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心思多雜蕪
他的心跳很急，自己聽到了起伏的胸脯裏傳來“咚咚”的響聲， 放下手臂之後感覺到喉嚨辣辣的緊迫，他——太急了，呼吸都困難。但願門裏的人兒能夠好好的，能夠和平時一樣，讓他安心。
白梅臉上的笑容停了下來，她知道是於振榮來了。他敲門的方式和節奏是她永遠都記得的，她知道是他。臉上重新露出笑容後，她說：“媽，振榮來了。”
白慧珠看看女兒，然後去開門。她想也許是醫生或者護士來查房的吧，還沒有見到人，怎麼就確定是那個人呢？但這隻是她心裏的想法，她沒有說出口來，也沒有被這個想法影響到動作，而是很快地去開門。
“阿姨好。”
就在白慧珠剛剛打開門，一股熱浪卷著一個聲音就衝她迎麵而來。接著她看到了那張焦急的臉。白慧珠馬上就想到於振榮是急急忙忙趕來的，忙說：“這麼快就趕過來，快進來吧。”
於振榮搖搖頭：“對不起，阿姨，我來遲了。”於振榮是真誠的，他知道從老人打電話到現在過了多久，他是真誠地為自己的遲到向這位老人道歉。
說完以後，他感覺到一絲輕鬆。這句對不起終於說出來了口，他的愧疚感也減輕了一點。——他是真的感覺到對不起，而不是口頭中的道歉，因為他想做的沒有做成還耽誤了更重要的事情，他怎麼會心安？這三個字或許平常，但在此時的他看來，不僅僅是普通時候的表麵意思，而是他內心中的深刻反應。
他來遲了。
在自己心愛的女人最需要的時候，在需要他的老人向他求救的時候，他——來遲了。他知道，他錯失了一生中永遠無法補救的遺憾，而這個遺憾是本來不該有的，所以他就更感覺到遺憾。——不僅僅是遺憾，而是……心底的缺失。就好像完整中被切割了一塊，這一塊又是那樣重要，但卻沒有了，讓他整個人都變的殘缺。
當然，如果他的遺憾能夠用另一種方式補救的話，那這個遺憾也就算不得什麼，可他同樣沒有做到，這讓他產生了無地自容的感覺，他什麼時候都是遲到一步。
白慧珠不明白於振榮的用意，對他的這聲對不起感覺到疑惑，不過突然想到了他是因為她打電話的時候沒有及時趕到才說對不起的，連忙說：“你在忙，是我冒昧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而不是你啊。”她是要強的總是自己去承擔的人，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失誤卻給別人造成壓力，她同樣感覺到對不起他。
於振榮感覺到胸口一陣窒息。——這個事情說不清了，也不是講究這些輕如鴻毛的小事的時候，他隻想用最快的速度看到白梅。所以，他隻是微微一笑，輕輕搖搖頭，然後在白慧珠讓到一邊之後立刻跨進了門。
他一眼就看到了半躺半靠在被子上的白梅，有一根白色的輸液管從床邊的輸液架垂下來，連接到她的手臂。她的麵容慘白中泛黃，但目光在看到他的時候晶瑩閃亮，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她的笑容也是清荷般綻放在臉上的。
“梅梅……”她的麵容讓他的心痛到碎裂，就好像要碎成一地碎屑。整個人也完全被疼痛包裹，他再說不出話來。
雖然她是那樣的輕描淡寫，但他心裏清楚她是怎樣經曆了生死攸關的考驗的。那些痕跡，無論她怎樣掩飾還是清晰地留在她的臉上，也許別人看不出來，但他知道。
如果在她被推進產房的那一刻他扶了她一下，如果在她從產房出來被送到這張病床上的時候他扶了她一下，或許他就沒有現在這樣的痛徹心扉。可是他沒有，他……沒有做這個他可以做的動作，這是他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