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二鬼摔跤(1 / 3)

第13章:二鬼摔跤

趙金河見是跤王梁樹就滿臉堆笑說:“啊,我當是誰哪?原來梁大爺駕到,這麼晚啦有急事嗎?”

跤王梁樹說:“無事不敢蹬三寶殿!我們哥幾個就是來接回新亞布匹綢緞莊的女東家,讓我們把人帶走!”

趙金河把臉一鎮,說:“為嘛讓你帶走?我說梁大爺,你是吃兩麵燒餅的?”

跤王梁樹一指範銅山說:“我梁樹隻會吃一麵燒餅!人家派人來了!”

趙金河喘著粗氣說:“這麼說,你連你師父的手諭都不頂事啦?”

跤王梁樹說:“我師父的話我永遠都不敢有半點違背,可是這次我師父寫的手跡沒有命令我幫你,他隻說幫不幫趙先生,你要認真考慮!所以我早就考慮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趙金河一聽立刻就被氣傻了。原來這個老家夥在字裏行間暗藏玄機,我趙金河又被人耍了!

跤王梁樹說:“事到如今你該清醒了!現在人家已經派人來接東家回去!”

趙金河一看範銅山就想,啊哦,這個人可能就是臥底的小子,立時氣往胸湧,火往上升,咬牙切齒地說:“你你就是臥底的小子?就是你這個乳毛未幹的臭小子把我弟弟八人送上斷頭台?”

範銅山一呲牙說:“你看著不像嗎?是他們自己誤打誤撞,撞到手我裏、我有啥辦法?來者不拒嗎!”

跤王梁樹看著趙金河說:“怎麼?你還不服嗎?今天你要不給人,看他怎樣修理你?”

這時的趙金河已經氣得暴跳如雷,嘴裏說:“我正想找你報仇你就乖乖的來到我的麵前!今天老子就要你的狗命!”梁樹就在一邊拱火,說:趙大官人,你要不服氣你就出手,你想要他的命?就等你再回一次‘爐’!”

趙金河說:“你咯胎膜還沒有幹的臭小子有嘛本事?今天老子就要你的狗命!”上前就是一個直拳,直擊範銅山的臉。剛剛似到沒到就被範銅山一個順手牽羊扔出三丈遠。摔得趙金河半天沒有爬起來。趙金河不服氣,立刻叫身邊的三個人上手一起打範銅山,結果不過三招兩式,都被範銅山打趴在地。趙金河自以為在北伐軍中學過“擒敵拳”,又上來和範銅山過招,沒走三招就被範銅山一記反手掌打在肩頭,“撲噔”一聲摔倒在地。

跤王梁樹大喊一聲:“走!接走女東家!”

跤王梁樹踢開內屋兩扇門,範銅山闖進屋就給甄玉竹解捆繩,兩手不住地給甄玉竹按摩兩臂,等兩臂不再麻疼時,背起甄玉竹走出大院,安放在洋車上,拉起洋車就往百樂大街跑。跤王梁樹三人在後邊緊追。來到百樂大街1005號,範銅山背起甄玉竹跑上樓。

甄玉竹失蹤後,商會會長接到電話就帶人過來。黃新中帶著兩個兒子參加尋找。薛家三個姑娘也到齊。現在大家見甄玉竹平安回來都鬆一口氣。甄玉竹靠在太師椅上,慢慢把事情發生的經過說了一遍。

範銅山把太太放下就把跤王梁樹三人請到客房,返身回來向在座的一一介紹,把尋找太太的過程告訴大家。商會會長、薛家老少萬分感謝跤王梁樹三位師傅仗義勇為。為感謝三人,薛淩拿出一百塊大洋敬奉三人。跤王梁樹說死也不能收,他說:“我們也不是嘛好人,今日救助東家,其實是我們應該做的。為嘛這麼說呢?因為趙老大幾日前曾找到我,要請我幫他、為他報仇雪恨,當時我也沒嘛事,就一口答應了。當時我想,你趙老大也不是嘛好鳥,你要報仇,對家一準也不是好良民!反正我們為你出了力,鋸響就有沫,就得給我們好處。管他娘誰呢?誰承想,此仇報到薛家,上次我和薛家鬧一場誤會,後來我才知道,薛家是大好人家!這次範老弟找到麻六弟,原來這次又傷到老薛家!咱們壞是壞,但不能欺負好人!您們說是不是嗎?所以,今天這錢我們萬不能收!”

跤王梁樹三人看天已經亮了,就說:“各位爺們、太太、哥們、小姐,天亮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再會吧您老!”範銅山陪三人回到酒館,他的三輪車還寄放在那裏。因為範銅山救太太有功,薛淩就獎勵他一百塊大洋。範銅山說:“這次應該歸功麻六順、跤王梁樹諸位,所以這錢人家不要、我也不能收!”

為了甄玉竹今後出門安全,對範銅山的三輪車出門作了調整。三姑娘薛玫早晨上學、下午放學乘坐範銅山的三輪車。中午不再回家吃飯。這樣,甄玉竹有事出門就坐範銅山的三輪車。無事時,範銅山可蹬三輪去拜訪那些老熟人。眼看著王宏泰小兩口美滿的婚姻,太太甄玉竹從心眼裏高興。

但是,範銅山年歲也不小了,至今也沒有談婚論嫁。小夥子來到新亞布匹稠綢緞莊已經三年多了。幾件大事幹得幹淨、利索,為新亞布匹稠緞莊立下汗馬功勞。應該考慮個人的事了。

上次老家來信讓範銅山回家相親,結果爺倆卻把越獄潛逃要犯給送回來。當時,檢察署答應對協助或抓捕案犯的有功人員政府要給予獎勵,結果隻冒一股煙就不了了之。甄玉竹本想細細問問回家相親的結果,後來的事情一件一件讓人頭痛,也就忘記了。今天有點時間,範銅山送三小姐剛回來,甄玉竹就把範銅山叫到辦公室,親自給範銅山斟一杯茶水,說:“半年前你回家說相親,相上了嗎?”

範銅山馬上紅了臉,說:“我爸說不成!我就沒有說話,……”甄玉竹懸著的心落了地。

甄玉竹說:“為嘛你爸不同意?”

範銅山說:“我不太清楚,隻聽我爸爸說,不行!那個女孩子有毛病!”甄玉竹心裏有了底。

甄玉竹說:“大叔沒說那個女孩是嘛病?”

範銅山說:“我也沒在意,隻聽我爸爸說,要都聽媒人的話就把你拉到高粱地裏!虧我前幾天去了解,那個女孩有精神病!”甄玉竹心裏樂開花。

這天,甄玉竹接到大哥薛金印從老家的來信,說雙生兒十月初十要過“百歲”,請弟妹一定來為倆孩子慶賀“百歲”。信中還說,感謝“小神仙”算卦就是準,可惜小神仙已看不見了。不知“小神仙”是否還活在人間?

人們過日子,過的就是人丁興旺!薛家得了雙胞胎——兩個兒子,當然要去祝賀。甄玉竹為慶祝倆個孩子“百歲”,早就把買賣安頓好了。

這天晚飯後,甄玉竹把範銅山叫到她的房間說:“小範啊,大哥要給兩個孩子過‘百歲’,我一定要去,這事能不去嗎?可是我也考慮我自己孤身一人出遠門,萬一被壞人暗算,那時我可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啊,自從那次被趙老大劫持,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所以我想讓你陪我走一趟!你願意嗎?”

範銅山想了想,說:“我們就是伺候東家的,叫我幹啥就幹啥!”

甄玉竹說:“嗨,往後可別這麼說,你不願意跟我去你就實話實說!”

範銅山說:“我跟太太去!”

甄玉竹說:“那好吧,明天咱們早五點就去火車站!”

甄玉竹提前三天帶範銅山一起回老家。這次要範銅山陪同回老家,一是保護、陪伴甄玉竹,二是範銅山回家征求父母意見,是在家裏找個老婆,還是在天津娶個媳婦?

為孿生兒子慶“百歲”,薛金印辦的場麵非常大。不但宴請全村老少,連他三十年前的私塾先生、同窗好友、縣、鄉的師爺、地方都請來喝喜酒。這麼大的場麵,三姨太李氏可出夠了風頭,高興得連姓啥都忘了。她平時走路就是仰頭、挺胸,現在挺得更高了。特別見到二太太張氏,更是趾高氣揚。氣得二太太張氏幹著急,隻得指桑罵槐。大娘何氏有自知之明,嘴裏雖有點吐酸水,還是高興老薛家有了“帶把”的接班人。但不管高興還是嫉妒,大娘何氏、二太太張氏一見兩個胖嘟嘟的光屁股小小子,什麼妒啊、冤哪,一切都忘到腦後頭,隻知去抱、去親、去照看了。

慶完孩子的“百歲”,甄玉竹想,平時難得來家裏一趟,所以想多住些日子再走。誰知,家裏也不太平。二太太張氏是有名的“是非精”,薛金印從來不喜歡她。自從三太太李氏生下雙胞胎兒子,她內心妒火上升,一百個不服氣。嫉妒三太太,是因為一腳踢在“屁上”、有粉擦在臉上。不服氣是因為薛金印不挨她的邊,縱有肥田千頃沒有良種一顆也是枉然。三太太李氏生了個雙生小子,薛金印更是一步不進張氏屋門了。她自己生氣又不敢對著薛金印使性子,所以有氣就撒向三太太李氏。三太太李氏也不是省油的燈。本來她現在就氣盛,哪裏還會受氣?二人三言兩語就打在一起。

這一天,二人懷裏一人抱一個小兒,開始二人還有說有笑,突然就大吵大鬧。這個說:“別看你給老薛家生下兩個小子,這叫高粱地裏長蕎麥——還不定是誰家的種哩!”

那個說:“你這是吃不到甜葡萄,就說葡萄酸!”

這個說:“你不要臉,大姑娘自己找婆家——賣身子!”

那個說:“你要臉?你母狗走窩子——撅屁股犯賤!”

常言說,打人別打臉,罵人別揭短。這二人吵著吵著就揭開了短,抱著孩子就撕捋在一起。開始,甄玉竹聽二人吵鬧,還以為一會兒就會平靜,誰知越吵越厲害,最後還動了手。走出門,從中一站就把二人隔開。甄玉竹說:“二位大嫂,都是一家人,馬勺碰鍋沿是家常便飯,幹嘛動手?你們就不怕傷到孩子?”

二太太張氏說:“看你說的,就是摔死我,也不能傷到孩子,您放心吧!不過,這三娘們說話也太恨人,她胡說八道說我養野漢子!你說?我的野漢子在哪?常言說,捉賊見髒,捉間見雙。她說不出來看我不撕爛她的腮幫子?”

三太太李氏說:“我要說出來怕你鑽地縫死了!”

二太太張氏說:“你要說不出來我就撕爛你的嘴,……”

三太太李氏說:“你要我說我可要真說,”

甄玉竹說:“二位嫂子,算了吧,鬧著玩也別當真!”連說帶勸把二人推開,都回到三太太李氏的屋。回到屋,二人看著懷中的孩子又都哈哈笑了,互相指著說:“咱倆這算是幹啥?”

甄玉竹回到大娘何氏的房中。

何氏說:“你看見了吧?每天二人都要來一場,勸?勸不過來!我也不願管她們的淡事!”

甄玉竹說:“這樣整天打下去也不是個事。”

何氏說:“不願管那些鹹淡事!還不是狗咬狗一嘴毛?半斤對八兩?韭菜、麥苗一道貨色!”

大娘何氏使了個眉眼又說:“弟妹,到時我讓你看個西洋景!”

甄玉竹不解其意,好奇地問:“大嫂,嘛西洋景?”

大娘何氏說:“現在太陽快正午了。咱們飯後再看!”

吃過午飯,大娘何氏坐在炕上向窗外看。一會兒說:“弟妹,咱們看西洋景去!”

甄玉竹跟在大娘何氏身後徑直走向三太太李氏的房間,隨手推開房門,正看見一個男人坐在炕邊和三太太李氏聊天,大娘何氏說:“張先生午飯早!”

那個張先生站起身,臉部尷尬地應付說:“大嫂,我有個課本來向李先生請教!”

大娘何氏笑眯眯地說:“好好,該請教!你坐你坐!”

甄玉竹馬上明白了,緊隨大娘轉身出來。回到房間,大娘何氏說:“那男的是咱村教書先生,和老三是同學,嘿,每天來!我對你大哥說,‘喂,你也不管管?那個小白臉先生一天紮在老三那裏,咱家成何體統?你大哥也不生氣,說,‘有兩個兒子就心滿意足了!還管那些淡事?’你聽聽,你大哥甘心情願當個王八頭!”

說到這裏,大娘何氏神秘兮兮地說:“你說,你大哥四十好幾快五十了,沒那閑心了。人家老三剛剛二十七八,正是要勁的時候,你想,你大哥哪能滿足那個小浪貨?”

聽完大娘何氏的絮叨,甄玉竹心裏一陣酸楚,想自己十八歲過門從來沒有享受過女人應該享受的幸福,這筆冤賬該向誰討說?大娘何氏看看甄玉竹繼續說:“晚上再讓你看看那個西洋景!嘿,這個西洋景保險你沒見過!”

甄玉竹想,還不是男女那些破事?到了晚上,大家都熄燈了。大娘何氏悄悄叫起甄玉竹說:“到看西洋景的時候了!”二人慢慢走到二太太張氏的房間,用手中的小刀輕輕撥開門閂,推開門,屋裏點著洋爐子、滿屋暖烘烘。張氏聽到動靜,問:“誰?”

何氏說:“別動!”點上燈一看,一個男人正趴在二太太張氏的身上。嚇得這個男人不會動了。甄玉竹心裏稀罕,眼卻不敢直看。拉著大娘何氏的手說:“大嫂,咱們走吧!”

二太太張氏仰麵躺在炕上說:“大姐,想看就靠近點,想過癮你也爬上來!你何必這樣欺負人?”

大娘何氏說:“你願讓誰騎我不管,你別又當婊子又立牌坊就成!”

說完“撲”一口吹滅燈,何氏說:“幹吧幹吧,當個快樂小神仙!”

甄玉竹急忙跑出房間,說:“我大哥不管?這還了得?這樣不是給老薛家臉上抹黑嗎?”

大娘何氏說:“可不是嗎?這個男人就是咱們家的老車把式!你大哥不管我得管,不能這麼亂七八糟!其實這些事我早就知道,我也想睜一眼閉一眼不願去管那讓人家恨、得罪人的破事。可是,你大哥無能,哪能管得了人家?今天,我看這個家不管不行了!我一定要管到底!”

甄玉竹想,見怪不怪,千奇百怪。天底下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這些類似的事情發生!

大山寨是個不大的山村。山村很美,坐落在棋子山腳下,一條小河從村中淙淙流過。早晨,一抹煙雲從東方隨日噴薄淡出。中午,天空瓦藍。晚上,漫天星鬥,流星飛梭,靜謐的能聽到一顆鋼針掉在地上……農曆的十月,北方已經寒氣逼人。轉眼間,甄玉竹在這個小山村住了十幾天了,她很留戀這個小山村。範銅山在家住了十幾天,這天下午從老家歸來。甄玉竹問家中對他的婚姻有嘛意見,範銅山說,父母說,都民國啦,婚姻就由自己吧。甄玉竹聽了高興得差一點要跳起來,隻是因為裹著三寸金蓮,沒有那個功能。她說:“那就在天津衛給你說個大姑娘咋樣?”範銅山紅著臉,愣怔怔地看著甄玉竹說:“再說吧!”

第一輛馬車被王宏泰賣掉,賣車錢交給薛金印。薛金印就在唐山買一對膠皮軲轤,回到家讓木匠打了一掛榆木馬車。甄玉竹和範銅山二人回天津就坐的這輛馬車。王宏泰去天津後,又讓原來的車把式趕車。

二更天後上車,一路上不是刹車失靈,就是轅馬不邁步。別看是馬車,還不如牛車走得快。其實這都是車把式搗的鬼。他知道明日去唐山,夜裏故意不好好喂馬。他明知大車的刹車木已磨爛,他就是不修理。他為什麼這麼幹呢?一句話,就是報複!那天半夜,因為大娘何氏和甄玉竹衝撞了他和二太太的美事。第二天,大娘就讓二太太張氏搬出大院,住進小屋。雖然對他不說不問,可也等於受到了懲罰。他是薛家的老長工、老車把式,和東家的二太太私通又該當何罪?他沒有問責自己,反而把自己的過錯當成報複東家的資本。甄玉竹不認識他,他卻認識甄玉竹。雙掛馬車本應八個鍾頭的路程,結果走十個鍾點還沒到唐山。

北寧鐵路每天隻有七趟票車,西可到天津、北平;東可去奉天、哈爾濱。趕不上下午那趟票車,就隻好坐夜車。夜車到天津就半夜了,很不方便,更不安全、。甄玉竹就和範銅山說:“你不用急,如果趕不上下午的票車咱們就在唐山找旅店住一晚上。”

好不容易趕到了唐山,正好沒趕上下午的那趟票車。甄玉竹和範銅山下了馬車坐洋車來到小山兒,找一處方便、整潔的旅店定下房間後,二人在飯館吃完晚飯就去逛小山兒。

唐山的名稱是唐王朝李世民東征時在大城山上、山下安營紮寨,看到這裏南臨渤海、北靠燕山,沃野萬頃,物華天寶。就把這裏定名唐山。在冀東平原上突兀一座小山,這在全國也是少有。小山兒因地勢突兀而得名。山頂就是繁華區,大世界、天樂戲院就建在那裏。那裏整日是看戲的,看影的,人流不斷。終日裏鑼鼓鏗鏘、絲竹聲聲。小山的大世界和天津的勸業場、北京的大柵欄、上海的大世界並稱四大繁華街,那時盛極一時!小山兒的四周直到小山下坡,這裏都是打把式賣藝、說書場、茶坊、酒肆、旅店的聚集地。大街小巷,車水馬龍,一片繁華景象。因為這裏最早修建唐胥鐵路、最早開發開灤煤礦、最早生產飛馬牌洋灰、較早建立發電廠。所以工業發展突飛猛進,由一個小城鎮發展成一座城市,這座城市就是當時中國的重工業的搖籃。