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走了，寧願忘記
不過沈浪，熊貓與李尋歡倒是沒有什麼關係，王憐花選中李尋歡為蓮花寶鑒的傳人，多少還是有些關係，不過王老前輩並沒有見到李尋歡本人，隻是見到了林詩音托她將蓮花寶鑒轉給李尋歡，林詩音一直瞞著李尋歡，直到李尋歡棄她而去之後的十年歸來，才公開這個答案。隻是如今沈浪，熊貓和王憐花他們三人早已雲遊海外之後，就沒有人再見到他們，想必已經化骨，要是眼前這個是沈浪前輩的後人，不知道李尋歡該有多高興。
阿飛一直在關注著我麵上表情的變化，此時才一字字地道：“你好像認識沈浪這個人？”
我點點頭，輕輕地道：“有所耳聞，沈浪是個了不起的大英雄，他用他的一顆至誠之心感動了他的仇人王憐花，不過對於我們這一代而言，沈浪，熊貓和王憐花已成了世人心中亙古不變的神話，他們之間的故事就算是說三天三夜，也未必能夠說盡說完。”
阿飛目光閃爍著，直視著遠方，用鼻子輕輕地哼了一聲道：“英雄，神話，我看都不抵我的一條殘命來得重要。”
他忽然瞪起眼，眼裏流露著一絲悲傷，大聲地道：“你知道嗎，當我娘拉著我的手對我說，她很舍不得我，但是她太累了，隻好走了，她唯一能夠留給我的就隻有兩句話，就是不能夠輕易受別人的恩惠，也不能夠相信別人，她這一生就是太相信那個叫沈浪的人，又受了他的恩惠，所以才落到這種悲涼的場景。”
我細細地想了一下，道：“也許沈浪根本就不知道你娘懷了你，我想他不會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兒。”
阿飛似乎沒有聽見我的話，而是眺望星空道：“但是他是造就我母親悲劇的凶手，我永遠都不能夠忘懷我母親臨死前那悲涼的一刻。”
我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我知道你心中的苦，但是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我沒有父親！”阿飛咬著牙，攥起拳頭，恨恨地道。
看到他這副樣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平複他心中燃起的怒火，隻能夠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沈浪出現在你的麵前，你會認他嗎？”
阿飛斬釘截鐵地道：“不會！”
接著他將頭轉向我，我瞧見他眸子當中迸射出來的那道寒光，讓人不寒而栗。
隻聽他一字字地道：“石姑娘，我今天跟你講出我的身世，是要告訴你，一定要抓住你的幸福，不要等失去後後悔不已，就像是我娘。”
說完這句話，他撇下還在發愣的我走了。
回到房間，我仔細地品著他的這句話，感覺他似乎在暗示著什麼，白飛飛淒苦的一生，阿飛不幸的童年，都是在說明著同一件事情，就是白飛飛一時之間的優柔寡斷，沒有抓住自己的幸福，等到她失去了沈浪，發現自己懷有身孕的時候早已經是追悔莫及，家裏已然容不下她未婚先孕，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她隻好收拾簡單的行李帶著阿飛離去，試想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在外生活有多麼地艱辛，江湖雖大，卻也沒有他們母子的容身之地，因此她受的苦可想而知，這也導致了她為何要如此地痛恨沈浪的原因，隻是她不該將此轉嫁給年幼的阿飛，讓恨意在他的心中生根，不過萬幸的是，阿飛出道以後第一個遇到的人是李尋歡，李尋歡用他的一顆最真摯的心來溫暖著阿飛，讓他整個人都如火焰一般燃燒起來。
一想到李尋歡，我的心又開始不由自主地跳動起來，恨不能夠立刻竄出胸膛撲到他的懷裏麵去，我自嘲地笑了笑，用力地捶了捶胸，這顆躍躍欲試的心這才勉強地安靜下來。
阿飛是個聰明人，從小又是在荒野當中長大，他的心思縝密，見解獨特，有時候連李尋歡也及不上他。
他洞察敏銳，想必早已經看出我對李尋歡的情義，故用話來點我，希望我能夠把握住李尋歡，不要輕言放棄他，可是他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我早晚都要離開返回到現代，所以就算我把握住了李尋歡又能夠怎麼樣呢，我終究還是不能夠和他待在一起，這畢竟是跨世紀的愛情，不會有任何的結果。
而我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讓錯過十年的林詩音和李尋歡終成眷屬，這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隻是事情真的能夠按我所想的方向發展嗎？
我也問自己。
這個時候門被輕輕地敲響了，一聲請進之後，那個人探出了頭來，我一看，原來是孫小紅，隻見她輕輕地對我說道：“石姑娘，詩音姐找你有點兒事，請你過去一趟。”
一聽說林詩音要找我，我又有些迷糊了，自從林詩音死而複生之後，我都沒有見到她，我們之間的關係似乎變得很是微妙，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真的猜不透她這次來找我會有什麼事兒。
但是她畢竟是一家之主，客隨主便是最基本的禮貌，何況她在李尋歡心中還占有一席之地，所以我還是披衣踏鞋隨孫小紅一起到了小閣樓上，推開門，就見珠簾輕輕地垂下，幔帳後好似坐著一個人。
我感到更是奇怪，大白天的為什麼要放下幔帳，我又不是男人，也沒有什麼好避嫌的，正想著，一旁的孫小紅已經道：“石姑娘，請坐。”
我道了聲多謝之後，便坐在事先準備好的椅子上，接過孫小紅遞來的茶輕輕地放在唇間抿了一口，一股子淡淡的芳香輾轉於唇齒之間，久久不散去。
隻聽珠簾後麵的林詩音開口說道：“今天我請你們來就是為了商量一件關於表哥的事情。”
我眉頭輕挑道：“什麼事情這麼嚴重？”
林詩音輕輕地歎道：“表哥他人也不小了，我想做主給他張羅一門親事。”
一聽這話，我和孫小紅同時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相互對望了一眼，然後異口同聲地叫道：“詩音姐，你要給李大哥娶親！”
林詩音撥開珠簾從裏麵走了出來，站在我們的麵前道：“他是我的表哥，我這個表妹給他張羅一下終身大事，這有什麼不對嗎？”
孫小紅道：“倒是沒有什麼不對，可是詩音姐，你與李大哥從小一起長大，應該最了解他，他的心裏隻有你一個人……”
林詩音一聽立即打斷她道：“所以正因為如此我才應該避嫌，不能夠和他待在一起。”
我搶著往前邁了一步，拉住林詩音的雙手，瞧著她道：“詩音姐，我們都知道當年你是因為愛李大哥才會遵從他的意願嫁給龍嘯雲的，這十年來你的心思完全都不在那個姓龍的身上，你始終所愛的人是李尋歡才是，現在龍嘯雲已經死了，你更應該拿出勇氣來麵對你自己真實的感情，追求你的幸福，和李大哥在一起才是你的真心所願。”
“不。”林詩音輕輕地搖了搖頭，直視著我們道“你們根本就不了解，在外人看來是表哥負了我，將我當做了報恩的禮物送給了龍嘯雲，其實實際上並非如此，這些日子我已經仔細地想過了，當初我對龍嘯雲還是存在一點感情的，不然就算是李尋歡在怎麼風流不羈，也不能夠促使我選擇龍嘯雲的，如今十年過去了，雖然龍嘯雲人已經死了，可是我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我不能夠做背叛他的事，而且我和表哥的感情早已經化成風逝去，就讓它永遠地珍藏在我們彼此的心裏。”
她一手牽過我和孫小紅的一隻手，輕輕地道：“而你們才是表哥最後的選擇，才配照顧他一輩子，李尋歡漂泊半生，有你們照顧他也算是上蒼對他的一點兒補償吧。”
我忽然明白了她話中的含義，不由得道：“詩音姐，你該不會是想在我和小紅當中選一個給李大哥做妻子吧。”
林詩音點點頭，道：“我正有此意，我身為李尋歡的大嫂，不應該總是活在過去的傷痛中，應該走出過去的陰霾，重新開始我的生活，所以表哥的婚事是我重新開始生活的第一件大事，表哥幸福了，我才能夠安心也算是為地下的丈夫贖罪吧。”
孫小紅看了我一眼，道：“詩音姐，如果你真想贖罪的話，你就應該和李大哥在一起，你們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
“好了！”林詩音一擺手，臉色往下一沉，道“不要再提這件事了，你們的婚衣我已經讓人給你們準備出來了。”
隨即還沒有等我和孫小紅反應過來，林詩音已經輕輕地一拍手，立即有兩個丫鬟端著兩個裝有嫁衣的托盤走了上來，自我們驚愕的目光當中給我們換上了，然後林詩音眯起眼睛仔細地瞧了一遍，滿意地點點頭道：“真是合適，看樣子真是為你們量身定做的。”
這個時候李尋歡穿著一身紅色的喜服走了進來，一進門看到我和孫小紅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道：“詩音，你讓下人給我做這身喜服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實在是穿不慣，還是脫了吧。”
林詩音趕緊上前製止了他道：“不許脫，我們昨天不是講好了嗎，難道你要變卦嗎？”
李尋歡麵色有些變了，指著我和孫小紅道：“可是她們……我……”
林詩音正了正他的衣襟，道：“今天你必須要做出選擇，你不能夠在這樣孑然一身了，居無定所了，你年歲不小了，必須要有個家才行。”
我看著李尋歡的樣子，雖然很想知道他最後的選擇，但是也不希望看到他如此為難的樣子，就見李尋歡看了看一旁的林詩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吧。”隨即走上前去。
我，孫小紅還有林詩音都等著李尋歡的回答，就見李尋歡的目光自我們三人的麵上掃過，隨後他的腳步就開始慢慢地移動，我們三個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盯著他的步子，他的步子停在誰的麵前，誰就將會是他的新娘。
就見他的步子停在林詩音的麵前頓了一下又繼續地往前走，我和孫小紅相互對望了一眼，暗暗吃驚，李尋歡居然沒有選擇林詩音，難道這一切都是他和林詩音事先商量好的嗎，可是看李尋歡的神色又不太像，無奈當中，就見李尋歡停在了我和孫小紅之間，隨後他的舉動更是令我們感到吃驚，他居然將手遞給了我，然後微微地一欠身，道：“你願意當我的新娘嗎？”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李尋歡居然將手伸向了我，我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想伸出手來，卻又不敢。
這場幸福來得太突然了，讓我的心裏連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降臨。
我頓時呆愣住了，直直地盯著李尋歡，好半天眼珠子才慢慢地轉了一圈，我瞧見自己的手慢慢地伸了出來，手指朝李尋歡的手上探去，眼見著就要放入他的掌中，突然間感到自己的胸腔裏麵有一股子熱流竄了出來，強大的氣流推動著我的身子騰空飛了起來，朝門口方向迅速地竄出，直直地自欄杆上栽了下去，李尋歡飛奔出去想要伸手拉我一把，哪兒裏還趕趟，就見我重重地跌在了梅樹枝上，接著又被彈落在地。
等他們一幹人等急奔下樓的時候，我已經昏死過去，當晚發起了燒。
對於我的一係列強烈的反應，李尋歡他們簡直有點兒摸不著頭腦，就連梅二也無法解釋這種現象，最終還是一旁的莫忘開口道：“我想，這大概是天意吧，注定了李大哥和雨軒沒有辦法在一起。”
大家聽了這話，全部都陷入了沉默當中。
之後的幾天李尋歡一直都守在我的身邊，他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但是他心中始終都有一個信念，就是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都不會輕易地離我而去。
他坐在我的身邊輕輕地用濕毛巾敷在我滾燙的額頭上，雖然當時神智有些不清，但是我還是有知覺的，知道他就在我的身邊守護著我，等到第四天清晨醒來後看見李尋歡披著一件單衣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指著額，已經睡熟了，才四天的時間，他整個人看上去是那麼地疲憊，蒼老，黑眼圈都爬滿了眼的周圍，眼角的皺紋也似乎更深了。顯然他一直擔心著我，這四天根本就沒有怎麼合眼，我瞧著他的這副樣子，心頭一酸，一串淚珠沿著眼角淌下。
我自心裏默默地道：“李大哥，我不值得你這樣子為我付出，你可知道我來此就是為了能夠讓你和詩音姐破鏡重圓的，可是在最後的時候我卻成為了你們走向幸福的阻礙，我真的很想將幸福還給你們，但是我又克製不住對你的感情，尤其是當你一汪秋水的目光望向我的時候，我就再也安奈不住了，手就不由自主地伸向你，接受你的邀請，完全忘記了那個乞丐的囑咐，他警告我絕對不能夠和你成親，否則將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這不懲罰就降臨到我的頭上了來了嗎，現在我的左腿的小腿已經不能夠動彈了，想必是因為從欄杆上跌下來所造成的。
這個時候李尋歡醒了，他自椅子上站起來，來到床前，微微地一彎腰，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額頭，皺起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道：“總算是退燒了。”
這時候林詩音端著托盤從外麵走了進來，輕聲問道：“表哥，她怎麼樣了？”
李尋歡回頭見是林詩音，便道：“哦，已經好多了，燒總算是退了，可是人還沒有清醒。”
林詩音將托盤放在桌子上道：“她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造成小腿骨折，難免要引起發燒的，不過梅二先生說，她已經無大礙了，隻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行動可能有些不方便。”
李尋歡輕輕地點了點頭，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林詩音一見很是體貼地自衣架上取下一件外衣披在他的肩頭道：“你看你，又是一夜沒睡，身子要緊。”
李尋歡仰起頭忽然抓住林詩音的雙手道：“詩音，我對不起你，關於那件事……”
林詩音掩口道：“莫要再提了，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就要堅持下去，莫要再向當初……”
說到這兒，她頓住了口，和李尋歡相互對望了一眼，彼此都已經明白了，我聽到這兒，也已經明白了，林詩音是希望李尋歡把握住機會，莫要再像十年前讓出自己一樣，在讓幸福自指尖當中流走。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我根本是不可能留在這個時空的，也不能夠和他待在一起，我必須要在剩下不到二百天的日子裏親眼見到他們結婚，然後就此悄然離去。
但是現在的問題卻出現了，李尋歡居然愛上了我，他的選擇得到了林詩音的默許和支，這也是我萬萬沒有料到的，這樣的結局我在心底已然默許，可是天意呢，老天已經給我警告，讓我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隻得專心做我自己的接下來的事情。
我不得不改變我原先的初衷，將計劃做了一個大大的改變，幾個月之後，我的腿傷已經基本康複了，隻是走起路來還有些跛，在林詩音的督促下，李尋歡居然已經開始忙著準備婚禮，看樣子，他這一回是當真了，可是我卻開始逃避了，隻要是在他們二人的視線當真所能夠觸及到的，我全部都避開，盡量不讓他們找到自己，能躲就躲，能藏就藏，即便見了麵也遮遮掩掩地趕快躲回房間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