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為何總躲著他
說完這話,我不顧那些人的驚愕的目光和癱坐在地上的李尋歡,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事後,孫小紅曾經偷偷地跟我說過,李尋歡經過我那天的一番訓斥後,真的有所改變,他已經振作了不少,雖然他還是時常地悶悶不樂,但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子的消沉下去,酒也喝得漸少,每天也不呆呆地坐著看日出日落了,話也多了起來,和孫老爺子開始談論一些武學精蒂,得到了不少的啟發。
能夠看到李尋歡恢複自信,我心裏自然是開心得很,但是我畢竟當著天機老人,孫小紅,阿飛等人的麵那麼大聲地訓斥他,讓他在麵子上有些下不來台,所以之後的幾天,我一直都偷偷地關注著他,表麵上卻盡量地躲著他,避免地跟他照麵。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幾天,有一天傍晚我匆匆地回房,剛好與李尋歡擦肩而過,李尋歡突然伸出手來抓住了我的胳膊,問道:“石姑娘,這些天,你為什麼總是躲著我,我又不是毒蛇猛獸。”
我的心猛地加快了速度,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地回答,這個時候,就聽孫小紅開門,說道:“你比毒蛇猛獸還可怕,毒蛇猛獸能夠吃人的心,而你卻總能夠在無意之間抓牢少女的心,你的身影兒總是在人家腦海裏麵閃過,讓人家時時刻刻都在想念著你!”
說完這句話,她便將門“砰”地一聲關上了,我知道,孫小紅再吃醋,但是她的這番話不僅說出了她的心扉,也同時表達了我的意思。
李尋歡柔情似水的目光始終盯在我的麵上,直到此刻才柔聲地問道:“是這樣嗎,石姑娘?”
我微微地點了點頭,隻感到自己的臉火一般地滾燙,不由得扭轉頭捂著自己的麵頰匆匆地跑回房間裏麵去了。
也就是從那天之後,我和他的關係似乎又恢複到了以前,和以前一樣親密。
第二天李尋歡居然主動地找我,讓陪著我上街買些吃的用的,順便他要和阿飛上餃子館去喝點兒小酒,談一些事情,我自然地答應下來。
我走在李尋歡的身邊,偷偷地往觀察著他的神情,他的神情依舊很黯然,經過這些日子,還是沒有振作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詩音姐還是因為阿飛。
詩音姐的病還是經常發作,時而溫柔,時而暴躁,那是是在孫駝子的飯館隻有靠天機老人每天給她點幾處穴道,這才勉強著維持著,可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而且現在林詩音已經重新回到了興雲莊,誰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再發病,也不知道她的日子過得好不好,而李尋歡此時已經不能夠再踏入興雲莊。
十年前她是屬於他的,莊園裏的一切都是屬於他的,而十年後的今天,他已經被全無地隔離了她的世界,隻能夠這樣子遠遠地守望,再也進不到她的世界;而阿飛呢,他自從敗給荊無命之後,一直都很沮喪,李尋歡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林仙兒搞得鬼,她每天都在湯裏給阿飛下了迷藥,試想一個人若是喝了兩年多的混有迷藥的肉湯,即便是再狡猾,敏捷的狐狸反應也會變遲鈍的,但是阿飛如此地深愛著林仙兒,在他的眼裏,林仙兒是他心中的神聖,是不容許任何人玷汙的,即便是他最好的朋友李尋歡,也不可以玷汙她,玷汙她的人的下場隻有死,這些李尋歡心裏麵都非常地清楚,所以他才會如此不動聲色地留在阿飛的身邊,替他時刻地提防著林仙兒,默默地保護著他。
這個時候,迎麵走來一個賣糖葫蘆的老者,口中不停地叫賣道:“糖葫蘆,又酸又甜的糖葫蘆,兩文錢一串。”
我眼前不由得一亮,很快地跑了過去,買了兩串糖葫蘆回來,往李尋歡的手中一遞,自己先咬了一口,咀嚼著道:“李大哥,你看,這糖葫蘆不但表麵上看上去像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而且吃起來又酸有甜的……”
話說到這兒,我突然頓住了,直到現在我才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兒來,那個眨著一雙大眼睛,一笑起來一邊一個酒窩的小姑娘,她常常故意地嘟起嘴巴表現她自己的不滿,但是隨後被人一哄,就會立即跳起來,掐著腰,漲紅了臉,非要和你再爭辯一番,借機炫耀一下自己靈巧的唇舌,之後又不由得被自己的一番說詞給逗樂了的小姑娘,她就是玲玲。
李尋歡說過,她的人品其實並不壞,隻不過是跟錯了主子而已,至少在李尋歡他自己的眼中是這樣認為的。
他總是覺得人無完人,難免就要犯錯,隻要能夠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並事後認真地懺悔,這個人就永遠都有希望,隻要對方還有一絲人性,那麼他就還有救。
就像是遊龍生,就像是藍蠍子。
隻是他總是對別人仁慈,可是對他自己的一時錯誤他卻永遠地無法原諒他自己,所以總是折磨著他自己,因為他覺得是自己親手毀了林詩音一生的幸福,他要一輩子去恕他的罪過,同時他使用了一種最古老的方式,就是借酒消愁,明明知道借酒消愁之後就是愁更愁的道理,可是他卻還要這麼做,可見他的心裏是痛苦和沉重可想而知。
直到現在才想起玲玲,我不由得拍著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將玲玲給忘記了,如今都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不知道她還能不能等著我們過去,想到這兒,我便將詳情簡單地告訴給了身邊的兩個人,這才急忙和他二人雇了一輛馬車,朝那個小鎮方向奔去,我心裏暗暗地祈禱著:玲玲,你一定要等著我們!
我們一行人催促著馬車前往小鎮,此時阿飛靠在車廂的一角,手裏抱著他的鐵片子劍,一言不發地低頭想著自己的心思,李尋歡捧著自己的酒壇子往口裏灌著酒,我坐在他的旁邊,溫柔地瞧著他,隻要有一刻安寧讓我能夠這樣地靜靜地一直瞧著他,我就感到很滿足,有時候我忍不住要想,如果自己能夠成為李尋歡手中的酒瓶子該有多好,至少他拿著酒瓶子喝酒的時間永遠比抱著女人的時間久。
我正想著就聽見阿飛抬起眼來瞧著李尋歡,開口說道:“大哥,你覺得玲玲還會不會留在酒館裏等你?”
李尋歡說道:“玲玲這個小姑娘天性不壞,又很單純癡情,不過這麼多天了,我們才把她給記起來,真的覺得有愧於她,所以即便是她已經等不及了,離開了餃子館,也不是她的過錯。”
馬車在餃子館停下,我們三人全部都跳下馬車,因為我心急如焚,搶先一把掀開簾子,還未等進門,口中已經疾呼道:“玲玲,我們回來了!”
進了屋,果然看見玲玲正坐在一張桌子的前麵,和那個白衣男子聊著什麼,她聽見我的疾呼一扭頭,便看見了李尋歡,她不由得激動得渾身發顫,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飛奔過去,一把將李尋歡的手給握住,熱淚盈眶地道:“你……你終於回來了!”
李尋歡也顯得很是激動,反握住她的手,道:“你一直都在等我們?”
玲玲嘟起嘴來,道:“可不是,若不是這位呂大哥在此陪我的話,我恐怕也支撐不了這麼久。”
阿飛在一旁盯著她突然冷冷地道:“你既然是在等人,為什麼眼睛沒有瞪著門口看,而是背對著門口呢?”
他的話很是嚴厲,顯然他已經看出這個小姑娘在說謊,他一向不希望被人欺騙,而且也決不允許別人來欺騙他的好朋友。
玲玲委屈的眼淚都要淌了下來,她嘟著嘴道:“人家剛開始的時候本來是一直盯著門口看,每次進來人,我的心都忍不住狂跳,以為是你們回來了,可是每一次都不是你們,所以漸漸地隻要一盯著門,我的心裏就發慌,後來索性背對著門坐了。”
阿飛沒有吱聲,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他的臉色很是不好,要了壺酒,是一聲不吭地喝了起來。
這個時候,就見李尋歡走到那個白衣男子的麵前,拱了拱手,說道:“多謝呂兄這些日子以來照顧玲玲姑娘。”
那個白衣人也趕緊站起身來,拱手還禮道:“在下隻不過也是在此等人,看著這個小姑娘寂寞一個人,在下也就是陪她聊聊天,如此而已。”
李尋歡含笑著道:“卻不知呂兄在此等著何人?”
白衣人盯著李尋歡的眼睛,一字字地道:“正是小李飛刀閣下。”
李尋歡眼底的笑意消失了,但是他還是繼續地問道:“不知道你在此等我有何事兒?”
白衣人道:“和你一決高下!”
接著他將自己的手給伸了出來,在他的左手上有三隻指頭閃閃地發著銀光,就像是金屬製成的,他突然將手朝下輕輕地往下一探,就像是切豆腐似地將自己麵前的桌子給劈成了兩半,然後他抬起頭來直視著李尋歡,繼而一字字地道:“可惜百曉生他死了,不然的話,我倒要問問他,用手指頭做兵器在他的兵器譜上能夠排名第幾?”
後來我們才知道這個狂傲自大的人,就是百曉生兵器譜排名地六的呂奉先,他聽說自己被排名第六,十分地生氣,覺得這簡直是對他的一種恥辱,所以他就將自己原來的成名的兵刃給毀了,重新練就了一門新的而又可怕的武功,以手指頭作為兵器,他揚言要用他新練就的功夫挑戰排在他前麵的五個人,來證明自己才是天下第一。
現在呂奉先要和李尋歡一決高下,李尋歡沒有拒絕,而這個時候阿飛卻站了起來,大叫道:“等一下。”此時他已經將手中的酒杯給捏碎了,碎片深深地鑲嵌進他的肉裏,血不斷地從傷口裏麵淌了出來,因為呂奉先話中帶刺地將阿飛給冷嘲熱諷一番,說他沒有誌氣,居然為一個女人而意誌消沉,簡直是丟了男人的臉,這才使阿飛惱怒,他捏碎了掌中的杯子,酒流到了桌麵上,同時碎片也鑲進了他的肉中,疼痛激起了他體內的野性,那一刻,我們都看到他眼中閃爍著的光彩,就見阿飛站起身子,大聲地道:“等一等,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死是活!”
呂奉先頓住腳,斜了他一眼,道:“好,我也等著你!”
玲玲悄悄地拉住李尋歡,輕輕地道:“你可不可以不去,那個呂大哥雖然長得很斯文,可是我已經探聽出來,他手指上的功夫很是了得,一指頭就能夠給對方的胸膛上穿出一個洞來,你……”
她瞟了一眼李尋歡,不吱聲了,李尋歡目光閃爍著道:“怎麼,你對我沒有信心?”
玲玲搖搖頭道:“你的飛刀我是絕對地信得過的,隻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怕……”她的話總是說半句,留半句,這樣反倒比全說來更加地能夠抓住男人的心,讓對方知道她正在時時刻刻地不再關心著他,這一點兒她顯然已經從林仙兒那裏倒是學來不少。
李尋歡又怎麼會不了解她的心思,他隻是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時候,人總是要做一些他自己不願意的事情,或許你現在還不能夠理解,但是當你到了我這個歲數的時候,就一定會完全理解了。”
玲玲說道:“那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此言一出,這一次不等李尋歡開口回答,我已經搶著道:“這種男人之間的名利之爭有什麼好看的,我們女人就應該做我們女人應該做的事兒,皇室裏還規定,後宮不可幹政,何況是我們這種普通的百姓家的女子更應該安分守己地等在這裏,等著男人們歸來,這才是我們應該恪守的婦道才對。”
說完,我一把拉過還有些發愣的玲玲,看也不看李尋歡一眼,冷冷地道:“你們走吧,玲玲由我來照顧。”
李尋歡隻能黯然地走了。
直到夜完全地降臨,上燈時分,就見到樓梯間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趕緊站了起來,衝到門前,還未等掀開簾子,門外的人兒已經一頭衝了進來,居然是呂奉先,隻見他手掩著肩頭,血自指縫間淌下,他的臉色很是蒼白,大概是失血過多所致。
他一衝進來,隻是冷冷地瞧了我一眼,便一頭鑽回屋子,包紮止血去了。
看見他的這副有些狼狽的樣子,我一直焦急的心此時不由得咯噔一聲,因為我知道,老虎相爭,必有一傷,但是在這殘酷的江湖當中,高手相爭卻大多都是一死一傷,自古皆然,既然呂奉先隻是受傷回來了,那麼李尋歡他們不就……
我不由得晃了晃頭,責怪自己怎麼能夠往不好的地方去想呢,也許這一戰,他們隻是戰了個平手而已,小李飛刀,例無虛發的,從來不會失手,何況從呂奉先肩上的傷口看來應該是劍傷,也就是說李尋歡他根本就沒有出手,或者出手了,隻是沒有傷到對方,他的刀不一定要殺人,卻可以用來就救人。
我正想著,門簾這時已經被掀開了,李尋歡那張永遠帶著笑意的臉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的麵上立即也浮現出笑意,迎了上去。
這場決鬥,李尋歡果真沒有出手,因為阿飛求他,讓他一定要給自己這個證明自己是死是活的機會,若是李尋歡出手,阿飛就隻有死,李尋歡隻好聽從他的話,乖乖地站在一旁,阿飛一劍得手,刺傷了呂奉先,呂奉先在臨走時,對阿飛說:“李尋歡果然沒有看錯你!”雖然阿飛刺傷了呂奉先,但是他總覺得自己贏得有些勉強,李尋歡鼓勵他說,天下沒有常勝將軍,要對自己有信心,這才讓阿飛重新地豎立起了自信,相信自己的雄風仍在。
安頓好阿飛,李尋歡便走了出去,我尾隨其後,並沒有讓他發現自己,就見李尋歡悄悄來到後門,玲玲正在那裏等著他,對他說呂奉先正在裏麵等著他,李尋歡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便走了進去。
看到這一幕我感到更加地奇怪了,於是等玲玲走後,我便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前,偷偷地將耳朵貼在門上,我倒不是刻意地想要偷聽他們的對話,隻是好奇,李尋歡大半夜地到呂奉先的房間裏麵幹什麼?
這一聽不要緊,我立即全都明白了,原來是李尋歡求呂奉先讓他在決鬥的時候讓阿飛一招,以此來豎立阿飛的雄心,這就是為什麼阿飛覺得這一戰贏得有些勉強的原因了。
後來又聽李尋歡說:“如是你前幾年見到他,那個時候不用求你讓他,他也會贏這一戰,那時他本來不是這樣子的,隻是後來他被一個女人給毀了,失去了鬥誌。”
呂奉先道:“那個女人就是林仙兒。”
李尋歡點點頭,道:“是。所以我想求你去幫我殺了這個林仙兒。”
呂奉先說道:“你自己為什麼不動手去殺了她?”
隻聽李尋歡說道:“我不能,那樣的話阿飛一定會恨我,而你與我不同,你不是阿飛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