陣,暗流湧動,波濤驚猛,雄渾的氣勢無人可比。延路民眾淒楚的哭聲被敵軍錚錚的鐵蹄所吞沒。隨處可見的屍野遍地,血流成河,往日安寧的大好江山,消逝掉它往日繁華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