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一把將我推開,冷冷地從我的身邊走了過去。
我瞧著他的背影,隻覺得手腳冰涼,一絲寒意油然而生,我突然想到一個人,隻有這個人才能夠幫我,他就是天機老人。
一想到天機老人,我是掉轉頭,也顧不得敲門,一頭就闖入到了天機老人的房間,孫小紅和天機老人正在交談著什麼,見我一頭闖進來,孫小紅不由得不滿地撇了撇嘴道:“爺爺,你看,我說什麼來著,從興雲莊裏調教的小孩子就是這樣囂張跋扈,沒有規矩,闖入別人的房間,也不知道敲門。”
天機老人兩眼放光地直視著我半晌,然後對孫小紅說道:“小紅,你先出去吧,我有話要對他說。”
孫小紅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她還是開門走了出去。
孫小紅一走,我就立刻跪倒在地上,淚眼婆娑地用膝蓋蹭著地,蹭到天機老人的麵前,求他無論如何都要救我。
天機老人說道:“你不是龍小雲,你是石雨軒石姑娘。”
我答道:“是。老人家明鑒,隻有你一個人能夠知道我倒底是誰,現在所有的人都把我當成了林詩音的兒子龍小雲,我該怎麼辦?”
天機老人發出了一聲長歎,道:“這一切都是龍嘯雲安排的,他在我們的食物裏麵下了一種迷惑散,這種藥吃下去,可以使人產生幻覺,正如所有的人都將你看成了是龍小雲一樣。”
我不由得問道:“那為什麼隻有你老人家看到的我不是龍小雲的模樣?”
天機老人說道:“其實我看到的你也是龍小雲的模樣,但是我卻知道你並不是龍小雲,而是石雨軒。”
我問道:“你是從哪兒些方麵判斷出來得呢?”
天機老人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慢慢地一字字地道:“很多方麵,比如說,你在上午的時候還是石姑娘,吃完中飯之後怎麼就一下子變成了龍小雲了呢?還有就是你慌慌張張的神態,貿然闖進我的房間,所表現的那種驚恐,都很好地折射出你自銅鏡中瞧見自己變化後的臉所表現出的六神無主的心態,自小紅離去之後,你再也無法克製自己的心情,一下子撲到我的膝下聲淚俱下地求我救你時候,我就已經認定你不是龍小雲而是石雨軒。”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呢?”我剛剛將這句話問出來,就見天機老人緩緩地瞌起雙目,口中一字一頓地道:“去興雲莊,那裏一定會有你所要找尋的答案。”
經他這麼一提醒,我恍然大悟,頓時明白了過來,這個龍嘯雲真是聰明絕頂,他顯然已經知道我對李尋歡的心思,所以就派人在我們的食物裏麵放入迷惑散,使別人將我當成龍小雲,將龍小雲當成是我,這樣所有人都會對我避而遠之,提高警惕,相反,對龍小雲反而會親近有加,體貼嗬護,尤其是李尋歡,我和他之間的這種非友非愛的感情,讓他對我的關懷更加地細致入微,尤其是這一次我舍命地將林詩音自興雲莊救出,他對我的感激之情更是無異於言表,感情也隨之不斷地升溫,這樣子他一定不會有任何防備的心理,龍小雲就可以趁著這個絕佳的機會對他下手。
想到這兒,我是頓時冷汗直冒,轉身急急地朝興雲莊奔去,無論如何都不能夠讓龍小雲有這個得手的機會。
我一邊想著,腳下又不禁加快了速度,剛剛趕到興雲莊大門口,就見門這個時候“吱嘎”一聲打開了,一個妙齡女子從裏麵微扭著腰肢走了出來,她的腳好像受了傷,走起來是一瘸一拐的,一看到這個女子的麵竟然如此地熟悉,不是我自己又會是誰呢?
從這一點兒來看,龍小雲已經變成了我的模樣,準備開始他的刺殺行動了,這個小子天生絕頂聰明,雖然被李尋歡給廢了武功,但是他其他方麵還沒有被廢掉,要學一個人簡直是輕而易舉,惟妙惟肖,由其還用迷惑散來做掩護,下手更是手到擒來,李尋歡可謂是沒有半點兒生機。
隻是他為什麼不索性扮成他的母親,這樣下手豈非更加地容易?
但是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阻止他的陰謀,不能夠讓我的形象就此毀滅,葬送到這個娃娃的手裏,想到這兒,我便故意地裝作散步樣子,有意無意地和他靠近,他走到哪兒,我就擋在哪兒裏,他往右,我也往右,他往左,我也跟著往左,最後就見龍小雲站住了腳,瞧著我問道:“小孩兒,你到底有什麼事兒,為什麼要擋住我的去路?”
我瞪著他,隻覺得好笑,他即使變成了女人的模樣,看起來還是那麼地傲慢,我不由得道:“你這是要去哪兒?是不是要去找李尋歡?”
龍小雲不由得兩眼一瞪,哼了一聲道:“這管你什麼事兒?你給我讓開!”
一聽這話,我不由得掐起腰來,大聲地道:“這當然管我的事兒,因為我是真正的石雨軒。”
“小雲,你怎麼會在這兒?你讓我好找”林詩音見我被綁手綁腳地塞進了夾縫當中,不禁一臉地心疼,趕緊為我鬆了綁。
說來真是慚愧,我居然被龍小雲給打敗了,綁在這裏,這些我怎麼能夠告訴給林詩音呢,我隻能低頭揉著自己被綁得有些發麻的手臂,以此來掩飾自己尷尬的表情,忽然李尋歡的身影兒猛然自腦子裏麵一閃,這才想起自己差點兒將正事兒給耽誤了,趕緊推開林詩音,也顧不得與她解釋什麼,自她驚詫的目光下朝孫駝子的飯館奔去。
剛奔到飯館門前,就見龍小雲正輕輕地拉過李尋歡,似乎要對他說些什麼,可是他的左手慢慢地從身後伸出,手指上麵握著一柄閃著寒光的刀子,馬上就要捅入毫無防備的李尋歡的腹中,連他手中的刀子似乎都在為即將的勝利而獰笑著。
見此情景,我不由得急了,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一頭將龍小雲給撞倒地上,自己也緊跟著跌坐在地上,李尋歡神色頓時有些不愉快,大聲地道:“小雲,你這是幹什麼?”
我人雖然趴在地上,但還是努力地向上仰著頭對他說道:“李大哥,我是石雨軒,他才是龍小雲!”
李尋歡一聽,表情頓時有些微微地發愣,他呆呆地看著我,愣了半晌,才一字字說道:“龍小雲,你在胡說些什麼?什麼你是石雨軒,他才是龍小雲,我不懂你的意思,你不要在那裏胡鬧了,不然我要生氣了!”
看著他嚴肅,有些溫怒的表情,我急得幾乎都快要哭出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地辯解,好在這個時候另一間房門“吱嘎”一聲被打開了,天機老人從裏麵走了出來,他不慌不忙地走到李尋歡麵前,對李尋歡說道:“她說的一點兒也不錯,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她沒有說謊,她的確是石姑娘,而地上倒著的這個就是龍小雲。”
李尋歡瞪著他,說道:“老人家,怎麼連你也……”
他話還未說完,就見天機老人一把將地上的龍小雲給拎了起來,用手掌在龍小雲的背上輕輕一拍,龍小雲原本還在作垂死的掙紮,經他這麼一拍,亂蹬的手腳驟然間軟了下來,緊握在他手中的那把刀子此時“砰”地一聲跌落在地上,李尋歡瞪大了眼睛瞧著這一幕,忽然感到眼前一陣發酸,他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頓時是目瞪口呆,想必是看清天機老人手中拎著的人並非是我,而是龍小雲。
李尋歡呆若木雞地站著,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問道:“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我從地上慢慢地爬了起來,對他說道:“是龍嘯雲派人在我們的食物當中下了迷惑散,擾亂了我們視線,錯把我當成了龍小雲,而把龍小雲當成了我,這樣子龍小雲就可以借機親近於你,好對你……下手,若不是天機老人洞察秋毫在先,恐怕你現在已經喪命於此惡子的手中。”
天機老人目光閃爍著寒光,一字字地道:“所以此子留不得,李探花,我老爺子今日做主,替你廢掉此子,免絕後患!”
說完,他的手已經舉起,就要朝龍小雲的脖頸上砍下,這個時候從外麵傳來一聲疾呼:“天機老人,手下留情!”
緊接著就見林詩音從外麵急急地奔了進來,一看到天機老人手中的龍小雲,她的心都要碎了,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滿含熱淚地哀求道:“天機老人,我林詩音什麼都沒有了,就剩下他這一脈骨血,是我懷胎十月所生下的孩子,即便他作惡多端,一錯再錯,那也是我這個做母親的錯,是我疏於管教,今日請你看在我的份上饒他一命,也請你體諒體諒我這個當母親的心吧。”
說完這話,她已經蹭著地就這樣蹭到天機老人的麵前,雙手死死地抓住天機老人的褲腳,是聲淚俱下,讓我們這些人都由衷地感到的心痛,同時也被林詩音的這種偉大的母愛深深的折服了,所有原本硬起的心腸此時也都隨即軟了下來,我不由得將目光轉向了李尋歡,隻見他眉頭緊鎖著,滿眼地心痛地瞧著林詩音,我可以想象得到他此時此刻的心情,是多麼地辛酸,又是多麼地沉重,眼睜睜地瞧著自己的表妹跪在這裏,低聲下四地求別人饒了她愛子一命,即便是他的心再硬,此時也早已經被女人的淚給軟化下來,他實在是有些於心不忍,想要去攙林詩音,卻又顧忌到一旁的天機老人,所以他的腰微微地彎了一下,馬上有直了起來。
隨即扭頭對天機老人說道:“老人家,龍小雲還是個十歲大的孩子,孩子難免都是要犯錯的,隻要知錯就改就好了,看在我份上,你老人家還是饒他一次吧。”
天機老人目光有些沉痛地看了李尋歡一眼,沉吟了半晌才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道:“李尋歡,你什麼時候能夠改掉你這個心軟的毛病呢,你知不知道此子若是不除,你早晚要栽在他的手裏,也罷,既然你小李飛刀都不計較了,那麼我這個局外人也不必再計較了,這一次就饒過他吧。”
說完他的手一鬆,龍小雲便掉了下來,林詩音趕緊上前接住他,將他緊緊地抱在懷裏,輕聲地喚道:“小雲,娘的寶貝,娘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了!”
接著她站起身,將龍小雲緊緊地抱在懷裏,轉身朝興雲莊的方向走去。
李尋歡並沒有去追她,而是朝天機老人拱了一拱手,說道:“多謝老人家手下留情!”
天機老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搖著頭,歎息著回房去了。
李尋歡這才將目光轉向門外,癡癡地盯著林詩音遠去的身影兒,直到遠處的黑點兒徹底地消失在蒼窘當中,他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失去了他生命當中最重要的東西,身子一軟,是一屁股癱坐在了椅子上。
李尋歡就這樣一直呆呆地坐到第二天早晨,桌上的酒瓶我已經數過,整整是十二瓶。
看著李尋歡如此消沉著,我是心急如焚,但是卻也無計可施,隻好每天都盡量地說些輕鬆的話題來哄他開心,可效果不是很明顯,自從林詩音回到興雲莊之後,李尋歡就神情恍惚,仿佛靈魂已經被抽走,連話都不怎麼說,每日總是呆呆地坐在門前,看著日出日落,慢慢地喝著酒,天隻要一擦黑,他就會再提著六壺酒到後屋去,等到第二天早晨,那盛著六壺酒的酒瓶已經空了。
據梅二先生說,這種現象是因為李尋歡的心結遲遲地打不開所致的,任何藥物都隻能夠治標而不能夠治本,唯一解決的方法就是找到心藥,大家都知道,心藥就在興雲莊裏麵,可是任誰都已不願再靠近那個莊子。
我想了想,這種病若是放在現代講的話應該稱之為憂鬱症,也是相思病的一種,得了憂鬱症的人兒一般都會去診所看心理醫生,為之開導,可是現在讓我上哪兒去請心理醫生來開導李尋歡,看樣子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著李尋歡上街走一走,換一個環境,或許他的心就能夠開朗起來。
於是我謊稱自己好久都沒有上街了,讓李尋歡陪自己上街,買些胭脂水粉什麼的,李尋歡當時並沒有吭聲,一旁的阿飛看到他的樣子,也趕緊說,自己想和他上街吃些水餃,喝點兒小酒,聊一聊,續一續兄弟之情,李尋歡還是沒有什麼反應,不過他的眼珠子卻轉了一轉,我們隻當他是同意了,便都很高興地出去,計劃著第二天要去哪兒條街,吃哪家的水餃,直到第二天早晨,我們去找李尋歡,卻發現他留條出走了。
我們所有的人都慌了,全都要出去尋他,但是天機老人卻坐在椅子上抽著煙袋鍋子,慢慢地道:“你們不用去找,他該回來的時候,自會回來,你們刻意去找,反倒找不到了。”
聽了他的話,我們幾個人神色很是黯然,隻好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靜靜地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黑夜很快地降臨,新的一天不容我們喘息,就緊跟著到來了,直到第三天,李尋歡回來了,他喝得爛醉,步伐趔趄,手中還提著半壺酒,他的麵色憔悴,黑色的胡渣子都自唇間冒了出來,身上滿是泥濘,腳上的鞋子都破掉了一隻,他一進門就趴下了。
看到他的這副樣子,我有多麼地痛心,在大家七手八腳準備要把他抬入屋裏的時候,我是再也忍不住了,撲上前去,用力地將李尋歡的脖領子給揪住了,反反正正地摑了他十幾個耳光,然後又用力地搖晃著他的身子,大聲地叫道:“李尋歡,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而如此地頹廢,你還是當初那個手持飛刀,除惡揚善,即便被捉被打被罵,也談笑風生,麵不改色的小李飛刀嗎?這麼點兒的挫折,你就變成這副樣子,看樣子過不了多久,小李飛刀的這塊金字招牌就要毀到你自己的手裏!既然你明知道你自己遲早要變成這副樣子,當初就不應該將林詩音給讓出去,既然你讓出去了,你就必須為你的一念之差付出代價!你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讓林詩音看到,她會多麼地痛心,會讓我們大家多麼地痛心,你知道嗎?大家都說你有情有義,可是我看你現在已經變成一個無情無義之人,你隻顧著你自己的感受,沉浸於你的痛苦當中,完全不去理睬你身邊的那些關心你,愛護你的人的感受,你不覺得你這樣子做很是自私嗎?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你不能夠總是讓命運牽著你的鼻子走,正如幸福是靠自己爭取的,而不是靠別人推讓的,我說的這番話也許你現在沒有聽進去,就算聽進去了,你也是一個耳朵進,另一個耳朵出,不過我還是奉勸你最好聽進去,不要讓我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