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他右色的海麵突然出現了一塊浮冰,一個帶著坎卦標誌的藍袍人正在那裏閉目養神,蓮花坐式,穩穩當當。
巨蝠已經升入空中,載著薩亞在丹晴川的頭頂穩穩停住。不斷上湧的浪花漸息漸止,不待水勢平穩,便有數道金光從水下射出,並且迅速連成一體,一人出現在金光的中心,藍袍艮卦,便是聯盟的山使。
“如此出神入化的封水成冰咒和爐火純青的固水金印,平生難見啊,真是長見識了。有今日之戰,死又何不足惜,哈哈哈哈。”丹晴川仰天長嘯,一時間壯懷激蕩。
“既然如此,就來見識一下我們的四界無極陣吧。”
“太晚了,這個島已經快完了。”丹晴川大笑道。
因為在他說話的同時,已經傾盡所能,召喚出自己麾下的所有超獸。數十頭巨鯨獸正急速向島底承重的石柱撞去。
“是嘛,那又如何?”薩亞冷笑道。
她的反應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之外,難道這裏另有伏兵?
與此同時,水火山風四使的四界無極陣已初具雛形,再過幾秒,等待丹晴川便隻有萬劫不複了。
丹晴川絲毫不顧他們的舉動,執著一念,不斷聚集壓縮自己的靈元,在他的心裏,生死早已成了定數,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身體炮製成一個威力巨大的靈元炸彈,當所有靈元被無限壓縮於極小的一點時,靈元間反噬的力量便會突然爆發,足以毀滅方圓十裏的一切。
薩亞看著他冷笑,她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而她的目的,隻是為了消滅他。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再差幾秒,他的計劃便要成功,但丹晴川卻突然感到不安,因為這一切似乎太順利了,對方好像並不想阻止自己的行動。
他猶豫了,與此同時,他發現自己和所有超獸間的聯係被掐斷了。
他們的四界無極陣似乎隻是為了切斷他和外界的聯係,並沒有攻擊他的意思。他們似乎更希望看到他自爆。
現在他已經無法解除所有超獸的綁定。爆炸也許會摧毀這個島,但肯定也會讓圍攻它的所有超獸重傷降級。對於一個召喚家族而言,無獸可召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丹晴川突然覺醒,這裏也許有是聯盟的基地,但這個基地的建立可能根本就是一個陰謀,他們的目的隻是為了消滅自己,最大程度地耗損家族的實力,甚至是消滅整個家族。
的確如他所料,這裏的確是鬼島,但鬼島之名由來的真意就是讓所有訪客所都有來無回,變成這裏的孤魂野鬼。
靈元炸彈已經鑄成,但就在爆炸前的最後一刹,卻被丹晴川生生止住。
“嗬嗬嗬,被識破了,那就隻好費些力氣了。”薩亞冷笑道,“還在等什麼,消滅他。”
“是!”風火山水四使同時承諾,一團黑色的光芒從無極陣的四角陡然而生,立刻將丹晴川完全吞噬。
奚鐮站在神龍橋頭,看著緩緩西去的京杭運河。腦子裏回想著茵寒的話。
鬥戰天出生在人間,但注定會成為神,當年魔族入侵天界時,他力戰魔主,終保得天界太平。但戰事一息,他便回到人間的老宅居住,據說是在等待自己愛人的重生。他個性乖張,癡情若狂,是人間唯一能和陰蝕王相抗衡的神。
他家就住在嘉興,神龍橋西,運河南岸。
奚鐮抬眼看了看那個方向,那裏有一片小區,淡黃色的低層板樓群,已經稍顯陳舊,大概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末的建築風格。
奚鐮沿路前行,不久便看見了小區的正門,幾個大字分明寫著——城南花園。
奚鐮心想應該就是這裏了。但他卻不知道那個神秘的鬥戰天到底住在什麼地方,那麼多房子總不能讓他一間一間地找吧。也許他該找個人問問,於是他向門口的保安走去,他每天都站在這裏,應該見過小區裏所有的人,也許他知道他住在哪?
可是走到保安麵前,他又不知道該問什麼,茵寒隻告訴他鬥戰天是大概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出生的,到現在應該有60多歲了。但除了這個,他幾乎一無所知,身高、容貌、姓名等等,全都不知道。
這叫他如何詢問。
但這個時候,保安已經注意到他了,並且很友好地問道:“小同學,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助嗎?”
“啊?這個……我……”奚鐮不禁抓耳撓腮起來,最後隻得結結巴巴地問道,“你知道鬥戰天住哪嗎?”
“鬥戰天?好像沒聽說過,他長什麼樣子啊?”保安問道。
“長什麼樣子,大概是個老頭吧。”
“老頭?我們這到處都是老頭,就不知道你那個老頭長什麼樣子啦,嗬嗬。”保安笑道。
“這個,謝謝噢!”奚鐮自感尷尬至極,給了一個極不自然的微笑後,立刻走進了小區,他恨不得能立刻消失。
走出老遠,還能聽見保安的笑聲,於是奚鐮不禁嘟囔道:“這個該死的鬥戰天,到底在哪裏啊?害我如此出糗。”
“你找鬥戰天幹什麼啊?小朋友。”奚鐮突然聽見一個老婦的聲音從自己的身後傳來。
回頭看去,隻見一個極其和藹的老婦正向自己慢慢走來。
“您知道他在哪嗎?”奚鐮喜出望外。
“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找他。”老婦笑著問道。
“這個,好吧。這可能有點離奇,但卻是真的。”奚鐮解釋道。
“沒關係,你說吧。”老婦指了指路邊的長椅,示意他去那邊坐著慢慢講。
於是,奚鐮便把茵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她聽罷,長長歎了口氣,說道:“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那您能告訴我鬥戰天在哪嗎?”奚鐮看著老婦,試探性地問道。
“哎,他家就住在27幢205室,不過他肯不肯幫你,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說著,老婦便起身離去。
“謝謝婆婆,能不能教教我該怎麼作呢,婆婆!”奚鐮也立刻起身,本想再追問些問題。但卻發現自己怎麼也追不上她。
老婦停下來,回頭笑道:“你不用問我了,問了我就不是你的真意了。你,明白嗎?”
說罷,她便消失了。
奚鐮以為她也是異能者,但即使如奶奶樣的絕頂高手也逃不過他的眼睛,難道這個老婦功力更加深厚,於是,他運起火眼術,但還是一無所獲,略一思索,覺得她的身份另有蹊蹺。也許她也是神。
雖然,這裏似乎有些詭異,但奚鐮卻沒時間細想,立刻向鬥戰天的住所走去。
那裏隻是一間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居民住宅,和書上電視裏描述的世外高人的住所截然不同,奚鐮站在門口,不禁猶豫起來,但既然來了,怎麼也要確定一下吧。
於是,奚鐮硬著頭皮按了按門鈴,裏麵沒有動靜,按了十幾次,都沒有人來開門。看來是來得不巧。主人不在家。
無奈之餘,奚鐮隻得坐在一邊的樓梯上,耐心等候。
等著等著,不覺困意上湧,稀裏糊塗便睡過去了。
睡著睡著,奚鐮忽然覺得有一陣涼風吹過,他不禁打起了冷戰。於是他醒了。睡眼惺鬆著站起身,走到門口,伸手去按門鈴,卻發現那門留著一道縫,好像並沒有鎖,奚鐮伸手一推,那門竟然洞開。
“有人嗎?”奚鐮問道。
屋子裏並沒有人回應,奚鐮運足耳力,仔細傾聽,但一無所獲,屋子裏甚至連呼吸聲心跳聲都沒有。
奚鐮本想依舊在門口等候,但洞開的大門卻有著超乎想象的誘惑力。他終於被自己的好奇心打敗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這屋子是個三室兩廳的結構。挨著門口的客臥和浴室,都空無一人。再往裏麵是客廳,陳設很簡單,但卻收拾地很整潔。最裏麵是兩間臥室,一主一客。客臥裏隻放著一床,主臥的門虛掩著。奚鐮正準備推門進去,屋子裏麵卻突然傳出了一個男子的聲音:“你是誰?連鞋都不脫就進來了。去,拿拖布給我拖幹淨。”
這著實把奚鐮嚇了一大跳,他分明聽不見任何的聲音,這人又是時候冒出來的。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
“哦!”奚鐮雖然懶,但畢竟有事相求,所以也隻能打磨一下自己的惰性。況且,這屋裏的人深不可測,還是不要造次的好。
“請問,您是鬥戰天嗎?”奚鐮畢竟是奚鐮,他還是想先確認一下自己的勞動是否有必要。
屋裏沒有回應,奚鐮自討個沒趣。隻好無奈地問道,“那個,拖布在哪啊?”
“陽台!”屋裏人的聲音悠悠然然,
奚鐮收拾幹淨一切後,又回到了門口,還沒說話,就聽裏麵傳出了聲音,“去給我燒壺水,我要沏茶,小子,注意火候啊,二沸時即可。”
“燒水沏茶,二沸?”奚鐮滿腦子問號。
“其沸如魚目,微有聲,為一沸;緣邊如湧泉連珠,為二沸;騰波鼓浪為三沸。二沸煎茶最好,水嫩水老均不取。小子,聽明白了嗎?”
“暈倒,燒個水還這麼麻煩!”不過求人辦事,哪裏能有那麼多怨言。
不多時,奚鐮便在廚房裏大叫,“水開了!”
屋裏卻又傳出聲音,“放那就行了。我自己沏茶。我種的花該澆水了,去吧。”
於是奚鐮又去了陽台澆水,他養的花倒也奇怪,清一色的白花,六月雪啦,茉莉啦,梔子啦……反正全是白色的。而且更奇怪的是,現在明明是寒冬臘月,但這些花居然全部盛開,香豔奇絕。
由此判斷,這屋子裏的主人可能真是鬥戰天。
奚鐮澆完水,回到靠裏的那間主臥,那門居然洞開,奚鐮探頭看去,裏麵空無一人。在裏麵兜了一圈,發現裏麵還有一個洗手間,奚鐮猜想可能他在裏麵方便,同樣是聽不見呼吸聲和心跳聲,輕輕敲了敲門,裏麵沒有反應,他又等了一會,終於沒了耐心,用力一拉,門沒鎖,洞開之後,裏麵還是空無一人。
奚鐮大感詫異,那人要是出去了,必然會過客廳,可是他在陽台居然什麼也沒察覺到,他又去了廚房,發現自己燒得那壺水居然隻剩下了一半。難道那人還在這裏沏了茶?
奚鐮越想越覺得詭異,這個鬥戰天果真是神奇地到了可怕的地步。
不知不覺,他又踱回了主臥,發現有本書攤開在桌子上,拿起來一看,像是本古籍,題名叫《芙蓉詞錄——卷4》,名側題著“猙可古著”,翻開一看,裏麵全是宋詞,鐵劃銀鉤瘦金體。奚鐮隨便翻看著,越到最後,墨跡越是鮮豔,仔細一辨,居然都是手寫的小楷,而且最後幾頁還空著,顯然是未成之卷。再看書桌的側角,還放著三本,他拿起第一本翻看起來。
“難道這是他寫的,原來他叫猙可古。”奚鐮心道,不禁對鬥戰天肅然起敬,於是翻開一頁,仔細品讀——
定風波-今年西湖
猙可古2002
再夢西湖,已非舊時。懷蓉兒,記之。
薄霧稍淺透碧波,飄瀟風柳燕橫挪。
西子湖旁孤影辵。
寥落,銷魂煙雨已非昨。
荷滿去年八月舵,丹雘,罄極仍黯盡嬌娜。
而今山遙楚天闊,柔綽,已成幻夢似煙蘿。
奚鐮雖然學習不好,但對這些能討女孩子歡欣的東西卻頗有研究,看罷全詞,不禁讚不絕口。一番回味之後,便開始同情起詞人,世間最苦之處莫過於兩情不能長久時。
一陣感歎之後,繼續翻看,又見一首好詞。
岸左頭,翠稠阡陌幽。
鶴唳金閣瑞鼎浪逐舟,半裏青萍不碎暗波流。
對影思心事,麵含羞。
奚鐮細品之下,想是兩人相處時的一段追憶。字麵上不露悲字,但卻隱透著相思之哀。
讀著讀著,奚鐮不禁愛不釋手,津津有味地品評起來,竟把尋找鬥戰天一事忘得一幹二淨。待一卷看完,才翻然醒悟。連忙起身,卻又泄氣地坐下,就是想找,他哪裏找的到呢。
“看累了吧,吃點點心歇會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裏。
奚鐮回頭一看,卻見那個指點過他的老婦正端著一盤點心朝他走來。
“婆婆,你怎麼在這啊。”奚鐮訝道。
“我是他姐姐,怎麼不能在這呢。”老婦笑道。
“姐姐?你是說你是鬥戰天的姐姐?”奚鐮猙大眼睛問道。
“怎麼,不像嗎?”老婦笑道。
“我還沒見到他呢,婆婆,你知道他去哪了嗎?他讓我澆花,一轉眼他就不見了。”
“他去見蓉兒了。”
“蓉兒?那又是在哪裏呢?”奚鐮在他的詞裏多次見到過這個名字,想必就是他的愛人了。
“南湖的湖底!”
“什麼??!”奚鐮不禁大叫道。
婆婆也不回應,身子卻在慢慢消失,奚鐮想去拉住她,卻一個趔趄,穩住身子後,發現自己還在原來睡著的樓梯口,大門依舊緊閉。
“那樣真實的感覺難道隻是一個夢,”奚鐮心裏不禁生疑,他甚至還清晰地記得幾首讀過的好詞,夢為心生,這樣的佳作,哪裏是他能寫出來的,“南湖湖底,難道他真的去那了嗎?”
奚鐮走出那樓時,還是斜陽西照,一看手機上的時間,原來剛才隻在那門口呆了幾分鍾,看來真的是個夢。
當他來到南湖時,夕陽依舊,原來這裏並不是一個大湖,倒像是幾條河流的交彙處,湖心有個島,島上有座煙雨樓,據說乾隆六下江南,都住在這。
奚鐮站在湖邊,但見波光粼粼,借著夕陽的餘暉,倒也奪目,目下雖是冬日,一派蕭索,但就憑這幾抹波光,這地方也值得一遊。隻可惜他現在並沒有心情遊山玩水,要不然一定會帶著兮珺同來,也許還能帶上流蘇,可能還有璿妍……
正當他發現自己的胡思亂想有些過火,準備大舉鎮壓時,一個聲音突然紮入了他的耳膜,“這麼花心!雖說人不風流枉少年,不過喜歡這麼多人,未必是件好事,當她們一個個與你永世分離時,你該有多痛苦啊!”
奚鐮認識這個聲音,但四下尋找,卻找不到人。
但就在這時,卻突然看見有個人正從湖心慢慢地冒了出來,而後向著湖心島飄然而去。
奚鐮立刻施起隱身術,運起水上行走的功夫來。不刻,便追到了那人身後十多米,可再怎麼加速,這個距離卻依舊不變。
“我喜歡的隻有兮珺。真的,我說。”奚鐮一說話,他倆的距離便又拉遠了。
“你喜歡的人,未必是陪伴你終生的人。”
“兮珺已經嫁給我了,我一定會守著她的。”奚鐮堅定地說道。
“那你送給界靈公主的戒指又怎麼解釋?”
“這個……你怎麼會知道。”奚鐮一時語塞。
“小子,你不用煩惱,異界的人依舊是封建的婚俗思想,其實她們倒不介意你博愛,她們在乎的是你留給她們每個人的感情是否是百分百的純真。你,明白嗎?”
“可是……”奚鐮正要反駁。
“行了,不談這個了,我知道你對兮珺的感情是無人可以替代的。我像你那麼大的時候,也遇到了我的至愛。哎,就在這個湖底,我第一次見到了蓉兒,那時候我便知道她是我的唯一,永生永世。”
“那她現在……”奚鐮問道。
“變成了一朵蓮花,要再過一千年,才能和我重逢!”他歎了口氣,臉上一抹消黯。
這個時候,他們來到一處涼亭,亭中放著石桌石椅,他走進亭子,轉身麵東而坐,奚鐮這才第一次地看到了他的臉,居然隻有二十歲上下的樣子。
“天哪,你不是六十歲了嗎?”
“嗬嗬,難道你不知道我是神嗎?”他笑了笑。
“這麼說,你真是鬥戰天?”奚鐮大喜。
“小子,過來和我一起喝杯酒吧。”鬥戰天笑道。
“喝酒?好啊!”於是走進涼亭,與他對坐,奚鐮這才發現,他的皮膚細膩無比連毛孔都看不見,而且還泛著極淡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