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久去日本呢？”
對於他將來要去日本的事，我總是感到很好奇的了！摸不準他以後究竟會不會發達，我就常常悄悄地看著他，覺得他跟我們這些擺地攤的其實是不一樣的了！
“我想去弄個鋪子。”
有時，他會突然那樣跟我說，扭著身子，仿佛身上有跳蚤，把包包的肩帶在胸膛子上扯來扯去，斜著腦袋，朝半空裏看著，眼睛翻一翻的。
“啊！又開始做夢了啊！”
那時，我就總會這樣子想了。他的思緒通常都很不穩定，一會兒想這樣，一會兒又想那樣，不知道他心裏究竟想的是哪樣，當他又看上別的事情後，想要獲得成功，就表現出一副堅定的樣子來，總是那樣的了！包括他想去日本的事。
“你有本錢了嗎？”
我不相信地看著他，覺得他說的一點兒也不靠譜。
“還沒得！”
哎！我就準知道是這樣的了，就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等我以後有了錢了，就去開個鋪子，賣打底褲。”
他把下巴朝我點一點的，顯出一副嚴肅地樣子看著我。
“開鋪子賣打底褲啊？”
我有點兒想提醒他，賣那玩意兒根本就賺不到錢的，一條打底褲才賺多少錢呀？！應該進衣服來賣才是。
“我弄個玻璃門在外麵，做幾個格子，賣避孕……”
仿佛他一下開了竅，靈光乍現，眼睛看起更亮了，坐在電瓶車上，把身子晃一晃的，神秘地道：
“給你說，賣那些東西賺錢！利潤大得很！”
哎！有什麼意思呢？！開鋪子賣那玩意兒！
“你不是想去日本上班嗎？！”
他不再說什麼了，又把書拿出來看上一會兒，嘰裏咕嚕地念叨起來。他的電瓶車爛得不能再爛了，如果放在劉大爺的廢品堆裏，他幾下就給它肢解了。我覺得他根本就沒什麼錢，甚至，還過著入不敷出的日子。
“反正，明年我就想去開個鋪子。”
看他那樣子，我覺得再等三年，或許，都還是這樣在擺地攤呀！他把他的打底褲又掛起了，在旁邊搭張簡易的矮桌，上麵放一張木板，擺他那些襪子。在街樹下站了一會兒，默默地看著小街，看別人攤子上的生意好不好，然後又看起書來，在攤子後走來走去，默念著，一會兒看看天空，一會兒又朝口子對麵的商場望一望，在人堆裏看書，我可不行！找個安靜的地方看，讓靈魂跟著書走，去領悟我所不知道的世界，才是最愜意的事了！
“你看這麼久，啷個還沒看完呢？”
有時，我就忍不住問起他來。
“都忘了！”
看來看去，連自個兒都記不清了，那看書還有什麼意思呢？
“喂，你的腦殼長哪兒去了？不可能比我還笨吧？”
我可真想那樣子問一問了。
他做生意的時候，怪極了！說話總是像沒吃飯似的，提不起勁兒來，有時，買主問他一句什麼，他也半天不吭聲，不是欲擒故縱，而是，一顆心壓根兒就沒放在生意上，想別的事去了。如果，遇見有冤大頭給他出了個高價，買他的貨，他就立即變得興奮起來，像個小孩兒似的把兩隻腳換來換去跳著，把包包扯到身前搭一搭的，再也沒看見過他那樣搞笑的人了，夜市裏，每個攤販碰上大買主時，都不像他那個樣子，高興得似乎快要飛到天上去了，有趣極了！若是哪天有新人占了他的攤位，他也顯出一副老人兒的俗氣派頭來：
“不得行！這兒擺不起！”
看見他那高傲的樣子，說“擺不起”那三個字時，我就想狠狠地罵他了！我不喜歡他也裝出一副老人兒的樣子，去欺壓新人。每當我看見他那副以老人兒自居的模樣時，就想起曾經他去求麵館老板時那副狼狽的樣子來。當他有機會去欺負別人時，立即就成了那樣的一副嘴臉！
“擠一下嘛？哥？”
“我有兩個攤位，這邊掛打底褲賣，那邊擺板板賣襪子，不得行！”
即便人家都喊他“哥”了，他也顯出一副那樣令人生厭的神情來。
“包包，賣了幾個了？”
看見他揣著手，笑嘻嘻地走上來，想我和說話，以此顯示出他和我們都很熟，是個老人兒時，我便立即轉過身去，不讓他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