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成為中國人(1 / 3)

第23章:成為中國人

王宏泰想,我就知道他會打這個主意。就說:“我的總管大人,你應該清楚,我們就是招人也有條件。首先他是來幹活,不幹活就沒有工錢!如果被辭退就回家裏,以後的事就和我們沒有關係!可你這兩個人,他們沒有妻室兒女、他們沒有家!你們知道人有生老病死,難道我們東家就是個傻冒嗎?”

一句話說得總管笑起來,他說:“你說該咋辦?”

王宏泰想,不愧是老總管,說話處處先發製人,就說:“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

總管家現在不得不說下文:“我看這樣解決,我們礦出倆錢?”

王宏泰想,你可真是咬著後牙槽說話。就說:“你們礦就出倆錢?你不嫌太少嗎?”

“那你說個數?”

王宏泰說:“這個事還是該你說!”

“那我就說個數吧!”他用手比劃四個指頭。

王宏泰故意往大裏猜:“管家你出四萬?”總管家搖搖頭。

王宏泰說:“四千?”

總管家又搖搖頭說:“給四百大洋!”

王宏泰冷笑一聲說:“今天咱們不再談了,我就一個意見,誰的孩子誰抱走,明日我們就要開工維修!”

總管家說:“別價,咱們還要談啊!這件事咱們不談好讓外人知道這件事我們礦就沒有信譽了!”

王宏泰深知唐山礦是要麵子的企業,就說:“那咱們還要談嘛事?”

總管家說:“你認為這兩人的費用應該出多少?”

王宏泰知道雙方都有自己的算法,就說:“這話還是應該你總管家先說”

總管家看著王宏泰一臉的佩服。真是無商不間,到底是走南闖北的一代商人,現在才知商人真是難鬥!不打交道不知道。不得不說真心話。總管家說:“我看我們礦就出六千!你看如何?”王宏泰還是不高興。心裏琢磨,差不多就是這個數,不過還得擠牙膏,就說:“兩個人按二十五年計算,我們東家要為這素不相識的人養老送終,最少要一個大數!”

總管家喊起來:“什麼?要一萬?”

王宏泰冷冷地說:“總管家嫌多,你們就領走算了!我們沒有權利為別人養老送終!”

總管家是奉開灤總局董事長從天津發來的電報行事:一定要辦好這二人的事,一定要講信譽。隻要解決好這件事,多出點錢我們也同意。

總管家一咬牙一跺腳說:“好,就這麼辦!”

王宏泰臉上有了笑容說:“痛快!”雙方都怕對方夜長夢多變卦,雷厲風行馬上簽字畫押。總管家當場拿出一張銀票交給王宏泰。王宏泰用手指彈彈銀票說:“好,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了!”

王宏泰回頭就把那兩位傷殘礦工找到一起,把和唐山礦總管家談判結果告訴他們,兩個人高興地拉著王宏泰的手說:“你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你知道嗎,我們老哥倆每天揪著心哪,你把我們轟出去我們可上哪裏去呀?我們隻有等死啦!誰知你是個大善人,我們有福啦!”王宏泰說:“那一萬塊錢要扣掉你們的房租剩下的就給你們二人分開,你們要存到銀票行裏拿利息!”二人說:“不用,你們就用吧!”王宏泰說:“那可是你們的養老錢!”

根據東家安排的財力,又經過測算和設計,就招土建工程隊大興土木,改造、修繕那四十間殘破房屋。大約經過一個月的晝夜施工很快就完工了

根據範銅山的提議,把沿街的門市修繕後轉租出去。王宏泰和李嵐鳳二人也沒有別的特長,二人商量說:“廣東街來往客人比較多,大院裏的房子可以開旅店。”李嵐鳳說:“你說咋辦就咋辦,你做主,我為輔!”

修繕好門市,王宏泰又想,還是留下兩間門市以備自己將來使用。於是外租八間,留下兩間。通過各種關係,奔波了半個月,辦好一切必需的證照,招了三名女服務員、兩名勤雜工就讓兩個傷殘礦工承擔。他們非常高興,因為他們沒有了後顧之憂。“利華旅店”就準備開張大吉。第二天,王宏泰叫來吹鼓手、高蹺隊、小車會。在劈劈啪啪的鞭炮聲中,吹鼓手、高蹺隊、小車會開始表演,從早晨表演到中午《利華旅店》在熱烈的掌聲中開張大吉了。開張的當天晚上,王宏泰很有成就感,就說:“這件事咱可不能忘了真黛子!”

李嵐鳳說:“這件事和真黛子有啥關係呀?”

王宏泰說:“要不是她把你弄回關裏,你能有今天嗎?”

李嵐鳳說:“可不是嗎?唉,多虧她出手相助呀!”

王宏泰說:“咱們可不能忘記人家!”

李嵐鳳歎口氣說:“真黛子也不和咱們聯係,不知現在哪裏?我還真想她!她可是一個好人!”

王宏泰“哎哎”了兩聲就睡著了。

開張的第二天,真黛子突然來到“利華旅店”,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李嵐鳳對真黛子的到來又驚又喜又不高興。驚喜的是看見她、想起她的好處;不高興是因為現在又怕她搶走自己的老爺們!當時是不吃她的醋,現在又開始吐酸水!女人的心就是針鼻兒大的小心眼而且是一天三變!

“你可真行,這幾個月沒音沒信,你到底紮到哪個黑窟窿裏去了?是不是被藤山逮回去啦?”

“其實我哪兒也沒去,就在天津老老實實地呆著!”真黛子穿一身中國女人常穿的斜對襟的花布短衫。長發隨便往後一梳一卷的也挺好看。她自己不說誰也不知她是個地道的日本女人。“我也不會去鑽黑窟窿!”

“那你咋找到我們這裏?”李嵐鳳不滿意她找到這裏,很想刨根問底。“是誰告訴你的?你說,啊?”

那天,三人在天津火車站下車。真黛子拎著手提箱走了,走了沒多遠,就躲藏在一邊,等了很長時間才看見二人坐洋車走了。看她二人走遠,她也坐洋車在後緊跟。最後來到百樂大街1005號。甄黛子索性就住在這條大街的一家旅店。真黛子就是個間諜材料。為了不被藤山少佐或者熟人發現,她每天出門就化妝。而且絕不會死住在一個地方。她有時在百樂大街旅店住幾天就搬家住別處的旅店。她每天化裝去百樂大街串商店、逛大街,每天來回在百樂1005號門前走幾趟,什麼事情都打聽出來。所以,真黛子什麼都知道,什麼地方都能找到。……

有一天去火車站,專門看看有沒有奉天來的便衣、熟人。她清楚藤山現在正千方百計地巡找她和王宏泰二人。有一次他看見了藤山正坐在火車站的長條椅子上和一個小夥子聊天。真黛子就化妝坐在離藤山不遠處。真黛子想,一化妝果真能糊弄人們的眼光。藤山就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她有時去北平,她去的目的是看四大名旦的京戲。她很欣賞中國的戲劇藝術,認為中的戲劇藝術是天下最優美的享受。她返回天津就盯著百樂大街1005號,那裏有一點事情她都知道。她知道東家饒恕了王宏泰和李嵐鳳,她還知道就在東家饒恕他們那天,王宏泰的結發妻子離家出走。王宏泰二人出外找了好幾天才回來。

她為什麼沒有馬上找王宏泰二人?她是百密而一疏!自己差一點被藤山派來的暗探擒獲。

那是一天的早晨,她出店門去大街買早點。本來每天一出門就簡單化妝。這天她發懶,她想,這麼早決不會遇見暗探。她出門後就來到早點門市,買了兩根油條、一碗豆腐腦,正自己安心吃早點,突然看見一張熟悉的麵孔,她想,不好!那人就是當年自己手下的軍曹,撒腿就急匆匆跑回旅館。自己還沒有進旅館大門,就被三人給攔住了。他們喊:“真黛子,你不要跑了,你跑到哪裏也要抓你回來!三人就想生擒活捉真黛子。真黛子也不是好惹的,三人在旅館門外就乒乒啪啪地打起來。事有湊巧,有一個男子坐一輛洋車從這裏路過,看三個男人打一個女人就下車勸阻,說:“我說三個哥們,常言說,雞不和狗鬥,男不和女鬥,你三個老爺們打一個女士,你們這算嘛本事?”三個日本暗探不敢迎話,怕露餡,就用簡單的中國話說:“沒有你的事!”這人一聽這話就說:“你說沒我的事,我偏要找事!”上前就抓住一人的手,一鬆手就把他扔出去,接著又抓住一人一個拌子把他摔倒,第三個暗探不敢動手了,拔出手槍就要開槍,洋車夫抬腳就把手槍踢飛了,真黛子看時機已到,回到旅店房間整理好手提箱就從旅店的二層小樓跳到另一家,就逃出暗探的包圍,……她一氣跑到胡同口,坐上三輪車就到了西郊楊柳青。楊柳青這裏都是農田,田中種的都是水稻。真黛子閑來沒事就去稻田捉泥鰍、黃鱔。捉回來就讓店家給洗淨炸著吃。一吃這樣的飯菜就想起遠在東瀛的年事已高的父母。一到夜裏,她就會做起夢來。醒來時,淚水澆濕了枕巾。她為了消磨時間,她租一輛洋車一直蹬幾十裏遠,倒一處瓜地裏買瓜吃。楊柳青住了一個半月,過的田園生活,就到了秋天,她從天津西站上車去了唐山。到唐山下了火車就打聽廣東街,三輪車夫就把她拉到廣東街,她在這裏又打聽有一座宅門大院,於是就找到了王宏泰和李嵐鳳。

……

王宏泰不滿意李嵐鳳“打破沙鍋問到底”,接過話來說:“這幾個月沒聽到你的消息,我們還擔心你被藤山追蹤,怕你遭到毒手。你逃過一劫就是萬幸,你來了就好,咱正缺人手呢!”

隨後,王宏泰就把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李嵐鳳不高興他倆在一起,就進屋子自己找活幹。因為旅店剛開張,人們還不知這裏新開張一家旅店,李嵐鳳就在屋裏用毛筆寫大字廣告。一邊寫廣告一邊罵罵咧咧:“她媽的就這麼巧,我們走到哪裏她都能找到;這不,王宏泰這小子又被這個日本娘們迷上了!”

王宏泰領著真黛子到院裏看房子。看完房子,再看地理位置,真黛子說:“這個地方我挺滿意!”

王宏泰聽真黛子話中有話,就問:“你有嘛打算嗎?”真黛子就說出自己的打算。

“地理位置不錯,房子也不少。礦工很多,今後礦工有病有災,就有地方診治,所以,我想在這裏開一家門診醫院。你看可不可以?……”

“你沒說夢話吧?”王宏泰一驚,兩眼不錯珠地看著她,還用手摸摸她的額頭。“啥時聽說過你學醫?”

真黛子把手提箱拎過來說:“廢話少說,你先給我安排一間屋子讓我休息!”

房間鑰匙都在李嵐鳳手中,王宏泰就叫李嵐鳳打開個房間。李嵐鳳知道是給真黛子開住房,就故意開一間離他二人居住遠的房間。王宏泰知道她醋意發作,就說:“離咱們近點有啥事還可以互相照顧!”

李嵐鳳一句話也不說,鼓著腮幫子就在他們的房子一邊開了一間房屋,裏邊有現成的幹淨被褥。

“你看看,這就是我的畢業證書!”真黛子走進房間打開手提箱,從裏邊拿出一個本子說:“我父母都是醫生。所以我中學畢業就考醫護學校,醫護學校畢業就考上仙台醫專,醫專畢業就實習,實習一年……以後的事我就在中國人體研究所,那也沒有離開醫療!你們都知道不用我細說了!”

“可是,你就是有畢業證書,卻是日本國發的,”王宏泰看完畢業證書說,“在我們中國,能承認嗎?”

“我是這樣想的。我想申請加入中國國籍,那我的畢業證書不就會得到承認。”真黛子想的很天真。“可是,當年和我在一起上學的中國留學生,他們的畢業證為什麼能承認哪?”

李嵐鳳急問:“喂喂,黛子,我問你,你是什麼理由加入中國國籍?”李嵐鳳很生氣,睜大眼瞪著真黛子。

真黛子說:“加入別國國籍,這在世界很普遍,不必大驚小怪!你問我為什麼加入中國國籍?很簡單,我的父母不同意侵略,我更反對侵略戰爭,所以,我要加入中國籍!”

“你要申請加入中國國籍,手續很複雜。”王宏泰怕李嵐鳳她倆爭吵起來,不等她說話就說,“我想,不如你改名換姓,先辦了從醫證,開辦了醫院以後再慢慢辦理申請加入中國國藉的事!你問中國留學生的日本畢業證書為什麼承認?廢話,不承認能讓他們出國留學嗎?”

“你這麼一說,我明白了,但是,找誰辦這件事呢?”

王宏泰悶頭想了想說:“我想——這件事也不難辦,可以去天津找甄大姐。甄大姐對人熱情,又肯幫助人,我想托她辦這件事,肯定沒有問題!我是這樣想的,你叫真黛子,你就改姓中國姓算啦,你就姓甄!甄大姐叫甄玉竹,你就叫甄玉淑。你就說在日本時圖個方便就起一個日本名字。咱們讓她回老家宜興埠辦一個證明,一定行!至於你的學曆證明嗎,也好說,還讓她找同學辦一個證明就可以了。不要緊,咱們可以給他們錢。你放心,在中國就奉行一句話:有錢能買鬼推磨!沒有辦不成的事!”李嵐鳳聽後就不高興:“什麼事都去麻煩人家甄大姐,你們不嫌煩我還嫌煩哪!”

真黛子也不說話,王宏泰就指著李嵐鳳說:“你瞎叨叨嘛?又不是讓你去找甄大姐你煩個嘛?”

李嵐鳳撅著小嘴說:“喲喲,又惹到你的那根筋疼啦?你願意跑就跑去嗎!挨他媽我啥事?哼!”

為了辦事穩妥和讓人家有個回旋餘地,王宏泰先給範銅山寫一封信,把真黛子的情況如實告訴範銅山。請甄玉竹大姐出麵幫忙。信發出一星期就收到範銅山的回信。回信說:這件事玉竹已托人辦理,不過最後還得讓真黛子來天津一次。接到信後,王宏泰和真黛子非常高興,二人商量什麼時候去天津辦理這件事,李嵐鳳聽說他二人一同去天津,就撒潑不幹了。她哭訴說:“我為啥這樣命苦哇?我離也離不開、我躲也躲不開,你就像一個鬼影總是跟著我們!現在你們又是出雙入對,我可該怎麼辦哪?”

真黛子看李嵐鳳哭得可憐就勸說:“大姐,你願意去那咱倆就一塊去天津!你就不用難受了!”

李嵐鳳聽了內心高興,她還要裝一會兒才能收回自己臉麵。繼續哭罵說:“我躲到這裏來不就是圖個安生嘛?誰知你又追過來。追過來也就算了,可你就死拉硬拽非要我的王宏泰,好,你要他,我就給你,我走!我走得遠遠的,讓你二人在這裏過日子,快生個胖小子!……”

真黛子也不著急,賠禮說:“大姐,你別生氣。當時在奉天,你二人是私奔,不是結婚。所以我對王大哥產生愛意也不是不合理。現在,為了愛情我承擔投敵叛國的罪名,我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王宏泰?但是我沒有排他性,我不記名份,隻要你高興。你就是大姐還不成嗎?”

王宏泰此時故意不說話。因為這時說話,李嵐鳳正在氣頭上她的嘴巴沒有遮攔,不定說出嘛話哩!隻有等李嵐鳳出了氣,你再說她她就不再強嘴了。王宏泰拿準她的脾氣個性。李嵐鳳不說話了,王宏泰就說了話。

“哎,讓我怎麼說哪?我有什麼本事讓黛子小姐癡心不改?她是冒著生死風險來愛我,這令我萬分感動!現在,為了我,你二人又起風波。你不想想,不是人家舍命為救你回關裏,你今天可能還在藤山的手下受洋罪哩!如果你二人繼續勢不兩立,還不如讓我遠走高飛算了!……”

王宏泰的話分明是說李嵐鳳聽的。

他繼續說,“你如果再鬧,我明天就走!我還要告訴你,藤山那小子一刻也沒有停止找咱們。咱們三人掐掐掐,早晚都掐死在藤山少佐之手!到那時你也就高興了!你去天津行嗎?萬一遇到藤山的手下,要打,你打不了,要跑,你跑不了,你就知道會哭!你去,能幹嘛?竟要別人照顧你!……”

李嵐鳳聽王宏泰的言談話語都是指責她的,心裏就不高興。但是,王宏泰的話是對是錯,李嵐鳳從來是言聽計從。現在,她一刻也離不開王宏泰。她不由反思自己,她嫁給薛金印時她麵對“兩個大姐”也沒醋過。今天,今天為什麼滿壇子醋?今天怎麼了?自己給薛金印爭個綠帽子,人家寬容大度不計前嫌,為成全二人,還你一個自由之身,夠可以吧?現在,自己應不應該也寬厚待人呢?誰都知道愛情是自私的,但麵對現實就不能網開一麵嗎?想到這裏,李嵐鳳說:“我也想了,我也分析了,那次王宏泰被懷疑打死兩個日本人,雖無證據,但要找個詞殺你那還不是一句話?是真黛子出麵把你保釋出來。我們從奉天火車站逃回天津,又是真黛子出手打跑了日本憲兵。若不是她出手相救,我們可能早死幾個來回了。想起真黛子的俠義之情我也是真的感謝不盡。今天我願意麵對現實,我願意和真妹子親如姐妹,決不能因生活瑣事再鬧意見!從此不分你我,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怎麼樣?這樣過也不是個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