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古耕虞:人情“送匹馬”生意“不讓針” 赤誠
早在抗戰初期,古耕虞就從國民黨的腐敗,共產黨的深得人心中看準了國民黨必敗,共產黨必勝的大局。因而有意結納共產黨,真誠地與一些黨的幹部接觸。
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後,周恩來代表中共中央駐重慶,兼領導南方局。曾家岩五十號的“周公館”,常邀請並接待一些著名的民主人士。因特務猖狂,許多被邀者都十分小心,連對親人都不敢稍露消息,古耕虞則有請必到,從不猶豫。此間與周恩來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更堅定了投效共產黨的決心。
古耕虞說:“豬鬃既象征我的財富,也象征我的事業。”他有極強烈的生財欲,卻決無對財產的占有欲。買賣中他“不讓一根針”,生活中可隨時“送一匹馬”;絕不奢靡,不亂花一文,卻可以毫不吝惜地送給人。他曾經是典型的空想的“社會主義者”,力求通過改良實現縮小貧富懸殊的距離,真正地實現福特的“利潤分享”,自稱是“改良到頂的人”。他公司中的職員,甚至廚師、工友乃至工友之子,都成了股東,工資分配一再從優,且照顧年齡,考慮人口增加所產生的結婚、住房、子女等費用。他的高級職員,甚至一般職員,解放後從國外彙得的存款,總數以百萬計,連中下級職員都富於舊中國的一般中小資本家,以致被群眾看成資本家,還得他出麵費了很大力氣去解釋。一般的資本家都是在1956年才接受“一化三改”的,可他在新中國剛剛開國三天,於接受周恩來委以全權負責中國豬鬃公司時,就毅然提出,將他家三代慘淡經營,他本人艱苦壯大,與官僚資本多次拚鬥贏得的企業連同職員全部無償地交給國家,雖經國家一再堅持,定了收購價,然而收購價很低。然而,他不但不計較,而且很欣慰:他為國盡了力,更重要的是仍能從事他愛之如命的事業!
古耕虞強調“我愛我的事業,就必須熱愛生長豬鬃的故土,祖國是我的根本所在,我失去了祖國,就失去了我的一切。”
古耕虞完全可以像有些資本家那樣去美國做寓公,他的資金已足夠頤養,不但可以用他的存款再發大財,就是坐吃幾世也吃不空這座“山”!可是他沒有走!連香港也不去,更莫說台灣,並下令分公司照常營業,等待解放,留給共產黨,並千方百計為新中國挽留人才。他不但獻出了企業,而且在他尚在國外為新中國效力時,就將在外國留學的子女打發回國,不留絲毫後退的餘地。
1948年濟南解放後,古耕虞已與共產黨的經濟幹部議妥,由他在香港設立公司,主要銷售解放區豬鬃,這才發生了與杜邦公司的遭遇戰,古耕虞經過精心調查與適當措施仍操了勝券,為解放區豬鬃的出口盡了很大的力。
1950年的舊曆臘月二十三,由於政府急需一筆外彙,經貿部告知古耕虞放下國內的一切業務,先到香港為政府墊付五百萬美元。當時,國家困難,五百萬美元,於公於私都是個很大的數目,可古耕虞不但爽快答應,而且第二天就動身赴港,毫不猶豫地將這筆巨額外彙如數地存入香港的中國銀行,為政府做了墊付。
1950年6月,古耕虞依前約到美國去推銷豬鬃,名義上仍是古青記父子公司的老板,實際上公司已交給國家,他的員工們已成了國家職工。然而,這是絕不可外泄的。深謀遠慮、算無遺策的古耕虞,為了保密與穩妥,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服了慣居重慶、已安排好一切後事準備安然在故鄉度罷殘年的老母,移居到香港,才放心地動身赴美。他用的護照還是台灣當局的,身份自是“中華民國”的公民。有人用他一個朋友的玩笑話說:通體都是白的,隻有心是紅的,正是“心裏美”(一種蘿卜的名稱)!一路上難免受到聯邦調查局的一再考問,可他有護照,有香港公司董事長與海洋公司法人的身份,又有與美商的前約,考問者也不得不放行。他抵達美國不久,6月25日就爆發了朝鮮戰爭,從各種跡象中看出美國的戰備豬鬃必然上漲,他就抓準這一時機,積極推銷,而且利用美國海陸空軍的急切心理第一個投標,並表示:無論是到岸的,還是運途的,一律賣給美國政府。賺錢是小,為國家換回更多的戰略物資是大!在古耕虞使出周身解數甚至不惜自己賠錢的努力下,1950年我國豬鬃出口額高達10萬箱,價值8000萬美元,創了曆史最高紀錄(直到1976年才突破這個紀錄)。到了12月下旬,古耕虞從一個細微的跡象裏覺察了國內必有大的舉措,便故意以電話張揚,說老母重病,須趕回香港探視。實際上是歸國接受新的指示。可他尚在歸國途中,杜魯門就下令凍結了大陸資金,不久,又以“特別凍結戶”凍結了以古耕虞及以他戶名存放的美國銀行的資金,這裏麵的百分之九十是國家的,數量之大,超過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在美資金總額的數倍,而中美已在朝鮮戰場上兵刃相見,倘一泄露,勢必全部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