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扮惡人,留住你(3 / 3)

陳之葉點頭附和:“她這樣做很好,也是對消費者負責。”

周家奕嗤笑起來:“這隻是其一。其實是她被無良商家給坑怕了,所以才會定下這樣的規矩。”

聽到這兒,陳之葉倒是好奇起來。費安琪的家勢不弱,又是圈裏圈外的大名人,誰敢坑她?但看周家奕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講笑話,於是她便追問起來。

周家奕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著說:“她剛出道的時候,紅的發紫,廠商們接二連三地找上門來,其中就有這麼一家化妝品公司,請她去拍一款美白產品的廣告。費安琪紅及一時,那廣告拍出來當當響,追捧的人自然也多,誇張的時候,那個牌子的化妝品能賣到脫銷。但也就是兩個星期不到,她就接到一條投訴,原因是有人用了那個牌子的化妝品之後,出現皮膚發癢犯紅的狀況。開始,那家公司在皮膚過敏的理由來搪塞,結果沒過幾天,大量的消費者都來討說法,還集體聯合起來要去告她。當時,費家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事情壓住,而後就是解約、賠償。”

“我怎麼沒聽過?”陳之葉早就聽過費安琪的大名,加上蘇丹以前是她的影迷,這樣的消息她們居然不知道,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周家奕猜出她的想法,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說:“這件事當時就被捂了下來,當事人們又得到化妝品公司的大額賠償,自然就沒有多少人知道。”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雖然這種新聞屢見不鮮,但是發生在費安琪的身上,著實有點匪夷所思。

她歎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又問:“上回不是有個床品商找我做廣告嗎?這個又不會用壞了人,名字聽上去也不錯,你怎麼也不讓我接?”

“你有沒有看仔細看那個創意?”周家奕眯了眯眼,忽然笑起來,“我還真不知道,你有穿著薄、透、露的比基尼和一個男人在床上滾來滾去的癖好。”

“不可能!”陳之葉憋著一張大窘臉,氣訕訕地說,“哪有床品廣告會這麼拍?”

周家奕不吭聲,卻是埋頭在書架裏翻東西,過了一會兒,他把一份文件拿出來,笑眯眯的說:“你自己看看吧,我騙你有什麼意思?”

陳之葉接過來,翻了幾頁,果然就看見那個廣告創意,她一字一字地看下去,隻覺得嘴角抽搐,表情發僵,一張臊的緋紅不已。

她真該感謝周家奕口下留情,他所描述的已然是有些過分,但比這白紙黑字要遜色很多。

陳之葉憋著性子看了幾眼,忽然像是逃避事實似的把那策劃書一扔,往後踉蹌了幾步,豈料這一下便跌進周家奕的懷裏。

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站在了她的身後。

她掙紮著想躲開,他卻伸手往她的腰上一攬,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溫熱的嘴唇便落在她的耳際。

他的氣息很熱,很灼人,仿佛是在用一種溫吞的方式慢慢地將她包裹起來。這樣的感覺太熟悉,陳之葉瞪大了眼,轟地一聲,腦子裏忽然被什麼砸了一下,瞬間龜裂。

她驚訝的並不是周家奕的突然,也不是這個吻的綿長,而是她居然沒有在瞬間抗拒。

周家奕是個中老手,以前他吻她,雖然他時而用盡溫柔,時而又暗含著狂暴,她大多數是抗拒厭惡的。可是這一次,她似乎是開始糾結,糾結到連她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想要迎合,還是想要閃避。

這樣的變化讓陳之葉覺得害怕,她猛地上前一步,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葉子,我費盡心機地守了這麼多年。”他仍然緊緊地抱著她,小聲地哄她,“就真的不能接受我?”

話音一落,細密的吻便鋪天蓋地地砸一來,落在她的脖梗子上,耳際……

他的唇很熱,手也很熱,不停地在她的腰間搓著。空氣裏仿佛是加了什麼催化劑,急劇地升溫,而陳之葉則越發地恐慌。

她其實是有點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打岔過去的話題,又被他不著痕地拉回來。本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緩和的太多,不起爭議的時候,形如友人,但是如果再往前突破,似乎始終也沒有什麼合適的契機。

周家奕一直不停地創造機會,時而溫柔,時而暗示,早在無形中打開她的心防,但一旦沾上了這樣實質,她便又退縮了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是卻對周家奕有著明確的隔閡感,明明都那樣接近了,可她還是無法接受。

她推開他,快步往前跑了幾步,然後回過頭來,氣喘籲籲看著他的臉。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說,甚至想對他喊,但是又忽然哽在喉嚨裏,掙紮了半天也隻是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還沒準備好。”

這句話有點曖昧不清,仿佛是在說她接受了他,隻是還沒準備好做進一步的耳鬢廝磨……但事實上,她根本不上這個意思,於是話音一落,她立即後悔,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在他麵前向來卑微,以前是,現在也不例外。事情弄成現在這樣,她隻覺得坐立難安,而周家奕的視線更像是燃著火,烤的她想要瞬間逃脫開去。

“我……我先回去了。”

小聲說了一句話,她幾乎落荒而逃。

開門、關門,快步往自己的房間走。幸好房間相隔不遠,沒有人看到她狼狽的模樣,但她早已經是心跳加速,呼吸不穩,等她開了門鑽進去,整個人靠在門板上,腿已經軟的沒有力氣了。

她就那樣慢慢地滑坐下去,心裏說不出的複雜,過去的那些畫麵在腦海裏一幕一幕地炸開,有好的,有壞的,有溫情的,也有粗暴的。她想的心煩意亂,忽然想起上次敷眼睛,還剩了半桶冰,於是打開冰箱,把冰塊倒進毛巾裏,裹了就往腦門上敷。

結果她還是發燒了,一大早打電話跟劇組請假,然後就躺在床上著的暈暈沉沉。她做了許多夢,夢裏,她有了絕世武功,飛簷走壁,無所不能,正在酣暢淋漓之際,忽然腦門上一涼,像是有那麼一隻手伸到夢境裏去,瞬間把她抓了出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幾度以為自己的夢境又換了,眨了幾下,確定不是作夢之後,忽然奇怪地問:“怎麼是你?你怎麼進來的?”

周家奕指了指旁邊的服務員說:“賓館裏有備用鑰匙。”

她了解地點點頭,又問:“你怎麼不去現場盯著?”

“我不過是個投資人,隻管掏錢,也沒什麼資格指手劃腳,倒是你,進了劇組大事小事不斷,讓人操心。”

周家奕朝服務員看了一眼,那服務員立即心領神會,識趣地退了出去,臨走時還不忘把門關上。

陳之葉哀歎了一口氣,隻怕這下子,她就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了。

周家奕早就看見她的窘態,也猜到她的顧忌,卻是不以為然,仿佛隻怕那些緋聞不來一般,彎了彎嘴角:“用不用去醫院?”

陳之葉搖搖頭:“你別吵我,我睡一會兒就好了。”

“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想吃的東西?”

他不說,她倒還不覺得,他這麼一提,似乎是有些餓了。在劇組裏拍戲,大多時候是吃盒飯,風餐露宿的,偶爾下次館子,又不敢胡吃海塞,怕影響上鏡效果,於是她一直忍著。現在病了,由心到外都覺得委屈,對那些東西的渴求又似乎狂漲了不少。

她想起來,周家奕住院的時候,把她當小驢兒一樣使喚,那個時候把她折騰慘了,叫苦不迭,現在,他自己送上門來,豈不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她這樣想著,忽然就說:“我想吃四季包子。”

“四季包子?”周家奕看了看手表,微微皺了皺眉,“這個時間去哪兒買四季包子?還得開車去鄰市,你呆會要吃藥,必須先填填肚子。我叫服務員給你做碗小米粥,先吃一點吧。”

“我要吃……”陳之葉打定了主意要把好戲唱到底,卻無奈“咕嚕”一聲,肚子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確實餓的前心貼著後心,隻好把話硬進喉嚨裏,泄氣地般地說:“那就小米粥吧。”

吃了小米粥,陳之葉就又躺進被窩裏,渾渾噩噩地睡著了。她不記得自己睡了多久,再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床邊有一個塑料袋,袋子上印著“四季包裏”幾個字。

是四季包子?陳之時眼前一亮,慢慢地坐起來,從袋子裏拿出一個小飯盒,裏麵果然是熱氣騰騰的包子。

四季包子在M市裏有,在鄰市也有一家分店,她偶爾饞的不行,就會約蘇丹或者其他朋友一起去吃。而這份包子,應該是出自鄰市。

鄰市離他們拍電影的地方大概有兩個小時的車程,周家奕不但真的跑去給她買,還讓包子一直保持熱氣騰騰的,實在難得。

她吸了吸鼻子,打開盒蓋,拿起一個來往嘴裏塞。剛吃了幾口,就聽見大門一響,接著就對上周家奕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吃嗎?”

她捧著飯盒,實話實說:“還行,就是油多了,有點膩。”

他果然瞪起眼來:“有吃的就不錯了,還挑三撿四?”

陳之葉撇撇嘴,攤開手掌說:“我要喝水,溫的。”

她是第一次這麼同他撒嬌,周家奕自然不覺生氣,還擺出一副受用的表情,笑眯眯地去給她倒水。

陳之葉見他沒什麼過激的反應,忽然覺得能把他這臭名昭著的“周扒皮”支使的團團轉有點樂趣,於是她便更加頤指氣使起來,不光讓他做這做那,還偶爾用一種“你也有今天”的悲憤表情看著他。

周家奕也是難得的耐心,好脾氣地替她做這做那,最後等她心滿意足地靠在床上打嗝的時候,他才慢吞吞地坐過來,如數家珍似地同她數落:“買包子一盒,倒水一杯,拿枕頭兩個,拿餐巾紙七次……以後要還。”

陳之葉被他雷的瞠目結舌,他卻忽然挑挑眉,開懷地哈哈大笑起來。

他似是真的很開心,眉眼都舒展開去,淡淡的酒窩露出來,仿佛盛著一汪旋渦,生動的讓人別不開眼去。

她看的有些怔忡,卻見他忽然斂起表情,似笑非笑地問:“陳之葉,你也跟外麵那些女人一樣,是花癡?”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陳之葉羞憤交加,瞪時收回目光,垂下頭去。

她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扭捏的樣子著實好笑,就好像書裏形容的扭捏的小媳婦。周家奕伸出手,像揉寵物的毛皮一樣揉了揉她的腦袋,問:“葉子,這麼長時間了,有沒有想過去看看你爸爸?上次你半途而廢,其實我知道,你還是很想見他的。”

提起爸爸,陳之葉到底是耿耿於懷,她仍是低著頭,咬緊了嘴唇,沉默地搖了搖頭。

“真不想見?”

“我……我還沒準備好。”

“他年歲大了,又因為長年奔波流浪,身體不好,你這麼一拖再拖,想要拖到什麼時候?陳之葉,你不要把所有的事都弄到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再去後悔!”

心裏重重一敲,忽然警鈴大作,雖然爸爸這個詞在她人生中的某個時段離她很遠,但是畢竟血濃於水。她做了這麼多年的采訪工作,見過世間各種各樣的淒慘,她還記得她去采訪一位生病的失獨老人,在破舊的宅院裏,因為沒人料理長滿荒草,因為沒有經濟來源而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因為沒有子女在身邊,享受不到天倫之樂。他皮包骨一樣的瘦弱,躺在一張木板床上長籲短歎,大夥兒錄完像以後給他留了很多吃的用的東西,還委托村裏的領導們照顧他。可是他們回電視台的幾個月後,就收到當地人給他們寄來的照片,老人已經離世了,就那樣靜靜的躲在木板床上,臉上的皺紋垂落著,花白的長胡須淩亂被風吹起來,卻已然沒有半點生氣。

她想起來,統統想起來,那照片上淒涼的一幕讓她久不能忘,不自然地,那老人的影像就和爸爸的臉重疊在一起。

爸爸也總會有生老病死,而她是他唯一的親人,她不想看著他像空巢老人或失獨老人那樣孤獨地過後半生,孤獨地在臨死前還期盼著有人能去看他一眼。

“我要去看他,我想去看他!”她忽然覺哀傷,覺得自己很不孝,覺得自己就枉生了這麼多年,到關鍵時刻,還要周家奕來提醒她。

“你一直在關照他?”

周家奕俯身望著她波光流轉的眼睛,點了點頭:“陳之葉,他是你爸爸,就是我爸爸!”

他的語氣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堅定,仿佛在無形中傳遞給她某種力量。她覺得羞愧難當,爸爸回來以後,吃的穿的,她無一過問,反倒要周家奕一個外人來幫襯。

想到這兒,她便急不可待地翻身下床,穿了鞋就要往外走,周家奕伸手攔住她,說:“這麼晚了,趕不回去了。你先養好病,過兩天跟組裏請個假,我帶你去。”

陳之葉在周家奕麵前當了兩天太後,病就好的差不多了,周家奕特意跟劇組請了幾天假,先是坐了火車趕到A市,然後又親自開車載著陳之葉去郊區。

忽略了一路的疲憊不堪,陳之葉的心越發急切。

她曾經想過無數次,再看見爸爸的時候會是怎麼樣的情景,第一次,她承受不住,半途而廢了,而這一次,雖然急迫,但還是難免緊張。

她糾結著,慌措著,小嘴緊緊地抿著,時而懊惱,又時而無奈。周家奕通過後視鏡看見她的表情,忽然覺得好笑,仿佛坐在副架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毛頭可愛的小白兔。

他伸出手去,握住她的,笑說:“別緊張,他是你爸爸,你不會是做了什麼錯事,怕他不原諒你吧?”

錯事?

一提到錯事,她還真是心虛,知道爸爸的下落,竟然放任他一個人,不聞不問,這可不就是天大的錯?但她死鴨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認:“我從小到大都是乖孩子,聽老師的話,成績優秀,哪有什麼錯。我就是……太久沒有見到他了。”

“你還記得有多久嗎?”

“忘了。”她又拚命地想了一想,“好像有十幾年了吧。我現在,根本無法在腦子裏勾勒出他的模樣,在我的記憶裏,大部分美好的時光都是在蘇丹家裏度過的,蘇家的二老就像我的父母,他們慈愛、包容,讓我在那些日子裏免受流離,所以我這麼多年來一直跟蘇家親厚。我不是沒有想過會再見到爸爸,可是那個時候我恨他,所以就讓自己盡量不要想,然後慢慢的,就想不起來了。可能,爸爸的模樣就是在那個時候淡忘的吧。”

周家奕聽的感慨,掏出一根煙來點著,深吸幾口,說:“真沒想到,你小的時候受過這樣的苦。”

“怎麼,可憐我?”

他嗤地一笑,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我不過是有點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