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最後一夜(1 / 2)

夜風徐徐地送來了絲絲涼意,在這酷暑的八月,我似乎感到活著就是為了得到這樣一陣風兒的吹拂似的,坐在街邊,心裏空落落的。

“夜市真的要取締了嗎?”

這是我討生活的地方呀!自行車叮鈴鈴地遠去了,賣涼糕的大爺一邊走一邊吆喝:

“涼糕、冰粉兒,涼糕、冰粉兒……”

街裏鬧騰著,像往昔一般,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夜晚。還沒人敢擺,好像都對那鐵牌子害怕著,有攤販追逐著,打鬧著,似乎要在這夜市的最後一夜放肆一把,盡情地發泄,我落寞地看著他們追來追去。

“要取締了,還那麼高興?”

我感到一點兒也沒精神頭,萎靡著。發廊老板娘倒一盆肥皂水到公路邊,像一條蛇似的慢慢地逶迤而行,看一眼兒那女人,還是那樣一副尖嘴巴,癟臉,金毛卷兒俗氣地垂在肩上,看了一會兒,心口堵得更厲害了。

“啷個辦啊?!天老爺啊!”

星星掛在夜幕裏,一顆、兩顆、三……數著星星,眼淚漸漸地浸濕眼眶,我快樂不起來,呆呆地坐在廢品堆旁,劉老頭兒把堆著的礦泉水瓶子弄來弄去,我看了看,閉了閉眼,真希望那糟老頭兒立即走開去,我好有片刻的寧靜。他們還在打鬧,嬉戲,在這樣的夜裏,取締的牌子就立在口子上,還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啊?!真希望大家都安靜下來,好好想想以後的出路在哪兒?

一顆、兩顆、三……

星星啊,星星啊!我的星星朋友們……我忍不住站起來,走到路上去,真希望立即長上翅膀,飛到夜幕裏,輕輕地告訴它們:

“帶我走嘛?或者,我還能有別的地方可以討生活?告訴我?告訴我?我還能去哪兒啊?!還能去哪兒?”

“你沒長眼睛嗦?!”

開過來一輛紅色的私家車,從車窗裏探出個腦袋朝我凶巴巴地嗬斥起來,我嚇了一跳,便立即走開去,副駕駛坐著的女孩兒染著紅紅的手指,精致不已的樣子,纖細的手指,想象得出她過著的是怎樣的一種舒適生活啊!

“也不是我一個人站在路上,劉佳佳她們都在路上打鬧!”

沒人去嗬斥她們,可我……

我難受起來!忍不住,又走到口子上,朝那牌子看著,啊!“取締”!感覺腦袋脹得厲害,抬起手來,讓手指掐進發叢裏,難受著!

“要取締啊!”

賣鞋子的田姐環著手,撇著嘴,顯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來,她總是很有女人味兒的了,風韻猶存,挺拔的胸脯子,黑色的超短皮裙,紅色的貝雷帽歪歪地戴著,笑起來的當兒,眼睛就眯成一條縫,甚為迷人的了,是個大喉嚨,說起話來很有氣場,那時,站在一旁的人便甘願認真地當起她的忠實聽眾來,每當看見她又與地攤同行們聊著什麼時,我也是多麼地想要走上去聽一聽呀,我喜歡聽她說話,她總是穿得很時髦的了,還有私家車,劉佳佳羨慕著。我們也說過幾次話,她是個挑剔的人,似乎她對什麼都看不上,總愛挑別人的毛病了,我不喜歡她說話的腔調,就老是躲著她,可是,有時候看見她們圍在小街裏,聊得很歡的樣子,我也有了想要加入的衝動,我怕她當著眾人又朝笑我,所以,我便決定不那樣做了!

“取締個屁,還不是照樣擺起!這麼多人擺,真的就取締得了嗎?!”

我是多麼地喜歡聽見她那樣說呀,她把腦袋微微地歪著,又撇起了嘴來,看見她不屑的樣子,便踏實了幾分,老大都不覺得會是真的,真希望這次又躲過去,還可以繼續擺!

“嗬嗬,取締了!”

有行人幸災樂禍起來。

“早就該取締了!把路堵起,媽那個屁,路都過不了!”

那家夥背著手,站在那兒看了一會兒,顯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來。我決定離開那兒,再也不去瞧了,隱隱地覺得,這次是動真格的了!我跑到外麵大公路上,看見對麵商場裏宛如白晝,顧客絡繹不絕,就羨慕起來!如果,在那裏麵,也有我的一個攤位該多好啊!我總是喜歡那樣幻想了,我知道,那對於我來說是奢侈。

“真的不能擺了嗎?”

劉佳佳與田姐走到街上來,和我一起打量著商場,劉佳佳有點兒憤怒起來:

“肯定就是對麵商場倒的鬼噻,要不然夜市啷個會取締呢?!他們自己弄不走了嘛,沒生意,沒人租攤位,要跨了,就想到來取締夜市了!”

我氣鼓鼓地看著那大樓,想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

“有那麼多的窮人又吃不起飯了!”

夜色裏,霓虹閃爍,汽車急馳而過,似乎一切像快鏡頭在眼前急劇閃過,我呆呆地站在夜幕下,望著熟悉的城市,感覺是那樣的陌生,遙不可及!我悻悻地走回到小街去,小區門口,賣麻辣燙的攤子還擺在那兒,搭兩張小桌,有學生坐在那兒,看著,便更難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