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鬥戰天(3 / 3)

“難道這就是金身。”奚鐮心道。

“來幹一杯!”鬥戰天舉杯邀酒。

說也奇怪,奚鐮剛坐下時石桌上還空空蕩蕩,隻一瞬的功夫,竟然有了四道小菜和一壺熱酒,自己麵前的杯子裏也已經斟滿了酒。石桌邊上多出一個烤爐,火紅的炭火正烤著一大塊鹿肉。

奚鐮暗自奇怪,心道果真是遇上了神。鬥戰天還舉著杯子等著他,他連忙舉杯相迎。一飲而盡之後,那烤肉居然自動切碎飛進了奚鐮的盤子。

奚鐮看的目瞪口呆。見他嘴巴張得老大,那肉竟然又自己飛進了他的嘴裏。

濃鬱的肉香立時催動了他的饞蟲,他管不了那許多了,大口嚼咽起來。

“哈哈哈,夠豪爽!”鬥戰天大笑道,“好吧,言歸正傳,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這個……”奚鐮努力咽下了一大塊肉,這才能夠繼續說話,於是他又把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你是想讓我去救她。”鬥戰天聞罷問道。

奚鐮點了點頭。

“可是我為什麼要救她?”鬥戰天問道。

“這還用問,路見不平,自當拔刀啊。”奚鐮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若是貿然出手,很可能會打破原有的平衡,到那時問題豈不是更多。”

“平衡?那難道就見死不救嗎?”奚鐮不解的問道。

“你還太年輕,很多事情還不明白。個人的恩怨得失又是何其地渺小。你若不能明白這點,那便永遠也成不了大器,小子,你明白嗎。”

“這個嘛,現在還不太明白,反正我隻希望你能救救茵寒。”

“我來問你,你想救她,是為情還是為義。”

“為情還是為義,嗯,應該是為義吧。”奚鐮略一思索道。

“魔神之戰中,神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說服陰蝕王保持中立,這才險險勝了魔族,若是為了這個女鬼而逼反了陰蝕王,那麼一場聲勢浩大的天界內戰必然會招致魔族的趁亂而入,到那時,孰勝孰敗,便難分曉了。你來說說,若是論義,哪個是大義,哪個是小義。”

“這個?”奚鐮一時語塞,隻好改口,“那若是為情呢,你救不救?”

“為情?你和她之間,萍水相逢,何情之有?”鬥戰天笑道。

“總之就是有。”

“你喜歡她?”

“沒有,我喜歡的是兮珺。”

“那你和她是什麼情?”

“友情啊!”

“為朋友可要兩肋插刀,你覺得她值得你這麼做嗎?”

“沒什麼值不值得的,反正我已經答應她了,便一定要救她,雖死無憾。”

“雖死無憾?你真的明白死亡的意義嗎?”

奚鐮堅定地點了點頭。

“那你便去救她吧。”鬥戰天說道,他歎了口氣,心中暗道,“就讓我看看你的心裏到底有什麼吧?”

與此同時,奚鐮突然覺得麵前的鬥戰天開始變得模糊,緊接著便是天旋地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無底漆黑一片的無底深淵,什麼都感覺不到,他,終於暈了過去。

等奚鐮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腳下是一塊巨石,四周全是火紅的岩漿,鬥戰天早已不知去向。這裏除了自己,似乎沒有第二個生物。

“奚鐮,救救我!”茵寒的呼救聲突然刺進了他的耳裏。

他循聲望去,隻看見一個黑衣人正扛著她走向一個黑洞。

他想去救她,但中間卻隔了道二十多米寬的岩漿。他現在什麼工具也沒有,要想過去談何容易,憑他自己的武者根基,到可勉強一試,但萬一失敗,便是萬劫不複。

奚鐮有些猶豫,但耳朵裏又響起茵寒的呼救聲。

他咬了咬牙,把心一橫,便欲一試。

就在這時,又突然傳來鬥戰天的聲音:“你若是死了,兮珺又該怎麼辦?這個險,你值得冒嗎?”

奚鐮聞言,動作再度停滯,但突然間劍眉倒豎,一聲暴喝後疾步助跑,猛然提氣,奮力向對麵躍去。

他這一試倒是驚世駭俗,但終究還是難以超越極限,著陸點終究還是差了半米。奚鐮卻沒有半點懼色,立刻在空中調整姿勢,頭前腳後,張開雙臂,向著對岸撲去,如此一來,便生生給自己延了半米。

他和岩漿的距離越來越近,決定生死的時刻終於到來。就在身體觸到岩漿前的一刹那,他的手指最先觸到了岸邊的岩石,雖然隻有兩個指節的接觸,硬是把自己的身體連拉帶甩地拽了進來。奚鐮再度爬起,額上已滲出了冷汗,再看那岸邊的岩石,已被自己刻出了八個指洞。

他也顧不得慶幸,便向茵寒追去。

“站住,你給我放開他。”他朝著黑衣人大吼。

黑衣人緩緩地轉過身,黑色的帽子裏卻沒有臉,“你是誰,居然敢在本王麵前撒野?你知道我是誰嗎?”他的聲音沙啞而轟響,似乎單憑聲音便能摧毀人的意誌。

“我不管你是誰,但請你放開我的朋友。”

“哈哈哈哈”一陣狂笑,震得奚鐮耳朵嗡嗡作響,“一個凡人,居然敢跟我要人。信不信我吃了你。讓你魂飛魄散。”

“不管怎麼樣,請你放開我的朋友。”

“混賬,滾開!”黑衣人一聲暴喝,奚鐮的身體便向後橫飛出去,陸地後不住地翻滾,直到了岸邊才將將停住,但右手卻已然甩了出去,指尖觸到岩漿,一陣鑽心地疼痛,奚鐮一聲慘叫,立刻收回右臂,再看指尖,已成了碳色。

黑衣人一陣狂嘯,轉身前行。

奚鐮咬牙起身,再度追去。

又到近前,奚鐮大叫道:“放開她,今天拚死也要救她走。”

“死?在我這裏,死便是魂飛魄散,這個世界裏,再也沒有任何關於你的痕跡,你,不害怕嗎?”

奚鐮堅定地搖了搖頭。

其實他怎麼會不怕,但更可怕的是不敢麵對。

黑衣人突然放下了茵寒,化作一道青煙,迅即無比地穿過了奚鐮的身體,而後又將他團團圍住,奚鐮突然感到自己的身體再也動彈不得,自己意識也在慢慢減弱。

“從來沒有凡人敢向我挑戰,小子,我再給你最後的機會,放棄嗎?”

奚鐮皺了皺眉,拚盡全力地猛然搖頭。

“哼!”黑衣人一聲猛哼,奚鐮便覺得渾身上下一陣震蕩,自己的一切都在被無情地蠶食。

“你若願意為她去死,我就放了她。”黑衣人狂笑道。

“小子,放棄吧,現在放棄我還能救你,你不要忘了,還有兮珺在等著你。”鬥戰天的聲音再次響起。

奚鐮卻咬著牙堅定地搖頭。

“奚鐮,你放棄吧。我不要你救了,謝謝……”茵寒哭喊著,但她的聲音卻漸輕漸止,奚鐮似乎再也聽不見外麵的聲音,他似乎被關進了一個黑暗的空間,狹小而死寂,一種窒息的感覺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他似乎漸漸明白了死亡的真諦。他的心裏開始產生恐懼,除了恐懼似乎找不到任何東西,他竭力想找出些什麼,但卻失敗了,瀕臨放棄,就如同他的軀體一樣,已經僵直地躺在那裏,等待著黑暗的最後洗禮。

那是段可怖的等待,一條深遠的漆黑長廊,那是他的心,當黑暗籠罩到最深處時,奚鐮的意識便最終熄滅,而就在這時,突然在心靈的最深處看到了一點亮光,微弱,但存在著。

那道纏繞著奚鐮的黑煙突然疾速地旋轉起來,紫褐色的電弧不時地在他身上迸出,奚鐮的肉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他僅存的意誌無疑遭到了更加猛烈的侵蝕。

但奚鐮的心裏卻一片寧靜,他終於接近了亮光,裏麵透著兮珺美麗的麵容,迷人的微笑。他突然笑了,大笑起來。

“鬥戰天,謝謝你!我現在明白了!”

就在這時,鬥戰天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子,你過關了。”

奚鐮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還坐在涼亭裏,鬥戰天依舊坐在對麵飲酒。

奚鐮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發現原本被燙傷的指尖又完好如初。

“剛才是……”奚鐮不解的問道。

“明白什麼了?”鬥戰天悠悠地問道。

“為人百死,獨為她活!”奚鐮不加思索地答道。

“好,不畏死而不輕言死才是英雄本色。你可要記住了!不然你就不配擁有愛!愛是湧動的火花,更是天賦的責任。輕言死者決不懂愛。”鬥戰天說道。

“是!我明白了。謝謝你讓我明白了愛的真義。我不會再衝動了。但是救茵寒的事,勢在必行。即便是冒險,我也要去。我唯一能做的隻是為了兮珺堅強地活下去。”

“哈哈哈,茵寒能碰上你這樣的朋友,也算是她的造化。既然如此,我便和你走一趟吧。”鬥戰天飲盡杯中酒後笑道。

“真的嗎?可是,你剛才不是還說大義這類的話嗎?”奚鐮不解的問道。

“不錯,明目張膽地公然挑釁自然使不得,要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他消失卻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你的意思是暗殺。”

鬥戰天點頭道,“陰蝕王雖然可惡,但他畢竟是群鬼諸怪的首領,他若要一死,這些鬼怪必定大亂。到那時,收拾殘局必定相當困難。但隻要他的死不為外人所知,那麼便依舊保得一方安寧。我也隻需要三月時間,便可以把那些喜歡惹事的妖怪全部解決。倒那時,陰蝕王死訊就可以公諸於眾了。”

“我明白了,你就安排吧,我都聽你的。”

“小子,你可要想好了,這次行動我必然不能現身,隻能暗中相助。”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殺他?”奚鐮指了指自己,問道。

“怎麼?不敢嗎?”

“那有什麼不敢的,隻不過我擔心自己殺不了他。”

“隻要你按我說的去做,就一定能成功,但關鍵是,這件事要麼就不做,一旦要做就必須成功,你有這決心嗎?”

奚鐮略一思索,而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鬥戰天大笑道,“好,那麼現在就讓你的鬼朋友來出來見見麵吧。”

“這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找她……”

“茵寒拜見鬥戰天大人。”奚鐮話還沒說完,便見茵寒出現在自己身側,向鬥戰天行禮道。

“不要那麼多禮,我不習慣。”鬥戰天道,“你的大限當是明日吧?”

茵寒點了點頭。

“嗯,那你今天便捎信給陰蝕王,就說你願意嫁給他,但他必須明媒正娶,而且洞房之後,必須帶著你環遊三界三月,隻有你們兩人,不準有第三人追隨。你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一切都聽從您的安排。”

“那我該怎麼做啊”奚鐮問道。

“當然是假扮成新娘,洞房花燭夜時暗殺了他。”鬥戰天笑道。

“不會吧,他一個陰蝕王,總不會連是人是鬼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吧。”

“這自然有我幫你。你不必多管,到那日你隻需……”說道關鍵處,鬥戰天的聲音突然鑽進奚鐮的思維裏,把所有的話都印在了那裏。

鬥戰天再次出現在他麵前,樂嗬嗬地問道:“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這把蒼龍逆鱗你帶著,不用時他就藏在你的右臂裏,用時隻要心中默念三便‘龍逆’,便會自動現身。”

話音未落,一把長一尺,烏黑的劍身上布滿墨藍色條紋的短匕便出現在他的麵前。

奚鐮接過來仔細觀瞧,,那短匕突然通體泛起淡淡的金光,令他愛不釋手。

“行了,你們該回去了。”鬥戰天道。

奚鐮再次出現在出租房前,夕陽還沒落下,剛才所經曆地如同夢境一般。

眼鏡男一個人蹲在門口,用手捂住眼睛,似乎是在抹眼淚。奚鐮這才想起今天約好了要和他一起去辦過戶的,但因為茵寒的事情,竟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立刻大感愧疚。

他連忙走到眼鏡男的身邊,摸著腦袋賠禮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把咱們的事情忘記了。你看,現在還來得及嗎?”

眼鏡男揉了揉眼睛,抬頭一看,立刻轉哀為喜,說道,“你真的要這房子?”

“是啊,真不好意思,我有點別的事情,所以……久等了吧。”

“謝天謝地!”眼鏡男如釋重負地說道,“沒關係,隻要你肯要這房子,我就是等上十天十夜都願意。”

“那麼,今天還來得及辦嗎?”

眼鏡男一看表,說道:“還差十分鍾就到關門時間了,我看是來不及了,要不咱們再約吧。”

奚鐮本不願再拖,想立刻帶他去過戶,但又突然想到以後無論如何,茵寒也不會再去找他了,如果這樣就讓他把房子賤賣給自己,多少有些取之不義,有違俠義之道。於是,他沉思片刻後說道:“昨天我見到那女鬼了,我和她談過了,她以後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找你麻煩了。真的,所以,你的房子不賣也罷。”

“啊!真的嗎?”眼鏡男睜大了眼睛,但很快便恢複了常態,還表現出一種略帶慍色地惆悵,“哎,看來你還是不想要,沒關係,我知道我這樣做是不太好。還是謝謝你,至少昨晚我過得很太平,謝謝。”

“我說的是真的。我隻是不想沾你的便宜。真的。”

“沒關係的,你不要真的沒關係的。”眼鏡男依舊不相信奚鐮的話。

奚鐮不禁好笑,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是個愛咬呂洞賓的主,既然如此,自己還跟他客氣什麼?

下定決心之後,奚鐮決定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他看了看時間,還有六七分鍾,於是問道“辦過戶的地方在哪裏?”

“啊?什麼?”眼鏡男還沒有反應過來奚鐮的轉變。

但在奚鐮的催問下,他哪裏會不“招供”,接下來事情自然是奚鐮招徠一頭超獸,載著他倆用幾秒鍾的時間趕到目的地,旅行結束時理所當然地賞給了他一個短時失憶印。

當眼鏡男麵對眼前的建築大感詫異時,奚鐮卻拖著他直接衝了進去。

辦理過戶的手續雖然繁瑣,但所有的一切還算順利。最終眼鏡男還是沒有要奚鐮一分錢,這並不說明他不貪財,隻不過經過這些事後,他一直覺得這是上天對他貪財的警告,於是乎,隻能破財消災。

辦理完一切,奚鐮和眼鏡男各自回家,他依舊對奚鐮千恩萬謝。

奚鐮獨自回到鬼宅,給家裏去了個電話,說今晚在丹永家過。家長勉強同意後,又給丹永打了個電話統一說辭。

夜深人靜時,茵寒果然又出現了,奚鐮笑著問道:“你的事辦完了嗎?”

茵寒似有心事地搖了搖頭。

奚鐮不知出了什麼事,眉頭一皺,上前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變故?”

茵寒抬起頭,眼淚已經湧出:“奚鐮,原來我還有件事瞞著你,可是現在我不得不說了。你人這麼好,我不能害你啊!”

“你先別哭,慢慢說。”奚鐮最見不得女人哭,立刻六神無主起來。

“我生前曾遇到過一個在路邊算卦的老者,他一見我,便纏著我起卦,一卦之下,他道出了三件事,一是我必香銷花季,死於非命。二是死後必然要做整整二十七年的孤魂野鬼,現在這前兩件事都應驗了,所以……”

“所以你不得不相信這第三件事也極有可能應驗。”

茵寒點了點頭。

“第三件事到底是什麼?”奚鐮問道。

“是……”

“什麼,快說啊,急死人了。”

“下嫁蝕王。”

奚鐮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這件事真的應驗了,那麼自己的刺殺行動必定失敗無疑,那自己豈不是……他不敢想下去。

“奚鐮對不起,你不要冒險了,你能幫我找到鬥戰天,我就感激不盡了。”茵寒勉力笑道。

奚鐮沉默不語,茵寒看到他如此表情,不知自己該說什麼,最後決定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