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悲傷。為產床上那個處在痛苦中的女人,為眼前這個臉上皺紋縱橫交錯的老人。
她看著白慧珠寫字,她知道這幾個字的作用,它的重量,它的意義,它的價值,她也知道這幾個字的艱難,它的沉重,它的悲傷,它的驚恐……它攜帶的一切她明白。
“好……好了嗎,……嗎?”白慧珠哆哆嗦嗦把這張有了她名字的紙遞給護士,抬起眼睛的時候,她的眼睛裏是帶著求救的光,就好像跪在寺廟中對著救苦救難的菩薩,那目光中有虔誠,有希冀,還有信賴和期待,她願意相信這張紙能夠讓女兒平安。
護士的目光隻在紙上掃了一眼:“您放心,一會兒我們就把您的女兒送還給您。”她知道,唯有這句話才是對老人的最大安慰。
將心比心,她明白,如果躺在那張產床上的女人是她的話,她的媽媽同樣是這個樣子,所以,她的心裏泛起酸澀。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如果能夠有個人陪一下老人,說不定她就沒有這樣緊張了。看她一眼,護士說:“阿姨,你還是找個人來和你一起等。”說完,她轉身而去。
她知道,無論如何,先讓產婦解脫才是對這個老人最大的安慰。
白慧珠看著那個白衣白帽的身影急匆匆而去,額頭的汗珠再次滾落下來。她聽明白了護士的話,是……讓她再找個人來和她一起等的嗎?她沒有明白護士的用意,還以為這裏是需要來一個人。
可是,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茫茫人海那個人是她的親人?那個人是她的朋友?她能夠讓誰和她一起來等呢?
如果那個人在的話,就不用她這樣膽戰心驚了吧?或許不是,沒有誰能夠代替她對女兒的心,可至少有人能夠和她一起等待女兒。可是,她的身邊空空如也。
“……你還是找個人來和你一起等。”
她能夠找誰?
突然她想到了一個人,也許隻有這個人可以和她一起等了。是的,這個人肯定能夠來和她一起等,她相信。想到這裏,她慌忙伸手拉她的包的拉鏈,包裏有女兒的手機,手機上有那個人的電話號碼,她知道。
“我現在就要返回去的。你呢?”於振榮看著陶心如,輕輕地問。
他好不容易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好不容易讓她吃了一點點東西。此時的她,看起來已經平靜,這讓他的心也慢慢落到實處。
隻是,他眼底的遺憾無法消除。那個人……竟然不是莊嚴?他從什麼地方能夠把莊嚴帶給白梅呢?他怎麼才能夠幫得上白梅?
那個雅致的身影,在失去莊嚴以後,陷入了沉甸甸的孤單之中。他的眼前掠過她的落寂,掠過她沉重的身體。他記得他暗暗發過的誓言:無論如何都要讓她幸福。把她喜歡的給她,把她願意要的給她。他要盡最大的努力滿足她,給她他能夠做到的一切。如今,他拿什麼給她?
陶心如慢慢低垂了眼眸。
其實,在她轉到那個人的麵前時,她就知道那個人不是莊嚴了。可她,就好像神經錯亂一樣,希望他是莊嚴。她心裏知道是她太思念他了,以至於把那個人當成他的,她僥幸地以為她說是就是,那個人會按照她的想象成為莊嚴,還以為有於振榮的話,他就更是了。可事實上,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誰能夠替代誰?莫非一個人還能夠變成另外一個人嗎?麵對於振榮,她覺得慚愧,自己發瘋也就算了,還連累他千裏迢迢趕過來。
她又抬眼,眼眸深處的悲傷就好像光一樣晃動,刺人的眼:“對不起,我……讓你跑了這麼遠,結果……結果……”她的頭又慢慢低下,“我來的匆忙,連足夠的錢都沒有,所以,我還是的請那位朋友幫助我,借給我錢我才能夠有回去的路費……”
於振榮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話。
於振榮把手機拿在手裏一看,居然是白梅的電話。他站起身來,有點緊張。他知道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白梅不會打他的電話,盡管他們是很好的朋友,但矜持的白梅如果不是真的有事絕對不會打他的電話,何況早晨的時候白梅和他是見過麵的,她在學校裏看不到他的話應該知道他不在。
她找他是有事嗎?
他有點慌,連忙接聽:“梅梅,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