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日軍來了(2 / 2)

胡殿甲的醉意隻剩下兩分了:“他,他都寫些什麼?”

“他說,陸軍大佐和法學博士化裝成中國商人,已經偵察後回去稟報,得到指示,與紫四郎聯合組織了十萬人的間島遠征隊,隨時可以開進間島,會寧、鍾城的沿江一帶,步兵三千人也能作接應……還有,日本的測繪隊陸續測繪出了延吉的地形,日本企業的井太郎已經控製了部分金礦……”

柏文蔚把紙上寫的,近來聽到的、看到的,一鼓作氣地說出來,隻希望起到振聾發饋的作用。

在這白紙黑字麵前,胡殿甲被鎮住了,他眼直口張,緊張地思索著對策,聽柏文蔚憤怒的言辭:“胡統領,您是這一片的大清軍隊最高長官,任憑那日人和韓人隨意進出我大清國如入無人之境,一旦有事,不僅您的紅頂花翎戴不住,到時候,那帽子下麵的腦袋怕也要搬家了……”

胡殿甲胡統領雖然是粗人,可是出生入死、屢建奇功,才戴上這滿洲五品官以上才能戴的花領帽飾,他把這看得比性命還重要。聽到這裏,他酒全醒了,連忙捧出帽子戴上,衣服穿好,帶著柏文蔚去見延吉同知阮公槐,第二天,阮公槐又趕到吉林巡撫那裏去……

隻是苦了柏文蔚,騎馬跟他們星夜奔馳,累得骨頭架子都要散了,他隻有一路跑一邊罵這些昏官,一個個隻會喝酒抽大煙,把下麵的稟報當作耳邊風……

周維楨一進門,就連聲大呼:“恭喜恭喜!吳府添丁,大吉大利!”

喊了半天沒人應,怪了,不是說吳祿貞在家嗎?他走進書房一看,隻見那吳祿貞正趴在桌子上書奮筆疾書。

周維楨也不是個安分的人,他與吳祿貞同是湖北人,肆業於兩湖經心書院,留學日本東京,遍交海內外仁人誌士。此人文采卓絕,但言辭偏激,得罪清廷,取消了他的留學費用。這次趕回家鄉奔父喪,不是友人相救,還差點被逮捕。

他與吳祿貞誌同道合,遂成為知己,相約西行。本想伺機建功立業,也不知犯了哪門子事,被朝廷押解回來,還好,幾個老臣出保才沒掉腦袋。對此,周維楨也沒什麼可埋怨的,隻是,今兒個聽不到吳祿貞的聲音卻非常奇怪,大叫一聲:“吳監督,小人給您請安了!”

吳祿貞與他親密無間,叫他進了屋,頭也不抬便說:“我這監督不是撤了嗎?現在和你一樣,都是布衣加身。”

“啊?!難怪你悶聲不響,在家裏閉門思過哩。”

“何過之有?!”吳祿貞憤憤地說,“我在給舍弟寫信,你來看。”

周維楨走過去,看見他筆走龍蛇,寫得洋洋灑灑,情不自禁地念了出來:

“……日以寶貴光陰,虛擲於書贖之中,周旋於親貴之間,酒酣耳熱,每皆以不入耳之言,相勸趨奉,亦實陡增感慨。蓋人皆羨我用正所學、青雲獨步,我則視同身處囚籠、不可終日。三十功名塵土耳!睥肉已生,奈何奈何!翹首楚天,猶覺神馳,更不知何日始得插肢翅南飛也。”

壯誌未酬的無奈,虛擲光陰的苦惱,混跡官場的厭惡及對自己家鄉的思念,皆於紙上遊走,這些字句也觸痛自己的心事,周維楨看著看著,也不禁長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