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遠水慰近渴
“我……我不是梅梅，是……她的媽媽。”
是於振榮的聲音，隻是他的有點慌亂還帶著擔心，她聽得出來。想到自己這樣莽撞地打他的電話，白慧珠心裏感覺到慚愧，但事到如今，這個求救的電話不打給他又能夠打給誰？
於振榮轟然一驚，一種不祥的預感閃電般襲擊了他，渾身的汗毛都直豎起來，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白梅的媽媽怎麼會打他的電話？
“怎麼了，阿姨，有什麼事嗎？……”他的聲音急促，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白梅出什麼事了？她怎麼樣了？怎麼是她媽媽打他的電話呢？
想到白梅，他的心劇烈地跳起來，仿佛要跳出胸膛。他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仿佛在積蓄力量，在需要的時候全力以赴。他的身體就好像一張拉滿的弓，隨時準備發射。
白慧珠的聲音充滿焦急，她在聽到他的第一句話時就知道，她的要求對於他來說不過分，他是最熱心幫助她的那個人，能夠做到的他一定會做，這讓她的心微微放鬆：“是這樣，梅梅……在醫院。她做手術，剖腹產，我……我一個人在，希望你……你……”
於振榮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他現在不在，想到他無法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趕緊去到她的身邊，他的心就仿佛放到了油鍋裏。——為什麼會是這個時候？他的目光無助地遊離在周圍的一切，可沒有什麼可以幫得上他，——無奈歸心……如果不是陶心如……他來這麼遠的地方嗎？會在白梅需要的時候不在嗎？想到白梅正在忍受煎熬，生死未卜，他整個人就要碎裂。——都怪陶心如，怪她多事又徒勞無功，怪他她！他的身體不由顫抖，惱怒地瞪了陶心如一眼。
他的目光犀利如刀，陶心如一直都看著他，被他這一眼嚇的打起了哆嗦。她知道自己是做錯了，可她也不願意，她真的不願意……“梅梅現在怎樣？手術有沒有進行？”於振榮一邊說一邊急切地快步往外邊走，就好像這樣就能夠一下子跑到白梅身邊。
“哦，哦，我……在手術單上簽了字，已經在進行手術了吧……”
於振榮馬上收住腳步，他是突然想到他無法立刻趕回去的：“我現在不在，我……馬上就趕回去。阿姨別怕，梅梅會沒事的，會沒事，你不要著急。等著梅梅平安出來，等著……”
他掛了電話才又突然想到陶心如，連忙翻身回去，跑到她的麵前急急地說：“我要回去了，你……你怎麼辦？”
“我……我的錢不多了，我要找朋友……”陶心如淚流滿麵。
無助讓她顯示著極度的軟弱，疲憊就像一朵殘忍的花，獰笑著在她的臉上開放，肆虐地掠奪她的精神。
於振榮略微一頓，忙打開他的包，從裏麵掏出一疊錢來塞到她手裏：“你自己看著辦，我走了。”說完，急急轉身而去。
陶心如想說什麼，但是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隻是眼睜睜看著一秒鍾都不想停留的他急跑而去，就像一陣風迅速刮過。
白慧珠難過地歎了一口氣，她不知道於振榮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能夠趕到。她的心忽上忽下，卻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女兒……”她默默祈禱，“菩薩保佑我女兒平安……上天保佑……”
手術室是不讓無關人員進去的，她站在寫著“手術室”的那兩扇高大的玻璃門前，隻是眼巴巴的張望，卻隻是看到裏麵有一扇扇白色的門，隱隱地她好像聽到了有金屬器械碰撞的銳利的聲音，這讓她心頭抖動，不知道那一扇門裏是她受苦受難的女兒？她祈求那扇門趕快打開，把她的女兒放出來。
此時，白梅沒有說話的力氣，隻是任憑醫生擺布，她能夠做的，就是偶而睜開一下眼睛，但那目光已經沒有無法集中，她也隻是看一下，沒有多餘的力氣。……其實，她看到的也是頭頂那盞白亮的燈，其它的她不知道。感覺中，身體被剝開，感覺而已，痛也不知道，麻木也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
每個人都無法決定什麼或者改變什麼，於振榮知道，所以他任憑飛機緩慢的飛行。飛機是目前人類最先進最快的交通工具了，可他就是覺得慢，慢到他幾乎無法忍受，就要大喊大叫的狀態。他……太著急了。坐在飛機中，他的心已經飛到了白梅身邊。他真恨自己沒有能力，……至少，他要知道她的情況啊，可坐在這個密閉的慢悠悠的飛行器裏麵，他什麼都不知道。
早晨，她還從他的麵前蹣跚而過，現在就躺在醫院裏，被那些刀刀剪剪的無情器皿折磨著……他不寒而栗。他不知道她的真實情況，隻是心急如焚。看了看手表，還有一個多小時飛機才能夠降落，他歸心似箭，卻隻能任憑焦急的切割。
那扇門，終於打開，看到裏麵有護士推著急救床慢慢走出來，白慧珠渾身的血液呼啦一下子凝聚在腦袋上，……是女兒嗎？是嗎？是……嗎？她的嘴張開，想要詢問，但是發不出聲音，她想移動一下腳步卻動不了，一直等到那張床徐徐走出，一點點來到她的身邊。
“媽……”白梅知道那是她的媽媽，盡管虛弱到隻剩一口勉強呼吸的力氣，她還是把這點殘留的力氣全部使出來，然後給了媽媽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