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鐵石心腸
我眼看著他被相思折磨，一天天憔悴下去，心裏很是難過。
“難道你的心真是鐵石做的嗎？為什麼我的用心用情你都看不到呢？”
我黯然神傷地轉身走出了冷香小築，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去小閣樓了，現在局麵弄成這樣子，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他們母子。
我一個人慢慢地走在梅林當中，霍然回首朝冷香小築的方向望去，就見冷香小築的窗子不知道何時被推開了，李尋歡正站在窗口朝對麵的小樓凝望，想必以前在他凝望的時候，對麵的窗子也一定是開著的，多情人的多情柔波也定是向他這邊張望，隻是現在那扇窗子卻是緊閉著的，李尋歡凝視了很久，才發出一聲長長地歎息，伸手輕輕要關上窗子的時候，這才猛然發現我，他人先是一愣，隨即嘴角慢慢地浮現出一絲溫暖的笑容。
看到他的笑容，我的心裏頓時一陣陣地泛起苦澀，但是卻還是勉強地笑了笑，轉身走掉了。
坐在飯館裏麵慢慢地品著杯中的酒水，原本甘甜清澈的水酒現在到了口中卻也因為心情的糟糕而改變了味道，成為了又酸又澀的苦酒，我將杯中最後一滴灌入喉嚨，就感到渾身都熾熱了起來，眼前也漸漸地朦朧，我拿起一根筷子輕輕地敲打著杯口，口中喃喃地道：“為誰歡樂，為誰愁！真是為誰歡樂，為誰愁！”
忽然耳邊有一朗聲響起：“好一句，”為誰歡喜，為誰憂！“卻不知道姑娘是為誰在此喝悶酒，是為了我嗎？”
這個聲音聽起來居然如此地熟悉，我本以為是李尋歡來尋我，不由得地目光亮起，閃爍著興奮之光，開心地叫道：“李大哥，你來了！”可是仰起頭來一看，不由得頓時愣住了，眼前這個人並不是李尋歡，而是一個膚色白皙五官英俊的年輕人。
隻見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緊緊地盯著我，盡管他掩飾得很好，可是依舊藏不住他眼底流露出來的那種欲望。
見來人並不是李尋歡，我由衷地感到很是失望，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忽然覺得既然自己已經酒足飯飽，再留下來也沒有意思，於是起身便走，不料眼前這個長得很是文質彬彬的男子居然上前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叫道：“喂，這位姑娘，先別走啊，留下來談一談吧。”
我一甩胳膊，瞪著他，大聲地叫道：“有什麼好談的，你以為你是誰呀，也敢讓我留下來！”
這個幹淨的年輕人一聽，非但不生氣，反而對我更加地感興趣了，盯著我道：“看不出來，你還真是位桀驁不馴的烈女，從小到帶從來都沒有人敢這麼對大爺我說過話！”
我也瞪著他冷聲地道：“我想，這世界上總該有一個會是例外吧。”
“好，說得好，能夠敢跟我三弟頂嘴的人恐怕隻有姑娘你一個！”
這句話說完，又有一個人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我幾乎都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他是如何走到我的麵前的，隻感到有一陣子風刮過，便將他的人兒和他的聲音同時地帶到了我的麵前，這個人長得人高馬大的，麵容還算英俊，隻是在他左眼的部位蒙著一個黑色的罩子，想必這是一隻盲眼，他的身上穿著一件很寬大的銀白色的長衫，已經長得能夠脫到地上了，他的手也很大，一把攬住那個被他稱為三弟的人的肩頭，用力地拍著，同樣也眯縫著眼睛緊盯著我，道：“這個小姑娘果然夠勁兒，有勇氣，居然和三弟你拌嘴，他日若娶進門，讓她好好地管管你這個火爆的脾氣！”
我的心情原本就很差，現在聽了他們之間的對話，感到更是火大，立即瞪圓眼睛吼道：“誰說我要嫁給你的這個臭脾氣的三弟呀，我看分明是你們一廂情願罷了！”
說完這句話，我是扭頭就朝門外來，卻不慎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我剛要發脾氣，卻突然愣住了，因為我看見李尋歡正站在門口，而我不幸撞到的那個人就是他。
看到我發怔的表情，李尋歡又露出一絲暖笑，他居然用手摸了摸我的頭，親切地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莊子裏，我們都很擔心你。”
我瞟了他一眼，嘟起嘴，道：“我為什麼要回去，那裏又沒有我的親人。”
我雖然故意裝作一副很生氣的樣子，其實我的心裏卻開心極了，李尋歡肯來找我，這說明他的心裏麵還有我，至少總還有一席之地。
李尋歡道：“你錯了，隻要你想，莊子裏麵的人就都是你的親人，不光是我，其實他們都跟我一樣關心著你，隻是你總是忽略了這種關心。”
見我沒有吭聲，李尋歡他也沒有多言，而是走到店裏麵，與那兩個人抱拳當胸道：“二弟，三弟，我這位小妹脾氣壞，還請二位賢弟莫要生氣。”
那個人高馬大的人兒也趕緊上前，還禮道：“無妨，方才隻是幾句玩笑話而已，不過三弟說的卻絕對是認真的，他的婚事也該給張羅一下了，不能讓這小子做一輩子的孤家寡人吧。”
就見那個白皙肌膚的年輕人聽到這兒，臉不由得一下子紅了，就像是熟透了的蘋果。
李尋歡雙手抱懷，目光閃爍著道：“看樣子，是該好好地張羅一下了。”
說完這句話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了我。
我不由得一愣，對於他們之間的關係，我隻感到莫名其妙，不曉得李尋歡是什麼時候開始結交的這兩個兄弟，而且從來都沒有聽他提起過，現在突然出現，讓人感到很是不習慣，尤其是現在李尋歡瞧著我的目光，很是怪異，我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哪兒裏不對，總之就覺得不對勁兒，而且是很不對勁兒，因為李尋歡從來都沒有用這種怪異的目光看過我，讓我的心裏有種毛毛的感覺，極其地不舒服，我真的很想馬上離開，但是一看到李尋歡，我的腳步卻不自覺地頓住了，再也動彈不了半步。
李尋歡此時也似乎察覺我正在看他，他趕緊將目光給抽了回來，用力地拍著那個白皙肌膚的年輕人的肩頭，道：“可能我這位小妹不太熟悉你們，也沒有見過多少的世麵，所以見到生人就格外的排斥，這樣子，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紅顏知己，石雨軒，她可是從另一個時空穿越到這裏的哦。”
“哦！”那個人高馬大的大漢一聽，立即又將我給打量了一番道“果然我和我三弟的眼光一點兒不差，她的確是個不平凡的女子。”
李尋歡淡淡地一笑，轉過頭道：“雨軒，這兩位是我年輕時在江湖當中走動結交的朋友，他們一個叫周一眼，一個叫胡白，都是江湖上的好漢！名聲都很是顯赫，以後跟著他們，可以學到很多的本領。”
我點點頭，隻淡淡地說了三個字：“你們好！”
胡白趕緊道：“你好！”
而周一眼卻轉頭大笑著用力地拍著李尋歡的肩頭，道：“要說名聲在外我們哥倆可不敢當，你的小李飛刀例無虛發，人見人怕，在兵器譜上又榜上有名，我們兄弟怎麼比得上呢。”
李尋歡道：“周兄弟過謙了，什麼小李飛刀例無虛發，已經有幾年未用，怕是早已荒廢了，隻有這壺中的酒是有增無減。”
我原本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聽著，可是聽到這兒的時候，不由得朝李尋歡的麵上望了一眼，心想：你怎麼會說出好幾年未用飛刀，早已荒廢的話呢，這根本就不是你李尋歡的作風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這個時候，李尋歡他們已經坐在桌邊，要來了酒菜，我一時難以離去，隻好坐陪，看著他們你敬我，我敬你，而自己卻隻能夠坐在一旁看著，心裏很是不舒服，不過即便是再不舒服，為了李尋歡，我還是忍受著，等到他們吃喝玩，天色已經完全地黑透了，瞧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我的心裏居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明明李尋歡就在我的身邊，我怎麼會生出這種感覺呢？
我正撓著頭皮苦思冥想的時候，李尋歡他們已經站起來朝外走去，我也隻好起身跟上去，就見李尋歡站在飯館外麵，抱腕當胸地道：“兩位，在下還有事要辦，就不遠送了，他日定到府上去拜訪！”
周一眼和胡白也相相還禮，告辭而去。
看到他們消失的背影兒，我如釋重負地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再擔心什麼，這個時候李尋歡站在離我不遠的位置上，他並沒有轉頭，而是淡淡地道：“我們走吧。”
說完，不等我多問，他人已經走入夜幕當中，我不敢過多的停留，隻要一停下來，我就感覺四周仿佛有兩雙眼睛自暗中偷偷地盯著我，讓我很不安。
可是跟在李尋歡的後麵，我的手掌心和額上開始不斷地滲出汗水，而且越流越多，簡直擦不過來，心慌得也很厲害，我隻好停住腳，彎下腰來，大口地喘息著，李尋歡也跟著頓住了步子，轉過身來，問道：“你怎麼了？”
我朝他擺著手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盜汗盜得厲害，心裏麵還惶惶的，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李尋歡聽了，目裏不停地閃爍著光澤，他說道：“可能是你太累了吧，我們還要趕一段路，看你的樣子恐怕也堅持不下來，不如我背著你吧。”
我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好半天才硬是憋出幾個字來，道：“這樣恐怕不好吧。”
李尋歡瞧了瞧四周，道：“沒有關係，這四下無人，沒有人會笑話你的。”
說完，他人已經蹲了下來，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脊背，示意我上來。
看到他如此地熱情，我又怎麼能夠冷他的場，隻好慢吞吞地趴到他的背上，然後李尋歡很小心地站起身來，背著我，一步步地朝前走去。
無盡的黑夜，無盡的路途，似乎永遠也走不完。
黑暗中李尋歡的雙眸看起來就像寒星，閃著光澤，照亮前方未知的道路。
同時也傳來他輕輕的喘息聲，感覺他好似很疲憊，但是卻不肯停下來，憑著他體內的一股子倔勁兒，勢必是要將這段旅途走完，我忍不住輕輕地掏出帕子為他擦著額頭上的細汗，雖然那股子不知名的恐懼感依舊未散，可是趴在他的脊背上我的心卻安了許多。
我輕輕地問道：“李大哥，我能夠問你個問題嗎？”
李尋歡道：“什麼問題？”
我說道：“相隔了這麼多年，你對林詩音到底還是有感覺嗎，那是種什麼感覺？”
李尋歡一聽這話，立即有些閃爍其詞地道：“這種事情怎麼能夠用語言來表達清楚，這種感覺隻能夠意會是不能夠言傳的。”
我問道：“那你還愛她嗎？”
李尋歡低語道：“隻道”情到濃時情轉薄，是無情，是有情，又有誰能夠分得清……“”
我輕輕地道：“自古多情空餘恨，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的聲音也漸漸低沉，眼前一片朦朧，很快就睡著了，等到我醒來的時候，人卻在一個山洞裏麵的稻草堆上，李尋歡正在擰著濕衣服，這才發現原來外麵正下著淅瀝的小雨，我隻是感到奇怪的是，那個館子離興雲莊並不遠，隻不過是隔了一條街而已，怎麼走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沒有走到，而且居然還特意地找了山洞避雨。
山洞，我忽然靈機一現，想到莫非自己現在在山上，李尋歡的心裏不是始終惦記著林詩音嗎，現在按理說，他應該急著回莊子去照顧林詩音才對，又怎麼會有閑心意致跑到山上去避雨，我是越想越覺得哪兒裏不對勁，不由得盯著李尋歡的側臉仔細看去，猛然地發現他的臉皮與頭發之間竟然裂開了一條小縫，我心裏猛然一驚：莫非這個人是戴著人皮麵具，假扮成李尋歡的樣子，又學著他的口吻，將我給騙到這裏，他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能夠讓對方露出狐狸尾巴，我決定按兵不動，先看看這個人到底想要幹什麼。
這個時候，就見李尋歡一抬頭看見我睜開眼，立即露出笑容，道：“你醒了！”
我抬頭四下張望一下，站起身，道：“這是什麼地方？”
李尋歡淡淡地道：“山上。”
我不由得問道：“為什麼要帶我來山上？”
李尋歡目光閃爍著道：“帶你來見幾個朋友！”
我眼珠子轉了一轉，忽然道：“李大哥，我的飛刀用光了，你隨身總是帶飛刀，不如再給我一把，留著我防身時用。”
聽我這麼一提，李尋歡神色立即顯得有些不自然，他不禁慢慢地將手移到了腰間的袋子用力地按下，道：“我的飛刀落在了興雲莊，沒有帶來，下一次的吧。”
他的話音剛落，我立即仰起頭，直視著他，方才的熱情全部消失了，一臉地嚴肅與冷漠掛在上麵，我冷聲地說道：“你是李尋歡嗎？”
麵前的李尋歡聽了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勉強一笑，眯起眼道：“你怎麼會這麼問，我當然是李尋歡。”
我直視著他道：“我看你根本不是李尋歡。”
李尋歡“哦”了一聲，道：“你是從什麼地方看出來的？”
我冷笑了一聲，道：“從三個方麵，雖然你帶著人皮麵具，極力地用李尋歡的口吻說話，但是因為這一場雨使得貼在你臉上的麵具的膠給融化開，露出一條小縫，這本來沒有什麼，隻可惜卻偏偏被我發現了，還有就是你今天的行為很是反常，小李飛刀一向例無虛發的，可是你居然沒有將飛刀帶在身上，而且在李尋歡的心中林詩音才是最主要的，他又怎麼會在找我之後不急於回興雲莊照顧她而刻意跑到山上避雨呢。”
李尋歡聽到這兒，道：“不錯，你說的一點兒都不錯，我的確不是李尋歡，想必在我的兩個兄弟突然冒出來的時候，你就已經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吧。”
“不錯。”我說道，腳下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瞪著他，“從你的兩個所謂的江湖兄弟莫名出現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對你的身份產生懷疑，因為李尋歡結交什麼人，我一向是最清楚的，他不會刻意地隱瞞我的。”
李尋歡道：“你就真的這麼確定？”
我用力地點點頭，忽然見麵前的李尋歡揚起頭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手那麼自麵上隨便一扯，便露出了一張陌生的臉來。
他的五官長相都和常人無異，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頭發很是特別，可以說他並沒有真正的頭發，簡單地說，他的頭發是由七顆金星組成的，從東西南北的方向看都是金光閃閃的，不免有些刺眼，讓人忍不住用胳膊去擋，就在我下意識地去擋的時候，忽然靈機一現，想起一個人來，難道眼前這個人就是他！
我的心裏猛地一寒，心想：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昨天遇見的那兩個人豈不是……這樣子一來，事情不但變得複雜而且還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