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啷個還可以擺?!”
想不明白,心裏堵得慌,我想象著,衝上去一把掀掉攤子,指著他們道:
“憑啥子你們就擺得起?!啊?!都是中國人,為啥子你們就能擺,可以掙錢,我們就不可以!就要被取締?!”
我有點兒不能自持,站在那兒,瞅著麻辣燙攤子,腦袋又脹得厲害起來。在那街樹下,悄悄地看了很久,城管的皮卡車在小街裏開過去,那小城管下來把牌子放到了車上去。
“走了走了!擺起!”
劉佳佳興奮著,把口袋一把丟到路上去,占著了攤位,她總是一副很樂觀的樣子,即便是要取締了,也毫不看在眼裏,沒有什麼事能夠煩到她。看見她無所謂的表情,我也立即恢複了常態,忙著把花車推到路邊去,把架子的螺絲上起,開始掛包包。已九點多,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但是,大家都精神抖擻著,抓緊最後的這點兒時間,把攤子擺起!真希望,買主這個夜晚逛久一點兒,讓我能夠掙到一天的生活費。
“包包,隨便看哦!”
我吆喝了起來,時間顯得彌足珍貴,過了一會兒,皮卡車又開進了小街,喇叭裏開始喊話:
“收了!收了哈!”
我怕得很!立即把包包揉到口袋裏,將花車推到街樹下,把公路讓出來,劉佳佳比我還快,把毯子一裹,衣服一挪,一股腦地便裝進了她那個旅行袋裏,然後,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在街沿上坐著了。娘娘腔撅著嘴,顯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慢騰騰地把他的那些打底褲裝到口袋裏去。
“收了哈!”
說他了,可他還是一副懶散的樣子,收個攤,仿佛他的臀部也是一翹一翹的,我有點兒想笑。
“喂,你收快點兒嘛,城管車子過來了,謹防給你收了哦!”
“才不怕呢!”
那家夥朝皮卡車白了一眼兒,像極了女人。
“夜市取締了,你又去幹啥子呢?”
“還不是到處擺哦!哪兒擺得起,就到哪兒擺!”
心想:“那我又去哪兒擺呢?總之是不願再回到大街上去擺了,買主都沒有!”
我感到迷茫起來,在街裏走來走去,皮卡車還停在口子上,沒城管在車上,我看了一會兒,便覺得他們過的都是神仙般的日子,如果,我不守著攤子,就擔心貨會被偷掉,可是,他們很有優越感,不必擔憂那皮卡車會被賊惦記!夜深了,我有點兒不舍地離開那兒,我知道,或許,這便是我最後一晚出現在小街裏了,心裏越來越堵,難受著。學校大門口依舊一片喧闐,夜幕下,夜生活才剛剛拉開了帷幕。
“他們會被取締嗎?”
站在路邊,看見那些擁在大門口的小吃攤,就羨慕起來。如果,我也從此賣小吃,便不會擔憂生計了。
“一萬,曉不曉得,那個賣鐵板燒的,每個月都要賺一萬多!”
想起曾經聽見賣鍋巴土豆的大姐的話,就更羨慕了。
“包包,聽說夜市不準擺了的嘛?”
鞋墊兒婆婆還沒收,看見我過去了,就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麵前,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是啊,要取締了,不準擺了,今天都沒擺起!”
夜幕裏,星星還在,一顆、兩顆、三……
“那你以後啷個辦呢?”
在那樣悵惘的夜晚,能夠看見那童話般的夜空,真是不錯的感覺!
“包包!”
“幹啥子?”
看著星星,沒聽清婆婆在問話。她生氣地看著我:
“那你以後啷個辦呢?又去找活路做嗎?”
我也不知道,呆呆地看著她,心裏一點兒沒譜。
“要不,又回來我們擺在一堆?”
“好嘛。”
鞋墊兒婆婆看著我,笑了,突然,想起了什麼,把我拉到攤子上,讓我幫她穿針。那麼小的針眼兒,真不知該怎麼告訴她,我是近視眼的事實。末了,就連她,我也是趕不上的了。這是一個怎樣的老嫗呀!
她竟然把針穿上了。
抬起頭來,我想告訴那漫天的繁星:
“穿針難嗎?”
“不難!隻要你有信心,就一定會穿過去。”我又自言自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