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瘟神駕到,快跑!(1 / 3)

第19章:瘟神駕到,快跑!

窗外芭蕉苒苒,窗內珠簾垂地,整潔明亮,綠紗糊窗,白石鋪地,袁嬌嬌素愛潔淨,房舍內外幾乎都是淡色,她往日的條幅立軸等小畫也都掛了起來,真的收拾的一點都不俗氣。

於是王嬸和彩鳳更喜愛來她這裏做針線了,三個人在她那寬敞闊大的正屋裏,在地上鋪下席,簸籮隨意一擺,吹著暖融融的風做針線十分的適意舒服。

袁嬌嬌病著的時候衛衝等人種得花此時都開得很好,院子裏一架花梯,占了院子的一角,她家簡直到處都有花花草草,房子裏書案上也有,碧綠鮮妍,於是大家又都誇她“會享福。”

袁嬌嬌發現治愈心疼這種毛病最好的方法就是忙碌,她忙了這一番,似乎真的享到了福,隻要她能製止住自己不去想那一晚,不去想那重逢,那懷抱,那眼神,那離去的背影——便一切都能安穩的過了……

這些日子過去了,袁嬌嬌才聽說,雲澤之所以出現在大秦,是因為他帶著兵,屯兵在南陽之南,奇怪的是,他在這裏屯兵,南陽王或者朝廷竟然沒有什麼舉動。

如今他帶兵離開大秦之後,似乎是回國了,也似乎又在別國逗留過,總之相隔千山萬水,聽到的消息也不一定是真的。

大秦國內部倒是漸轉風平浪靜了,聖上這一氣似乎挺厲害的,在皇宮奄奄一息,南陽王將全國的兵力集於一手,在西南地界和魏國打著太極拳,似乎十分的逍遙自在。

不打仗了,鎮上的人暫時都鬆了一口氣,不由得多少有點喜氣洋洋,是以街市等又更加的活躍起來。

袁嬌嬌對衛衝李暲二人從不懷疑,他兩個的活幹的倒是越來越地道了……鋪子裏完全不用她操心,她便也一心在家裏做她的事。

這一日,天晴日暖,和風煦煦,看節氣,宜出行、宜探親會友。

袁嬌嬌原本打算去鎮上玩一玩,但這日一大早王嬸就抱著許多棉被等物來了,還要借她的房廊內外趕一趕活計,過門的日子一日近似一日,王嬸為了讓女兒體體麵麵的嫁過去,不知道預備了多少嫁妝,如今看看時間緊迫,更是夜以繼日的做——外麵賣的嫌俗氣,請別人做又怕做的粗糙,不放心。

袁嬌嬌見她急成這樣,也隻得留下來幫忙。

於是,一大早起就在正屋和屋外的房廊下鋪下了兩個攤子,加上彩鳳三人,手不停歇的縫縫繡繡,快到晌午的時候,張嬸她們來串門,也動手幫著理棉花,做小襖等物。

袁嬌嬌拿了些桃杏等物出來大家吃,大家說說笑笑的,倒是好不熱鬧。

正這樣忙著,張嬸說:“從昨兒夜裏我就聽見好些馬蹄聲,你們可有聽見?”

有些人便搖頭,有些人說半夜醒了是聽巷子裏狗吵得厲害,還以為是有賊或者有什麼兵來了,受了些驚嚇,不過後來見沒什麼也就睡了。

又有李嬸說:“早上我去鎮上了,沒看到有什麼生人,大約是有些官兵路過吧。”

眾人皆是被內亂嚇怕了得,聽了便都放下心來,於是又說些別的,袁嬌嬌也放下針線倒了茶來大家喝。

晌午時分的豔陽在院子裏幹淨的青石地板上投下綠蔭,暖融融的風拂動眾人的衣衫,袁嬌嬌養的鳥,在廊下歪著腦袋看外麵飄飛的飛絮,倒是好一副正午閑暇的圖畫。

就在這讓人舒服的簡直什麼都不願意想的時刻,忽然的便聽到有人在輕扣院門。

大家一心說著街上王家最近的新聞,並沒有聽到那叩門聲,等到聽到了便都是有些疑惑,因為這小鎮上左鄰右舍的來,從來不作興敲門,大多數是走到院牆外便喊一聲,家裏的人便來開門了,又方便又快捷,當然,去張大戶等這樣的人家不是這樣的。

因此都納悶的笑道:“這是誰啊,敲門的聲音這等輕。”

張嬸在廊外坐著,便放下茶碗說:“我去看看。”

袁嬌嬌還笑著說:“有勞嬸子了,我出去還得穿鞋怪麻煩的。”

袁嬌嬌是脫了鞋子,坐在屋裏的竹席之上替王嬸縫被子的。見王嬸去了,她便起身又將桌上的茶壺端過來,替張嬸等人滿上茶。

張嬸笑哈哈的出去,一邊高聲問:“誰啊?”

外麵並沒有人應聲。

張嬸嘩啦一下打開了木門,一時便愣在了那裏:

“你是——”

張嬸猶疑的眯起眼睛,打量著門口立著的一個高大的,氣勢淩人的漂亮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泥金色瀟灑的錦袍,大紅的褲腿,黑色的馬靴筆直修長,他長發披肩,頭上插著根這裏少見的簪子,一張年輕的臉蛋雄赳赳的,淩人至極,然而那張臉又生的比婦人更要美貌妖嬈七分。

張嬸隱隱的覺得這人有些眼熟,然而這人又絕不可能是以前那書生:“後生,你,你找誰啊?”

張嬸覷著眼仰頭仔細的審視了他一番,心裏有些畏懼,疑惑的問,同時不自覺的就讓到了一邊。

那男人一雙妖嬈懾人的眼睛微微一挑,掃了眼前的影壁一眼(影壁也是袁嬌嬌造房子的時候新加的,和王嬸家的那道大小差不多,使街上的人不能一眼就望見院子裏的情形),便一步邁了進來,抬著下巴微笑道:“老人家,袁姑娘可在家嗎?在下是來尋她的。”

說著便已經領頭往裏走了……

張嬸在後麵也忘記了關門,一邊跟上,一邊說:“在,在啊,後,後生你是……”

聽得一個“在。”字,那男人的腳步已經加快了三分,早已轉過影壁,大踏步的進了院子。

六月的豔陽光豔豔的直射下來,但再豔麗的陽光也比不上眼前這男人的耀目。

男人手揮折扇,微微挑唇,似笑非笑,妖嬈嚇人的長眼睛裏有兩點精光,慢慢的望房廊踱了過來。

剛剛還鶯鶯燕燕的整個院子頓時安靜。

眾人全都保持著一個姿勢,轉頭訝然的望著院子裏的人,一時間寂靜無聲。

袁嬌嬌在房裏,原本站在那裏,對著陽光穿線,聽到腳步聲忽然抬頭,便也愣在了那裏——

他,他來了?!

袁嬌嬌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的望著那人走進來,一雙眼睛將自己鎖住了,上下左右的打量,波光流轉,末了又帶著挑剔的神色打量她的宅院,她終於慢慢的回血,慢慢的回過神來——

南陽王。

這個能折騰的魔王。

他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他來做什麼?

袁嬌嬌瞬間就全身都戒備起來。

南陽王輕搖折扇,步步蓮花,緩緩的走到了階下,望著屋裏目瞪口呆的袁嬌嬌,下巴仿佛翹到了雲端:“嬌嬌,本王看你來了——”

他慢條斯理,拖長了聲調說,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和在他的身上,實在是合體的緊,聽了他的聲音,你便不再覺得他隻是光燦燦的耀人眼目,同時還能體會到他身上陰森森喜怒無常的一層。

看著微微有些凝滯的袁嬌嬌,他又一次放出眼光將她包圍,裏裏外外的品度了一番,覺得依然的是賞心悅目,十分的契合自己的心意,不由得心情更大好了十分。

達下眼皮掃了凝滯的眾人一眼,他將扇子收起,在手裏磕了磕。

眾人這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認出了這就是曾經在武原鎮住過一晚的,那個長的水秀的簡直不像人,然而如今聽起來又可怕的不像人的王爺——南陽王。

於是眾人連忙起來見禮。

南陽王看起來不以為意,抬抬手說:“不必拘禮。”一雙眼睛並沒有從袁嬌嬌臉上離開。

王嬸和彩鳳等人算是對這個王爺比較熟悉的,但眼前一時也搞不清這是什麼狀況,這位王爺一個人大駕光臨為的是哪般?

王嬸等人忙亂的將廊下的東西收拾起來,騰出地方讓南陽王落座。

南陽王的目光這才從那些花花綠綠的嫁妝上一掃而過,眉頭皺了皺,眼裏一點淩厲的光芒閃過。

這個王爺和雲澤不同,一點都不平易近人,院子裏一時都是屏氣斂息的,沒有一點聲音,罪魁禍首南陽王絲毫不覺得,他見廊下幹淨了,便走上房廊,與袁嬌嬌隻隔著一道門檻,他伸手一撐門框,還不忘回頭對廊下的人說:“都散了罷。”

然後便回身,守株待兔一般,將袁嬌嬌堵在了屋內。

燦爛的千陽俱被他擋在了門外,袁嬌嬌站在當地,被他投下的巨大陰影完全罩住。

暗影中,依然可以看見他那張妖孽一般的臉,以及可怕的眼睛和閃閃發光的一口利牙——南陽王此時的形象,在袁嬌嬌的心裏已經完全化身成了大灰狼。

“青州一別數月,別來無恙否?”南陽王聽得身後的腳步聲悉悉索索的都散盡了,十分滿意,笑微微的張口,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問。

袁嬌嬌原本雖聞其名,但見了南陽王從來不懼的,但自從青州的那一段時間之後,她便著實的怕了他,此時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想走無處走,眼看著眾人被他斥退,知道他是個喜怒無常的,正目光閃爍的在盤算他所為何來。

忽然見他對著自己這般陰陽怪氣的一笑,忍不住退後一步,這方開口,勉強一笑道:“王爺別來無恙,今日怎麼正好經過這裏?”

說完了這話,便覺得似曾相識,也就是一個月前,她也差不多也是這般問雲澤的,不知道這叫造化弄人還是人生如戲。

南陽王的回答也十分契合:“並非順路,本王專為來看你的。”

說著意味深長一般眯了眼睛,將她複又攫在眼中。

袁嬌嬌倒真的哭笑不得了,知道眼前這個人想做什麼是誰也攔不住的,且又軟硬不吃喜怒無常,因此隻好讓開一步說:“既然如此,請進來坐吧——”

她十分抑鬱的走下席子穿上鞋,也將地上的被褥等物收起,略略一收拾,讓南陽王進來,到西麵堂上坐。

原來這新房子的正房五間,被袁嬌嬌改造了,五間全部是打通的,最西麵大約兩間的大小卻是砌成的高台,上麵鋪著鬆木,比別處更覺幹淨整潔,是平日讀書坐臥之處,一道懸空的珠簾將這高台與別處隔開,其餘地方也隻有喝茶的桌椅小幾而已,其餘則沒有任何裝飾,隻有牆上些些有幾幅山水字畫,整個房間空闊而素淨,就取一個闊大的好處。

南陽王聽她請他進來,心下如意,當然,她不請他也沒什麼。

見袁嬌嬌低頭收拾忙碌起來,他便果然走進來,看這屋裏都是闊大的門窗,屋頂挑的很高,屋裏暖融融香噴噴,十分的明亮開闊又舒適,臉上並沒有喜歡的神色,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便自己在房子裏走了一圈,挑開珠簾,果然去堂上坐了。

他倒不怕袁嬌嬌不過來,此時他是客,且又沒惹惱她,他知道她是最通情達理善良好欺負的,所以好整以暇的坐在她親手縫製的軟墊子上,搖著折扇眯著眼,等著獵物主動上門……

南陽王來袁嬌嬌家看她,且還是一個人來的,這件事轟動了四鄰。

不過這也就是轟動了四鄰而已,遠近的州縣卻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隻知道王爺的大軍忽然出現在了恒州方圓幾百裏之內,一個名叫武原鎮的小鎮上,那守軍更是裏三層外三層防守的嚴密。

南陽王新得了魏國的三百裏地,不得勝回朝登基稱帝,在一個小鎮上逗留什麼呢?

朝野內外文武百官紛紛揣測。

這些事袁嬌嬌自然也不知道,她隻知道南陽王如今從天而降,十分怪異的出現在自家屋裏,如今正端然的坐在自己親手挑選的桃木色小桌邊,搖著扇子四處打量。

“嬌嬌……你這裏倒是風涼……”他評價道,那把嗓音真是舉世無雙,慵懶散淡又妖孽至極。

袁嬌嬌在院裏的梧桐樹下扇著小風爐,剛燒開了一壺水沏了茶提進來,便聽見他在閑閑的品評自己的屋子。

掀開珠簾提上茶來,袁嬌嬌隻得回他:“嗯。”

她言簡意賅,十分疏離,是想早點將這尊瘟神送走的意思。

南陽王全然不以為意,眯著雙眼瞧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撇,慢悠悠的道:“本王十分喜愛——”

袁嬌嬌不知道他還有下文,且將茶碗放好了倒茶,便聽南陽王頓了一頓,接著吐出了一句讓她措手不及兼三魂出竅的話:“本王這一向舟車勞頓,便在你這裏歇一段日子罷……”

說著,他慢悠悠的端起了茶碗,仿佛給了她一個天大的恩賜一般,慢慢的瞅著她,悠閑的等著她的反應。

袁嬌嬌的反應很合他的心意。

這話一出,隻見她忽然愣了一下,接著便麵上起了紅雲,滿麵通紅,接著呼吸急促,雙眼晶亮的盯著他,說話也不利索起來,道:“什,什麼?”轉而:“不,不不,王爺你還是去別處吧——”她有些結結巴巴,抱著茶盤,兩隻玉白的小手因緊張而攥的緊緊的,亂七八糟的補充道:“這裏夏天很熱的,院子太小,沒有你睡得地方——我——”她絞盡腦汁的打消他這個可怕的念頭。

南陽王就喜歡看她被自己欺負時雙頰紅紅的激動模樣——這個惡霸此時摸著下巴,十分適意的盯著對麵的可憐人那兩片柔潤的唇瓣,下意識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哼哼,想趕我走,哪有那麼容易……

他雙眼發光的盯著她,心猿意馬,有些蠢蠢欲動,袁嬌嬌後麵說了些什麼他全然的沒有聽到耳朵裏去。

好容易按捺住自己想撲倒她的欲望,他整了整領口,咳嗽了一聲,一手托腮為難的道:“這樣啊……那可怎麼好?不然——本王再著人將這宅子新蓋一蓋?”

他拿不定主意一樣的道。

袁嬌嬌聞言剛剛還是一副焦急的模樣,此時卻仿佛突然膠住了,她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南陽王,仿佛又是第一天認識他一般,好半晌才終於喘過一口氣來,鬆了握住盤子的手,垂下眼皮,耷拉下了腦袋,萬分沮喪的道:“不必了……”

一道仿佛被雷劈過一樣失魂落魄的纖細背影,默默的穿過珠簾出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袁嬌嬌又蒼白著臉走了進來,揪著袖口問:“你要住多久……”

南陽王甚為滿意。

住多久,三五天吧、也許是三五年……等本王歇息過來自然會走。

大灰狼霸占了小白兔的兔子洞,小白兔一個人默默的走到牆角流淚畫圈圈詛咒他……

眼下,兩人便是這樣一種關係。

袁嬌嬌沒想到自己好容易離開了青州,轉了一個圈居然又被他鳩占鵲巢了。真是欲哭無淚。

南陽王宣布了這樣一個可怕的消息之後,好整以暇的繼續坐在她的小墊子上喝茶,袁嬌嬌問得了他還沒吃午飯,便非常自覺的去小廚房收拾東西準備做飯去了。

彩鳳和王嬸在家裏看到她這裏起了炊煙,卻懾於她家裏坐了個閻王,不敢來相問,出了這麼一件新聞,南陽王坐鎮在袁嬌嬌家裏,遠近的十幾條巷子全都靜悄悄的沒了人聲,甚至連狗都不叫了……

袁嬌嬌平日一個人在家吃飯十分簡單,廚房裏的菜色也很少,南陽王如此挑剔,一定看不在眼裏,袁嬌嬌找了找看,實在沒有能用的食材,隻好關上門去王嬸家借菜……

王嬸一家接到她,三四張嘴一起打聽原委,王嬸更想問問兒子王虎的情況,袁嬌嬌想南陽王隻身在這裏,周將軍他們又不在,他未必知道王虎的具體編製,所以便告訴她們南陽王說要在這裏歇息幾日,如果見了她認識的將軍,問一問就知道了。

王嬸大喜,將家裏的肉菜全部搜刮出來任袁嬌嬌選擇,又問袁嬌嬌用不用幫忙。

袁嬌嬌想到南陽王的喜怒無常,不願意王嬸等人擔風險,便說就炒一兩個菜,一個人就行了。

回到院子裏,鴉沒雀靜的,南陽王還在屋裏坐著呢……

夏天不宜油膩,袁嬌嬌便調了些藕片,燉了點蛋湯,又炒了兩個清淡的熱菜,湊了三菜一湯就罷了。

她如今被這個噩耗打擊,簡直日月無光,渾身都沒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