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血洗天鷹會
三弟子不敢耽誤就四處找人搭救師父。範銅山清楚,這次事件還是因為上次事情引發的。他想,就是狼窩虎穴也要闖,不救出跤王梁樹就不是人。他猛蹬三輪車來到這家酒館,就和跤往梁樹的三弟子衝進酒館。趙金河幾人還坐在那裏喝酒,嘴裏說:“喝喝,喝高興了再,再修理這逼剋跤王梁樹!我叫他再也豎不起來!”
範銅山和三弟子上前就抬跤王梁樹。趙金河看見範銅山,立刻大叫:“快,弟兄們,老子的仇人來了!給我一勺燴了他!讓我解心頭之恨!”
範銅山說:“老三,快,把你師父背出去,我來斷後路!”
趙金河幾人早喝的暈頭暈腦,聽到“打”聲衝過去就和範銅山撕擄到一起。範銅山怎能讓他們死纏爛打?今天就把自己的絕技和力量釋放出來,掄起雙拳叮當幾下打得那些人哭爹喊娘。趙金河上次挨過範銅山一掌,領教了八卦掌的厲害,這次轉圈躲著範銅山。範銅山打趴下那幾醉鬼後就直奔趙金河,趙金河一看奔他而來肯定沒好處,撒腿就往門外就跑。他哪能跑過範銅山?範銅山一個箭步追上來,一掌就把趙金河打翻在地。範銅山看也不看他一眼,跑步就去追三弟子。三弟子把跤王梁樹抱上三輪車,範銅山蹬起三輪車就走。趙金河等人不敢去追,幹蹬著兩眼讓人家把跤王梁樹給拉跑了。
範銅山二人把跤王梁樹送到家,守到下午四點跤王梁樹才清醒過來。三弟子哭訴著把他所知之事說給跤王梁樹聽。跤王梁樹說:“我上了人家的圈套!當時,有一人我認識,他是天鷹會的二主。後來又來幾人,都是天鷹會的會員。我想,那撥天鷹會的人都死了,這撥天鷹會和天成會從無積怨,所以我也沒多想。喝到酒酣時,趙金河才來。我馬上想起上次的事情。但我想,我也不怕你!誰知後來?我被人家灌得人嘛事不知了,就是把我扔到海河喂王八我也不知道!”
範銅山沉思說:“我知道,這事的根源還是上次的根子!”
跤王梁樹說:“嘛事我不管,不報此仇我梁樹誓不為人!”
範銅山覺得沒出大事,能忍則忍,少積怨恨。就說:“大哥,我看還是安心養幾天,找人雙方說和說和為好!因為隻是你皮肉吃點苦,別處沒有大礙,算了吧!”
跤王梁樹說:“嘛兒玩?算了?沒門兒,沒門兒!我跤王梁樹是泥捏的?是紙糊的?我不報此仇今後還有嘛臉皮在弟兄們麵前說話?”
範銅山說:“我是考慮,冤家宜解不宜結!”梁樹說:“和那號人結下梁子咱怕嘛?咱們就是要打垮他們天鷹會!”
範銅山見梁樹說話光咽吐沫,就知道梁樹一天水米沒打牙了。就掏出兩塊大洋遞給三弟子說:“去,給我梁大哥買二斤天津狗不裏包子,再買一瓶好酒和肉菜,啊!”三弟子應一聲就顛顛走了。
“老弟,你不用擔心上次那件事。”此時梁樹徹底酒醒了,他咬著後牙槽說,“我從來不怕事!我不惹事,但有事我不怕事,敢做敢當!我一定要找趙金河這王八蛋算賬!我不讓他逼尅的跪下喊大爺我就不姓梁!”
三弟子從街上買回狗不理包子、酒肉菜,跤王梁樹餓急了,顧不上再說話,抓起包子就狼吞虎咽吃起來。範銅山看梁樹狼吞虎咽的樣子說:“大哥,今天這瓶酒、肉菜就是給你明天喝的!今天就不要喝啦!今天就隻吃包子!”
梁樹笑嗬嗬地說:“我知道老弟的意思,還是範老弟想著我!我聽你的話!”
看時間不早了範銅山說:“梁大哥,就讓三弟子先照顧你,我還要去接三小姐,我就告辭了!”梁樹起身要送,範銅山一把按住梁樹說:“大哥別動,你好好靜養,明天我還來看您!”就和跤王梁樹告別。範銅山先去接三小姐薛玫,在回家的路上,薛玫一直叨叨不休她說:“範大哥呀,我現在總是做噩夢,……”範銅山就逗她說:“你都作啥好夢?不是考大學?還是想人啦?”
薛玫說:“範大哥呀,你為嘛竟往那方麵想啊?”
範銅山說:“你不說逆光做噩夢嗎,我不往那方麵想往哪裏想啊?”
薛玫氣哼哼地說:“我不跟你說了,簡直是對牛彈琴!”
範銅山在前邊蹬著三輪車說:“三小姐你說你是對牛彈琴?那我就是一頭老黃牛?也對,我就像一頭老牛整日拉車!”
薛玫嘎嘎一陣大笑,說:“誰說你是一頭老黃牛?我是說你聽不懂我的話!我想問問你,我一睡覺就夢見我媽走啦!我就哭哇哭哇,就把我哭醒嘍!”
範銅山不好解釋。就說:“你是大人了,早晚要離開家,你媽媽早晚也要,…….”
下邊話還沒說出來薛玫就哭了:“範大哥,我就怕我媽媽嫁人,如果嫁個好人還可以,如果嫁個壞人我就永遠不理我媽媽了!”
範銅山哄著她說:“你媽媽可是個好人,她能嫁個壞人嗎?是不是?快到家了,三小姐別哭了,如讓你媽媽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薛玫鼓著嘴巴說:“就是你欺負我了!到家我就說你欺負我了!”
回到家,薛玫和媽媽打個照麵就去吃飯。範銅山上樓稟報當天得到的消息。甄玉竹聽到這些消息,非常高興。因為這些消息對新亞公司大有裨益。王宏泰背著公司做買賣,隱藏著極大的風險。
“我早有預感,但我不清楚,所以,根據你得到的消息,再有一些證據,”甄玉竹文件夾裏取出一封電報說:“你看,大姑爺從青島發來的這封電報,就完全證明,王宏泰為彌補上次的虧欠,要做大膽冒險的買賣!他現在想貸款,進一批德國製造的‘三槍’牌自行車,買賣不錯,就怕上當!”
“太太,明天我該怎麼幹?”範銅山剛說半截話就見甄玉竹小嘴一噘,“啊啊,……”
“我說過,咱倆時不許叫太太、東家,”甄玉竹鼓著嘴看看屋門,又聽聽外邊無人聲,說:“隻要是咱們倆就叫我‘親愛的’!就這麼叫!不這麼叫我一定不饒你小子!……”
“是,太太!是,親-愛-的!”範銅山叫的別扭,看完那封電報交給甄玉竹說:“明天我該怎麼辦?”
“明天還要了解,爭取得到更多的消息!”甄玉竹拿著電報反複琢磨。“親愛的,現在你可以走了!”
範銅山馬上下樓去吃飯。
麻六順吃了中藥,連續發了兩天熱汗,第三天病就好了。
麻六順原籍是山東滕縣人,他爺爺那輩,山東連年災荒,就攜老帶幼北去闖關東。路過天津衛,爺爺就病倒了。請個老中醫,說是得了傷寒病,吃了幾付中藥也沒有管用,沒有過一個月就病死在大陳莊。一家人闖關東是不可能了,但是回原籍也遇到麻煩。這時長毛子造反,一直殺到天津衛邊界。滿清派兵追剿,一場接一場的血戰,老百姓隻有遠離戰場,誰敢命闖無常?南北沿路兵荒馬亂,不能回家,一家六口隻好流落到天津衛。那時的家就是用破席頭搭起來的小窩棚。冬不禦寒夏不擋熱。白天就去沿街乞討,晚上一家人就偎在一起。
麻六順沒有看見過爺爺和奶奶。流落到天津衛後,認識一些人交了一些窮朋友,一家人不再沿街乞討。經老鄉和朋友的介紹,父親給人站櫃台,二叔借條小船在海河裏捕魚捉蝦,再把魚蝦變賣,就能買些糧米。媽媽和嬸嬸給富戶做手工營生。如繡花、做衣服。麻六順是個獨生子,上有三個姐姐。在他十來歲時三個大姐接連出嫁了。父親想讓他念私塾,但是家裏花不起錢,他也不是念書的材料。為了他將來有一技之長,十三歲時就拜一位摔跤手為師,學習中國式自由摔跤。別看他不是念書的材料,卻是個摔跤的坯子,練到二十歲,就是這一片的跤王。這時他的身體也練的倍棒,在摔跤界裏已經小有名氣。麻六順大字不識一升,幹不了動筆杆子的差事,將來幹嘛呢?他選擇了拉洋車這個行當,他說這個行當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他沒有正當的事幹,臉上又有幾個麻子,在天津衛說個媳婦都夠難的。一直等到了二十八歲,一個山東老鄉願意把姑娘嫁給麻六順。從此他才有了一個像樣的家。麻六順的老爹很早就去世了。一個叔叔和他家住得不遠,但生活也很拮據。
現在,麻六順有兩個兒子,一家五口。有上頓沒下頓,生活艱苦。別看麻六順長得人模狗樣,麻六順娶得這個媳婦長得卻很有姿色,人們逗麻六順:一朵鮮花插在你這個狗屎堆上!
麻六順嘿嘿一笑、自傲地擠擠眼說:“這叫嘛?你們知道嗎?我告訴你們,人們常說的一句話:好漢無好妻,賴漢子娶花枝!你們眼饞啦?對不起啦,隻能給你們兩眼插棒槌!”麻大嫂既能幹,能吃苦又賢惠孝順,對婆婆如同對自己的親娘。有一口好吃的也要給婆婆先吃,孩子後吃,自己從來舍不得吃。她對麻六順更是體貼入微,好吃好喝都讓給婆婆、孩子和麻六順,唯有自己吃的就是殘羹剩飯、變得餿酸的飯菜。……
麻六順所幹的車夫腳行都是三教九流、社會渣滓。他們隻要得到機會就去抽、就去賭、就去嫖、就去蒙、就去騙!他們是社會最底層,最沒有權,一輩子拉車,是一個讓富人瞧不起的階層。他們自稱不是好人,實際是讓那樣的社會逼迫他們走到這一步的。
麻六順幹過不少缺德事,他會賭、會騙,但決不去嫖、去抽。他算是個對得起自己老婆的、還有良心的車夫。女人給男人編個順口溜,“十個男人九個壞,一個男人是癡呆”。麻六順就是九個男人中的一個。他不嫖,但愛女色。他們這一行整日在外瘋跑拉活,嘛樣的女人沒拉過?花枝招展的窯姐,雍容華貴的富家小姐、太太,麵容嬌美的名伶、滿身法國香水味的法國女郎,……隻要看準,他就會在攙扶她們上下車時趁機摸一把聞聞香。對那些窯姐他不客氣,不是摸一把窯姐的前胸就是攥一把窯姐的三寸金蓮。凡正有機會就要揩油、占便宜。……
這天麻六順病好如初,看他有了精神,麻大嫂就把範銅山給的大洋擺在他的麵前。
“當家的,這是你病時範老弟給你的二十塊錢!”麻大嫂把範銅山給的二十塊大洋推給他,“這次瞧病還是小範掏的錢!嘖嘖,這麼好的小夥,為嘛連個媳婦都沒有?怪可憐的!”
“你為嘛收我範老弟的錢?他容易嗎?”麻六順見白花花的銀子,心裏高興,可這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麻六順大喊起來,兩眼掛著血絲。“他跟我說他準備回家娶媳婦。這錢就是娶媳婦的錢!你馬上給我送回去!”
“當家的,您先別生氣,聽我說完。你就是讓我送回去,我現在也找不著他在哪裏?聽我說,當時咱家裏無有分文,所以我接過了錢。我想,就權當借的還不行嗎?”麻大嫂見麻六順瞪眼,嚇得就像隻小雞子一樣。哀求他說:“等範老弟來咱家,我,我再給他,行嗎?”
“到那時,你還不早花光啦?你一花光咱拿嘛還人家啊?那就變成一句空話!咱們那能幹這事?”
“可是,你現在逼著我去還他錢,我去哪裏找他呀?你這不是逼著我上吊嗎?”
“可也是,你又不知他住在嘛地方,你去哪裏找他呀?好啦,廢話少說,先給老爺們弄點吃的再說!”麻六順爬起身,見麻大嫂端上一盆小米粥和一盤撈鹹菜又大喊起來。“嘛?你這是喂豬哪還是喂狗哪?就給我這個吃?還讓我拉洋車?我還拉得動嗎?弄不好,洋車反過來要拉我呀!”
“咱家就是這些東西了。咱老娘、倆孩子,不都是吃這個麼?你為嘛不能吃?”
麻大嫂把兩手一攤,為難地掉著眼淚說,“就這也吃不了幾頓啦,有今天沒明天的!這日子讓我咋辦呐?”
麻六順無奈的低下頭想想一家老少三代五口人,他一個人拉洋車,一天才掙多少錢?拉一天也掙不了兩塊大洋!他要去拉活,要出力氣,不吃飽吃好哪能行?可咱手中就缺大洋錢哪!
“好好,要不先花這些錢?給你買點好吃的?以後咱攢了錢再還範老弟?怎麼樣?行嗎?”麻大嫂想讓老爺們吃好吃飽拉活有力氣,但她花錢不做主。“我說,你想吃嘛?你說,我就給你買去還不成嗎!”
兩口正在嘬牙花子為難著窄之際,範銅山一推門就闖進了屋子。
“一看大哥病好了,我也就放心了!這幾天有事沒來看大哥,……喲,大哥還沒吃飯哪?”範銅山打開包裝紙,包裝紙裏還有三個小包。“我過一品香時正好頭鍋下水出鍋,我就買了二斤肚、二斤肝、二斤肥腸!”
麻六順聞到豬下水的肉香,早就流口水了。一聞到肉香馬上想到酒醇,可惜屋內沒有一兩存酒。範銅山知道麻六順想什麼,從衣兜裏掏出一瓶老白幹。麻六順看到酒,酒蟲立刻拱到嗓子眼,喜形於色、滿臉堆笑,六個麻點點泛起紅色。
“哎呀老弟,你是太理解大哥的心意了,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你嘛都清楚!”麻六順瞪著豬下水,幹咽唾沫。“哎呀,你太好啦!我有幾天沒動葷啦!可饞死我了!”
麻大嫂看麻六順有了笑模樣,她也笑了,說:“範老弟,你看你大哥就這點出息,饞的都快流哈啦啦了!”
範銅山說:“大嫂,他每天拉車要出多少汗水?出老牛勁,沒有營養那成?”
範銅山轉臉對麻六順說:“大哥,你病剛好,今天咱哥倆少喝點!就一瓶?”
範銅山打開酒瓶,把麻大嫂叫過來說:“麻煩大嫂把這幾斤下水切碎點分兩半、給老伯母和孩子們送去吃!”。麻大嫂長歎一口氣,就去切肉。切完肉先給婆婆和兩個孩子送去一半,伺候完麻六順和範銅山輕籲一口氣,轉身回到裏屋再服侍婆婆。屋外範銅山二人就推杯換盞喝將起來。
“兄弟,這是你老弟在我病時送來的二十塊大洋!”酒過三杯,麻六順大口嚼著豬肚,用筷子指著炕上的銀元說:“老弟,你不能這樣總幫我。你有很多困難還要用錢。所以我和你嫂子商量,這錢要給你退回去!”
“大哥,這錢可不是我給你們的,”範銅山喝口酒,又給麻六順斟滿酒,“你知道這二十塊大洋是誰給的嗎?是我們東家!所以這個人情不能讓我做!”
“你們東家為嘛給我家錢?常言說,無功不受祿!”麻六順說,“還是麻煩老弟給捎回去!”
“就因為薛家這些日子出幾起事都是弟兄們鼎力相助,感動了我們東家,”範銅山提起東家就想起和甄玉竹媾合的那個夜晚。“我們東家辦事痛快,對我們很厲害,但她心眼特好,待人親切厚道。她認為你家裏困難,就讓我給你送這倆錢!要退你自己去退。我不給你當小跑!你真不要就扔到大街上去看有沒有人揀?你不要白不要!”範銅山用手一摟“嘩啦”一聲給摟到地上。
麻六順想,如果真不要,範老弟可真要發火啦!唉,放著河水不行船,那為嘛哪?那不是太死心眼嘛?得,人家拔根汗毛頂咱的大腿粗,記下人家的恩德就行了。麻六順就不再提錢的事情了。麻大嫂趴在地上一塊一塊地揀,揀起二十塊大洋錢還數數放在桌子上。
範銅山講了跤王梁樹遭趙金河、天鷹會暗算之事,麻六順恨得咬牙咯咯響。
“此仇不報枉在世上!我要去看我的大哥,看他身體恢複得怎樣?”麻六順一仰脖幹了一大杯,六個麻子坑都滲滿汗水。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敦,“他奶奶的,嘛東西?敢欺到老子們頭上!我他血媽媽的,翻天啦?”
範銅山知道他真生氣了,就慢慢解勸:“大哥,剛剛病好可不要生氣,有事咱慢慢辦還不行嗎?”
“老弟,還有件事沒告訴你!我早聽說,你家分店正在和青島談買賣。嘛買賣?我不知道,我隻知擔保人是我大哥的師兄弟。他有嘛錢?他媽的窮酸樣,沒有錢,有點錢不是逛窯子就是抽大煙,他肯定是給人家當人托?這裏一準有陷阱,你呀,見到東家要叫她老人家多加小心就是!”
範銅山等的就是這些消息。看一瓶酒已經底朝天,起身說:“大哥,酒也喝好了,天也不早了,我也該走了!”麻六順坐著不動,喊聲“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