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華珊打量著屋裏的陳設,清一色都是五十年前的模樣,大概是因為這裏很少有人來住,所以擺設之類的都沒有變。好古怪的舅婆,雖然她對他們不理不睬,可是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就說明她之前肯定是做好工作了。
剛從行李箱裏拿出生活用品時,一不小心牙膏掉了出來,她彎腰拾起的功夫裏,便覺得自己有些頭暈。
放好東西,宋華珊不想再動了,頭又開始發暈了,低血糖還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毛病。
她在霍廷宴的身側躺下,側起身子,盡量使自己不占太大的空間。
大概是太累的緣故,宋華珊與霍廷宴這一睡,竟睡到了傍晚,直到仆人見他們吃飯時,才醒的。
兩個人之間也沒有太多的語言交流,各自穿好衣服,便一前一後的下樓。舅婆早已等著了。
“一會兒吃完飯,你帶著宋華珊去隔樓洗澡。那裏的水隻夠你們一起的洗的,節約用水。”舅婆不帶感情se彩的說著。
霍廷宴沒有應聲,拿起了一塊類似餅的東西便吃。
宋華珊也安靜的喝著麵前的湯。
一同洗澡,省水?還真是另類。
晚飯過後,兩個都各自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已經接近十一點了,兩個人似乎各懷心思,都沒有挪地方。
就這樣,兩個人又熬了一個小時。
“你們兩個準備在這裏守夜?”身著睡袍的舅婆突然出現在樓梯上,兩個人隨之一愣。
霍廷宴站起來,“舅婆。”
宋華珊也跟著站起來,沒有說話,隻是微低著頭。
“你們兩個這是嫌舅婆家的床不好?”舅婆毫不加感情的反問,讓兩個人都有些錯愕。
霍廷宴看著已經過六旬的舅婆,怎麼感覺越來越陌生了?
“舅婆,我們現在就去睡覺。”宋華珊的臉上有些尷尬,剛到這裏,舅婆說話這樣不客氣,自己竟有些難以接受,畢竟她算是一個外人。
她剛走了幾步,舅婆又開口了。
“你們在自己家的時候,不洗澡就睡覺?”
“不……I不是。”宋華珊昂著頭,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回答的快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因為我這隻是一個小破山村,你們就可以看不起我,睡覺前不洗澡?”舅婆的拐杖撞擊地板的聲音愈發的刺耳。
宋華珊心裏暗自罵著,真是無知,居然這種低級錯誤自己都會犯。他們霍家真是人才倍出,自己的公公就是一狐狸的主,雖然平時很溫各;而自己的老公更是屬狼狗的,陰情不定;現在又碰上這麼一個舅婆,她真是“賺”到了。
“舅婆,您先睡覺去吧,她是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才不想洗澡的。我現在就帶她去,你先歇著吧。”霍廷宴站出來,替她解釋著。
舅婆看了他們一眼,似乎還帶著怒氣的。
宋華珊似不經意的躲閃著他的手,使得他的手摸了個空。霍廷宴看了她一眼,雖有疑惑,但卻沒有表示什麼,徑直上了樓,而她則緊隨其後。
看著他拿好洗浴用品,突然有些怪異的感覺,她拿過他手中的東西。堂堂的霍總裁,什麼時候也能做這種接地氣的事情了。
走到一半時,“半夜真的要洗澡?”宋華珊緊緊了自己身上的單衣,問道。
霍廷宴沒有回頭的說了一句,“難不成你是真的看不起舅婆這裏?”
他的話還真無理由,莫明其妙的就把自己給咽了回來。宋華珊靜聲了,她現在也清楚了的明白了一句話,“多說多錯,不說不錯”。不愧是一家子的人,說出的話,感覺都一樣。
“哎喲!”有些憤怒的看著霍廷宴,走就走,突然停下來做什麼。她揉著自己的額頭,忍不住的在心裏罵了一句。
霍廷宴轉過頭,狀似不經意的瞄了她一眼。
“你看我很不順眼?”他冷不丁的來了這麼一句……
因為他的話,宋華珊不禁覺得有些可笑起來。她定定的看著他,她自己算是個什麼東西,有幾條命敢看他不順眼。
“怎麼?你打算看著我洗?”霍廷宴光裸著臂膀,回頭對她說著。
宋華珊定定在站在門口,似乎並沒有洗澡的打算。這個舅婆如果說她不奇怪,那是絕對的假。任誰會相信,這麼一個在農村裏大的像皇宮的房子,主房與洗浴室會隔這麼遠,兩棟樓那麼遠。
大半夜裏,要從正樓那邊,打著小手電,摸摸的來到這棟,更讓人覺得窩火的是,一到三樓的電源開關都被撤了,隻有四樓留有一個小角落,洗澡間。
空洞洞的一棟大房子,漆黑的夜裏,跑過來洗澡,會不會太有精神頭了?
宋華珊頂在門口,她不是不想洗澡,是她心裏害怕。如果讓她自己過來單獨洗澡,她應該是沒有那個抗打擊心理的。
“如果你不想洗,就去外麵等我……”霍廷宴現在已經脫光光站在淋蓬頭下。
宋華珊不自然的背過身,“我身體不舒服,先不洗了。我就在這裏等你吧,你不是怕黑嗎??”咬斷自己的舌頭好了,怎麼就這麼沒有自製力,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
霍廷宴大概是不想理她,自顧的衝起澡來。
水流嘩嘩的流著,宋華珊背對著他,在門上畫花花。老天爺知道,她現在有多麼的想洗澡,說謊畢竟不是什麼好事情?
“我沒有發現不適,是真的不舒服?”
“啊!”宋華珊嚇的大叫。
“你心虛?”霍廷宴的頭發還再掉著水珠,看著一臉受驚模樣的女人,他的嘴角竟不覺得的揚了起來。
宋華珊緊貼站門板,忍不住的大聲喘起來,莫名其妙的突然說話,想嚇死不成?
看破著她被氣得鼓鼓的腮幫子,霍廷宴伸手按了按,“你心虛什麼?”還是這句話。
“你手上濕。”她扭頭躲開,卻不經意間看到某男現在是裸男。她的臉蹭的紅了起來,“你洗完了,為什麼不穿衣服?”
霍廷宴單手撐在門板上,俯視著宋華珊。“你是還沒看過,還是沒有看夠?”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調戲。
宋華珊側眼看著別處,不準備再說話了。
“看什麼看的那麼入迷?我在你麵前為什麼都不看一眼?”霍廷宴略帶邪魅的聲音。
“嗚!”宋華珊瞪著看他,“你的手勁很大。”
他靠近她,兩個人的臉貼在一起,“隻有手勁大嗎?”
宋華珊一把推開他,甩了甩自己的手,上麵還有手,她不想再繼續跟他費舌,走到另一旁為他拿了毛巾。
“擦幹淨吧。”說出的話有些不甘願。
而霍廷宴竟沒有回答,他的身子向前湊了湊,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宋華珊定晴看著他,她把毛巾擋在兩個人的中間,有必要表現的那麼明顯嗎?
“自己擦。”
“你擦。”
“你自己擦!”
“你擦。”
“你……自己擦!”
“你擦。”
某女說出的話已經幾近咬牙切齒了,而某男卻仍表現的一副自怡的模樣。
宋華珊有些氣結,她把毛巾一下子甩在了他的身上,“自己擦!”說完她便大力的拉開門。
但隨即便被……
“砰!”
宋華珊皺了皺眉,這個野蠻人,從來都不會想,她有多疼,那門可是木頭做。自己好歹也是一喘氣的活人。
“你想怎麼樣?”宋華珊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因為她情緒的突然變化,霍廷宴也愣住了,他沒有想到宋華珊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
宋華珊還想伸手再推他,隻不過卻被他抓住了手。
“你到底想怎麼樣?”宋華珊的問話在此刻聽起來有些突然,年輕小兩口,共在一個浴室,本應該是暖昧的調情,現在卻因為她突然的嚴肅,連空氣都變得緊張起來。
霍廷宴的笑臉也僵了下來,拉開了她的手,“無趣。”他的話,聲音很輕,但卻充滿了不屑,以及疲勞。這兩個字聽起來這麼刺耳。
是的,對於霍廷宴來說,宋華珊是挺無趣的。她沒有小演員長得精致,身材沒有人家凸凹,小聲音沒有人家甜,最主的是沒有人家會演戲。
自己這三年的糟糠之妻,是怎麼看怎麼不如人家。再看看自己老公這口味,一水的把自己當成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主。
當然,如果他經常的招啊揮啊的,她沒準還能忍下自己強大的自尊,什麼話也不話,就陪笑,再陪喝,再陪睡之類的。可是每當興起,每當她覺得兩人的關係能夠拉近的時候,他卻冷了下來。
正好比,美滋滋的在海南島做日光浴,享受著日光的照耀,正在自己要酣睡的時候,猛得把自己扔進了北冰洋裏,那刺骨的冷啊!誰能受得了這感覺,簡直生不如死。
宋華珊是高估了自己的模樣了,她又控製不住的亂發脾氣,她以為自己能跟些高貴小姐似的,控製自己的脾氣跟控製衝澡水一樣。她錯了,她大錯特錯,她可以冷眼麵對所有的事情,可是隻要這個主角加上一個霍廷宴,那她就淩亂了。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你覺得怎麼樣算有趣?”宋華珊有些低級了,她擺明了選擇了服從。
可是她想錯了,她再一次估高自己了,霍廷宴根本就沒有心思再理她。他輕輕的,很有禮貌的甩開她的手,走到一旁透著優雅高貴氣質的穿著自己的衣服。
宋華珊咬著唇,果然,他的功夫就是深,總能這麼輕易的就把自己推到八百裏之外。她真想拽著他的脖領子好好問問,到底把她在他心裏是個什麼地位的。
當然,她是沒那個臉,再問這麼理直氣壯的事情,她隻不過是他的一個不願意娶的老婆而已。
花小燦看著身邊這西裝格領的男士,她的眼珠子真是要瞪出來了。真是坑爹啊,她跑來看話劇解悶,木想到……她看到話劇的第一幕便睡過去了,木想到……
她睡覺時還流哈拉子,木想到……
“咦,這不是花小姐嗎?”向愷峰掩下自己麵上的不悅之色,擦著自己手背被塗毒的口水。
“呃……”花小燦連連用手抹著自己嘴巴子上的哈拉子,忙打起精神,“向總裁這麼有精神,跑來看話劇。”她嘿嘿的笑得臉都有些抽搐了。
“是啊,沒想到這麼有藝術感的話劇,花小姐也會來看。”向愷峰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看話劇能睡過去,而且光明正大的打鼾,更加無恥的把自己的口水流到他的手背上!
花小燦搔了搔頭發,她對著他嘿嘿傻笑,“我一閑人,沒辦法才跑這裏玩的。怎麼著,您的公司要倒閉?”
向愷峰頓時被她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花小燦就是有這本事,每次都裝的瘋瘋傻傻的,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鏗鏘有力。
“向總裁,如果您沒有別的事兒,我就回家睡覺去了。”花小燦就見不得向愷峰這德懷的,她很明顯的感覺到,已經有好幾次,他總是看不起自己。
“都睡了這麼半天了,你還睡的下去嗎?賞臉吃個飯吧。”向愷峰欠身說道,一臉孔真誠。
花小燦似乎在腦子瓜裏轉了轉,“吃飯可以,可是我這嘴刁,一般的飯,我可是不感興趣。”
“那去花都怎麼樣?”看看向愷峰那笑眯眯的小模樣吧,就顯擺他有錢,吃個飯還去花都那種燒錢的地方。
花小燦真是有些為天下窮人抱不平啊,花都,連杯白水都五十塊錢的地方啊!
“您真舍得花,我還真敢吃。”
“你能吃多少,我請多少。”向愷峰果然是大家出手。
“那成!”花小燦單跳著一隻腳,去夠椅子旁的拖鞋。“向總,勞煩您把那旮旯裏的拖鞋給我拿出來。”她還真敢使喚人。
向愷峰這時有些不滿的情緒要表達了,他低頭看了一眼,好家夥,這麼正規的話劇場所,居然蹦出一穿站棉拖鞋,睡衣的觀眾。
他搭拉著臉,心不甘情不願的,伸出那鋥亮的大皮鞋,去夠那棉拖鞋。可是腳還沒碰到,花小燦又來話了。
“您也真狠心,看不出那是一隻特別可愛的粉兔兔嗎?您居然用皮鞋去踢,這心也忒硬了吧。”花小燦是夠不是東西的,單腳忤在一邊,說著風涼話。
向愷峰這次毫不加掩飾的瞪了她一眼,隨後帶著怨氣彎腰去為她撿拖鞋。
“噥,給你!”
花小燦一把奪過拖鞋,“親愛的兔妹妹,看看向總裁那張苦瓜臉,讓他摸摸你,反倒成我的不對了。好可憐哦……”花小燦擱這矯情的,一邊挖苦,一邊穿拖鞋。
“看什麼呢?”
“你穿的是五指襪!”向愷峰儼然覺得他們不是一類人。
花小燦不以為然的回瞪了他一眼,“五指襪,隻有年輕有活力的人才穿,像一些老學究啥的,根本就不會穿。”她又一次打擊了向愷峰。
吃鱉,吃鱉,向愷峰心裏有些鬱悶了。如果她再這麼口無遮攔說自己,他才不要管她是不是宋華珊的好朋友,他不會手下留情的。
“喲,向總裁您那是什麼表情啊?把我當成你的初戀情人了麼?怎麼會那麼激動呢!”花小燦也不曉得是抽什麼風,似乎她就是跟他杠。
“花小姐,您就打算穿著睡衣跟我去吃飯嗎?不好意思,那裏有非常嚴明的著裝要求,他們是不會允許您進入的。”向愷峰彬彬有禮,說完話之後,臉上難掩得意之色。
花小燦擺弄著自己的手指頭,看著拖鞋上的可愛的兔腦袋。
“這很好辦啊,您再給我換身得體的衣服不就可以嗎?像您這種身份的人,身邊怎麼可能跟著一個不能進高級飯店的人呢?”花小燦楚楚可憐的為他想著辦法。
“你……”向愷峰啊向愷峰,自己這是造的什麼孽啊,今天心情本來就不爽,預備找一地方安安靜靜的待會兒。看個小小的話劇,居然碰到打鼾的鄰座,還流了自己一手的口水,這也就不算什麼了。他說的任何話,都讓麵前的這個隻會傻笑的女人全部擋了回來。
花小燦一把抓住他指向自己的手指,“向總裁,我們去買衣服吧。”說完,她不由分說的拉著他便往外走。
想想那畫麵有多滑稽,堂堂的向總裁,被一個穿著睡衣睡鞋,個子不足以到自己下巴處的小女人強拉著往外走。
“你放手!”向愷峰怒了,終於要發怒了。
花小燦看著,眸子裏一下子便蓄滿了淚水,“向總裁,您就這麼討厭我嗎?”看看那淚眼汪汪,楚楚動人的模樣。
向愷峰本想著大聲說出來的話,竟卡在了嗓子邊,怎麼著也說不出來了。
“是嗎?是嗎?”花小燦居然無恥的耍出了撒嬌的戰術,看看她拉著向愷峰的小手,搖搖晃晃的模樣,整得跟一情竇初開的無知小少女一樣。
“向總裁,我跟華珊那廝,是同一等級職別的,怎麼她就能入您的眼,我怎麼就不行呢?向總裁,向總裁?”嗲的人簡直能抖一地的雞皮疙瘩。
“我……”向愷峰也傻眼了,敢情活這麼大沒有碰見過這樣的女人,確切的說是沒有哪個女人敢在他麵前如此的放肆。
“向總裁……”花小燦這下子更過了,她一下子貼在了向愷峰懷裏還誇張地抓著他的脖子。
女人,這是在大街上,雖然是晚上了,怎麼能這麼肆無忌憚的~
向愷峰愣了,真的愣了,徹底的愣了,這是一個什麼女人怎麼可以如此的隨便!!
花小燦不覺得撇嘴巴偷笑,向愷峰小樣的不過如此,自己隻不過隨便使使小手段,就把他迷得七葷八素的。
她一把推開他,佯裝說道,“向總裁,已經很晚了,咱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再見!”說完這話好扭頭酷似瀟灑的就要走人。
“嗯?”花小燦的手腕被向愷峰拉住,她臉上的笑容也掩了下去,多了一些清冷,更多了一些陌生。“向總裁,這麼一個深秋大冷夜的,回去洗一暖水澡好好睡吧。”她笑笑,掰開了他的手。
向愷峰的手落空,臉上多了些尷尬,他後覺自己的動作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