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現在大齊和北疆開戰,皇上借機奪了我的兵權,比殺了我,更讓他覺得舒心。我們……就暫時先讓他舒心一下吧!”
木野將手裏的紙條扔到了火爐裏燒掉,隨後輕輕的拍了拍手:“謝神醫怎麼說?”
“姑娘的餘毒……如果吃的藥有用的話,十來天之後應該就能重新發出聲音來了。”
“嗯。你們處理得很好。安排謝神醫和我們一起走,直到納蘭姑娘的身體完全好轉之後,再送他離開。”
納蘭寧熙翻了個身,手垂到了床下,一個柔軟的毛團滾到了她的手邊,蹭著她的手指。
納蘭寧熙從床上坐了起來,將地上雪白一團的小狗抱了起來。這隻小狗是木野怕她悶著了,弄來給她解悶的,因為小小的,白白的一團,被她叫作雪團。
謝神醫的藥她吃了十來天,略微可以發出一些細微的聲音,但是卻從不曾在府裏眾人前頭表露,因而府裏的人並不曉得她的好轉。
一雙腿,從門外邁了進來。繡著龍紋鑲邊的寶藍色靴子,在這裏,也隻有木野一人能穿這樣的靴子。
“今天心情怎麼樣?”
納蘭寧熙抬頭朝著木野笑了笑,隻當是回答還好。懷裏的小狗不停的拱動著,最後從她懷裏跳了下去,跑到了木野的腳邊,扯著他的褲角。
木野無奈的看了它兩眼,抬了抬腿,小狗緊咬著不放,木野無奈,隻有拖著它朝著走。納蘭寧熙看著他那無奈又無力的樣子,心情略好了幾分。
窗外春陽正好,風兒輕蕩,遠遠的還有幾個侍女說笑的聲音傳來,倒是襯得好一派明媚春光。納蘭寧熙垂了垂眼簾,她這幾天一直關在屋子裏,無處可去,也不想出去。有時感覺,好像自己與這外麵的世界都脫節了一般。
“這裏有一處寺廟,叫龍泉寺,寺裏溫泉,寺外南山一片桃花,這會正是賞花時節,今天天氣好,我讓若錦收拾了一下,我們去看桃花。”
納蘭寧熙挑起了眉頭,不解的看著木野。他這是什麼打算?
“怎麼?不想去?”木野卻是避開了她的目光,走到了窗邊。小狗一直掛在他的腿上,似是見他完全不予理會,終於死了心,撂開了嘴,又朝納蘭寧熙蹭來。
納蘭寧熙抱起小狗,走到了外間,若錦正在指揮兩個小丫頭收拾東西,看到納蘭寧熙出來。挑了一套金線挑線的粉色撒花裙子,舉到了納蘭寧熙身前:“姑娘,您看這套衣服你滿意不?”
衣服看起來是新製的,在這裏雖然隻住了十幾天,衣服,首飾倒是添了不少。隻不過納蘭寧熙並不是很喜歡這些東西,每一次看到木野送來的這些東西時,她就覺得自己像是一隻受困於籠的小鳥,主人給了它華麗的羽毛,卻不曾給她最想要的自由。
她點了點頭,然後抱著小狗去了靠窗邊的軟榻上。身子靠在牆上,雙腿曲著,小狗躺在它懷裏,換成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納蘭寧熙也將頭靠在了雙膝蓋上,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小狗柔軟的毛發。
木野從內室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幅海棠春睡,美人雍懶的圖像。春天的陽光從窗外酒到了她的身上,給她的身上渡上了一層金光,她的臉一半藏在陰影裏,一半被陽光沐浴著,像是最上等的金箔,又透著粉嫩的色澤,讓他一下子移不開眼神。
“姑娘……”若錦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隨後納蘭寧熙站了起來,迎著他走了過來。在陽光下,她月白色的袍子顯得有些空曠,最近……她看起了消瘦了很多,就連眉目間都多了幾分怎麼也揮之不去的輕愁。
跟他在一起,她並不快樂麼?這一認知讓木野的心一下子堵了起來。看著納蘭寧熙在若錦的服侍下進了內室,再看一個小丫頭將一套衣服捧了進去,想來她是進去換裝,自己不便跟進去,木野便拿起書案上一本書隨意翻了起來。
隨著他的動作,一張手掌大的紙片從書裏落了下來,木野取過來一看,卻是醜醜的幾個字。他知道納蘭寧熙的字寫得不好,隻是從沒想過會醜成這樣。歪歪扭扭,看了好一會,才認出那是周渝南三個字。
木野拿著書的那隻手一下子收得緊緊的,連帶著那本書也被揉成了一個大大的紙團。而他手裏,那張字條卻是紋絲不動,除了……木野捏著紙條的手指骨,崩得指節都開始發白。
“王……王……爺……”門口一個侍女的聲音打斷了木野的動作。木野一個眼風掃過去,侍女臉上的神情變得越發驚恐,幾乎是一下了軟了下去,跪在了那裏,“王爺饒命!”
“滾……”那個字像是驚雷一般從木野口中滑出,不但驚了侍女,還驚了從內室出來的納蘭寧熙。她有些驚愕的看著木野,目光從他的臉上滑到了他的手上,再從他的手上滑到了他手裏握著的字條上。
隻需要一眼,她便知道,那是她閑下時寫的三個字。當時,她隻是想起周渝南,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甚至想不起他現在長成什麼樣。她隻是……想起當時他們一起逃走時的情形,周渝南為了護著她,在殺人時擋在她身前。在宿營時為了保護她,拖著傷痛的身體去尋水,找吃,打柴,處理食物。
看著木野暴怒的神情,納蘭寧熙知道木野在想些什麼。他以為自己對周渝南舊情難忘,以為自己是還想著周渝南,想回到他身邊。其實……她隻是有些惦記,曾經的患難與共,讓她在心裏對周渝南總有一些割舍不下的情感。
隻是這些,納蘭寧熙沒法向木野解釋,雖然她知道木野或許會想要她的解釋,但是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就那麼想他?”雖是問句,卻又根本不需要她回答,“你放心,遲早你都會見著他。”
納蘭寧熙聽著這話,眼睛一亮:“你是說他還活著?他在哪裏?”
納蘭寧熙語聲中的歡喜與急切,讓木野眼中的怒火越發旺盛的燃燒起來,他喘著粗氣,直盯著納蘭寧熙,恨不能把她的心挖出來看看裏麵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最終他還是什麼話也沒有說,一甩袖子,出了屋子。納蘭寧熙一個人留在屋子裏,卻有些坐立不安。從剛剛木野話裏的意思來看,周渝南一定還活著,而且木野肯定知道他的消息。他能活著便好,她隻希望他能平安喜順的活著。
外麵的豔陽越發高烈起來,納蘭寧熙有些悶悶不樂的靠著床邊,無聊的看著外麵的樹影。真可惜,原本今天可以到外麵踏春賞花的,結果經過這麼一吵,自己隻怕得要接著黴下去了。真是可惜了這新換上的衣服。
一個叫若棉的丫頭從門外走了進來,不解的看了納蘭寧熙一眼:“姑娘……馬車都準備好了,您還沒準備出門嗎?”
納蘭寧熙一愣:“什麼?馬車?”難道說木野說要帶她出去賞花的事,並沒有改變?
剛剛納蘭寧熙和木野之間的暗湧,若錦雖然已避到了門外,但是多少心裏還是有些數,聞言也有些欣喜:“你是說外麵馬車準備好了,正在催姑娘出去是嗎?”
若棉點頭:“是啊!外院的劉管事,正著了李嬤嬤來催呢。”
“馬上就好了。”若錦也十分高興,一般來說她們都是跟在主子身邊。主子出去,她們才有機會出去,要不然的話就會一直困在小院子裏,少有出門的機會。
衣服早就換好了,出門需要帶的東西,自有侍女們去準備。沒過多久,納蘭寧熙便在若錦的陪同下,從小院裏走了出去,坐在了一個雙人抬的小轎去到了外院小門處。
外院小門處,馬車早已準備好了。納蘭寧熙放眼望去,隻有一行十來個護衛,他們低眉斂目,目不斜視。這十來個護衛中,有一個人,納蘭寧熙非常眼熟,眼風多瞟了兩眼之後才想起那是木野身邊的護衛之一,好像是叫聶雲。
聶雲感受到納蘭寧熙的目光,朝她看了過來,隻是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臉上仍是一幅死魚表情。
納蘭寧熙進了馬車,若錦陪同著一起坐在馬車裏,過了片刻之後,馬車便被催動了起來。納蘭寧熙坐在車裏,可以感覺到馬車晃動的程度非常輕。如果不是路麵比較平坦,便是這馬車作過特殊的減震處理。
木野沒有出現,或許他是因為太過生氣,所以不想看到她吧!納蘭寧熙微微有些失落,不過馬上又將這份失落給掩蓋了下去。
“納蘭姑娘……”這時馬車邊傳來一個聲音。納蘭寧熙的眼風瞟到了若錦的身上,她已經挑起了車簾,探出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