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鐵石心腸(3 / 3)

李尋歡沒有吭聲,我沒有看到他的此時他的眼睛已經是通紅通紅的了,他就像是一隻受了重傷的獅子,突然狂吼了一聲,猛地將我震返在地,而後一把將棺材蓋給掀開了!

頓時我們所有人全部愣住了。

就見忽然間從棺材裏麵伸出來一隻手,僵硬,肮髒,瘦骨如柴,他的手裏麵居然還持著一隻酒壺,放在棺材裏麵的人兒明明是林詩音,怎麼在一夜之間變成了這個嗜酒如命的梅二先生?

梅二笑嘻嘻地瞧著我們每個有些發愣的人兒,然後從棺材裏麵爬了出來,坐在棺材的上簷喝起酒來,他這一舉動,將那些下人丫鬟駭走了大半,就連李尋歡也不由得一愣,他的氣血依舊翻湧著,還沒有喘勻,但是他還是有些木訥地瞧了梅二先生一陣子,好似才將他給認出來,好久才道:“梅二先生,你打哪兒來?”

梅二先生指了指漆黑的棺材道:“我從這裏麵來。”

李尋歡聽了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你是說,你是從詩音躺著的棺材裏麵爬出來的?”

梅二先生點點頭道:“是呀!”

一聽到這兩個字,我們所有人的眼睛立即瞪圓了,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湊到梅二先生跟前,上上下下地將他給打量了一番,我簡直不相信了,站在眼前的這個人會是梅二先生!

這個時候李尋歡已經一把將梅二先生的脖領子給揪住了,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他如此地焦急的樣子,我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隻聽他大聲地喊道:“告訴我,詩音她在哪兒裏?”

梅二先生瞧著李尋歡那漲紅了的臉,也感到有些氣憤,他掙脫了李尋歡的手,也漲紅了臉,大叫道:“李尋歡,你是瘋了嗎,什麼林詩音,我醒來之後,就已經在這口棺材裏麵了。”

我有些疑惑地道:“難道被人移花接木了?”

一聽這話,李尋歡是扭頭朝門口衝了出去,我正要跟出去,梅二先生一把拉住我,道:“你不要去了,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我不由得道:“這怎麼行,他現在情緒很是不穩定,要是出了什麼事兒該怎麼辦?詩音姐的死給他帶來致命的打擊,他很悲痛,也很無奈,他是需要別人來安慰的,這個時候,我絕對不能夠離開他的!”

梅二先生道:“可是你要知道,即便是別人安慰他無數次,也不能夠比林詩音複活讓他更加地慰藉,他的傷口隻有心藥才治得好。”

我不由得停住了步子,盯著梅二道:“梅二先生,你是說,詩音姐她還活著?”

梅二先生一聽這話,臉色不由得立即有些變了,他捂著自己的發紅的麵,眼神有點兒閃爍地道:“我可沒有這麼說!”

我緊緊地盯著他的眼,故意地大聲地道:“我看一定是詩音姐沒有死,否則你不會這樣子心虛。”

梅二先生自指縫當中露出兩隻小眼睛,滴溜溜地一轉,問道:“你認為李尋歡他會去哪兒裏?”

我說道:“我怎麼會知道?我想我就沿著一趟大街的酒館裏一遍就對了。不管怎麼樣我是一定要找到他的。”

孫小紅聽了在一旁道:“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我聽了點點頭,剛要往前邁步,就聽身後麵的梅二先生忽然說道:“他肯定是去梅家莊去找我的師兄梅大去了。”

我不明白道:“為什麼他要去找梅大先生?”

梅二先生一字字地道:“因為他想知道林詩音的屍首到底在哪兒裏,也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口棺材當中。”

我和孫小紅相互對望了一眼,立即異口同聲地說道:“那我們就更應該去,因為這兩個問題也是我們正是想知道的。”

梅二先生是一手抓著我的後心,另一隻手抓著孫小紅的褲帶,生怕我們跑掉似的,隨後道:“你們要去問那個看畫如癡,用清水來洗梅花的蠢蛋的話,還不如來問我!”

我和孫小紅轉頭上下打量著他,瞧著他的那一身打扮,我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出了聲音來,我指著他道:“你……你,你一個酒鬼,嗜酒如命,隻要一見到酒的話,眼睛立即就瞪圓了,哈喇子便不停地淌下來,隻管抱著酒壇子喝個飽,才回答,那樣子豈非不是要叫人急死了才怪。”

梅二先生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你們隻管去吧,我敢保證你們一定打聽不出什麼來的,能夠知道一切事情的人,隻有我。”

說完這句話,他居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聳了聳肩膀,有些無奈地道:“好吧,那我們兩個人就留下來聽你詳細說一說,到底你是怎麼移花接木地將林詩音的屍體換走,自己躺進這口漆黑色的棺材裏麵的?”

梅二先生搖了搖手中已經空了的酒瓶,對我擠了擠眼睛,道:“酒瓶空了,請我喝壺酒吧。”

來到孫駝子的小酒館,自從孫駝子死了之後,這個酒館就關閉了,早已經沒有人光顧了。

現在梅二先生笨拙地將門上的板子給拆了下來,然後推開了門,隻聽到吱嘎的一聲響,灰塵不停地撲撲地落了下來,落了我們三個一身,我們趕緊不停地拍著身上的塵土,梅二先生邊拍打邊抱怨道:“想不到才幾日就人走茶涼,就落了滿滿地一層灰。”

我和孫小紅趕緊收拾起桌子和椅子來,將上麵的灰塵全部都給擦幹淨,然後就見梅二先生從酒櫃子上拿下來兩壇子酒,隨手將其中一壇子給全部倒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地道:“孫駝子,你到了那一邊,可能還是很好這一口,所以我就隻能在這邊請你喝一壇子了,你在那邊要好好地過啊,還要開個小酒館啊。”

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渾身上下都抖了一下,四下警惕地瞧了一下,不禁抱怨地道:“啊呀,梅二先生,你不要說這種話好不好,聽得我一身雞皮疙瘩都落滿地了。”

梅二先生將酒壇子往口中已經灌了進去,酒水流的滿身都是,他也顧不得上去擦,邊喝還邊喃喃地道:“沒事兒了,隻要酒家上有酒就夠了,我管他是人還是鬼,梅二的酒癮犯了的時候,就什麼都顧不上了。”

我不由得撇了撇嘴,知道他根本就是故意地找個引子將我和孫小紅找到這兒裏來,騙酒喝,雖然這裏是孫小紅二叔所開也算是有半個是孫小紅的,但是這裏麵畢竟死過人,多少都帶著些陰氣,讓人多少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這樣心裏就會毛毛的,很是不舒服。

我偷偷地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孫小紅,見她雙手扶著兩個大辮子,目光深邃而夾帶著一絲疑慮,她呆呆地盯著門口,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望什麼,難道是希望李尋歡突然地出現在門口嗎?

我也不由得將目光轉向了門口,恍惚中李尋歡出現在了門口,他的臉還是蒼白得沒有半點兒血色,可是他的精神已經恢複了,還是很神氣地站在原地上,手微微地交叉懷抱著,還是那微卷的頭發披散在棕褐色的披肩上麵,俊朗的麵容上露出那親切和藹的微笑,淺淺的酒窩映在他泛白的麵頰上麵,讓我簡直又一次不可克製地陷入了當中,看到他,我的眼珠子已經不能夠再轉動了。

我不由得一下子自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愣愣地盯著門口,腳不由自主地往外來。

孫小紅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她的目光中一下子多出了我的背影兒,想必是感到很是困惑,所以她不免得有些擔心我,也趕緊跟著站了起來,趁著我還沒有走出院子的時候,及時地將我給攔住了,又見我兩眼發直地望著遠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還以為我碰上了什麼髒東西,急忙用力地晃動著我的身子,大聲地叫道:“雨軒,你醒醒啊,你這是怎麼了?”

梅二斜著眼睛瞟了我一眼,道:“不用管她了,她又在那裏產生幻想花癡了。”

孫小紅微微一愣,地道:“花癡?花癡誰呀?”

梅二擠了擠眉眼,道:“還能有誰呀,當然是李尋歡了。”

他忽然長歎了一聲道:“可是你們兩個的李尋歡現在恐怕已經正在梅家莊發瘋呢,勢必要將整個莊子給翻個底朝天也要將林詩音的屍首為止才行,所以我才拉著你們來到這兒喝酒,就是為了不想破壞他在你們心目當中的形象。”

孫小紅扭過頭,目光閃爍著道:“不可能吧,李大哥是個讀過書的,他是絕對不會做出那種瘋狂的事情來的。”

梅二先生道:“哦,那麼在你的眼裏李尋歡是個什麼樣的人兒呢?”

孫小紅沉吟了半晌兒,才慢慢地一字字地道:“他是一個很文雅,很成熟,也很紳士的人兒。”

梅二先生將頭扭向我,問道:“那你呢,在你印象當中他又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兒?”

我現在眼前的幻覺已經消失了,我恍然如夢地回過神,聽了梅二先生的問話,我微微地一愣,想了一下才慢慢地道:“他是一個……一個……”

我應該如何地形容李尋歡呢,其實在我的印象當中,他應該是一個很儒雅的,很紳士的人兒,總是處處地為別人著想,而忽略他自己,尤其是他的出手一刀,化作流星,那種美,是沒有辦法用語言所能夠形容的,是神聖的,是不可褻瀆的。

可是最近這一年多來,隻要是一碰到感情的事情,他總是顯得很是沮喪,情緒很是失控,變得非常地激動,難以抑製,尤其是在林詩音下葬前的當晚,他居然不顧一切地將棺材蓋掀開,而且力量大得驚人,連我都已經控製不住他,被他給震倒在地上,之後才引發出梅二先生從棺材裏麵爬出來的一係列詭異而又荒謬的事情,所以梅二先生說他發瘋地衝到梅家莊,勢必要將它翻個底朝天找出林詩音的屍首。

孫小紅她一定不會相信的,但是我相信,現在的李尋歡已經變得有些不太正常,也許是因為他這一生經曆了太多的不幸,之後又在這近一兩年來受到了重大的刺激,先是林詩音的冷漠,龍嘯雲的笑裏藏刀,緊接著,是郭嵩陽,天機老人和鐵傳甲的死,但是這些都不算是什麼,最重要的是之後林詩音的死帶給他太大的打擊,並且在下葬的這一天我們大家猛然發現她的屍首不翼而飛卻變成了活生生的酒鬼梅二先生,所以這一切對於李尋歡來說實在是太意外了,為此他才會在精神上承受不住,變得瘋狂起來,失去了最起碼的理智。

一想到梅大先生此時連字畫都不敢在看,躲在椅子下麵,膽戰心驚地看著李尋歡將他名貴的字畫翻得滿屋都是的情景,我就忍不住想要笑,但是我還是極力地克製著自己的想象力,盡量將自己的思緒轉移到現在令我感到困惑的問題上來,一看到麵前這個梅二先生那副裝腔作勢,油嘴滑舌的樣子,我就很想揪住他的耳朵,凶巴巴地怒視著他,這樣他一定會嚇得將一肚子實話全部倒出來。

現在梅二先生和孫小紅還在等著我的答案,見我支吾了半天,孫小紅不由得有些急了,道:“你快說嘛,在你印象當中,李大哥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兒?”

我見時間緊迫,已經到了不得不說的局麵了,我隻好道:“他是一個情場失意,武場得意的好人。”

孫小紅說道:“聽你這麼一說,想來也對,李大哥這一生的情感太過於坎坷,即便他的小李飛刀在江湖上名氣在大,在感情上林詩音永遠都是他的敗筆!”

梅二先生自一旁忽然地道:“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的事情都感到困惑,正如當初李尋歡假死一樣,這些問題還是由林詩音她自己來為你們做解答吧!”

梅二先生剛剛將這句話說完,從外麵的門口便投入了一條長長的細影兒,這條細影兒慢慢地朝前移動。

“是我。”

聽到梅二先生一說這話,我和孫小紅的眼同時都發直了,就見林詩音居然從院外走了進來,就這樣子站在我們的眼前!

而且看她麵色紅潤,神智清醒的樣子,根本就看不出她是死於中毒。

這件事情發生的簡直太過於荒唐了!

我和孫小紅兩個人相互對視了一下,隨即驚愕的目光同時轉向了梅二先生,齊聲道:“梅二先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梅二先生看到我們還在愣神,不由得微微一笑,道:“你們不必如此地吃驚,林詩音並沒有真正死去,隻是在先前我給她喂進去了一種假死的藥,讓她看上去像是身染重病,無藥可醫的樣子,不久就會進入假死的狀態。”

孫小紅道:“我聽說過,傳說很久之前有個江湖人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便花了重金向一位道行很高的道士買走了一顆假死的藥丸,當時他服下假死藥之後不久就進入了假死的狀態,他的家人以為他真的死了,便將他給埋葬,不料三天後他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被活埋了,這本是他早就料到的事兒,於是便動手撬開了棺材從裏麵爬了出來,後來隱姓埋名再也不問世事。”

孫小紅講完之後,盯著林詩音,一字字地道:“我聽爺爺講這一段的時候,還以為隻是個傳說,沒有想到,今天這種事情竟被我給碰上了,而且它居然是發生在了詩音姐的身上。”

我不解地問梅二先生道:“小紅講的故事裏,那個江湖之人是為了躲避仇家才不得不裝死,而詩音姐從不在江湖上走動,也沒有結交什麼仇家,為何要裝死?”

我瞪著眼,麵色激動地大聲地叫道:“梅二先生,都說醫者父母心,但是你身為一名大夫,怎麼能夠如此地欺瞞我們,你可知道當你宣布林詩音中毒不愈,唯有一死的消息時,對當時每個在場的人兒打擊有多大嗎?當時我們眼睜睜地看著詩音姐的生命悄悄自我們眼皮底下溜走,卻無法挽救,那種絕望,那種心境,那種悲痛,簡直無異於言表!這件事打擊最大的不是我們而是李尋歡,自從詩音姐死了之後,他人就好似丟了魂一樣,整天坐在椅子上是不吃不喝不語,天天望著窗口發呆,你可知道,眼見著他日漸憔悴,消瘦,我的心裏是多麼地難受!”

孫小紅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呀,梅二先生,虧李大哥還是你的病人,你怎麼能夠這樣子對他,這樣子做太殘酷了!”

就見梅二先生聽了我們的話,依舊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他舉起手中的酒,一仰脖喝了一大口,然後張開嘴,似乎要為自己辯解,我和孫小紅同時地瞪向他大聲地道:“不給我閉嘴!”梅二先生一見這幅情景,立即將張開的口給緊緊地閉上了,同時不停地灌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