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如何偷梁換柱
林詩音已經在一旁神色黯然地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們兩個不要責怪梅二先生，因為一切都是我的安排！”
孫小紅叫道：“為什麼要這樣子，這對於李大哥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林詩音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仰望著天空上的夕陽，輕輕地道：“為了能夠讓小雲成長起來！”
接著就見林詩音霍然轉過頭來盯著我和孫小紅幽幽地道：“你們都沒有嫁人，沒有當過母親，不知道母親對孩子是怎麼樣一種感情，寄托著怎麼樣一種厚望，你們也不了解，當一個母親因為一時的情迷意亂而忽略了對她的孩子的教育，後來當看到自己的孩子因為自己而不斷地放縱自己，不求上進，不思進取，反而將心思都用在了去如何地陷害別人上，你們知道作為他的母親有多麼地痛心嗎？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天，表哥被那些江湖人士給屈打成梅花盜，關在柴房裏麵，我本來是想要趁著那些人鬆懈時救出他，但是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我的計劃居然被龍嘯雲和那些江湖人趕來給及時地阻止了，當時我感到很是不解，他們怎麼會知道我想要救出表哥的事情，後來在大魚缸的後麵我看到了探出了一個小腦袋，我便立即就明白了，原來是我的親生兒子，龍小雲，原來一切都是他告的密，我當時真的是很痛心，這孩子這麼小，就有如此的心機，這一切都是因為我這個母親的錯，之後我回到自己的屋子裏仔細地想了一宿，決心要改變對他的教育方式，之前我真的是太寵他了，所以才造就了他這種任性偏激的性格，他爹過世之後，我也決定要假死，用這種方式來刺激小雲，讓他能夠從恨意當中解脫出來，達到脫胎換骨長大成人的目的，於是我上梅家莊找到了梅二先生，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他，梅二先生被我磨得不行，最後隻好答應幫我演了這出假死的戲碼。”
我猶豫著道：“可是你怎麼能夠肯定，這樣子做法一定會刺激龍小雲成長，萬一物其必反了怎麼辦，要是他見你死了之後更加地痛恨李尋歡，你的苦心豈不是白費了嗎？”
林詩音道：“我這一生當中從來沒有如此地下定過決心，所以這一次我已經下定決心，我不能夠再眼看著我的孩子就此墮落下去，這一次如果龍小雲還不能夠從仇恨當中解脫出來，徹底地悔悟的話，我是不會現身和他一見的，至於這個計劃成不成功，那就要看天意了，這就像是一場賭博，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小雲這唯一的骨血，所以為了他，我隻有孤注一擲，也希望你們能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我忍不住道：“難道你就不管李大哥了嗎，你就忍心眼看著他這樣因為你的死而憔悴下去？”
林詩音聽到這句話，她的眉頭輕輕地挑起，麵上露出一絲痛苦之色，半天沒有說話。
梅二見她這樣子，趕緊替她圓場道：“李尋歡他這一生情感是他的最大的枷鎖，讓他認為林詩音死了也好，這樣子或許他就不必在麵對林詩音的時候產生愧疚之心，剩下的傷痛就讓時間一點點地撫平他的傷口吧。”
我惆悵了半晌，才慢慢地道：“這樣子做真的行嗎？”
林詩音點點頭，孫小紅在一旁沉吟了半晌，抬起頭來道：“梅二先生，現在你總該講一講是如何偷梁換柱，將詩音姐換成你的？”
梅二先生嘻嘻地一笑道：“其實這很簡單，因為林詩音是假死，所以在她下葬之前，我就盜出她的肉體，然後給她換上一套丫鬟的衣服，梳上丫鬟的頭飾，將她給藏在柴房當中，她醒來之後自己自會離開，然後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拿著酒壺就躺進了棺材裏。”
我盯著他道：“你可真是膽大呀，萬一當時李尋歡沒有因為一時地悲痛而情緒失控掀開蓋子的話，那你豈非要被活埋？”
梅二先生聽了這話，居然嘿嘿一笑道：“那就要好好地賭一賭了，幸好老天看我這條命還要留著懸壺濟世，所以才沒有將我收回去。”
林詩音看天色已晚，便決定要離開，臨走的時候，她輕輕地拉過我的手，同時也拉過孫小紅的手，我感到她的手冷得好似冰一樣，可是她的眼波卻溫柔似水，讓人難以拒絕她的任何要求，隻聽她很是真誠地凝視著我們，一字字地道：“雨軒，小紅，你們都是好姑娘，我相信你們會為我保守這個秘密的，對嗎？”
我和孫小紅相互對望了一眼，最終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看著她的背影兒被濃霧一點點地吞沒，我還以為一切隻是做了個夢，不由得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痛得我差一點兒叫出來，同時詩音姐的那句：“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要替我好好地照顧表哥。”餘音猶在耳邊回蕩著，我偷偷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孫小紅，她也宛如在夢，目光有些發直，她不由得狠狠地擦了擦眼睛。
回到興雲莊的時候，天色剛剛地擦黑，我和孫小紅走進院子的時候，院子裏沒有點燈，四周一片漆黑，我們隻好相互間緊緊地拉著，免得失散。
走過小橋，遠遠地便看見小閣樓下那口空棺仍在，在空棺的旁邊似乎有個人癱坐在地上，他一手放在腿上，一手舉著酒壺，正在往喉中灌著酒。
我和孫小紅不由得嚇了一條，小心翼翼地拎著燈籠走上前一看，孫小紅的手不由得鬆開了，燈籠一下子掉落在地上，我也不由得驚叫道：“李大哥，怎麼是你，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就見李尋歡醉眼朦朧地抬頭瞧了一眼我和孫小紅，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又低著頭開始喝起酒來，孫小紅和我對望了一眼，我們倆個同時上前將李尋歡自地上給攙了起來，李尋歡腳步都已經站不穩，可是他卻還是掙紮著甩掉我和孫小紅的胳膊，大聲地叫道：“你們不要管我！”
我和孫小紅都被他這一舉動給震愣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隻能夠無措地站在一旁瞧著他，這個時候又有個人從樓下衝了下來，我們一看原來是莫忘，隻見莫忘有些懼怕地看了李尋歡一眼，迅速地繞開他，來到我們跟前，輕聲地道：“你們倆個終於回來了，你們要是再不回來，我真的是要被這個酒鬼給逼瘋了！”
我有些狐疑地瞧著她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李大哥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莫忘歎了一口氣，偷偷地瞄了李尋歡一眼，道：“還不是因為都是讓林詩音給鬧的。”
孫小紅搶著問道：“怎麼他沒有找到林詩音的屍體嗎？”
我瞪了她一眼，心想：你這不是明知故問，林詩音根本就沒有死，李大哥又豈能找到她的屍體。
就見莫忘淡淡地搖了搖頭，道：“恐怕是沒有找回，否則他也不會如此地頹廢了！”
我們正悄悄地說著話，就見李尋歡突然間衝到了我們的麵前，瞪著眼睛，大叫道：“我告訴你們，從今天開始我不許你們再提林詩音這個名字，包括我在內，任何人都不許提這個名字，任何人都不配提這個名字！”
莫忘撅起嘴，也瞪起眼，叫道：“你凶什麼凶，林詩音的死又不是我們造成的，你心情不好為什麼要拿我們撒氣！”
李尋歡臉色陰沉，手使勁兒地一捏，撲地一聲，酒壺露了，酒水從裏麵淌了出來，莫忘嚇了一條，不由得一下子躲到了我的背後，瑟瑟發起抖來。
我隻好一邊看著李尋歡一邊小心地安撫著莫忘，這個時候孫小紅已經悄悄地來到李尋歡的切近，忽然出手用力地自他的脖子上一擊，李尋歡便應聲倒了下去，我不由得暗吃一驚，趕緊上前扶起他，這才抬首瞪圓了眼，埋怨孫小紅道：“你這是做什麼，怎麼可以對他下這麼重的手？”
孫小紅冷冷地道：“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嗎，李尋歡他今天喝多了，說出來的話都是酒言酒語，與其讓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不如索性將他打暈，這樣一來我們都省事。”
她抓住李尋歡的另一隻手臂，盯著李尋歡道：“希望他明天早上醒過來是清醒的。”
冷香小築內一片死靜，推開門感覺有些陰冷，大概是沒有生爐子的原因，我和孫小紅將李尋歡扶到床上，輕輕地為他脫下鞋襪，取下外套掛在衣架上，之後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瞧著他的那張蒼白的臉，心血上湧，似有千言萬語要吐出口，卻生怕他會醒來聽到，隻好強行地壓製下去。
自我方才看到酒醉的李尋歡時，我真的想衝上去，大聲地告訴他，林詩音沒有死，讓他振作起來，不要再這樣子折磨自己了，可是我不能，我必須要遵守和林詩音之間的約定，必須要幫她實施這個不知道結局的計劃。
龍小雲到底能否振作，能否因為林詩音的死而放棄對李尋歡的仇恨，現在也隻能夠看上天的意思與安排，隻希望龍小雲能夠爭一口氣，不要讓他娘的一片苦心白費。
孫小紅手杵著桌子上支撐著自己的頭，睜著眼睛瞧著李尋歡，漸漸眼皮沉重，不知不覺中睡著了，我知道她的心裏是關心李尋歡的，盡管她這一掌劈下去，勁道十足，讓我心痛不已，但是這對李尋歡來說也許暫時地睡去，也是一種能夠讓他忘記痛失林詩音的辦法，我隻盼望著龍小雲能夠早日地成長起來，盡早地擺脫仇恨的枷鎖，這樣子當第二天清晨來臨的時候，睜開眼便會看到林詩音雙眸中那欣慰的笑容。
隻是現在一抬頭看到的除了黑夜還是黑夜，原來黎明不是這麼容易就到來的，必須要度過黑夜，才能夠等到黎明。
我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床上的李尋歡，忽然很是羨慕他能夠這樣安靜地躺在床上，而自己卻徹夜難眠，隻能夠這樣守護著他，這樣呆著，隻感到有些無聊，於是我便將臉輕輕地湊過去，又輕輕地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麵頰上，瞧著李尋歡，嘴角露出一絲輕笑，自然自語地說道：“李大哥，你放心吧，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守護著你，和你一起度過這漫長的黑夜，等待著黎明的來臨。”
我剛說完這一席話，就見李尋歡的眼皮微微地顫動，似乎要醒來，我急忙將手鬆開，站起身子背對著他，臉上卻是緋紅一片。
這時候月光恰好照了進來，映在他的臉上，就見李尋歡張開了眼，仰起頭來，看到了我，一把拉住我的手，輕喚道：“詩音，你是詩音！”
我不敢回頭，也不敢動彈，隻能僵直地站著，就聽李尋歡閉著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不會錯的，你是詩音，你身上有著淡淡的梅花香，這是詩音獨有的味道。小的時候，我和詩音自小在梅林裏長大，身上的氣息不知不覺就帶上了梅香，詩音，你為何不敢回頭看我？”
我依舊不敢吱聲，也不敢動，卻感到自己的心此時砰砰地跳個不停，就聽李尋歡神色黯然地道：“我知道了，你現在已經化作了一縷幽魂，人鬼殊途，你是怕回過頭來嚇到我是不是？”
餘光中瞧見他那充滿期待的目光，我實在是不忍拒絕，隻好輕輕地點了點頭。
李尋歡也點了點頭，黯然地道：“謝謝你，謝謝你還記得我這個表哥，化作幽魂也不忘回來看我，那麼我現在一定是在夢中，才能夠再見到你，即便是你的背影兒，我就已經知足了。詩音，你能夠回來看我，我很高興，現在我要睡了，不過在我臨睡時，你能夠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我又輕輕地點了點頭，於是隻聽李尋歡仰著頭道：“我一直都有個夢想，你還記得小時候嗎，你來房裏跟我道晚安的時候，總會輕輕地吻一下我的額頭，自從你嫁給龍大哥之後，我的夢想隻好藏在心底，不能夠表露出來，如今龍大哥西去，而你也化作一縷幽魂，好不容易在夢中相見，我希望你能不能夠在吻一次我的額頭，這樣我的心願也就料了。”
我沒有想到，李尋歡的心裏居然還藏著這個小小的心願，對於別人來說，這輕易就能夠達到，可是對他而言，如今連這個心願都已經成為了奢望，而今夜他人有些朦朧錯把我當成了林詩音的幽魂，希望我能夠達成他的心願，我又有什麼力量來拒絕他，可是不能夠轉頭，隻要回頭，他連這點兒希望都會破滅，我不能夠讓他的希望就此破滅，可是又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我正苦思冥想著，這個時候窗外傳來一聲音：“當然可以，不過需要你將眼睛閉起來，你若是偷看，我必將魂飛魄散，萬劫不複，因為你是人，我是鬼，人鬼殊途。”
李尋歡答道：“好！”
接著就見他竟然真的將眼睛給閉了起來，我趕緊回頭，輕輕地俯下身子，將唇貼在李尋歡的額頭輕輕地吻下，之後我不禁抬頭尋聲望去，隻看見窗外人影兒一閃，便不知所蹤，即便是這樣，我心裏也清楚，是林詩音在窗外暗中相助，和我一起達成了李尋歡的心願，隻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雄雞鳴起，天已大亮，我不禁伸了個懶腰，瞧著還睡得很沉的李尋歡，覺得很是安心，起身為他掖了掖被角，輕輕地拉開門走了出去。
等我端著托盤進來的時候，已不見李尋歡的蹤影兒，床鋪已經收拾整齊，而沉睡當中的孫小紅的肩頭已經搭著一件棕褐色的披風，披風上麵還帶有一股子淡淡的梅花香。
我不忍打擾到她的美夢，輕輕地將托盤放在桌子上，然後將頭探向窗外，便看到紅梅下那一束白衣竟然如此地出淤泥而不染，一時之間竟讓人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錯覺感。
等到我下了樓來到他的切近，輕聲喚了一聲：“李大哥！”他這才自自己的思緒當中回過神來，慢慢地回過頭來，唇劃出一道好看的弧度，淺淺一笑道：“什麼事！”
我輕輕地說道：“你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錯，頭幾日你總是喝得爛醉，我們都很擔心你。”
李尋歡凝視著我，他的眼眸清澈得好似一汪湖水般，不帶有任何的塵埃和雜質。
隻聽他輕輕地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柔聲地道：“辛苦你們了，讓你們為我受累。”
接著李尋歡仰起頭來，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道：“我昨夜夢到詩音的幽魂了。”
我的秀眉輕挑，道：“哦？看樣子即便是她已化作幽魂，心裏依舊是惦記你的。”
李尋歡道：“是呀！”
我故意裝作一副很是好奇的樣子，眯起眼睛，湊近李尋歡的臉頰，悄聲地問道：“那詩音姐她都對你說了些什麼？”
李尋歡的臉居然紅了，他故意板起臉來，道：“這我怎麼能夠告訴你呢。”
他仰起頭來一臉地幸福地道：“自然是完成了我的一個小小的心願。”
看著他的這副樣子，又想起昨夜那額上一吻，我不由得掩著嘴偷偷地笑起來，隨即忍不住地道：“那是什麼樣的心願呢，讓小妹我來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